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一汀烟雨】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台前幕后 红顶商人(1) 1红顶商人 中午快下班的时间,凌州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汤仲安开着警车,拼命地驱赶着前面挡路的三四个“倒骑驴”,嘴里嘟嘟囔囔地“问候”着三轮司机们的母亲,蜗牛似的往市中心的红坊大酒店方向挤。 坐在后座上的全国人大代表、凌州商贸集团总裁、董事长霍宁达问:“仲安,你怎么不让司机开啊?” 汤仲安坦言道:“霍哥,人心隔肚皮啊,不是公务活动我一般都亲自驾车,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霍宁达赞许地点点头,正说着,车子又堵上了。霍宁达叹道:“我发现在马路上的豪车又多了不少,奥迪似乎比羚羊还多,好像只有BMW745才有了点上路的资格。” 汤仲安附和道:“是啊,霍哥,就是您这领头羊发挥的作用才使凌州经济发展突飞猛进啊,你看看这两年市区道路上尽管新增了不少红绿灯,但现在看来交通设计者的能力和驾驶员素质依旧低下搞到一块的时候,凌州交通状况就越发混乱啦。” 霍宁达晃悠他那颗肥硕的脑袋:“我看啊凌州市区主城的红绿灯不是多了,而是远远不够,但前提是设计者必须合理规划,驾驶员必须完全遵守。首先,在有人行横道线的地方就必须保证有红绿灯,这是保证行人安全过马路,减少交通事故的最基本要求。可惜在主城的众多行人密集区域没有看到红绿灯,以从凌州二环路上行至春都北路方向为例:在接近春都北路转盘时有一处人行横道,此地行人众多却没有安装红绿灯,汽车在经过了上行途中两个红绿灯后刚刚提速却必须停下来避让行人,使安全事故隐患大增。第二,在有十字路口的地方就必须设置红绿灯,或者借鉴美国的STOP停车标记,先到先走。” 汤仲安点点头:“霍哥所言极是,这件事我马上负责抓落实,当然啦,还得让交警支队加大对故意违反交通信号规则的驾驶员的重罚。目前期望凌州驾驶员素质普遍提高还不现实,那么就应该矫枉过正。比如直行车在红灯等待时候绝对不允许占用旁边没有车的左(右)转弯车道,这个没有道理可讲。可是,现在老百姓总是反映说什么现实中我们亲爱的公仆座驾、警车基本是带头占道,所以操作性不强。我看全他妈的纯属放屁,以平江路上行左转进入南汇支路为例:很多时候直行上行车辆,故意占用已经是绿灯的左转车道,使得准备左转的汽车无法前行,严重阻碍了交通,这种情况在凌州主城道路中简直不胜枚举啊!” 霍宁达摆摆手,用很专业的口吻说:“这就需要交警在路面指挥时多动下脑子。以临江门转盘为例:汽车从解放路方向左转进入凌州二桥的等待车道有三条,混乱时多达四条甚至五条,但是在距离红灯变绿灯三十秒时交警还会让最左边的汽车开上去等待,形成新的两个等待车道。而转入一号桥的下行车道仅二条,于是众多车辆为争这两个道互不相让,人为增大了事故发生几率,也减少了单位时间内车辆通行数量,不知道交警同志此举经过大脑思考没有?你看看人家老美,即使路面再窄,车辆再多,只要保证各行其道,不随意抢道,交通虽然缓慢但是仍然比乱挤一通强。还有一个让众多老百姓不解的怪现象是:在通行缓慢的道路上,车辆有序的排队蠕动,而交警或协勤却在一旁大声叫嚷并做手势让车辆快速通行。如果前方通行无阻,司机愿意这么蠕动吗?当司机缓慢爬行数分钟到达前方一个混乱的十字路口时才方知刚才通行缓慢的原因,当看不到一个交警时会禁不住骂一句:我操,你们交警不在这里指挥通行做啥子嘛?!” 汤仲安叹息道:“霍哥啊,那些交警全他妈都不是省油的灯,可这驾驶员们的素质也高不了哪去啊……现在很多驾驶员匆匆上路,对许多交通规则根本不熟悉,比如突然换道不打灯;晚上会车不打远光灯;行驶途中找不到路随意减速甚至停下来找路;随意占用其他车道等待红绿灯;强行越过黄线占用对方车道超车;开车不礼让,等等等等。” 汤仲安说到这儿车子又塞住了,他双手拍打着方向盘:“这交通怎一个混乱和畸形了得哦。” 霍宁达骂道:“这年头真是邪门啦,四个轮子跑不过三个轮子,这还叫马路吗?还没个胡同宽。” 汤仲安使劲按着喇叭,嘴里发着牢骚。三轮车并不在意后面威风凛凛的警车,依旧慢悠悠地占着道,让他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霍宁达劝道:“别按啦,要是让这些骑三轮车的知道是你的车,怕又堵着你不放。” 汤仲安不再按喇叭。他没有说话,打开音响,一边听音乐一边回味着霍宁达的话,三轮车的态度正说明老百姓对警察的轻视,老百姓这杆秤是最公平的,赢得他们的尊重很难,得到他们的鄙视却很容易。他沉思着,感到茫茫然无处下手。 霍宁达神态显得百无聊赖,点起一支香烟,猛吸了一口,然后闭起嘴巴,让烟雾从两个鼻孔徐徐冒出;浓浓的青烟在他面前袅袅飘散,丝丝缕缕,宛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令人兴奋的幻觉:一只洁白的蛾子翩翩飞舞,突然撞在了蜘蛛网上,拼命地挣扎着;倏地出现了一只硕大的蜘蛛,迅速向蛾子爬去,狠狠咬住它的头部,瞬间把它吞进了肚子。他摇摇头,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苦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自语道:“我的客人早都到了。” 台前幕后 红顶商人(2) 汤仲安回过头问:“霍哥,今天都是哪些客人?” 霍宁达笑了笑:“我老婆今天过生日,本来定在晚上的,但晚上还有几个重要的客人,所以就提到中午啦!” 汤仲安用手拍打着脑门:“哎哟,我怎么把这重大事情给忘记啦,前天晚上咱们一块吃饭好像你和我说起过的。得,等下我先找个商场停车,怎么也得准备点小礼物嘛!” 霍宁达摆摆手:“这就不用你破费,你今天能穿着警服开着警车来,我就很满意啦!” 汤仲安是个聪明人,他知道霍宁达请的都是哪些客人,不用说这些客人不是“红灯区”的“掌门人”,就是天龙商贸城投资商,霍宁达全靠他们吃饭,今儿个让他穿着警服开着警车参加就是为了给他撑门面。于是,汤仲安马上拿起手机给南湖区公安分局城南派出所所长徐宗民打电话:“宗民啊,我是汤仲安,你找几个精干的民警全副武装马上赶到红坊大酒店门口。” 徐宗民吃惊地问:“汤局,出了什么事?红坊大酒店不是我们所的辖区。” 汤仲安神情不悦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啊,让你来就得马上到,我已经在路上了,现在交通拥堵,我想你们离红坊大酒店最近,所以直接把任务交给你嘛!” 徐宗民连声说:“对不起汤局,我马上到!我马上到!” 汤仲安语气温和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今天是霍哥的夫人过生日,我想让你也一起过来乐和乐和嘛!” 挂了电话问霍宁达:“霍哥,我这么做你不反对吧?” 霍宁达很满意地点点头笑道:“知我者,仲安也!”说罢又换个话题问:“仲安老弟,你知道不知道蒋介石是如何追求到宋美龄的?” 汤仲安摇摇头。霍宁达讲道:“宋美龄于1920年与蒋介石初次见面,被蒋介石热烈追求,可宋美龄根本看不上老蒋。后来老蒋动用阵容庞大的军队和豪华车队才打动了宋,并于1927年12月1日在上海大华饭店举行结婚仪式!” 汤仲安似懂非懂地说:“难怪霍哥每年都要为嫂夫人举行这般隆重生日宴会呢!” 霍宁达沉思片刻感慨道:“是啊,我霍某能成就今天的大业全靠她的支持!” 汤仲安说:“所以说嘛,每个成功的男人的背后必定站着一位伟大的女性!” 霍宁达却若有所思、漫无边际地叹道:“我本不想搞这种排场,可女人都喜欢虚荣。其实,快乐对我来说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正如忽然失去亿万家产的大富翁来说,无论怎样都再也乐观不起来了,可是我又不是一个喜欢寂寞的人,所以以前有她陪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总会感到无比快乐,因为我不需要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刻意吃什么好吃的或者穿什么好看的衣服,只要对着她说一句:那,怎样怎样,我就可以把那一天当作我的生日一样过了,而现在快乐对我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最不值得回忆的东西了。” 霍宁达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红坊大酒店门口,但见酒店门口有等待放飞的白鸽、醒目得有些夸张的礼炮、眩目的巨幅海报……汤仲安停稳车子和霍宁达下了车,看到十几个民警分列两排站在那儿,徐宗民带着一群人乐颠颠地迎上来,热情地抓住霍宁达的手向他汇报这些警力的调动情况。霍宁达分别给汤仲安介绍身后的诸位客人。这时,一个胖子走到汤仲安的跟前,像发现怪物似的瞪圆了小眼睛,热情地抓住他的手摇起来:“早就听说汤局长是个大能人儿,啊,没想到这么年轻这么英俊,啊哈,幸会幸会!” 胖子正说着,汤仲安的手机响了起来,汤仲安笑了笑抽出那双油腻腻的手说:“不好意思,让我接个电话。” 电话是干部处处长麻远生打来的,麻远生问:“汤局您不在办公室?” 汤仲安说:“是啊,我刚刚出来,有事吗?” 麻远生说:“我刚刚接到童局的电话,他说下午召开个会议,说是有事要在会上传达。” 汤仲安问:“传达什么事知道吗?” 麻远生回答:“童局没说,估计是省厅的会议精神吧。” 汤仲安不耐烦地说:“实干兴邦,空谈误国。远生同志,我的意思咱们局能不能少些会议啊,不要动不动学习,动不动开会传达,咱们得多少宝贵的时间耽误在这上头啊!” 麻远生尴尬地支支吾吾起来,汤仲安打断道:“但愿咱们长长的会议少一些,厚厚的讲稿薄一些,把时间留给‘真抓实干’!别让老百姓再说:工作就是开会,协调就是喝醉,管理就是收费,领导说的都对!” 麻远生说:“是是是,不过童局还说要在会上通报咱们市刚刚发生的那件案子的情况,您是常务,所以,这会议的时间和参加人员还得您定,您看……” 汤仲安一怔,这才不容置疑地说:“时间和参加会议的人员由你拟定,然后再通知我。” 台前幕后 权力之争(1) 2权力之争 凌州市公安局局长童利国从省厅开会回来结果遇上高速公路上一起追尾事故堵车,直到下午四点多才赶到局里,原定二点召开的会议也只得因此推迟。小车还未停稳,童利国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就想下车,司机小向提醒道:“局长,您的文件袋还没拿!”童利国这才意识到刚才路上一直思考会上发言的要点却忘记了会议资料袋,赶紧抓在手上,迈步向局指挥中心的电梯走去。 童利国从电梯刚出来,汤仲安已经等在电梯口了,他微笑着迎上前道:“童局,辛苦了,不好意思,来不及让您喘口气还得让您接着开会!” 童利国解释道:“路上遇了一起交通事故,结果塞到现在才到,让大家都苦等啦!” 童利国进了指挥中心会议室坐下,问汤仲安:“案情向市领导报告了吗?”他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他想这个案子汤仲安早向市长银德杰报告了,银市长可是汤仲安的靠山。 汤仲安向童利国递过一根软中华说:“没有,您把握方向,且这事我又吃不准是报好,还是不报好。”说着侧过身想给童利国点烟,童利国摆摆手自己点了,随后深吸一口,什么也没说,摊开笔记本,陷入沉思中。 听汤仲安这样说,童利国就很想问问案子的具体情况,可汤仲安不主动汇报,怕自己即使问了他也是答非所问把自己弄到尴尬境地。于是便埋头翻阅自己笔记本,试图寻找合适的话题。汤仲安似乎看出童利国的心思,说:“您在省城开会,我们不敢打扰您,再说这个案子也不是什么惊天大案,无非是几个流浪汉失踪罢了。” 童利国实在忍不住了,他打断了汤仲安的话:“不会吧?你的意思是说,非要发生惊天大案才向上级报告吗?” 汤仲安神情不悦地说:“你知道全世界一年的失踪人口是多少吗?” 童利国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汤仲安继续说:“我在一份资料上了解到说是世界失踪人口高达三十万之多。在一年之内有三十万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足够咱们中国一个中等县城的人口总和了。所以童局您想过没有,这么多人都去了哪儿?不会是被外星人绑架了吧?” 童利国觉得他这话很不靠谱,于是问:“仲安同志,你不会说咱们凌州失踪的人也是这三十万人的其中之一吧?” 汤仲安似乎没听到童利国的话,还在继续说:“我是一个彻底的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这样的物种存在,即便是外星人、飞碟、特异功能之类的神秘现象,我也从不相信其存在。咱信仰的是科学,所有不能被科学明确解释的东西,我会一概将其视为迷信,并彻底否认其存在的真实性,可是后来,我的信仰被彻底的颠覆了,我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之复杂,宇宙之庞大,绝不是人类的头脑所能想象,更不是人类的某种学说所能解释。别看宇宙飞船已经登上了月球,貌似人类的科技很发达了,其实,在超越人类的那些更高级生命或物种们看来,人类的文明或许连个屁都算不上……” 童利国觉得他的话越来越不着边际,只好强行打断他的话:“仲安同志,今天咱们要搞清会议的主题,可不能越扯越远,我这些天在省里开会,你在局里主持工作,所以,凌州发生任何案情咱们都应该按规定及时上报啊!”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生硬,语气缓和一下,又说:“栾厅长已经知道这事了,临散会时栾厅长专门留下我,叮嘱我一定对这件事引起足够的重视,所以,我们要把这个案子作为要案来办!” 汤仲安惊讶地问:“栾厅长怎么知道的?” 童利国说:“现在可是网络信息时代,还有什么事能捂得住?要知道,咱们今天的凌州可不是二十年前的凌州,现在是全国都叫得响的商业城市,更是全省的焦点!” 童利国这种语意双关的话让汤仲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极力用抽烟来掩藏自己情绪上的微妙变化。 童利国语气低沉地说:“仲安同志,自从凌城区分局治安大队长打伤群众的丑闻被媒体曝光后,现在上上下下可都盯着咱们呢!” 台前幕后 权力之争(2) 童利国说的那个治安大队长是汤仲安沾亲带故的远房亲戚,名叫胡公仑,平时就倚仗和汤仲安的关系,工作方法简单粗暴,在所里也很猖狂,暗中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有人反映说他根本不像个警察。但就是这种情况,听说汤仲安还想提拔他当分局副局长,要不是那次打人事件被曝光,还真让他当上了。 汤仲安张口似乎还想问些什么,童利国没等他开口,说:“仲安同志,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马上开会吧,让大家久等了。” 汤仲安这才意识到今天这个会议是由自己主持的,到头来把自己弄到尴尬被动境地,心里不免有些懊恼:二十五年前自己本来和童利国是同一所学校毕业,同一年分在凌州工作,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可自从童利国进了市委组织部工作,他当了一名公安干警,童利国就一直占上风,他也是一直落在后面。 汤仲安狠狠吸了几口烟,把半截烟头摁在烟灰缸里,说:“今天会议主要议程:一是上报关于成立市见义勇为基金会的报告;二是干部处上报全局今年新录用民警分配问题;三是请童局长传达省厅会议精神。” 童利国此时在一一打量参加到会的同志,发现市局重案大队队长、副局级侦察员叶忠浩没有到场,正想问,却突然想起叶忠浩被他秘密派出执行任务去了。这时,当他听汤仲安在会议议程中只字未提凌州发生不久的多起流浪乞丐离奇失踪案情况,忍不住地问:“仲安同志,乞丐失踪案今天能不能分析一下?” 汤仲安说:“今天会议的议题主要是传达省厅的会议精神,如果再分析讨论怕又要开长会啦,我看还是另找时间吧!” 童利国和气中带着不满:“仲安同志,你定下开会的时间后在电话里可不是给我这样说的啊,你说是要专门研究乞丐失踪案,我火急火燎从省城赶回来难道就是为了研究这个?栾厅长还等着听我的案情侦破情况汇报呢,听说省委领导都知道了这件事!” 汤仲安尴尬地说:“童局,这事等会我单独向你汇报,上面那两件事很紧急,已经拖了好长时间了!” 童利国一听更加来气,他将端起的茶杯用力一顿,说:“仲安同志,那可是近二十多条活生生的生命,说不见就不见了,难道这乞丐不是人吗?”童利国的这番话使整个会议室的气氛紧张起来。 刑侦大队长季宏赶紧打圆场说:“童局,这个案子正由我和叶忠浩在办,他现在正在着手调查,等他有了新进展我再向您汇报。” 汤仲安点了一根烟,侧身小声对童利国说:“这事怪我没向您汇报清楚,案子一出,我们就成立了专案组,由我挂帅当专案组组长,等一有新进展我们再研究上报行不行?” 童利国语气低沉地说:“仲安同志,不是我刚才说话太激动,只是最近我们凌州发生多起重大案件太骇人听闻啦!‘3·26’大案、‘8·15’大案,这些至今还是悬案。还有不久前南湖区发生那起因恋爱不成的歹徒携带长剑、自制火药枪和一桶汽油翻入女青年家行凶的‘9·23’案件,从事发一开始就有人报案,可南湖区辖区的民警却在一个小时后才出警,眼看着让犯罪嫌疑人行凶后溜之大吉。我们警察的责任心到哪儿去了,你知道这影响多大?社会上传言说我们是警匪一家了!现在才几天?又出了乞丐神秘失踪案!” 汤仲安不以为然地说:“南湖区公安分局出警慢的这件事我查过了,是因为当时辖区派出所的值班车子趴了窝。童局,你知道吗,听说这个所连加油的钱都没了,更别说买车了。另外乞丐失踪案,我认为还暂时不能定性为案件,不就是几个讨饭的嘛,谁知道会不会是又到别的城市去乞讨了?” 台前幕后 权力之争(3) 童利国说:“但愿像你说的那样,我怕结果比这更糟几百倍!” 说到这儿,他话题一转:“现在不说这个了,还是按原定计划开会吧!” 按汤仲安定的三个议程进行完毕之后,童利国说:“今天的会开得比以往都长,我一贯的要求也希望开短会,可今天不行,关键是真正的问题没解决,市里和栾厅那儿都等我汇报呢。这样吧,大家对这起带有神秘色彩的流浪汉失踪事件如何看,都谈谈,然后发表各自的意见和看法。” 结果会场一片沉默,长时间地沉默。童利国为了摆脱这种沉默的尴尬,只好起身踱到窗前向外眺望,只见空旷的地平线上方,悬挂着蔚蓝的天幕,天幕上点缀着灰白黑相间形状不一的云朵,仿佛一幅巨大的壁毯,织着神秘瑰丽的图案,令他惊叹不已。 许久,童利国回到座位上督促了好几遍,一再让大家都好好放开谈谈,只要是和案子扯一点边的都可以,但就是没一个人说话。 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似乎都吃了什么药! 然而,当说到案件以外的话题时,会场却异常活跃。 有关乞丐失踪案情,就好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谁也不敢迈进一步,好像谁迈过来就万劫不复了。 是因为自己吗?两个多月前就有人传言说自己因为腐败问题要被查处,这次他到省厅开会,司机小向告诉他说凌州方面传来消息他可能要被省纪委“双规”!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童利国默默地瞅着一张张熟悉却又让他感到分外陌生的脸。而汤仲安却旁若无人似的和其他委员谈笑风生,扯着案情以外的话题。 他想到了自己五年前从都江县委书记调任凌州市公安局长以来,就和汤仲安一直磕磕碰碰的一幕幕往事。这个局长位子本应是汤仲安想得到的,但当时的市委书记路德善认为童利国有一股正气,很适合干公安局长,可童利国一百个不情愿,他早听说汤仲安多年前一直处心积虑地想当局长,尽管是传言,但无风不起浪,他多少还是了解汤仲安的为人的。童利国只想多为老百姓办点实事,不想卷入是非圈子。但路德善认定他是凌州市的“泰山石敢当”,只有他才能镇住凌州一方平安,硬是让他当了公安局长。可自从去年路德善退到二线后,他暗中觉得有人想赶他下台,有人时不时地给撒“胡椒面”,时不时地给他上“眼药水”。 这个人是不是汤仲安? 他都做了些什么?他用什么办法让所有的委员一个个一言不发、一声不响。 他们到底怕什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一个个变成了这个样子?一个个疑问令童利国心乱如麻。他今天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孤家寡人的滋味! 面对这样的局面,他就要装聋作哑,就此罢手?童利国在这近乎漫长的沉默中久久环视四周,只见大厅内装饰富丽堂皇,天蓝色的拱顶高大无比,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仿佛神秘的穹隆中有一群天使在展翅穿行;天花板上缀着无数荧光华灯,星星点点,闪闪烁烁,宛如晴朗夜空璀璨的星斗。平滑的乳白色大理石地面,尽管时刻有无数只脚在踩踏,但看上去非常光洁,像铺着镜子似的,人走在上面,影子清晰地在身边晃动。 在童利国沉默那一刻,他认定:人心中的良心之声,正义之声,会提醒自己要做正确的事情。一个人做好一天的事很容易,但要用一辈子去做好一件事却是不容易的。所以,只有坚持才能让平凡变成伟大。上帝是公平的,他给了每个人一把打开成功大门的钥匙。无论你是谁,只要你抓住了坚持这把钥匙,成功的曙光就会毫不吝啬地照向你。但一旦放弃了它,就算是近在咫尺的胜利女神也会悄然离开。因此,放弃该放弃的是无奈,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无能;不放弃该放弃的是无知,不放弃不该放弃的就是执著! 台前幕后 权力之争(4) 3触手生春 凌州初秋的天气却比前些天更暖了一些,阳光也更加明媚,延续了好些天的雾已完全地散了,天空一下子变得明朗了许多。这几天,太阳总是很早就露出笑脸,金色的光辉从东边的天空洒向整个大地,给地上的一切都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一直没有风,空气微微有些冷,但称不上寒,看起来很洁净,似乎雾的散去也带走了浮在空中的灰尘。在这样洒满初冬阳光的街道上,一辆红色保时捷跑车显得格外醒目,它如一团燃烧的火一样径直滑向红坊大酒店门前稳稳停住。侍立在门前的服务生上前拉开门,一位雍容华贵的少妇迈步下车。 她挎着乳白色鳄鱼皮包,仰着头疾步走进酒店的旋转大门。照在猩红色的花岗岩上的光像鲜红的血一样漫流而下,淌满了整个大厅。少妇黛眉弯弯,一双眼睛明媚秀长,晶莹妩媚,明眸中投射着清澈怡静的柔光。乌黑的秀发挽成了高高的云状发髻,用一根木簪绾住,简洁脱俗。天鹅般优美修长的脖子,有种难以形容的优雅风姿。真是削肩细腰,俊眼修眉,令人见之忘俗。厅里的人都被她身上散发的高贵典雅气质所吸引。 而少妇像对眼前的一切目光视而不见,她径直走到大堂的服务台前,轻声地问:“请问,你们霍总在哪儿?” 早已坐在大堂副理皮椅上等候的虞丹丹如梦中惊醒,赶紧起身迎上前道:“您好!您好!您是……” 少妇简洁地回答:“我叫李婧,香港维思娜公司的总裁,受你们霍总之邀……” “噢,我知道您是李总!”虞丹丹瞪圆眼睛,看着少妇露出发自内心的奉承话道:“我越看您长得真像一个影星,只是我叫不出这位影星的名字……” “是吗?谢谢你的赞美!”虞丹丹这句话竟让李婧有些飘飘然起来。 李婧这才定睛打量眼前这位女子,只见她肩若刀削,蛮腰纤细动人,酥胸饱满坚挺。身上穿着一件洁白色的时尚衣衫,虽是荆钗布裙,但却丝毫无损她的高雅气质。 “李总,请跟我上楼!”虞丹丹被她盯得不好意思起来,她不无尴尬地引领着她来到门道里的另一电梯旁。 李婧看着虞丹丹,只见她的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流。刹那间,她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名嫉妒之火,见虞丹丹胸前别着一朵小小的色彩鲜艳的胸饰,淡然一笑,像开玩笑一样,伸出两根纤指对着那胸饰轻轻地弹了弹。虞丹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李婧会这样对待她胸前这朵曾令她引以为荣的羽毛。这可是上次霍总到云南谈生意时专程给带她的傈僳族“拉白里底”胸饰,霍总跟她开玩笑说,别小看这小小的胸饰,贵重得可值好几头黄牛哩! 虞丹丹不由自主地红了脸。而李婧似乎是不经意地又打量了她一眼:你这黄毛丫头,还嫩呢,跟老娘我玩酷! 电梯门无声无息地敞开,两扇银色的门分成了两半,露出一群人:矜持的、傲慢的、含蓄的、满足的、深沉的,他们揣着各种各样的表情走出电梯。 进了电梯,门又无声无息地关闭,虞丹丹在李婧面前一直没抬头,伸出纤细的中指按了一下“22”键,电梯微微一颤,载着两颗复杂的心,升腾向上…… 2288号房间是这个五星级大酒店唯一的一间总统套房。虞丹丹按响门铃,喊道:“霍总,李总来了。” 少顷,露出一颗肥硕的头颅:“李总,你好,我可是恭候你多时了!”大腹便便的霍宁达一改往日的傲慢,笑着连声说:“李总请进!李总请进!” 李婧对这张既熟悉又厌恶的脸始终没有表情,只是淡然地伸出两根手指,很不情愿地让那只像蒲扇一样的又肥又厚的大手握住,冷冷地问:“怎么,我的霍大老板,你一天几个电话,怕我跑了不成?” 台前幕后 权力之争(5) “哪里话!李总,你说这话见外了不是?”霍宁达性格放荡不羁,说话向来信口开河,他笑嘻嘻地把李婧让进宽大、装饰如皇宫一般的豪华客厅。 落座。寒暄。服务生上来茶水、点心、果品、红酒。霍宁达挥挥手,暗示服务生退去。 虞丹丹开了一瓶人头马,倒了两杯,分别放在两个人的面前,侧身站在了霍宁达的身后。霍宁达端起面前的酒,意味深长地笑笑,说:“来,李总,为我们再次相逢干杯!” 李婧双手抱胸,坐在那儿没动,面无表情,声音却很轻柔,说:“霍哥,不是我说话不算数,最近我们维思娜公司投入的项目太多,现在又一次赶上金融危机,我在纽约那笔巨额投资可能打了水漂,而其他的投资项目资金回笼也是遥遥无期……” 霍宁达故作文雅地抿了一口酒,瞟了李婧一眼,打断了她的话,说:“先不说这个,来李总,喝酒,喝酒!” 李婧这才勉强端起酒杯,迎上去,在她的酒杯要和霍宁达的酒杯碰到的一刹那,霍宁达却用端着酒杯的手,伸出一根指头挡住,低声地说:“慢,这杯酒是大老板让我敬你的,大老板很欣赏你呀!他说你是个有情有义难得的女强人呐!” 李婧冷笑了一声:“是嘛,难得大老板这么赏识我,只是他太不够意思啦!”说罢,一仰头干了杯中酒。霍宁达仰起粗短的脖子也干了,回头冲着虞丹丹嚷:“倒上,倒上。”虞丹丹倒上酒,见霍宁达伸出两个手指,赶紧撕开一包软中华,递上,点着火。 霍宁达吐着烟圈,说:“我说的是真话啊,大老板真是赏识你,前天我们一起吃饭,他还给我讲了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让我好好学学。你还别说,这个故事我听了还深受教育啊!” 李婧故作惊奇地问:“是吗,什么故事能让霍哥这么感动呀,我也想听听。” 霍宁达讲道:“有这样一位小姐,读了三年半就辍学,和姨妈学习女子美容,早先闯深圳,什么都干过,甚至做过‘鸡’,后在广州开了一家‘西街贵族美容院’,那时是新兴产业,尤其引进‘羊胎素’项目赚钱很快。赚得第一桶金后,后又开始做服装贸易;积累了一定资财后,在广州买下了几间摊位,做服装贴牌生产,紧接着又进入商贸、房产、财产担保……什么项目都做,有亏有赚。又过了几年,在朋友介绍下,此人又涉足金融业。不久,期货市场一片繁荣,这位小姐决定投血本炒期货……这时又遇上房地产热,她再一次下赌注似的将钱又全部投进房地产!结果房价飞涨,她又全部抛出,手里有了几千万……她后来就跑到香港开了公司。听说,现在谁也说不准她究竟有多少钱,当初一个东奔西跑的穷丫头,如今成了千万富姐,你说她是不是位传奇人物呢!” 李婧看也没看霍宁达,独自干了一杯酒,说:“霍哥,你大老远把我邀请过来,不会就为了让我听你瞎扯淡吧?” 霍宁达并没有停止他的故事,甚至有些动情地说:“那天大老板讲的这个故事真让我感动了,是啊,一个黄毛丫头,既没有背景后台,也不懂经商买卖,而是有着一个机灵的头脑,再加上一种赌性,遇上了经济转型期所产生的机遇,一个偶然的机会使她暴富起来。而最近,我又听说这位富姐还在内地放起高利贷,据我所知,她所放的高利贷资金主要有三种来源渠道:第一类是富姐本集团的消费者,比如一些使用本集团的消费卡的市民,这些主要是当地市民,金额比较小。第二类是富姐本集团的供货商。第三类是富姐本集团的服务商,比如建筑工程公司 装修公司和物流公司等等。第四类就是向富姐本人放款的人,这和前三类不一样的……” “够了,霍宁达,如果你觉得无聊,那我就恕不奉陪啦!”一直沉默着的李婧再也忍不住了,她露出了昔日生意场上的霸气和冷酷,“如果你没什么好谈的话题,我看我们就先谈到这儿了!”说罢,李婧气呼呼站起身来,抓起自己的包要走。 “坐下嘛,我的婧妹妹!”霍宁达起身拉住李婧,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眯眯地说,“我可是肺腑之言啊,不然我哪儿有这些灵感和启发呀!” 台前幕后 权力之争(6) “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是这个故事改变了我对女人的看法,以前嘛,我认定购物是女人生存的动力,花钱是女人的天性,现在遇到你这样的女人,我的观念变了,有人说‘看着心爱的女人花钱,男人心里痛快;花心爱的男人的钱,女人心里高兴;男人通过给女人钱花去爱护女人,女人通过花男人的钱来肯定男人。’你瞧瞧,现在这些话纯属无稽之谈!” 霍宁达这番调侃让李婧心情平静了下来,她坐在那儿也感慨地说:“我一直信奉女人花钱还是要讲究这个‘会’字的,当然不能谁的钱都花;不能不管家境一味挥霍;也不能只给自己花,这个‘会’字是至关重要的,多一分少一分拿捏不到位就是拙了的!” 霍宁达鼓掌赞叹道:“你看看,这满世界的漂亮女人,能说会赚的美女,今儿个我长这么大只见过一个!婧妹妹呀,我现在对你是既敬重又佩服啊!我霍某认识你,真是三生有幸!”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手一摊笑了笑,“好啦,不说让你不高兴的话,刚才那些你就权当我满嘴喷粪吧!你可不能介意呀,来来,喝酒,喝酒!” 李婧却把酒推到一边道:“我吃些水果和点心,我这么急匆匆地从深圳赶过来,也有点饿了。” 霍宁达满脸堆笑,说:“看我多粗心,这茬倒让我忘记了。”他赶紧让虞丹丹安排宵夜。 李婧摆手说:“算了,别那么麻烦了,给我来一小碗你们凌州有名的糊涂汤儿,这才叫难得糊涂嘛!上次吃了觉得只有它才味儿正,后来我在广州吃过一次,味道真不咋的。” 霍宁达笑呵呵地说:“那是,那是,当年乾隆皇帝到凌州就爱上了它,专门题了‘天下第一汤’呢!不过今天咱们喝的汤里面内容更多了,里面的汤汁大多是鲍鱼和鱼翅熬制的,味道真是无与伦比啦!”说着,转身吩咐虞丹丹在面里多加点鲍翅汤汁。 一大碗凌州“糊涂汤”上来,虞丹丹给李婧和霍宁达每个人盛了一小碗。李婧吃了一口,连连赞叹着:“嗯,爽!爽!这味道比上次还要正,霍哥,上次怎么没这味道呢?” 霍宁达有点神秘地笑了笑,说:“上次的面不是我这儿的,当然就不一样,咱们大老板喝了我这儿的汤也迷上了,这可是我们红坊大酒店秘制的汤啊!” 李婧吃完了,霍宁达还想让虞丹丹给盛一碗,被她制止了,连连摆手取笑他道:“霍哥,你想让我长得和你一样肥得像猪吗?我可是还要嫁人呢!” 霍宁达不屑一顾地咧咧嘴:“算了吧,你都成老姑娘了,还嫁什么人,什么样的男人能打动你的心呢,还是别嫁人了,现在真正能干、智慧过人的女人都兴单身。听说咱们省长三十出头就死了丈夫至今还没有嫁人,也算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铁娘子!” 李婧用纸巾擦了擦嘴,叹了一口气,说:“咱们哪敢和人家省长比啊,小老百姓我只想过个小日子,所以,越来越想有个家了,在外面打拼得也累了,晚上回到家真想在一个男人宽大的怀里撒撒娇了!” 霍宁达不正经地张开双臂,不怀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看到我这儿够宽大的吧?实在不行就委屈你一下在我这儿先凑合凑合。” 李婧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可受不了,你那儿歇的女人不计其数,你不嫌多,我还怕做噩梦呢!”看到站在一旁的虞丹丹有点难堪,就转了话题,说:“霍哥,咱们还是说说正经事吧!” 等服务小姐上了果汁和茶,霍宁达让虞丹丹收拾了一下然后命令道:“丹丹你也出去一下,把门关好,不准其他人打扰我和李总!” 台前幕后 权力之争(7) 虞丹丹很不情愿地走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霍宁达点了一根烟,深吸了几口,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李总,不是我催你,我和大老板都了解你的为人,也很信任你,我们大老板他还想和你永结同心呢!” 李婧摆摆手,说:“看看,你较上劲来了,不是我不想顺着你的杆爬,是我攀不起你们大老板这棵大树啊,所以,咱们谈生意就谈生意,其他就少浪费时间!” 霍宁达尴尬地耸了耸肩:“现在可真是会做生意的女人越来越多了,温柔体贴的好女人越来越少啦!” 李婧撇了撇嘴:“现如今就这样啊,不是有这样一句顺口溜吗?说是知道周迅的越来越多,知道鲁迅的越来越少;知道马克的越来越多,知道马克思的越来越少;知道比尔的越来越多,知道保尔的越来越少;肚子大的人越来越多,肚量大的人越来越少;未婚同居的越来越多,婚后同居的越来越少;耍手腕的人越来越多,耍手艺的人越来越少;出书的人越来越多,读书的人越来越少;养二奶的越来越多,养奶奶的越来越少。” 霍宁达被逗笑得前仰后合:“姐姐哎,你可真能侃。” 李婧说:“你跟我耍贫不一定能耍过我啊,所以,还是谈正事吧。” 霍宁达止住了笑:“好,好,只谈生意上的事!”说罢把烟熄了,单刀直入地说:“凌州经济开发商贸城一期工程已经竣工,当初这个工程由大老板出面你才拿下的,可当时定的口头协议你只履行了一半,剩下那一大半你至今还没有履行完,马上二期、三期工程及凌州大型体育中心工程也快要招标了,你的诚意可是让大老板产生怀疑了呀!” 李婧叹了一口气,说:“不是我不履行,我有难言之隐呐!”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包紫罗兰烟,点着,吸了几口,缓缓地说:“我总觉得你的办事水平太臭,弄的那个工程常务副总指挥鲁韦昌让我吃了不少苦头,单工程施工这块我就白扔进去上千万,听说现在他还没完,还在找什么证据!” 李婧的话让霍宁达一怔,吃惊地问:“不会吧,这小子真是这么滑头滑脑?我们大老板看他为人厚道才把他从市总工会的调研员的闲差上,提他做这个工程副总指挥,他怎么这般不识相呢!” 李婧冷笑一声,说:“我听说有一句话说是蚯蚓没有锐利的牙、强壮的筋骨,但往上能吃到地面上的黄土,往下能够喝到地底的黄泉水,这是因为什么呢?” 霍宁达颇受启发地说:“原因是它用心专一嘛!对对,你这话倒让我想起螃蟹来,它虽有六只脚和两个大钳子,它不靠蛇的洞穴,就没有寄居的地方,原因是什么?就在于它浮躁而不专心嘛!我霍某人能有今天的事业,一靠娶到一个好老婆,二就是靠着我的名字——豁(霍)达嘛。婧妹妹你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我,像鲁韦昌这样的人可不能小瞧喽。” 李婧点点头:“是啊,表面厚道而内心奸诈的人,往往他们的敏感度高,眼锐如鹰,舌利如剑,你绝对不是对手,但愿他能像你说的那样。可我总觉得这个鲁韦昌想要弄点什么事出来,要是这样,那可就是你们的决策失误了!”说罢又问,“你干嘛好好的人不用非要找这样一个活宝啊?” 霍宁达阴沉着脸,说:“这是我的主意,不弄这样没根没基的傻帽儿来,到时候让谁背黑锅,难道非弄个没有退路……”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端起茶杯掩饰说:“你们女人呀,头发长见识短,没有战略眼光!” 李婧沉默好一会儿直奔敏感的话题问:“那场纵火案是不是也是你的主意?听说那天晚上是你手下的人请基建办的几名工作人员喝酒,把他们都灌醉了,然后打开了煤气炉反锁了门制造一起意外煤气中毒事件?要知道,这起煤气中毒让我失去了几个得力助手,也毁掉了我的清白!” 霍宁达吃惊地看着李婧,说:“李总,你说这话可要负责任啊,你也把我霍某看得忒狠毒了吧!” 台前幕后 权力之争(8) 李婧抬头,用力地盯了他一眼,说:“我也希望不是你的人干的,可凌州经济开发商贸城工程质量已经通过了审计和验收,我在生意场上打拼整整二十年了,但我每一笔生意都来路正,我对我的工程是自信的!” 霍宁达冷笑一声,说:“你自信,我和大老板能自信吗,这么个大工程,全国有实力的工程公司都盯着,就连国家有关部委的领导也想插手,为什么偏偏给你,是大老板看你有实力又与众不同才周旋给你的,以至于后来还追加那么多的工程款和预算,他费的这些苦心我不说你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李婧张嘴想插话,霍宁达摆摆手,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工程为什么那么顺利地通过审计和验收?算了,不说这个!”霍宁达说到这儿缓和了许多,又说:“不过,也好,那场火烧得好,倒真的去了大老板的一块心头病,要知道那些预算和追加款的账要是以后再重新审计,你非出大乱子不可!” 李婧听了这些,心里有些发毛,沉默片刻,淡然地说:“我现在不缺钱,我只是想正当做生意,更不想趟你们凌州的浑水!” 霍宁达刚刚有点笑意的脸一下又阴了下来,说:“李总,告诉你吧,那场煤气中毒事件,你不想卷进来怕也晚了,你能说得清楚吗,眼下最要紧的是定案,平息事态。凌州市公安局那边听说有人怀疑是预谋杀人,要真是那样,你我麻烦就大了,不过你放心好了,一切我正在着手安排,很快要结案了,大家就相安无事啦。而目前的路你只能向前走,不能左顾右盼,更不能回头,回头就是——”霍宁达把“死路一条”这个词咽了回去。 李婧什么话也没说,她沉默着很男人地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良久,打开那只乳白色鳄鱼包,先摸出来的是两张国际通用的信用金卡,接着摸出来的是一张“VISA”信用金卡和两张“MASTER”信用金卡。霍宁达惊讶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这些信用卡,在国际上信用度都很高,可以在世界各国通行无阻。据说在香港办一张这样的个人信用金卡,银行个人账户上至少要有五十万美元的存款。 李婧平静地将这些信用卡放在霍宁达面前的茶几上,说:“霍哥,本来我是想等一段时间再给你的,看来你是等不了啦,一共多少,我就不说了,反正也是咱们当初定下的那个数吧,到时你去查一下就知道啦。” 霍宁达眼里放出饿狼般的绿光,恨不得一把抓到手里,但他还是狠狠地抽着烟,极力掩饰着兴奋的表情,沉默片刻,突然问李婧:“都是美金吧?” 李婧用一根牙签挑起一只去了皮的荔枝,放进看上去很性感的小嘴里,边吃,边摇了摇头,说:“不,有三张是美金,另外两张分别是欧元和港币。” 霍宁达的脸上马上露出了不悦,说:“干吗不都兑成美金?” 李婧有些生气:“你不是天天催我吗,那么多项目等我去谈,前天还在爱尔兰呢。” 霍宁达阴沉的脸极力露出笑容:“知道你李大老板这么忙,我就不会这么急着催你,只是凌州近期情况太复杂了,我和大老板也都急着用美元!算啦,到时我让别人去办吧。” 李婧说着又把写有那些信用卡密码的小纸片交给了霍宁达。霍宁达收好了,接着想谈天龙商贸城二期工程和凌州大型体育中心的工程有关项目情况,李婧却摆手打断了,说,“算了,你们凌州的工程我不想插手了,就这一个工程就让我失去了好几个弟兄,要是再都接,弄不好连我都得给搭进去!” 霍宁达惊讶地连连叹道:“小妹妹,你这种知足和见好就收的个性我喜欢,不过,你当年在改革前沿阵地的闯劲如今到哪儿去了,那时的利润你根本看不到却下手了,今天这么大的利润能看得见摸得着,你却怕烫手啦,你不接?我的话你不听,大老板的话你也可以不听,可是,那大老板的大老板的话你还不听?” 李婧被霍宁达摸不着头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忙问:“你说的大老板的大老板是指谁?我都快被你弄糊涂了!” 霍宁达嘻嘻哈哈地笑着,半晌才说:“到时你会知道是谁,你不来凌州投资怎么会知道?所以,你就放手接这些工程吧,一切工作有我和大老板来做,我们的大大老板还想见你呢,要是你攀上了高枝,到时可别忘记你霍哥啊!” 霍宁达的话让李婧有些不自在,忙说:“算了算了,据我所知,你们大老板和你们的大大老板都是很难喂饱,你还是放过我吧霍哥!我可不想攀什么高枝,我说过,除了做生意,我对其他不感兴趣!” 台前幕后 权力之争(9) 霍宁达用一副玩世不恭的口吻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国人哪个不贪啊,老祖宗们对国人的贪婪进行了一针见血的总结,什么‘见钱眼开’、‘见利忘义’、‘有钱能使鬼推磨’、‘鸟为食死,人为财亡’、‘无利不起早’、‘笑贫不笑娼’,贪婪并不是国人的本质,关键的本质是国人都想不劳而获嘛!” 霍宁达说罢看了看李婧问:“你真不为那些大工程动心啊?” 李婧没吭声,霍宁达饶有兴趣地进入正题说:“你不贪婪你能有今天的财富吗?所以,你还是乖乖地听我的安排,到时大老板会给你引见大老板的大老板。当前我们最要紧的是着手凌州经济开发商贸城二期工程和凌州大型体育中心这两个大工程的招标,大老板的意思是让你尽快到境外注册几个有实力的公司,这两个项目你不要出面了,法人嘛,要安排最得力的人来做,到时你我也有退路。”霍宁达说到这儿,扬起了一只手,停顿片刻,突然问:“对了,你以前不是给过鲁韦昌一套 商品房和一套 别墅吗?他收了吗?” 李婧想了想,说:“他家条件不好,所以那套商品房倒是收了,可那套别墅后来退给了我。” 霍宁达眼睛一亮,说:“这不就结了吗,收一套也是收了,收一百套也是收了。”说着叹了一口气,说:“可惜这鸟人啦!你知道吗,听大老板说,这家伙原来是转业军官,副师级,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时立了二等功才由营长提拔团参谋长,再干团长、副师长,后来因为整编才脱了军装,可他转业回来的那点转业费在凌州还不够买个像样的客厅。没想到堂堂的副师长枪林弹雨都过来了,却被你那套房子俘虏了,唉,这人啊谁都过不了这一关呀!” 李婧一怔,吃惊地问:“你想把他怎么样?你不会……” 霍宁达挥挥手,说:“你别管了,这事交给我来办,我不会把他怎么样,但不能让他再给我们添乱!” 李婧说:“你可别胡来,鲁韦昌这个人我接触过几次,原则性挺强的,人也很实在,也很重情义,收了我送的那套房子也是我们聊得投机,所以,我得对得起良心,不能做小人。” 霍宁达并没有接过这个话茬,却转移话题问:“你泰国有公司吧?” 李婧说:“有啊,怎么啦?” “我给你推荐一个助手,他叫陈方东。你给他弄点事做,这是把好刀,你给我磨好喽,我好在关键时用!” 李婧问:“他有什么特长啊?” 霍宁达掰起手指头如数家珍道:“特长那就多啦,他可以为怕事儿的老板壮胆子;可以为逃债务的老板兜圈子;可以为追债务的老板操刀子;可以为搞营销的老板扯幌子;可以为没性格的老板耍性子;可以为开饭馆的老板刷盘子;可以为包二奶的老板哄妻子;可以为搞房产的老板卖房子;可以为大企业的老板管班子;可以为搞策划的老板出点子……总之嘛,论智商,十个脑筋急转弯的题,八个他能立马解答;论学识,十岁时,他已经读了八年的书;论文采,十分钟内就可以口述一篇命题短文,最多改八个字就可以拿去发表;论记忆力,十个电话号码只报一遍能记住八个;论耐力,上午十点的尿他可以坚持到晚上八点再撒;论专业技能,买十只股票八只在一年内可以翻一番……” 李婧一下被逗乐了:“这样的一把好刀还要到我那儿磨啊,我只怕给弄锈喽!” 霍宁达笑道:“我这不是跟你耍嘴皮子嘛!”说着掏出李婧刚刚给他的那几张信用卡,问:“哪张是港元?” 李婧抽出一张。霍宁达爽快地说:“我也不知道这张有多少,你拿回去吧,够吗?给他安排在泰国所需要的费用!” 李婧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说:“霍哥你见外了不是?区区小事,正好我那边有个公司,让他帮助我打理一下,不就是办个护照和在泰国的生活吗?无需您破费。” 霍宁达态度坚决地说:“那不行,这是行规,咱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护照嘛,你就甭操心啦,我呢,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可我就是想让你给他在那儿盘个点儿做做生意,多磨练一下嘛!” 李婧还是不明白霍宁达的意思,霍宁达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匪气十足地笑了笑说:“你就拿着吧,就算霍哥我给你的回扣还不成?我知道你生意上也等钱用,你明天就把他带走,而且还没得商量!” 李婧问:“明天?这么急?我明天还准备去利比里亚呢!” 霍宁达苦笑了一下,说:“没办法,我和你说实话吧,他是我的小舅子,他爸爸妈妈都在泰国,现在妈妈病得很厉害。我想吧,总得先让他们母子能尽快见上一面,要是他妈妈真走了没见着他,我那些亲戚不还得过去给送个行,到时你再帮一下忙哦?” 李婧连声说好的,好的。她沉思片刻,便拿起手机给深圳的子公司打电话取消了利比里亚的行程,定了两张泰国的机票。坐一旁的霍宁达心里一阵狂喜:女人就是好骗!一件悬而未决的心头大事竟然在谈笑风生间解决了。他的脸色渐红,一股热汗像水珠子一样从额头上密密地冒了出来。没等李婧挂断电话,他早已斟好两杯人头马,递给李婧一杯,笑呵呵地说:“来,李总,今天你来得太匆忙,也太晚,我没来得及给你接风,就算赔不是了,下次咱好好喝,来他个一醉方休!” 霍宁达说罢,爽快地干了杯中的酒,眼里燃烧着兴奋的火焰。李婧抿了一小口,却怎么也品不出滋味来。 台前幕后 迷雾重重(1) 4迷雾重重 会才开了一半,这时,童利国的手机响了,是市长银德杰的号码。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再看看刚刚从卫生间回来的汤仲安,他感到有些纳闷:银德杰是不是知道他现在正在进行的会议?而且还知道会议的内容,以及现在会场的气氛?突然间,童利国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莫非银市长要在这个案子上给他指点迷津? “利国同志啊,我是银德杰,”银市长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省厅开会回来啦?怎么,会还没开完啊?” “噢,银市长您好,我们还正开着呢,本来我想等会开完了再向您和陆书记口头汇报一下最近凌州乞丐神秘失踪案的,后来一想,还是觉得先大致研究出个情况再作汇报比较稳妥。”童利国说着,一边起身走出会议室,一边琢磨着银德杰的心思,“银市长您这么忙,还老让您操心,我们工作没做好。” 银德杰打断童利国的话,他似乎对凌州城乞丐神秘失踪案十分了解,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利国同志,你也别检讨啦,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们,又不是你们捅了娄子,也就是几个流浪汉不见了嘛。” “是啊,银市长,不过我觉得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怎么也是一件离奇的事啊,近二十名乞丐一下子似乎人间蒸发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有,最近凌州发生系列大案,这些我都有责任啊。” “你看看你,又说远了不是!”银德杰话里有话,说,“有权必有责,权责应对等,虽说要落实领导问责制,可不还有我跟孝民书记给你撑腰嘛,凌州不是以前的凌州了,经济发达了,案件自然上升,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会发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银德杰说到这儿,话锋一转,说:“不过这件事让我想起前些年咱们邻省的昌江县发生的十多名流浪汉被毒杀的案子是一个邪教骨干分子干的,如今咱们市遇到的事给我点启发,是不是可以跟这事联系到一起?” 童利国一下子愣在那里。银市长为什么对这个案件感兴趣?他怎么对这件事这么关注?竟然还说是自己从昌江县当年的案件得到启发。和银德杰打过交道的人都清楚,他文化层次并不高,初来凌州就留下不少笑话,听起来不可思议:他到凌州快两年了,几乎没有下过乡镇,老百姓也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个相貌堂堂的市长。和他见过面的县领导,除了“一把手”他能认出,其他见过面也就忘了,市政府下属各局、处的主要负责人,他都认不全。一次,建设局的一个姓魏的副局长调到省城工作,行前来向他告别,银德杰竟然不认识他,那位副局长感到受到了很大的侮辱,出来后气愤地说:“他当市长都快一年了,凌州几个大项工程基建方案都是我负责的,经常给他汇报,可结果连我这个副局长都不认识!”童利国还曾听电视台的一个记者说,现在新闻单位最怕跟银市长出去,他到企业无非是走马观花,吃吃喝喝玩玩,发表的市场经济宏论每次都差不多,那些词语被他讲得烂熟。这些让童利国一直不明白,就是这么一个市长,为什么会对公安局副局长汤仲安如此垂青?如此恩宠有加?政治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事情的迷雾越来越大起来,这让童利国有种看不透的感觉,有着一种身在局中不知身边何事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这几年的时间里边,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这种感觉了。 而眼下,一向从不看新闻的市长,今天倒居然关心国家大事来了! 台前幕后 迷雾重重(2) 如果这个电话是市委副书记项汉波打来的,他倒是觉得很正常、很普通,可一个掌管六百多万常住人口和四十多万流动人口大市的市长,却对这个案子如此关注,难道真像栾厅长说的那样:凌州城的乞丐神秘失踪案件非同一般,搞不好是凌州黑恶势力的冰山一角! 童利国愣神的工夫,银德杰说:“我看凌州城的乞丐神秘失踪事件,充分说明咱们凌州市有邪教骨干残余分子!你们不可小视,当年昌江县的案件惊动了中央,弄得省市县日子都不好过,这次轮到我们了,我和陆书记压力也很大啊!” 童利国连声说:“是的,是的,我知道你们领导的难处,我们要抓紧时间尽早解开这个疑团!” 银德杰叹了一口气,却突然问:“栾厅长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童利国并没有如实把栾厅长的看法和推测向银德杰汇报,他知道那只是栾厅长的个人分析,讲出来于己于整个案件的侦破都不利,于是便轻描淡写地说:“栾厅长的意思让我们尽快侦破此案,到底这些乞丐到哪儿去了,是真的失踪?是到其他城市流浪了?还是有人别有用心制造混乱,他不希望这件事再惊动中央领导。还有,首届凌州文化博览会就要召开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早破案早利于社会稳定嘛!” “是啊,是啊,”银德杰一听文化博览会,显得有些激动,说,“这次盛会中央和省领导都很关注,省委藏主任昨晚还专门打电话向我询问有关会议的筹备情况,他还指示要把这次博览会办成历史空前的盛会,让世界了解凌州,了解阳月省!所以呀,你们要尽快破案,尽快平息谣言!这也是我的个人态度。好了,我就说到这,案子让仲安同志去办,有了新的进展让他马上向我报告,就这样吧!” 银德杰干脆而略带命令的口气让童利国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乞丐失踪案就是邪教骨干分子干的,这是不容置疑的,并且是有点霸道地向他暗示不要插手此事! 童利国合上手机一时间在那儿愣神,他伫立在会议室的门口陷入了沉思。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堂堂的市长会说出如此不负责任和如此武断的话来!银德杰指的谣言是什么?是有关“3·26”大案的谣言?还是…… 难道真的被栾厅长不幸言中了,还是栾厅长早已了解到有关案件的信息? 这其中一定暗藏不为人知的秘密组织!不知为什么,童利国的脑子里突然又跳出省公安厅厅长栾明鑫和他说过的这句话。陡然间,他不禁产生了一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感觉。 童利国一边想着,一边默默走进会议室,待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才觉得会议室竟然是如此的沉寂,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在这种反常的沉寂中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凄清肃杀的气氛。当他抬起头来时,发觉会议室所有的人都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他被那一双双眼睛一下子警醒了,此刻,他明白:他必须马上表态,必须把案件的所有观点和看法表达出来,而且还要按照银市长的意图! 台前幕后 迷雾重重(3) 童利国觉得可笑至极,没根没据,甚至于没有影子的事,现在却要下结论了,这不是他童利国的性格! 但他最终还是作了如下表态:第一,凌州城乞丐失踪案很有可能是一种邪教骨干分子所为,要尽快抓住犯罪嫌疑人;第二,凌州市最近发生的系列大案不能无限期拖延,要尽快破案,尽快平息谣言;第三,进一步加强公安队伍的治理整顿,以崭新的面貌迎接在凌州召开的首届凌州文化博览会。 会议一直开到晚上八点多才结束。中间休息十几分钟他让办公室送来盒饭。最后,童利国在会上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作了简短的表态发言,就是这短短的几分钟,却极大地影响了会场上的气氛。 童利国一说完,汤仲安马上表态完全同意童利国的看法和观点。童、汤两人的意见一统一,会场就立刻热烈起来。大家竞相发表自己的见解,有激烈的,也有稳妥的;有偏激的,也有保守的。但大的方向基本一致,那就是必须下大决心,尽快侦破案件,还凌州市民一方净土。 汤仲安似乎也是受到了鼓舞,他在凌城区分局局长廖宏光发言中间,接过他的话题插话,说:“如今的不正之风实在是太普遍了,根据多年工作经验,我认为用任何传统的办法都无法解决它,要想解决,那就是改革,彻底的改革,要不折不扣地推进民主和法制建设。只有这个唯一的办法才能从根子上治住不正之风,也才能对极少数敢于以身试法者进行严厉打击。除了这个办法,我们别无选择。” 汤仲安说到这儿,大家对他这种不痛不痒、似是而非的宏论却报以热烈的掌声,会议室里的气氛出现了一个小高潮。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童利国的心中涌起一股股难言的酸涩,心里不禁一阵悲哀,他一点也兴奋不起来。这些人今天都怎么了?五年前,当他踏进公安局大门,看到的那些有责任感和忧患意识的警察们都到哪儿去了?也许这五年的变化过程是不知不觉的,他和他们一样没有感觉到,是今天自己敏感才发现了?还是他对这些现实中发生的一切变得迟钝、麻木了? 如果今天他们连黑白都颠倒了,连是非也分不清了,连这个也可以麻木不仁,那我们这些保人民一方平安的人民警察和那些犯罪分子有什么区别? 童利国突然感到,要做一个真正的善良、正直、无私、无畏、正义的人民警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散会后,童利国沉默着走出指挥中心的大楼,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此刻,在他看来,天一黑下来,世上一切东西都被笼罩在神秘之中。平时他对这种神秘的感觉还不明显,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幽邃的夜色就格外地使他困惑,给他压抑,像是一块蒙眼睛的黑布。 童利国恍恍惚惚地上了自己的奥迪车,不一会就驶入凌州市区繁华的解放路,一座摩天大楼通体发着耀眼的光芒,那是半年前竣工的凌州人民值得骄傲的凌州经济开发商贸城会展中心大厦。霓虹灯和广告牌全都闪着刺眼的光,看着万家灯火,童利国陷入了深思。 台前幕后 对决(1) 5对决 飞机快着陆了,坐在头等舱的凌州市委书记陆孝民眉头紧皱,他还在思考着这次境外投资前前后后,他从机窗向外眺望,看到飞机跑道上闪烁的灯光,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这次由他率领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索令环,建委主任赖连涛,市财政局局长卓尚平等一行四人的考察团外出招商暨学习考察活动,主要去中欧和西欧国家:爱尔兰、比利时、荷兰、卢森堡、瑞士、奥地利、捷克,最后一站是英国,十天八个国家,投资近四十亿!而一路上陆孝民对于这次境外之行却心潮难平:他认为这是打着招商、考察的旗号,在花着纳税人的钱,行旅游观光之实,还有那近四十亿引资是不是还有其他猫腻? 每个项目陆孝民看都没来得及看就在上面签了字,这些似乎全是索令环安排好的。陆孝民感觉到索令环所作出的决定似乎又是银德杰操作的,而银德杰背后真正的老板又是刚刚从省委书记退到二线的省人大常委会主任藏斋羰!而对出国考察变公款旅游,藏斋羰在省委书记任上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说这其实是制度安排使然,说是这在其他省份的一些地方政府和部门,就是将出国考察作为“干部待遇”的。有了“一把手”这样认可,于是一些省级机关甚至出台了《阳月省发展计划委员会因公出国(境)管理暂行规定》明文规定:“统筹派遣业务处室和公共服务处室因公出国(境)人员。委机关、省重点办的科级以上干部在退休前争取安排一次出国(境)培训、研讨或考察。除工作特殊需要外,省、市、县领导出访一年一般不超过两次,处级干部一年不超过一次,处以下干部三年不超过一次……”如此依据级别限定党政领导干部出访次数,近年来在阳月省被认为是公务出访管理的有效机制。但在执行中,由于这样的指标和量化,都是以职务大小来决定的,实际操作就成为上行下效官员的福利或待遇。因此“提醒”相应级别的干部“完成出国指标”就成为岁末年初一些地方政府外事部门的“服务日程”,有时甚至不得不为了“完成指标”而巧立名目,每年组织的各类公款出国(境)活动数百批次,名目五花八门,“指标内”可以出访的名义有考察、学习、培训,指标不够,也可以招商引资、商务考察、对口交流等名义组团出去。为此,陆孝民多次在公开场合提出“无论是制度安排还是干部个人的胆大妄为,将出国考察视为旅游福利,都是公权滥用的表现”的观点常常受到众人的批驳。陆孝民认定,如果监管名存实亡,那么这背后肯定还有利益作祟! 令陆孝民感到头疼的不仅仅是这些,冥冥之中他感觉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操纵着凌州的政局,而他似乎只是个傀儡。他是老书记周继天提拔起来的,周继天刚平调到中央退到二线后,藏斋羰就从林春省省长位置调到阳月省任省委副书记、代理书记。据说藏斋羰很有政治手腕,他到阳月省在没有取消“代”之前,就引发政治地震:先把全省的中管、省管干部来了个大换血。他的这些举动引起了上级有关方面注意,他的“代”字一直拖到他提前退到二线任人大主任还没有取消。但阳月省的干部都知道藏斋羰是个铁腕人物,他是个敢说敢做、非常有魄力的代理书记!所以,陆孝民能想象到,像他这样一个组织部长,在藏斋羰的眼里也只不过是换掉的那些血液中的一个分子。他记得藏斋羰找他谈话并动员他到下面锻炼时,承诺仍然保留他的省委常委身份,说是让他到副省级的凌州只不过是个过渡,用不了多久还要回来当专职副书记。可他到凌州没多久,藏斋羰马上举荐了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郑卫嘉任副书记,提拔了曾经被老书记认为“隐藏很深的腐败分子”的河中市委书记钱玉量顶了他的空缺。尽管他仍被保留了常委,但现在就是傻子也能看出:他陆孝民是被藏斋羰贬到凌州!这一次,在藏斋羰的安排下,他无奈地成了银德杰的“替身”。 台前幕后 对决(2) 出国登机前,藏斋羰还假惺惺地代表省委省政府为他们送行,对他们几个郑重地提出“阳月省在利用外资实现产业升级换代、将吸引外资的目光投向高端领域”出境投资思路,还说什么处在这样充满机遇和挑战的时代面前,到境外投资无疑是抄底,具有历史性和前瞻性的!陆孝民心里清楚,金融风暴席卷全球,满世界搜刮好几遍了,南美已经是第三趟了,俄罗斯未能幸免,连美国最亲密的战友——英国和西欧北约一道,让泰国中央银行合伙索罗斯大洗了一把。环顾左邻右舍,祖国大陆硕果仅存,人民币坚挺,GDP年增长8%~10%,银行坏账20%~40%。旧账未了,新账又生。经济并不发达的阳月省可能会再一次遇上险境啊!还有一件更令他揪心的事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那就是出国前不久,接到一位港商的举报材料,材料称市长银德杰授意常务副市长索令环打着政府招商引资的大旗,将一个已停产、设备报废的“外企”通过虚假评估包装,以零 首付、有境外合作者、设备较新、投入即可获利等为诱饵的政府承诺为谎言,骗取香港投资商来投资。这位港商正是相信了当地政府的承诺和出具的虚假资料以及相信有资质单位出具的评估报告、审计报告,落入了早已设计好的圈套,以评估报告的评估值七千万余元的价格买下了该工厂,并将其在深圳生产的工厂停产搬迁到凌州。但是,准备大干一场的港商,接通电源后经无数次的设备调试,始终生产不出一件合格的产品,无法完成订单!万分焦急的港商在第三人的提醒下才恍然大悟,经查实:原来这是个假外商独资企业,是凌州经济开发区凌州商贸集团总裁、董事长霍宁达与一位泰籍华人共同出资合办的企业,通过贿赂,以境外的名义领取了外商独资企业执照。“外企”与受委托的会计师事务所恶意串通故意将报废设备、不能使用设备、二手设备,统统评估为新设备,将后经司法鉴定仅值二百万元的设备评估为七千余万元,将报废的产品评估为可用产品。结果使港商无法按订单要求如期交货,给这位港商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在此情况下市政府仍迫使港商履行合同,甚至强迫其一次性付清全部转让款。当港商拒绝支付转让款并请求赔偿其合理损失时,“外企”拒绝承担任何责任,还在索令环等人的怂恿和支持下将港商赶出了工厂,强行非法占有了这位港商从深圳搬迁过来的设备。在此期间港商遭遇了几次钱物被盗事件,公安部门都拒不出警。港商在凌州蒙受了巨大的经济的损失时,多次到公安局报案,公安局还以港商未按合同支付转让款是违约,还公然说“外企”没有把支付款骗到手是经济纠纷,不予立案,就连港商的数次钱物被盗公安部门也认为不构成刑事案件不予立案……他将此信反馈给银德杰,银德杰竟然恼怒地说是纯属无中生有!如果丑闻系子虚乌有,作为凌州的市委书记,陆孝民认为那真是皆大欢喜,如果不是“空穴来风”,那凌州的投资环境已经到了相当糟糕的境地! 下了飞机,心烦意乱的陆孝民被前来迎接的人前呼后拥着走出机场,正要上车的时候,常务副市长索令环微笑地拦住了他,说:“陆书记,驻省城办事处的同志想请咱们吃顿晚饭,您看……”陆孝民早听说驻省办几乎成了他和银德杰的私人宾馆,每年用于各种招待花费都在数百万元,特别是近些年因经营不善,就已累计欠款二千多万元。两个月前,为了填这个窟窿办事处还专门打报告向财政要钱,因为他没同意,所以至今没上常委会,为这件事,银德杰没少给他出难题。想到这些,陆孝民断然拒绝道:“算了吧,这连续几天奔波我累了,想顺便回一趟家。” 索令环笑呵呵地说:“陆书记,我怕这么晚了,您回去还要麻烦嫂夫人给你做饭,既然办事处安排好了,就随便一起简单吃点吧。” 陆孝民只得再找一个恰当的理由:“可能是今天在伦敦吃炸鱼和土豆条吃坏了,现在胃还隐隐作痛,真的不能参加。” 索令环见陆孝民态度坚决地钻进小车一脸茫然道:“那好,那就不勉为其难,我们几个去,然后在那儿休息一晚,明天回去如何?” 陆孝民这才难得笑了笑:“好好,就这样吧,不过明天早点来接我,咱们一道回凌州啊!” 索令环点头连连说好,直到陆孝民的车子走远了才和赖连涛、卓尚平上车。 陆孝民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夫人祝郦勤听见动静,便起床帮他收拾东西,侍候他洗澡。祝郦勤是省广电集团的副总,她的才干不仅表现在领导岗位上,她把家也治理得很像样子。 喷头里喷出的热水浇在陆孝民的肌肤上,很畅快。他想叫、想跳,但还是忍住了。不知道怎么的,只有在家里他才有这样放松的感觉,出了这个家门,他的神经就绷紧了。 台前幕后 对决(3) 陆孝民不紧不慢地搓洗着他的全身,想象着祝郦勤那温柔而充满激情的抚摸,一种久违的亢奋在他的血管里奔涌着。 陆孝民正洗在兴头上,祝郦勤却推开了门,陆孝民站在缭绕着的雾气里,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干吗?干吗?” 祝郦勤望着湿淋淋的裸体的陆孝民,什么也没说扔过来一个塑料包。陆孝民茫然地接过来又问:“什么东西?” 祝郦勤坦率地指了指他的下身,说:“把那个东西好好洗洗消消毒!”然后,关上门。 陆孝民没有看清祝郦勤的表情,他觉得她的言行越来越让他难以揣摩了。他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了看那个塑料包:男用洁净液。预防各种生殖器官疾病,能在短时间杀死艾滋病病毒——这是他在任何一家酒店宾馆的卫生间里都能看到的东西。亏她想得出来!陆孝民心头涌起一阵阵恼怒,他反手把那东西扔进垃圾桶。 洗得一身清爽,站在镜前照照,猛然觉得自己很陌生似的,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不是在祝郦勤的眼里他也变得如此陌生了! 陆孝民从浴室里出来,祝郦勤却靠在床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像是有什么话要问。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一门许久都没温习的功课,她等待他好好温习。陆孝民自从到了凌州,很少有这兴致了,尽管每次回来他极力地用所有热情来迎合她渴求的心,但每次结束,他就像被抽去了筋骨。是自己没有力气对待祝郦勤了,还是因为用过度的精力应对凌州复杂局面而造成了他越来越力不从心? 陆孝民想想刚才祝郦勤在洗澡间里递给他的东西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他生气地说:“郦勤啊,你给那种东西啥意思?你这样做太过分了吧!” 祝郦勤捂嘴笑了笑:“不是我不信任你啊,是这花花世界太复杂啊!” 陆孝民懒洋洋地坐在床沿没吭声,祝郦勤严肃地说:“我上次到泰国在普吉岛看到那儿的红灯区真令人瞠目结舌:大大小小的妓院就像下河街的铺面摊子一样,到处站着招呼生意的色情女郎。有兴趣的客人可以随意进入某间房子,房子是敞开的,大厅中是一个圆形的大吧台,卖春女郎坐在吧台里面,外面也是一圈可以灵活移动的凳子,买春客可以任意选择坐在哪个女郎的对面,和她交谈。里外的凳子会同步转动。要是客人感觉不投合,可以将凳子拨快,换到另外一个女郎的面前。看中了的就可以勾肩搭背地带着出去,或者一起去游玩、泡吧、看表演,或者干脆直接回宾馆交易。完全是一副买卖自由、童叟无欺的景象。这里还有一大特色服务,买春寻欢的客人碰上特别中意的泰妹或者人妖,还可以租借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人家像老婆一样地陪你购物啊,做饭啊,散步啊,打沙滩排球啊。所以说,到了这里人人感叹有钱才是硬道理。” 陆孝民神情不悦地说:“泰国能和人家欧洲比啊。” 祝郦勤白了他一眼:“瑞士是欧洲吧,不久前我们集团的音像公司一个副总去那儿考察后回来说,那儿的夜总会也非常夸张,霓虹灯蹿上了半空中,灯光的正中是一张巨大的、沉醉迷乱的红唇,极为暧昧地噘向游客,张扬着欲望和诱惑。你说这种环境不比泰国更开放啊!” 祝郦勤说着,一只手很温柔地靠过来在陆孝民肩头上抚摸着,陆孝民一边想着,一边应对祝郦勤热烈如火的躯体,他越想努力,越是力不从心,刚才浴室里的那股热情顷刻间荡然无存了,最后只得草草收场。他平躺在床上,浑身像散了架,抬不起眼皮,想睡。他懊恼地想:到底是自己过早地衰老了还是祝郦勤的不信任? 而祝郦勤似乎意犹未尽,叹了一口气:“没用了吧,看来你真的把精力全耗给凌州人民了。” 台前幕后 对决(4) 陆孝民听出她话里有话,生气说:“你以为我外面有花头吗?凌州是什么地方,我会那么容易中了别人的‘美人计’,是想一脚踏空而死无葬身之地吗?再说我还没你想得那么下作!” 祝郦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自己刚才的言行作了进一步的解释:“我不是说你跟哪个女人睡了,我想你一下子去了那么多国家,住那么多酒店宾馆,不盖他们的被子吗?不用他们的卫生器具吗?小心不为过嘛,对不对?” 陆孝民冷嘲热讽地说:“郦勤,我看你是官当大了,心眼却更小了!” 祝郦勤却淡然地说:“别这么说我,我真后悔当这么个破副总,还是希望当一个普通干部好。这次集团要我负责出版反映阳月二十多年改革开放的大型音像制品,投入要一千多万人民币。资金是省财政拨一点、广电集团出一点,余下是自筹,可以找企业拉赞助,我头都大了,到哪儿拉?现在的企业太势利了!” 陆孝民听祝郦勤这番话,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里想:现在后悔啦,当初因为她当上这个副总,没少有人写信上访告状,说他以权谋私,但嘴上却说:“既然如此,干吗非要搞这么大的投入啊?” 祝郦勤抱怨地说:“还不是藏斋羰!去年,他提出说阳月省二十多年的改革开放硕果累累,特别是近年来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宣传部要组织人员大力宣传,广电集团要统筹出一批优秀音像作品,他还要担任总顾问。我想,这怕是给他自己树碑立传呢!” 陆孝民有些茫然地看着祝郦勤,不知道说什么好。祝郦勤头倚靠在陆孝民的怀里,轻声地说:“我负责这件事也很好的,总算能有机会做一件流传后人的大事!” 陆孝民说:“只怕你做的这件事不能流芳百世,却遗臭万年啊!” 祝郦勤说:“没那么可怕吧!”陆孝民用委婉的语气说:“反正这事你可得慎重。”祝郦勤不解地望着陆孝民半晌不吭声。过了一会儿突然问:“孝民,昨天下午你们凌州那个赫赫有名的经济开发区商贸城老总霍宁达突然找上门说愿意资助一千万人民币给我们,一起搞好这套大型文丛和音像制品的发行工作。” 陆孝民愣住了,吃惊地望着祝郦勤,问:“你答应他啦?”祝郦勤摇了摇头说:“没有,你以为我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吗?我也觉得蹊跷,不是等你回来听听你的意见嘛!” 陆孝民拍拍祝郦勤的肩头,和和气气地说:“这就对了,这事你没答应就对了,要不非出乱子不可,霍宁达的后台老板是谁你知道吗?” 祝郦勤摇摇头,沉默不语。陆孝民说:“我听说他是银德杰的侄子,不知是真假!”祝郦勤吃惊地说:“不会吧,他们一个姓霍,一个姓银,再说,如果是的话,那这个银德杰的胆子也忒大了吧!” 陆孝民点点头,说:“这是我在省里当组织部长时了解的,他原名叫包群洛,根本不叫什么霍宁达。我听说,他的父亲和银德杰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那时他在俄罗斯边境做服装生意,后来又跑到广东搞建筑工程、房地产,还因到泰国贩毒坐过几年牢,反正什么来钱他就做什么,做得很大,还发展到了加拿大、利比里亚、洪都拉斯、缅甸等国家,后来还把业务拓展到欧美。我隐隐约约感觉到我们这次招商引资怕多半是他的公司。现在想想,为什么像银德杰这样不学无术的人能当凌州市市长,是霍宁达起了很大作用啊。这个姓霍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听说年纪大了,想落叶归根,不想在异国他乡,境外的那些公司让他的手下人张罗。不过,他还是比较隐蔽的,面上和银德杰不太联系,外面也从不提银德杰,一般人是看不出他们这层关系的。” 台前幕后 对决(5) 祝郦勤听着陆孝民这番话,感到十分震惊,说:“你说的这些我好像在电视剧里才看到过,还好我没答应霍宁达,不过如果我们老总答应了可就不关我的事。” 正说着,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这么晚了谁还敢打电话给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陆孝民一边想,一边努嘴示意让祝郦勤接。 一个女人果敢而干脆的语气:“请问陆孝民在吗?”祝郦勤听声音十分熟悉,却一下想不出是谁,“请问哪位?” 那人回答:“你是祝郦勤吧,我是葡萍。” “噢,你好葡省长,陆孝民在!您稍等。”祝郦勤赶紧把听筒递给陆孝民。陆孝民接过电话,马上听到了葡萍熟悉的声音和问候。葡萍问:“孝民同志啊,听说你们这一趟收获很大,四十多个亿,不错嘛!”又问:“你的手机怎么一直关机呀?” 陆孝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伦敦登机前关了机,途中又一直想着招商引资的事,下飞机时竟忘记开机了。正要解释,葡萍却直入主题,问:“凌州又出了一桩怪事,你知道吗?” 陆孝民心里一阵发毛,忙问:“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葡省长,我在国外和银市长每天都通几次电话,也只是谈招商引资上的事,是凌州市委、市政府出了什么事情吗?” 葡萍态度冷峻地说:“比这更严重的事!凌州最近发生了多名乞丐失踪案件!” 陆孝民吃惊地问:“有这种事?已经确定失踪了吗?” 葡萍并没回答,却用生气的口吻说,“我记得兄弟省的昌江县曾经发生的多名乞丐被毒杀的案子,虽然早已告破,但现在你们凌州又发生类似的离奇事件,当年中央有关领导对昌江的案子都作了重要批示,所以,这件事我们不能小视,要有一定的敏感性。要是另有原因引发更为复杂的案件的话,我们难以向人民群众交待啊!” 陆孝民想接过话茬,葡萍想起了一件事,问:“几天前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审并处决凌州城南屠宰场业主汪印堂的案件,这些你知道吗?” 陆孝民想了想,说:“知道一点,好像看电视新闻看到一点。” 葡萍心情沉重地说:“现在汪印堂的弟弟汪印勇在京城告状,中央有关领导高度重视并对此作了指示,要求尽快调查事实真相!” 陆孝民吃惊地问:“死刑案件各级法院都相当重视的,怎么可能出现冤案?” 葡萍叹了口气:“这个上访的材料我看了,汪印勇在材料中说,在死刑复核的关键时期,当时他想进京反映,但他及他的亲人全被人给限制了,直至下达执行死刑判决,他们只能眼睁睁看到亲人这么含冤离世。” 陆孝民一时感到十分沮丧,却也不好表露出来,只是叹道:“如果真是一个冤案,那将是凌州建国以来少有的一件大事啊!” 葡萍说:“现在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最多的版本说是汪印堂被凌州经济开发区凌州商贸集团总裁霍宁达给害的,说是他的小舅子陈方东为了垄断凌州的猪肉市场而制造一起杀死汪印堂妻子女儿岳父岳母一家四口的惨案!” 葡萍说不下去了,陆孝民也不知说什么好。沉默片刻,葡萍用命令的口气说:“孝民同志,你明天一大早赶回凌州,我已经让公安厅介入此事件的调查,总之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了解到事件的真相!好,就这样吧,你也早点休息。” 陆孝民还想问问有关这方面的其他消息,没等他开口,葡萍却挂断了电话。他呆在那儿,一时陷入了迷茫:凌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到底能有多严重?凌州公安局怎么回事?市委在家的其他常委怎么回事?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跟他报告! 人生败局 魑魅魍魉(1) 1魑魅魍魉 凌州是座美丽的城市,尤其是到了夜晚,那一幢幢摩天大厦闪烁着璀璨的灯光。这里五星级的酒店很多,http://house.ifeng.com/loupan/shangpu/list_0/0.shtml 商铺餐馆均是高档型的。卡拉OK厅、酒吧间更是不胜枚举。当昏黄的街灯朦朦胧胧地洒在神秘的夜晚之时,高吭而富有激情的音乐充斥着大街小巷,因为不少舞厅通宵达旦开放,现场演奏的音乐飘散在街头。如果到了周末,外地游客都涌向凌州,人们坐在露天的咖啡店,一边饮咖啡、喝啤酒,一边欣赏自己喜爱的乐曲。而红灯区更是游人趋之若鹜的地方,浓妆艳抹的女郎一个个从隐蔽的角落闪现身形。一些打扮时髦的金发女郎陪同大亨步入酒店,一些袒胸露背的女郎与顾客钻进汽车,更加刺激的重头戏是在凌州市郊街边的小巷里,美丽的摩登女郎手中夹着香烟,矫揉造作地吞云吐雾,向路人抛着媚眼,可以让人看到开放大都市的另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在苍茫的夜幕中,阳月省公安厅纪委书记樊敏跃站在建设大道的高架桥上,不由地感慨着这夜幕深深,情也深深,可前方的路却那样凄迷。这些天他和经济犯罪侦查总队长景定生一直流连于凌州的大街小巷,寻找以前从不注意的风景,猜想每一张脸庞的故事。此次奉命来凌州却非同寻常。凌州方面没人知道他们的到来,他们自己也觉得不无刺激。整整六个日日夜夜,一百四十四个小时、八千六百四十分钟,他们几乎没有轻易浪费掉一分钟的时间,桩桩令他们吃惊,件件让他们震惊!樊敏跃每天都把所调查到的情况直接反馈给省公安厅厅长栾明鑫。随着一个个谜团和一个个事件的逐渐明朗化,栾明鑫今天却突然给他们下了收兵的命令,让他们明早返回省城。 看着南来北往、川流不息的车流,景定生笑道:“你看那忙碌的人群,南来北往各奔前程,不论是富贵还是贫穷,不也就是一辈子,这人生到头来总像一场梦!” 樊敏跃叹息道:“人生就像是一场梦,而生活也更像是一部戏,你看看凌州这部戏,既有故事的曲折,又有影视剧的传奇啊!” 景定生直言不讳地问:“樊书记,我就一直不明白,有些人已经什么都有了,什么都占了,可是为什么仍然不满足,仍然不满意,还觉得自己是天下最苦的人?” 樊敏跃声音低沉:“你这个问题倒让我想起不久前看过的一本书,书上说,佛陀对佛弟子谆谆教诲的‘苦、集、灭、道’四谛法门,就是提示我们众生的现实痛苦,阐释导致痛苦的根源,解决痛苦的方法和获得永恒宁静的妙果。” 景定生不解,专注地看着樊敏跃:“您说的‘苦谛’就是告诉我们人生存在的首先是痛苦对不对?” 樊敏跃点点头:“可以说痛苦几乎充满我们一生的每个阶段,一个人从出生时的生苦、到衰老时的老苦、疾病缠身时的病苦以及死亡的痛苦;还有追求得不到满足时所产生的求不得苦;现实生活中没有和谐的人际所造成的怨憎愤恨苦;亲人聚少离多,相见时难别亦难的爱别离苦,等等!” 景定生正视着樊敏跃:“人生为什么存在这些痛苦呢?” 樊敏跃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佛法告诉我们:产生苦的根源就是集谛。集谛包括种种烦恼和种种业力,痛苦的人生,无尽的烦恼,都是由于我们过去的行为造成的。我们要想获得人生的幸福,势必要追溯痛苦的来源,并切断痛苦产生的根源。因此,佛法教诫人们要勤修正道,通过修道以求得永恒幸福的涅槃之果。” 景定生点点头:“樊书记您这番话很深刻啊,这‘四谛’就是揭示了人生的整个过程。作为一种真理,它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情况下都经得起推敲。” 樊敏跃目光冷峻:“所以呀,根据我刚才所说的四个条件,如果我们有清醒的头脑,就可以为自己选择正确的信仰,唯有正确的信仰,才能成为我们生命的依赖。这就像是忽然间来了一场大洪水,当时我们周围有椅子、有桌子、有房子、有树木、有高山,起初水势不猛,站到椅子、桌子、房子或树上都无甚危险,但随着水势的凶猛,椅子、桌子、房子、树木都一一淹没,这时只要略有头脑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爬上高山。如果我们选择了不正确的信仰,将来也无法成为我们的依靠,唯有圆满的、彻底的信仰,方为我们仰止之处。” 人生败局 魑魅魍魉(2) 景定生叹道:“是啊,一个没有信仰的人,生命是短暂的,因为他看不到前生,也看不到后世。” 樊敏跃沉吟道:“佛教里讲三世因果,你干了好事,要是没有在现生得到好报,还有来生,来生若还没有得到,再有来生,因为生命是无穷无尽的,这就说生命是相续不绝的。而我认为一个信仰党的执政领导,就要从自己整个的生命发展和为人民谋利来构想未来,要尽未来实际为自己悉心安排;而没有信仰的人只能将今生的几十年匆匆料理一下,有的是疯狂掠取!” 景定生马上点头说:“樊书记说得很有哲理,是啊,我总觉得人不能昏昏沉沉地活,糊糊涂涂地死,否则真对不起这珍贵的生命!” 樊敏跃的心一下子沉重了起来,说:“是啊,生命有限,奉献无涯。人需要利用这有限的人生时间,一步一个脚印,为世界遗留点什么。作为一名警察,更应该把握自己。如果每个人都想索取而不知奉献,那这个世界会成什么样子。” 樊敏跃的话让景定生也沉重起来,两个人许久不再说话,默默地走下了立交桥,随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凌州的夜市。这儿有五光十色的灯光,有琳琅满目的商品,有全国有名的小吃,更有纸醉金迷的生活——当他们再次踏进这块地方,初次带给他们的美感早已荡然无存,他们曾经深入这个夜市整整两个晚上,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久负盛名的夜市却是凌州藏污纳垢的地方。 目睹眼前的喧闹,樊敏跃像诗人一般地感慨道:“你看看,我们也是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这个地方,孤独难挨的漫漫长夜只有这儿最热闹啊!” 景定生点点头,“是啊,在这儿只要你有钱,就能充分享受人生!”正说着,一阵风吹过,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景定生忍不住用鼻子使劲地嗅了嗅,说:“樊书记,咱们在凌州好几天都没好好轻松一下,眼看明天就要回阳月了,还没尝尝这儿的有名小吃呢,走,今晚我请客,好好享受一下!” 樊敏跃也很高兴地说:“那哪成,今晚我请客,你比我辛苦,走,想吃些什么?你只管说。” 两人找了家挂有“凌南斋居”招牌的火锅店走了进去。这是个门面看上去很小的铺子,进去才见里面十分宽敞。服务小姐热情地迎上来。景定生问:“小姐,有包厢吗?”小姐笑笑,回答:“没有了,老板,楼上楼下的包厢全满啦,你们要早点预约的,现在不光我们这儿没有,其他地方也不会有的,要不,你们就在大厅里将就一下?” 景定生想转身,樊敏跃却拉住他,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来,说:“算啦,别找了,凌州的火锅城就是这么火爆,我们到处走,弄不好会遇见熟人。”说罢拿着菜谱开始点了生鱼片、牛血、小肥羊、龙口粉丝、鸡脯、豆腐及一些蔬菜,递给景定生,景定生看也不看,只问:“小姐,有活蛇吗?”小姐抱歉地说:“对不起老板,没有了,最后一条眼镜王蛇已经被人定了!” 樊敏跃笑着问:“你还想明目,忘了那次生吞蛇血的教训啦?”樊敏跃知道景定生是南方人,喜欢吃蛇和老鼠,在厅里很有名,而且很喜欢生吃刚刚出生不久毛茸茸的小老鼠,生吞毒蛇胆、生喝毒蛇血。有一次在海南办案因生吞毒蛇胆而中了毒,吊了好几天针,差点误了破案。因此,樊敏跃提起生吞蛇胆中毒的事来,景定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次说明蛇是野生的,而现在我们在酒店和宾馆里吃到的全是人工养殖的,毒性不大,更不会中毒。” 樊敏跃呵呵呵地笑了,说:“生物体对有毒物质会产生反应,有时可能与其所受到的毒物的剂量有关。所谓的剂量就是暴露量与暴露时间的乘积,例如在很高的一氧化碳浓度下,很短的时间就会中毒,甚至立即死亡。但如浓度不太高,则要视中毒时间的久暂而定其中毒深浅,如果时间很短,则身体经过新陈代谢的作用,亦可将有毒物质排出体外,而影响极微或不受害。可是生活中有些人的中毒就不一样啦,有些人即使中毒很深却毫无知觉,直至倒下。” 人生败局 魑魅魍魉(3) 景定生知道,樊敏跃语意双关的话是指汤仲安:他和汤仲安是一个县的,当年汤仲安提升副局长时,打听到樊敏跃和他一个县,就千方百计和他攀上了老乡关系,樊敏跃见他老实厚道就打电话给时任凌州市委组织部部长的老同学引荐,让汤仲安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副局长。此后他们还成了忘年交,汤仲安有机会来阳月,第一个拜访的就是樊敏跃。如果不是这次樊敏跃在凌州耳闻目睹的大大小小一些有关汤仲安的事情,在他眼里汤仲安还是当年那个老实巴交的汤仲安。 服务小姐端上火锅底料,微笑地问景定生:“老板,蛇没有了,我们有牛鞭,要吗?功效比蛇好。” 景定生嘻嘻哈哈地问:“什么功效呀?小姐,说来听听。” 服务小姐被他这么一笑,有点不好意思,说:“到这儿来的老板都要点的,要不来夜市熬夜身体是吃不消哟!” 他们能听出小姐“熬夜”所指的意思。樊敏跃冲小姐笑了笑,说:“熬夜的宝贝咱就不要啦,你嘛还是给我们再来一盘狗肉吧,大份的啊!”小姐说好的,就去端狗肉了。 樊敏跃笑了笑解释说:“狗肉才是真正壮阳的东西。” 景定生被逗笑了:“樊书记,看来你真有一套保健秘方。”两人边说笑边吃,一会儿的工夫便吃得满头大汗。 这时,进来一胖一瘦两个警察和两个彪形大汉,有一个汉子进门就大大咧咧地扯起嗓门叫上了:“服务员,快来只鸳鸯火锅,好吃的菜全上来啊,再来几根鞭!要快!”那急切的声音像是饿了几顿的样子。 大厅里吃宵夜的顾客的眼睛全盯着他们几个,他们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在樊敏跃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小姐上了火锅,他们就热火朝天地吃肉喝酒。由于里面有些热,胖警察还把腰带和随身带的警务通全解了下来,随手放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另一个瘦警察简直就像一个无赖,歪歪扭扭坐在那儿吃了一口菜,冲服务小姐骂道:“这什么鸟味道啊,让你们老板过来尝尝,拿出这般水汤儿来打发我们呐!” 一会儿,店铺老板领着两个端汤捧菜的小姐,小心翼翼地赔不是,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胖警察问:“小黑子,你他妈的才开几天店啊,你哥哥小路子开的那个火锅店前两天李三麻子过去闹事,不是当时老子我在场,早被李三麻子扫平啦,他还欠老子一顿酒呢!这样吧,要不你今晚先给哥哥还上如何?” 那位叫小黑子的店老板连连说:“那是那是,今晚胡哥你们尽兴,就算小弟请客!” 一个高个子的黑脸大汉走过来朝他“呸”了一声,骂道:“你他妈太不把胡哥放在眼里,就这么打发我们哥儿几个啊,我看这条街上就你不识相!” 店老板小黑子一个劲儿赔不是,马上叫人上来好酒好菜,还承诺改天再到像样的酒店请客,这些人才停止叫骂。 樊敏跃瞟了他们一眼,心里很恼火,他早听说凌州的警察形象不好,特别是近些来,警察打伤群众的事件时常发生,没想到会比他想象的更糟。这些天他和景定生通过暗访亲眼见到一些警察还参与赌博,有的还和色情场所老板内外勾结“放鸽子”。更有甚者,他了解到还有少数警察以开设赌场的方式牟利,并收取高利贷,为追高利贷还打伤人。还有的警察甚至成了有严密组织的黑社会势力,对凌州经济活动有很大渗透,如控制资源、把持交通、垄断市场、哄抬物价、收保护费、做黑白两道的生意等,他们与政府官员、宗族势力、各种不法分子甚至与黑社会相勾结,造成了社会秩序的严重混乱。凌州警察一系列丑行令他十分震惊:这儿的公安哪像保卫人民安全的公安啊!这真像栾厅长说的那样,绝不是危言耸听,凌州的公安内部不来一场大的治理整顿,非出大乱子不可。可造成今天局面的罪魁祸首又是谁? 樊敏跃思索着如何制止他们时,两个警察和那几个汉子正兴高采烈地喝着酒,一会儿还划起拳来。景定生再也忍不住了,他放下筷子,想站起来去指责他们时,被樊敏跃拉住了:“这些人全在兴头上,弄不好咱们得吃他们的亏!我看咱们先看着,然后再选择时机拨打110,让110来制止。” 人生败局 魑魅魍魉(4) 樊敏跃正说着,只听那位高个子黑脸大汉骂道:“小黑子,你他娘的什么东西啊,竟敢拿假酒来糊弄老子啊!”说罢把整瓶酒给摔了,大厅内客人一阵惊叫,景定生赶忙掏出手机拨打110,拨了几次才通,后来总算有人接了,可一听说是火锅店的吵闹,就说属于生活噪音让他打12315向工商投诉。景定生电话里发了火后,才有一个民警赶了过来,高个子黑脸大汉见到110值班民警一下摔了几个盘子骂道:“小黑子,你他娘的是不是吃了豹子胆啊,还敢报110?” 小黑子跑到跟前委屈地说:“我说爷爷哎,这哪是我报的警啊,您给我一百个胆也不敢啊!” 那位民警似乎认识那两个警察,走到胖警察跟前小声地嘀咕了几句,他们才平息下来。 等110民警走后,那几个人也起身准备离开,小黑子点头哈腰每人送一包香烟,一个劲儿地赔不是他们才罢。 这时,胖警察对高个子黑脸大汉说:“大民啊,咱们哥几个喝酒多没劲啊,你找两人过来陪咱们喝喝酒,活跃活跃一下气氛。” 黑脸大汉马上掏出手机打电话,才几分钟的工夫就来了三个穿着娇艳女子分别坐在俩警察和黑脸大汉的中间。黑脸大汉搂着一个小姐,手还极不老实的在她的身上上下游走,满嘴吐着酒气,“胡哥,咱凌州属汤哥最大!而在你管辖的地头上你最大,啥时候你也到局里干,也弄点地头让咱们哥几个做一做,就为这咱哥俩喝一个!”黑脸大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把杯举了起来。 胖警察说:“大民啊,你哥我官运不济,汤哥想给我弄个副所,结果关键口上让那姓童的给黄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瘦警察看他那酸溜溜地巴结人的样子很不舒服:“你看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一喝酒你就话多,你妈的还能有点出息不?”黑脸大汉好似没听见和胖警察撞了下杯,一仰头把酒喝光了。 “嘿嘿,我话多?我没话多,我今儿高兴啊!”黑脸大汉喝得舌头已经硬了,说句话冒出的风比他吐的字都多。他色迷迷地盯着怀里的小姐,还不忘在她的胸脯上狠狠捏了一把,是啊,他今天是挺高兴的,他们的老板霍宁达经营的娱乐场所刚从湖南、四川那边进了一批小辣妹,各个婀娜多姿的,还都是老手,风骚的不得了,这些天他们几个可是狠命地玩啊。现在有小姐助阵,他们几个又在兴头上,结果声音越来越响,吵闹声,划拳声此起彼伏。 景定生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上前来问那两个警察:“两位民警同志,你们是哪个所的,怎么这么不注意形象?看看在这种场合穿着警服多不协调啊!” 胖警察听景定生不是凌州口音,就把端在手上的一杯酒摔在地上,站起来扯着嗓门装大:“我是市局的,你是哪路的神,跑老子的庙里撒野啊!” 瘦警察也站起来把一直歪戴着的帽子甩在身边的椅子上,骂道:“你是吃饱没事找事咋的,活腻歪了是吧?是不是想过来找打啊?” 景定生强压着胸中的怒火,心平气和地说:“中国的警察历来被称为‘人民警察’,公安队伍与人民群众的水乳关系历来受到高度重视,公安机关整肃队伍、取信于民不仅事关公安队伍的形象,也影响到公安机关的行政效率,甚至影响到政府与群众的关系,你们刚才过激的言行就不怕群众投诉啊?” 瘦个子警察听了这番话一时没了词,高个子黑脸大汉见状站了起来骂道:“你们是哪个道上混的啊,竟敢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教训爷啊,胡哥,别理他先把他们抓起来送到看守所去关他几天,看他们还敢牛啊!” 胖警察仔细打量着景定生一会便打着圆场道:“这位兄弟,一听你的话就知道咱们是一个道的,刚才我们几个酒喝多了,说了些胡话!” 景定生冷冷一笑:“听你这话让我觉得警察队伍有好几个道啊?喝多了?我看你们这身行头怕是还在值班吧,上班时间喝酒不违反‘五条禁令’吗?” 胖警察低下头不知说什么好,高个子黑脸大汉不耐烦地说:“胡哥,你他娘的扯熊啦,你怕他个逑,先把他们关起来再说,你不敢铐,来把手铐给我,我来铐!”说着就要取胖警腰间的手铐,胖警察挣脱了闪到一边说:“你就别给我添乱啦,好不好?” 黑脸大汉尴尬地退到一边,顺手拎起一个酒瓶子,打着酒嗝骂道:“胡哥你不给我手铐那好,我自己来收拾,我今天弄死他们,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跑到我面前耍威风啊!”说着,举起瓶子想砸景定生的头。 樊敏跃立刻站起来吼道:“住手!” 黑脸大汉被这声音给镇住了,他躲到一边拿出手机,一边拨号码一边恶狠狠地说:“你们有种啊,你给我等等,我给我们老板打电话,让他来收拾你们” 人生败局 红颜一笑(1) 2红颜一笑 霍宁达今晚没客人,便叫上虞丹丹和虞虹虹两个人陪他一起吃晚饭,两个女人难得遇上老板有好心情,赶紧精心打扮一番。虞虹虹穿着一身白色的七分袖连衣长裙,小蛮腰上用白色花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如果再戴个公主帽那就真像是公主了。虞丹丹不想跟妹妹争风吃醋,刻意着装低调,随意的穿着黑色西装裙,配上雪白的肌肤,也让人有惊艳的感觉。虞虹虹是霍宁达的私人秘书虞丹丹的妹妹,几年前姐妹俩一起从贵阳一个偏僻的山村来到凌州,在霍宁达经营的娱乐城当坐台小姐。姐妹俩天生一副招惹男人、能让男人神魂颠倒的身材和脸蛋,霍宁达发现后,对她姐妹俩都宠爱有加,但时间一长姐妹俩免不了口角。虞虹虹不像虞丹丹文气内向,却是个大大咧咧喜欢张扬的性格,霍宁达怕她留在身边惹是生非,就让姐姐虞丹丹当他的贴身秘书,让虞虹虹当公关部经理,这样俩姐妹就能和平相处、相安无事。让霍宁达没想到的是,这个虞虹虹还真是块搞公关的料,公司什么棘手的头痛事,特别是对付男人的事,只要虞虹虹出面就搞定了。当年,霍宁达见汤仲安有希望当局长,就想方设法拉拢汤仲安,可汤仲安就是不吃他那一套,甚至于连吃一顿饭的面子都不给,霍宁达没办法只好让虞虹虹出面,结果没多久就把汤仲安给俘虏了。随着花都温泉山庄开发和投资,生意越做越红火,而需要警察做“保护伞”也越显得重要,霍宁达就让虞虹虹做了温泉山庄的常务副总经理,让虞丹丹做了红坊大酒店副总。因为有了汤仲安这个有实权的副局长的关系,温泉山庄生意更是异常火爆。 看着她们有说有笑地走到包厢里,霍宁达高兴地说:“看到你们姐妹俩这般精诚团结,我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高兴啊!” 酒店餐饮部经理是新来的,不知道霍宁达喜欢吃点什么,所以菜没有怎么点。虞丹丹是这个酒店的副总,那个经理只是先叫了几个她爱吃的菜。霍宁达随便点了两个素的,虞虹虹很高兴,她不大喜欢吃荤的,她认为做女人难,但做个名副其实的美女人更难!美女人嘛就要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更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要保证最基本的苗条身材,就要保证能管住自己的小嘴。 霍宁达见她们没有怎么点菜,觉得过意不去,一开口又要了几个菜,什么鸽舌、海胆、鲍鱼、大龙虾,还随便要了两瓶马爹利和几瓶平时酒店里难得一上的专门从欧洲进口的果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霍宁达专门给这两位宝贝准备的。 虞丹丹看了看霍宁达点的菜撇了撇嘴:“霍哥,就咱们几个干吗这么浪费啊!” 霍宁达见状笑了笑:“心疼啦丹丹?这钱赚的不就是让人花嘛!” 虞丹丹说:“我心疼啥子,这酒店是你的又不是我的!” 霍宁达神情不悦地道:“丹丹你咋能这样说啊,谁说不是你的啊,我告诉你,你霍哥我已经考虑好久啦,这酒店我今儿个就让它姓虞!” 虞虹虹听了这话吃惊地看了看霍宁达,见他不像是开玩笑,马上端起酒杯道:“霍哥,男人得说话算话啊。来,为了您的豪爽,我就先代我姐姐敬您一杯,谢谢您!” 虞丹丹拉了虞虹虹一把:“虹虹你别闹啦!” 霍宁达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下,端起杯子一口喝了,放下酒杯一副深情的样子道:“丹丹,虹虹,你们姐妹俩跟我这么多年也算是跟我一起打江山的,我霍某呢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说过的话一定照办,所以,你们放心,明天我就叫你芳姐给你们办手续。” 人生败局 红颜一笑(2) 虞丹丹摆摆手道:“霍哥,你可别当真啊,再说你真给我的话,我也不敢要啊,那么大的摊子我们俩不懂事的黄毛丫头哪撑得起来呀!” 霍宁达端起酒杯道:“怎么撑不起来?你俩那么能干,早就独当一面啦!就这样定了,我霍某说过的话从没收回去过,办过的事,也没有后悔过!所以你也不用跟我推辞啦,我从不做冲动的事,来,这杯酒算是定啦!” 虞丹丹没动,看了看霍宁达沉默了一会却流下眼泪来,霍宁达惊讶地问:“高兴得哭了吧?丹丹。” 虞丹丹却态度坚决地说:“男好色,女好财,从古至今全这样,可今天我告诉霍哥您,跟您这么多年,我真不图您钱财,只图跟您有安全和有依靠……” 虞丹丹这番话让霍宁达动了真感情,他半晌没吭声,许久叹道:“丹丹啊,你的话倒让我想起一则童话讲小白兔和大灰狼的故事:小白兔的生活观念很简单很实际,守住萝卜,天长地久。基于此,她每天都在忙忙碌碌,单纯地近乎快乐。大灰狼呢,则又懒又馋,不爱过去,只图享受。有一天,大灰狼去小白兔家,淋漓尽致地描述尝过的口福,小白兔涎着口水,叹息自己的日子过得多么可怜。不幸的是,冬天来了,大灰狼再也找不到食物,这时他由衷地渴望,即使有个萝卜也是好的。” 虞虹虹点点头:“对对,霍哥,你就是大灰狼,我和姐姐就是那可怜的小白兔!” 霍宁达双手一摊,咕噜了一句:“我还想当小白兔呢,可生活已经把我逼得只能当大灰狼!” 虞丹丹用纸巾擦拭一下眼角道:“大灰狼有什么不好啊,不是有首新歌唱‘灰太狼刀枪棍棒样样会耍,灰太狼才有爱的力量嘛!’”说罢一声长叹,话里的道理深刻得有点让霍宁达感到有些意外:“有句话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凡尘的生活大抵如此,要么热烈,要么平实。平实的人很容易满足,热烈的人却很不容易满足。其实,比较而言,热烈的人大都聪明,懂得挖潜力,走捷径。但是,另一种复归平实的人其实更聪明,铅华洗尽,真正享受生活。 霍宁达手一摆笑道:“丹丹你这观点我认同,是啊,有时我也一直想‘我们为钱工作,还是让钱为我们工作?’可事实是,如果不想为钱工作,如何让钱为你工作啊?对财商的关注并不是说想钱想疯了,现代生活中,理财知识其实是生存必备的一个工具。而作为一个在职场打拼的女人,你们更应该学会让金钱为自己工作,而不是被钱所奴役。这一点你芳姐就做得比你们聪明,所以,你们要知道,在职业面前更应该建立正确的金钱观,否则待遇再好的职业也不会让你获得快乐和自由的感觉!” 虞丹丹逼视着霍宁达,欲言又止:“霍哥,你完全误会我啦,我刚才难过其实意识到……” 霍宁达忙问:“意识到什么啊?丹丹,别吞吞吐吐好不好?” 虞丹丹目光死死盯住他不放:“霍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想离开我们啊?” 霍宁达愣了一下,手一摊,哈哈一笑道:“你们这些女孩子,一天到晚东想西想,怎么会呢?我的事业可说是如日中天,想离开你们,除非我死啦!”说罢端起来酒杯,“来来,喝酒喝酒!” 人生败局 红颜一笑(3) 虞丹丹听了霍宁达这番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霍宁达情深意长地看了看她摆摆手说:“来来,咱们喝酒吃菜,这么多的菜凉了不好吃。”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一个男侍者推了一个大大的双层蛋糕进来,眼尖的早就看到蛋糕上面写着虞丹丹生日快乐的字样。大家伙这才明白为什么今天霍宁达这么开心,要搞得这么个排场,敢情是有目的的呀。 虞丹丹好像早就知道了,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跟着大家站了起来,媚眼如丝,好像很感动的样子,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看了虞虹虹一眼,那是尴尬的眼神。 霍宁达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大把染成蓝色的玫瑰花,双手拿到虞虹虹面前,非常诚恳地道:“虹虹,你别吃醋啊,今儿是你姐姐的生日,下回轮到你过生日我搞得比这还讲排场。” 虞虹虹却高兴地说:“我怎么会呢,我为我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要知道,我和姐姐小时候因家里穷从没过过生日……” 霍宁达摆手打断她的话道:“不提过去,只谈现在!”说着吩咐服务员关了包厢里的灯,侧目对虞丹丹说,“丹丹,吹了蜡烛,许个愿吧?” “嗯。”虞丹丹声音里充满了幸福感。 灯一下就灭了,蜡烛点了起来,虞丹丹的愿也许好了,小嘴微张,使了好大的劲才吹灭了蜡烛,搞得大家哈哈大笑,包厢里的电灯又重新打了开来。 几个人闹到尽兴才散了席。霍宁达回到自己的http://house.ifeng.com/loupan/bieshu/list_0/0.shtml 别墅已是晚上九点多了,陈方芳刚从浴室出来,见霍宁达进来,赶紧帮他脱了外套,像往常那样偷偷地嗅了嗅,没嗅出什么异样的味道,但还是习惯地骂道:“又是哪个小骚货啊?”陈方芳比霍宁达小整整二十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长着一张娃娃脸,人却成熟,处事老到。是那种少有的性感十足的女人,当年也就是这种感觉才征服了换女人如换衣服的霍宁达,就是这种感觉让霍宁达定下了娶她做老婆的决心。陈方芳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她允许自己的男人在外逢场作戏,但对她一定要忠心不二。而那时,作为小有成就的房地产老板的霍宁达就做到了这一点,他不仅娶了她做老婆,而且把自己的全部家产都交给她管。从那时起陈方芳就铁了心,一生一世跟着霍宁达,给他当这个“管家婆”。事实上,她这个“管家婆”是称职的,霍宁达带她来凌州才几年的工夫,他们的凌州商贸集团很快就成了凌州市举足轻重的公司,涉足建筑、贸易、房地产、餐饮、外贸和服装等行业,共有二十多家全资控股或参股企业,这些企业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凌州的各个角落,有的还扩张到了省城及东南沿海省市。 霍宁达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开始在那儿漫无边际地一个个换频道,陈方芳走来马上给关了,神情不悦地问:“今晚你给虞丹丹过生日啊?” 霍宁达坐在沙发上不动,故作生气地说:“是啊,我还想把她娶过来呢!” 陈方芳一边收拾茶几上的报纸,一边半开玩笑地说:“只要你能做出来,我立马给那骚货腾出位子!” 霍宁达叹了一口:“我的姑奶奶,就是你让位啦,我哪有那闲心啊!再说啦,这两个女人在公关上没少给咱们出力,人家这些年可是真刀真枪地干啊!她就是想让我娶我都怕,哪个男人喜欢上公共汽车啊。可是,我也一直想,她姐妹俩跟随咱们这么多年了,掌握了不少公司的情况,我呢主要是从经济上给一些补偿,把她们的嘴巴堵紧喽,可是呢,人家根本看不上。” 陈方芳问:“你准备给他们多少钱?” 人生败局 红颜一笑(4) 霍宁达说:“我不是同你商量过的,想把红坊大酒店交给她们管,可是这两姐妹情真意切非说不要,你猜猜丹丹怎么说的?” 陈方芳忙问:“她怎么说的?” 霍宁达点了根烟说:“这姑娘鬼精得很,看出我们想甩手不干,眼泪都流啦!” 陈方芳冷笑一声:“霍宁达,你这叫炒股炒成股东,买房买成房东,泡妞泡成老公,看看吧,这就是你玩女人的代价!现在想把她们甩开太晚啦。” 霍宁达叹了一口气:“都说男人有四怕:股票被套,小蜜被泡,赃款被盗,伟哥失效。看来我霍某要都一一摊上啦!” 霍宁达起身进了卫生间,一边撒着尿,一边没头没脑地哼着被改了词的凌剧《西进曲》:“想当年迎风撒尿尿千里,现如今背风撒尿尿湿鞋……”哼到这儿竟然忘记了下面的词,想了想又换了个调子哼道:“到无边天做岸,山到绝顶我为峰,凌州精英出我辈,国富民强任我行……红尘紫陌春来早,晚市烟光好,灯发万枝莲,华月光中,天净开凌州岛……老人旧日曾年少,年少还须老,今夕在天涯,烛影星桥,也似长安道……” 正哼得起劲时,桌子上手机响了,霍宁达一看是他手下一个兄弟王大民的号码,赶紧接听:“大民啊,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说啊?” 王大民急切地说:“霍哥,等明天说我可能要被人给废了。遇上急事非得马上给您汇报啊。” 霍宁达不耐烦地说:“快说,我这边还有事呢!” 王大民委屈地说:“霍哥,是这样的,我跟公安的几个兄弟一起吃宵夜,没想遇到俩闹事的,还想弄死我们!” 霍宁达吃了一惊,扯着嗓门问:“还有这事?谁他娘的不知天高地厚跑到凌州来撒野啊?” 王大民压低了嗓门道:“我看怕是来头不小,你看怎么办?要不要收拾他们?” 霍宁达皱着眉头骂道:“王大民,不是我说你的,为这鸟事吗?你他娘的就是这么窝囊,就这点破事你还用向我汇报?”说罢看了看陈方芳一眼,又小声地说,“搞清楚来头了吗?如果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装爷的主儿,你就给我往死里整,让他们长长记性,以后别在凌州撒泼!” 王大民声音比刚才又低了下来:“还没呢,现在还僵持在这儿,他们还对我们盘问这盘问那,看架势不是好惹的主。” 霍宁达不耐烦地又骂道:“你看看你那熊样,嗓门大点!那你们就问个明白,如果不肯说就先给关起来再说,总之不能便宜了这些狗日的。” 人生败局 迷局(1) 3迷局 凌州市公安局组织局党委中心组开展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大讨论本来安排在白天的,却因童利国前些日子不在凌州,便一直拖到今天。于是,童利国建议放在晚上休息时间搞。没想到这个讨论从晚饭后一直开到八点多了还没结束。大家围绕“推动科学发展,保卫凌州经济发展”这一主题,结合市局机关工作实际,对“以人为本,科学管理、确保凌州安全”这一工作理念进行了热烈讨论发言后,根据市委的工作部署和要求及《市公安机关第二批开展深入学习科学发展观活动实施方案》的安排,局领导班子针对分析检查阶段征求到的意见建议,对局领导班子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分析检查报告进行认真研究,决定制订本整改方案。后来,局长童利国对科学发展观解放思想大讨论进行了总结,谈到一半,市局110指挥中心主任贺平定找到童利国说有紧急电话要他亲自接听,童利国放下手中的讲稿走了出去。 趁着童利国还没回来,汤仲安便见缝插针地讲起闲话,后来扯到几天前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审并处决凌州城南屠宰场业主汪印堂的案件。汤仲安呷了一口茶水叹道:“这个案子可能大家和我一样充满了疑问和不解,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最多的版本说是汪印堂被凌州经济开发区凌州商贸集团总裁霍宁达给害的,说是他的小舅子陈方东为了垄断凌州的猪肉市场而制造一起杀死汪印堂妻子女儿岳父岳母一家四口的惨案,这些谣言传得是有鼻子有眼啊!” 这番话让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坐在局长座位左边的汤副局长,他们一个个瞪着大眼睛似乎想从他的话中了解到这个案件的核心秘密。可是,汤仲安说到这儿却卖起了关子,此时他慢慢地站起来在桌前踱起了步子继续道,“你们说可能吗,当时案发现场在座的也有个别同志去了,法医也当场验尸,刑警立马勘察现场,总之是没放过蛛丝马迹。最后呢,汪印堂本人也供认不讳!按理说这可是个铁案啊,可是还是有那么多的传言,为什么?” 汤仲安一只手撑在屁股上,另一只手在空中舞动,唾沫星子直飞,他的这句“为什么”似乎有点歇斯底里。众人注意到,他今天难得穿着熨得一身笔挺的警服,肩上的警衔由一枚银色橄榄枝和一枚银色四角星花组成,双目下陷却闪着坚韧不拔而又略带阴森的目光,也许是平时不太注意,今晚在白炽灯下还能隐隐看见他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类似老年斑的斑斑点点,皱纹也悄悄地爬上了他的额头。 汤仲安用冷漠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圈:“同志们啊,那天处决汪印堂时,我是全程都见了,现在我想说的一句话就是——深有感触啊!” 汤仲安边说边离开座位,挺着啤酒大肚踱来踱去,讲起了庭审现场情景:“上午七时四十分,押解汪印堂的十一辆警车开进了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十分钟后,汪印堂父母兄弟的车队相继抵达。当时汪印堂亲属中有人预测判决结果很可能是维持原判,所以法院曾通知家属为他准备一身新衣服,而汪印堂家属却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八时三十分,此案准时开庭。聚集在凌州中院大楼前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及上千名群众议论纷纷。上午十时,法院对汪印堂故意杀人一案进行宣判,判处其死刑。这个时候我看到他的家属们表情木然。十时三十分,他的父亲在法院门前打电话,让人给汪印堂送衣服来。十一时许,执行汪印堂死刑的车队驶出法院,其中包括各类警车及防暴车,其中一辆‘依维柯’面包车便是注射死刑用车。车队直奔殡仪馆,当车队到达殡仪馆,百余名防暴警察严阵以待,戒备森严。十一时三十分刚过,所有警车离开殡仪馆,汪印堂死刑执行完毕。十二时五十分,汪印堂的骨灰盒被家属领取后返回凌州。” 汤仲安讲得精确到分钟,令大家觉得他不仅有超强记忆力,而且感觉到他的话中似乎还暗藏玄机,不过说到大家全都竖起耳朵听得入神时,他却恰到好处地打住了,沉吟片刻突然发问:“只是当天的新闻我一直看不明白,当时在公审现场,面对记者的采访,一位观众激动地说‘这是正义的胜利,人民的胜利,更是打黑除恶的胜利!’这说明什么,说明汪印堂这个人就是黑社会分子啊!” 人生败局 迷局(2) 汤仲安的这句话似乎又触及到事件最为隐秘的部分,大家在惊愕之余期待他继续接着介绍时,童利国走进了会议室,汤仲安坐回座上。童利国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坐下来喘了几口气续上刚才的话题作了简短的总结后,道:“刚才有人打110非要和我这个局长对话,事情起因是凌州小吃一条街的一家火锅店内发生顾客纠纷,吵闹声让附近居民实在是受不了,于是有人报警,起初咱们的110值班员说这是生活噪音,属于工商管理,让居民打12315,后来总算出了警却又不了了之。”童利国说到这儿情绪激动起来,他努力平心静气地说,“说到噪声污染我好像记得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噪声污染防治法》中的第四十四条中说,禁止在商业经营活动中使用高声广播喇叭或者采用其他发出高噪声的方法招揽顾客;而在第六十条中说,违反本法第四十四条第一款的规定,造成环境噪声污染的,由公安机关责令改正,可以并处罚款。前提是,是否造成环境污染,必须先由环保部门认定。同志们啊,可是今晚市民向110反映的情况属于环境噪声污染吗?这分明是咱们公安踢皮球嘛!贺平定给我解释说这几个值班的是协警,什么时候安排协警到110指挥中心的?这事是谁批准的?” 童利国说到这儿顿住了,汤仲安“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问:“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童利国看了看汤仲安问:“仲安同志,这事是你批准的吗?” 汤仲安点点头:“这是一年前为了贯彻市委市政府解决一批就业岗位的文件精神时,我们局里分到三百多个指标,各分局没完成还剩下几个,就让贺主任给塞到指挥中心了。”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童利国不满地干咳了一声,室内的议论声立即消失了。童利国没吭声,想了想才记得汤仲安曾经为这事向他请示过,但没让他放在指挥中心啊,看来这事还真无法深究,于是便话题一转说:“还有更为严重的事呢!” 室内鸦雀无声,等着童利国发话,童利国沉默片刻看了看局党委委员、交警支队长兼凌城区分局局长廖宏光问:“廖局长,你们分局的治安大队长胡公仑的处理意见上报了吗?” 廖宏光看了看汤仲安一眼支吾道:“是这样的童局……我们……我们还在研究,毕竟一名年轻的干部成长不容易……所以还要慎重考虑考虑。” 童利国顺手拿起一份文件翻着,根本不看廖宏光,许久才说:“就是这个民警今晚差点把省厅来的领导给关了起来,幸好我到110指挥中心接了电话,我还以为有人冒充厅领导呢,结果一听是省厅纪委的樊书记,要真是被这些人给关起来可如何收场哟!” 众人面面相觑,发出一片惊叹。童利国看了看身边坐着一直抽闷烟的汤仲安:“仲安同志,你是常务,日常工作全由你处理,所以,今晚发生的这些看似平常的小事咱们不能小视呀!还有,最近凌州发生的系列大案至今没破,我想在座的都能感觉到压力的滋味,现在上上下下都在盯着我们!现在咱们不能回避这些案子,如果回避老百姓要指咱们的脊梁骨,所以,我们别无选择,一定要早日揭开这些谜团!”童利国说到这儿沉吟了一下,说:“按照统一部署,咱们下一步开展的中心工作也就是两个字——”童利国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用目光将每个人都扫了一遍才说:“整顿!” 接下来,童利国以整顿为主线强调了三点:一是要继续贯彻实践科学发展观的精神,继续抓好凌州公安民警大练兵工作;二是深刻分析凌州社会治安和社会稳定工作所面临的新形势新任务后,明确提出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公安工作的要求,特别强调要切实提高维护城市安全的能力,切实提高驾驭社会治安局势的能力,切实提高处置突发事件的能力,切实提高为凌州经济社会发展服务的能力;三是作为公安机关要坚持贯彻从严治警的方针,严格教育、严格管理、严格训练、严格纪律,而不能和犯罪分子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人生败局 迷局(3) 童利国语气低缓而不失威严,冷峻却透出震撼。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思索着,但目光却都盯着他不敢走神,在讲话接近尾声时,童利国表情严肃地说:“为了切实搞好下一步的整顿,我想首先从我们公安队伍内部开刀。那么从哪儿开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童利国用笔敲了敲桌子说:“我想就从那些有损我们人民警察光辉形象的人和事入手!” 说到这儿,他又一次点名问凌城区分局局长廖宏光:“宏光同志,你对民警胡公仑的处理意见要尽快上报,我看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反面典型嘛!” 廖宏光抬头看了看汤仲安,又看了看童利国,小声地说:“我们分局抓紧研究好后马上往上报。” 童利国一脸的不高兴:“我看对这样的干部处理要快,要严厉,不能姑息,要及时清理出公安队伍!”他叹息一声,“其实,处理他是为了挽救他,不敲打他一下,他不会警醒的。我知道你们是碍于情面,怎么?那胡公仑是老虎的屁股吗?好啊,你们不敢摸,那就让我做这个恶人吧!” 廖宏光面带难色,解释道:“不是不处理他,而是我们应该站在理解的角度上考虑问题,作为领导我们要理解和帮助下属改正错误!” 童利国一怔,他心里清楚廖宏光是汤仲安一手培养出来的分局局长,不是他的纵容,胡公仑不可能这样肆无忌惮。便问:“你们理解下属?怎么个理解法,说说看!我今天倒是想听听你们怎样为他开脱的?” 廖宏光一时语塞,汤仲安有些恼怒,他看了看童利国想插话,童利国装作没看见似的抢先开了口:“宏光同志,我们是共产党员,是人民的警察,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这些,最近中央也一直强调要狠抓公安队伍建设。值得一提的是,新闻媒体发挥其特有的干预功能,对司法腐败具体事件的频频曝光,使司法腐败昭然天下,以此唤起公民法律与维权意识的觉醒。大家还记得几年前,邻省的一个市公安局长因酒后驾车撞人后扬长而去,结果有人为之开脱。在新闻界的干预下,此人被判极刑。临刑前,这位公安局长留下一句话很耐人寻味,他说他是栽在记者手里了!在他的眼里,法律不在话下,要他命的似乎不是本人的罪大恶极,而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文弱书生,可见法律在我们这些执法者心中的位置。这件事几年前在其他省有,可今天在我们凌州就没有吗?好像就在几个月前吧,咱们凌州经济开发商贸城老总的一个司机开车撞伤了人,竟然无事一般去做异性按摩,还在按摩床上蛮横地对交警说,叫你们局长来见我!简直是无法无天啊!” 童利国说到这儿口气冷冰冰的,“今天,我要你们分局处理胡公仑,可能有人会说,是我童利国跟他过不去,而胡公仑呢,一定会认定是‘栽’在我童利国的手上。好啊,那我现在就在这儿打开窗户说亮话了,这个恶人我是做定了!就是我跟他过不去了!” 汤仲安想说的话被童利国堵了回去,廖宏光耷拉着脑袋尴尬地呆坐在那儿不知说什么好。童利国说:“这个胡公仑太不像话了,他打人被省电视台曝光才几天,又差点把省厅纪委樊书记和刑侦一处的景处长给关起来,这样的人不处理怎么了得,不严肃处理非乱套不可!” 童利国想了想,说:“处理胡公仑的事就不麻烦你们南湖分局了,纪委翁书记和政治部陶主任你们俩研究个处理方案,对于这个胡公仑,我的意见是治病救人是下策,最好及时清出公安队伍!” 人生败局 迷局(4) 翁边防和陶林忠只是点点头,没有表态,他们似乎已经领会到目前的局面是童利国和汤仲安激烈斗争的开始。他们得给自己留条退路。现在官场险恶,世事难料,汤仲安又是局里的实力人物,凭他和市长银德杰、凌州第一大老板霍宁达的交情谁都掂量出他和童利国的分量孰轻孰重啊!他们不能不小心啊! 童利国见他们没有表态,一针见血地问:“陶主任、翁书记,怎么?有困难?还是怕得罪人啊?” 陶主任和翁书记相互看了看,谁也没有开口。沉默了一会,翁边防问:“童局,是不是现在一定要向您表态?” 童利国“哼”了一声,十分生气地纠正说:“不是向我,是向组织、向人民、向公安事业!” 见童利国火气这么大,陶林忠怕他一时下不了台,忙解围道:“童局,你放心,回头我会好好和老苟研究一下,然后再向您报告。” 童利国点点头,说:“好,你们抓紧研究,早点拿出处理的意见,等局党委会通过了就下发通报,也好让其他同志警醒一下!”想了想又说,“我觉得对于这件事咱们得有政治敏感性,处理得快,不能拖泥带水,这样吧,先给胡公仑关几天禁闭吧,等你们拿出处理意见再放人!” 翁边防和陶林忠不约而同地看了看童利国和汤仲安没有吭声。童利国说:“既然没有反对的,就一致通过了,先关几天也好让他长长记性。”童利国说到这儿想了一下,又说:“为确保科学发展观活动整改落实阶段工作取得实效,根据《市委关于全市第二批深入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活动整改落实阶段工作方案》的要求,结合我局实际,我们要吃透精神,认真抓好落实,不能走过场,并尽快制定整改方案,这件事由仲安同志负责。” 汤仲安双手抱胸,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童利国这时宣布散会,大家起身陆陆续续往外走的时候,汤仲安才侧过身子低声对童利国说:“胡公仑是一名年轻干部,我们局党委班子应当像保护自己的儿子一样保护他,万万不能断送了他的前程。虽然他是作风粗暴,咎由自取,但是年轻犯了错误,只要能改,也是好同志嘛!对于关他禁闭的事我建议童局还得慎重考虑考虑!” 童利国叹了一口气道:“仲安同志,人性难改泰山难移啊,他弄出这些事都玄得很呐,不处理那是纵容他走得更远!”童利国说到这儿,突然想到乞丐失踪的案子,正想和他议一议,这时,翁边防走过来贴着童利国耳边小声地说:“童局,省厅樊书记打来电话,他住五洲大酒店,让你有空过去一下。” 童利国点点头,打断汤仲安的话:“仲安同志,樊书记他们来凌州咱们没接待人家,而且还差点给关起来,你看看如何是好,要不你跟我一块负荆请罪?” 汤仲安尴尬地连连说:“好好好,那胡公仑……” 童利国朝着汤仲安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道:“据我所知,敏跃书记还是你的大恩人,如今胡公仑又冒犯了他,咱们怎么也不能不给他长记性的机会呀,难道还得把丧事当做喜事办?!” 汤仲安哭丧着脸:“处分可以给,只是别给清出公安队伍了……” 童利国只得勉强答应了:“那让分局拿出可以摆在桌面上的材料,你呢,也不要给人家打热乎、递眼色。” 汤仲安脸上露出了悦色,童利国看了看汤仲安:“这个胡公仑到底是你家什么亲戚?” 汤仲安看到会议室的人都走完了,才老老实实地向童利国汇报说:“不好意思说,说来怕您笑话,是我舅舅的儿子,小时候我爸死得早,那时家里穷,是舅舅供我完成了学业,没他也就没我今天。我舅呢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时宠得很,好不容易当上警察却又不好好干……” 童利国见他一改往日霸道的作风,心里多了些理解,他叹了一口气道:“不好好干工作,但也不能胡作非为啊,要是再闯出什么祸,到时那可就不是你我能承担得起的事啦,所以,这一次你这棒子要在他屁股打得狠一些,不要以为那是老虎的屁股!”说罢站起身来道,“走吧,咱们一块向樊书记他们请罪去!” 人生败局 欲壑难填(1) 4欲壑难填 陈方芳是那种一眼看上去让男人感到温柔得骨头都发软了的女人,事实上,在陈方芳本人看来,她始终觉得温柔体贴标准就是有女人味。因为温柔体贴是女人最显著的内在特征,这样的女人味道十足,男人不爱都难。女人嘛最起码得有女人味,可惜现在很多的女人浑身上下散发的不是女人味,而是一股霸气的俗气味,特别是手里有了权力和金钱,变得没有温柔,没有体贴,说话粗声粗气,颐指气使,有的整日除了抱怨就是唠叨,黄脸婆加男人婆,大大咧咧更不知撒娇为何物,这样的女人让人看着都闹心,更不要说让男人死心塌地去爱。 陈方芳尽管有这么丰厚的物质基础作依靠,可却还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平日里除了按照霍宁达的吩咐陪陪霍宁达的婶妈,就是帮助霍宁达打理生意场上的事,业余时间也很少出门。她认为,与其外面交际应酬,倒不如待在家里看书、睡觉,就是看电视剧也好。更难得是,陈方芳聪明却并不自以为是。聪明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女人笨些也许算不得是坏事,至少比那些聪明却自以为是的女人好,聪明很容易走向极端而反被聪明误,所以能很好地认识和对待自己的聪明并将自己的聪明用到该用的地方,而不是只会耍些小聪明,聪明却并不自以为是,这样的女人真的太少啦。 当然,陈方芳喝茶不拘泥于什么茶道,不喜欢讲究,在她眼里,茶是养生养颜的好东西,仅此而已。但是上好的茶具,她更会爱惜,因为她喜欢收藏,放在客厅的工艺架上,青花瓷或是紫砂壶,间或放着旅游收集回来的奇石,都有别样的美感。 看到弟弟陈方东这么晚才回家,就招呼他坐坐。陈方东有些日子没来住了,像个幽灵,来去无踪。陈方芳从不过问,她知道是霍宁达安排他忙生意场上的事。陈方芳一阵嘘寒问暖后,便为他倒一杯茶水。此时,外面已经月光婆娑,房间的壁灯幽暗,所以僻静的欧式http://house.ifeng.com/loupan/bieshu/list_0/0.shtml 别墅窗口透进来的月光让房间里显得格外安静。 陈方东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说:“姐,别给我倒茶,还是倒杯红酒吧,找点东西给我填填肚子。” 陈方芳心疼地说:“干什么去了嘛,这么晚了还吃饭?” 陈方东轻描淡写地说:“飞机上吃了点免费的晚餐,现在又饿啦!” 陈方芳放下茶具说:“家里好几天没开火啦,幸好我今晚难得自己做点吃吃,你来得真是时候,好好,你等着啊,一会就好。” 陈方芳上了楼上的厨房才几分钟的时间,就弄来黑麦面包若干片,每片都涂上芥末粒,几块白切鸡胸肉和几片薄薄烤鸭肉,一小碟精致的点心和一碗莲子汤。 陈方芳将食物摆在茶几上,然后很熟练地用生菜卷起点鸡胸肉和烤鸭肉,再把这些夹入两块黑麦面包中递给陈方东说:“要是能再加点黄油味道会更棒,来,先填肚子,待会再喝酒,这样不伤胃。” 两个人的时候,陈方芳和陈方东更像母子。陈方东接了过来便风卷残云般地下了肚子,陈方芳给他倒上一杯红酒说:“这黑麦面包有点硬,但是含丰富纤维,不会对胃造成负担,可是你要细嚼慢咽才行。” 陈方东品一口酒皱起眉头赞叹说:“姐,这是什么好酒啊,味道可真地道!”陈方芳想了想说:“好像是法国拉斐酒庄的葡萄酒,在家里放了有些年头啦。” 陈方东看了看瓶子说:“前年我在伦敦佳士得拍卖行看到这种酒售价是二十三万美元一瓶哎!” 陈方芳毫无在乎地说:“管它多少钱一瓶,有酒你就品呗,咱们那么辛苦赚钱不就是花的嘛!” 陈方东干了杯中酒自己又斟了一杯:“姐,你不来点儿啊,这酒很适合女人美容,晚上喝点保你睡得香。” 陈方芳吟哦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电视,电视正播放着广告。 人生败局 欲壑难填(2) 霍宁达从浴室走了出来,陈方东把玩着酒杯同霍宁达打过招呼,霍宁达轻声地问:“还算顺利吧?” 陈方东点点头,想进一步汇报这次泰国之行的情况,霍宁达一边用毛巾擦拭几根稀疏的头发,一边朝陈方芳努努嘴,然后用一只手指指了指天花板暗示他到楼上再谈。 陈方东放下酒杯,抓起放在沙发上随身带的手提包,跟着霍宁达轻轻踩着木地板楼梯走上二楼,推门进入二楼小会客厅。里面的电视还开着,霍宁达用遥控器关了电视,冲陈方东笑了笑问:“怎么样,李婧没发现你泰国之行的目的吧?” 陈方东边收拾茶几上摊开的几张报纸,边说:“应该不会,她到那边好像也忙得很,她的一个物流公司发生一起车祸,她忙着处理善后工作。” 霍宁达舒了一口气说:“那就好,只是后续工作还要小心行事。” 陈方东掏出几张信用卡,递过来,说:“有一张是李婧还给你的,她说帮助你做事是应该的,希望还能和你继续合作,另外是上次利润款项和这次用剩的货款。” 霍宁达接过那些信用卡,随便从中抽出一张递给陈方东:“我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如果多了就省着用,少了下次再补。” 陈方东不肯接,霍宁达意味深长地悠悠道:“你姐夫我是过来人,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活在世上,要过两大关:一个是金钱关,一个是女人关。所以,没钱没女人都不行,现在咱们钱不缺,你啊得找个像样的女人啦,免得我和你姐还老操心。” 陈方东沉默片刻,低声叹息一声:“其实,金钱和女人对我都不重要,可我总是怕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啊!” 霍宁达语重心长:“你不在乎钱,我相信,这些我都知道。可你没有女人,这,我也知道。所以我最担心的是,你和你姐从小相依为命,打小一直在一种阴暗的角落生活,内心世界可以说是长时间地忍受着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可你又和我一样有着类似的悲剧性格,似乎永远也无法解脱。我遇到你姐后感觉释放了不少这种折磨。所以,只有女人,才能抚慰你心灵的创伤。可你却一直不考虑,是不是内心有了想要的人?” 陈方东摇摇头,沉默不语。霍宁达又说:“钱,就是一张纸,可能是很有用的,也可能没用。你把纸币揉碎了,扔在地板上,就跟一张废纸一样。但是,你如果把一百块钱用好了,就有可能变成一千块、一万块。找女人和用钱一样,用好了就会发挥你无穷无尽的才智,你对女人的要求太高?还是什么另有其他原因?” 霍宁达的这些话如重锤砸在陈方东的心上,他的心头一热,但想了想却说:“再等两年考虑这些吧。近期我看汽车、化工原料、成品油等物品还有更多的利润空间,其中成品油波动也大,等这次货款到手,我看我们下一步还是多把精力放在这些上。” 霍宁达看了陈方东一眼,沉思默想一会儿说:“邻省的河西市海关两艘缉私艇经过两个昼夜的守候、追击,在中国专属经济区内当场查获走私柴油逾千吨。这一案子一出,我看各海关都抓得很紧,所以还得等风声小些再做。这些我得全盘考虑。” 陈方东脖子一缩不吱声了。霍宁达深思熟虑地说:“最近泰国政局似乎稳定了,但泰国政府准备在第十五届东亚峰会举办地差安和华欣部署一万八千名安全人员,以维护峰会会场内外秩序。所以,咱们就选择这次机会多跟巴沙旺西继续合作,毕竟这里面利润空间大啊!” 陈方东只是有些遗憾地道:“只是这其中风险太大,如果露了馅就全完啦!” 霍宁达叹了一口气说:“记得弗洛伊德有一句话‘人生就像弈棋,一步失误,全盘皆输,这是令人悲哀之事;而且人生还不如弈棋,不可能再来一局,也不能悔棋。’是啊,咱们这步棋本身就是险棋,现在好似已经进入人生棋局的中盘,最终将陷入僵局,还是会绝路逢生?都难以预料。但无论如何还得再走一次,哪怕是最后一次,毕竟这里面咱们的投入太大太多啊!” 人生败局 欲壑难填(3) 陈方东说:“这次一下失踪那么多的人,听说公安厅都介入了。还有,巴沙旺西这个黑鬼太精巴了,他总是在关键点抬高价格,这一次至少被他多搞走二十万美金,更为可气的是我和他预约这一次,他还要把总价高开到二百三十万美金。” 霍宁达一直板着脸听他讲话,但眼里隐隐闪动着欣赏的亮光,道:“公安部介入又能怎么样,我看他们只要找不到活口就无从下手。还有,在这种生意场上,你不能跟巴沙旺西这个黑鬼太计较,人家天天的刀尖上玩命,他不跟你精巴怎么行,在钱的数额能大方就大方点。” 陈方东听到这儿,想了想忙问:“那就按照二百三十万先给他定金?” 霍宁达干脆地说:“二百三十万就二百三十万!这笔钱我马上给你准备,你呢,尽快去欧洲几个国家,先拿下威风公司,然后把那里的先期投资资金弄到手,总之咱们得越快越好!” 霍宁达说到这儿顿住了,沉思片刻问:“你有没有给栾明鑫打电话?” 陈方东点点头:“当然打了,我在泰国时安排香港的一个马仔打的,按照您的意思说的。” 霍宁达欣慰地说:“那就好,这我放心啦,所以咱们抓紧弄先期资金。”陈方东惊讶地问:“干吗这么急切啊,出了什么事吗?” 霍宁达说:“没有,不过安排你打电话后我后悔了,只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两天我右眼皮老跳,怕出什么岔子啊!”说着,摸到茶几上一包顶级红河香烟,抽出一根却找不到火,陈方东赶紧掏出火机给他点上,问:“那人从哪儿弄?” 霍宁达想了想说:“这次要从聋哑人身上想办法,具体怎么弄,你交给王大民和黑龙他们,这些狗日的鬼点子多,也是个亡命徒,不要直接讲什么事,就说有大钱赚,给他们高昂的回报,他们准会卖命。” 陈方东点点头没有吭声,霍宁达吸了几口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上次我给提起过的咱们在香港上市的地产控股回归A股市场的事,你筹划得怎样啦?” 陈方东“噢”了一声道:“这事我已经召开股东大会了,针对发行A股的提案,股东大会已经以9865%的高票通过了,可是后来我咨询上海经济专家,他们分析情况说,在目前经济复苏还没稳定的情况下,咱们地产控股把目标瞄准内地A股市场融资还为时尚早。” 霍宁达不动声色地说:“这个计划能快就快,时间就是金钱嘛。” 陈方东遗憾地说:“如果早两年,随着国内市场IPO的放开,回归A股当时是大势所趋,那时咱们的地产控股这么做也算是‘顺应潮流’。但如今经济形势不明朗啊,我只怕想圈他一笔不成还要被套进去不少资金啊。” 霍宁达把大半根烟头按进金光闪闪的烟灰缸,摆摆手道:“你的胆子还是太小,怕什么。据我估计,未来两年陆续会有包括巨型国有企业的H股回归A股,以推动内地资本市场发展。报上不是说今年香港IPO融资额将达二千亿港元,而内地IPO集资额则将达到二千五百亿元人民币。所以,咱们还可以借壳上市嘛。再说啦,咱们一回归有凌州财政作支撑,假如咱们被套,那就让陆孝民和索令环给咱们一起收拾这个烂摊子!你就放心抓紧操作。” 陈方东斜眼瞅瞅霍宁达:“那先期资金从哪儿弄?” 霍宁达仰起肥大的头颅,目光浏览着放得满满当当宝贝的工艺橱:“既然羊毛出在羊身上,那就从市财政想办法,这件事我会安排给索令环去办,财政大权在他手上嘛!” 人生败局 欲壑难填(4) 霍宁达说罢站起身来从身后的书橱中找出一本《二十四史全译》戴上眼镜,慢悠悠地说道:“研究《二十四史》,就是研究人性。有史以来,人性的变化不是很大。人的进化是靠自然环境的影响和先进生产力的作用。举个例子,《诗经》中描写古代的爱情和现代爱情,没有本质的区别,而科技和经济却是日新月异,时时在发生变化的嘛。” 陈方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霍宁达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问:“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陈方东坦言道:“市财政拨给省城办事处大酒店的六千万改造款项,听索令环说陆孝民没给签字,所以财政一直就给拖着。” 霍宁达眼睫微颤,沉默不语。陈方东又问:“姐夫,是不是财政局局长卓尚平这小子耍滑头?” 霍宁达声音变冷:“这份报告都还没到我叔叔那儿,怎么会到陆孝民那儿?我记得这种不愉快的事好像发生好几次啦,如果是块绊脚石,那就得想办法给挪开!” 陈方东看了看霍宁达平静地说:“这件事我知道怎么办啦姐夫。” 霍宁达撇开刚才的话题:“文化博览会马上召开了,按照我叔叔的意思,他要咱们抓紧筹办好。这件事我和你姐商量了许久了,我想了又想,总觉得在目前形势下,咱们得赋予些新内容,让这次盛会为我所用嘛!” 陈方东掏出一支烟递给霍宁达并为他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支,吐出烟雾道:“凌州经济开发区的房子遭遇这次金融危机,销量和房价一直上不去,姐夫你看看能不能从这个上面做做文章?” 霍宁达嘴角抽动了一下:“对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啊,你提醒我倒让我一下想到‘画饼充饥’这个成语来,是啊,如果在那个区块附近规划个文化广场不是一下拉动了房价啊!” 陈方东笑道:“‘画饼充饥’这个成语和咱们这件事可不搭界啊,这个成语往往用来比喻用空想来作自我安慰,或者用来说明虚名是没有实际用处的。而咱们这么一规划可是产生实实在在商业效应的,这可是大大提升小区的品牌啊,多少年后,老百姓还不知道如何感激你呢!” 霍宁达脸色阴暗,摆摆手沉声道:“我不是提醒你多少回了,咱们不能在凌州打持久战,我目前的打算是最多两年撤退,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那么早准备好那些护照的原因啦。总之,咱们要早打算早撤退,我说两年也不一定就是两年,也可能是两个月、两天,这一切全都要视情而定!” 陈方东眼睛有些发直地自语道:“姐夫,看来我还是想问题过于简单啊。” 霍宁达安慰道:“毕竟大局由我控制,所以,我向来是随机而定,只要能在短期有钱赚咱们就速战速决。所以,文化广场的事我马上让索令环落实,不就是规划局再添一笔的事,到时增加个奠基仪式就行啦,至于以后怎么搞那是以后的事,关键是要把房子清光,争取早日回笼资金。” 霍宁达马上给索令环打电话,索令环的手机却关了,放下手机正想找索令环另一个手机号码时,他的手机响了,以为是索令环手机设置了一种虚假关机功能,于是手机一接通,看也没看号码就骂:“索令环,你他娘的兜什么圈子啊,连我的电话也不接?” 电话中的声音却是急切的:“霍哥,是我,汤仲安。” 霍宁达怔了怔说:“仲安呐,有事吗?” 汤仲安开门见山地先是介绍胡公仑晚上在火锅店闯的祸,说着说着,声音带着沮丧:“现在这个童利国非要把胡公仑给关禁闭!” 霍宁达问:“他知道胡公仑和你的关系吗?” 汤仲安说:“怎么不知道?他还专门问我,胡公仑是我什么亲戚。” 霍宁达阴森森地一笑:“这就对了嘛,他这是有意想杀杀你的威风,看看你以后还敢再跟他唱反调。” 汤仲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果真是杀杀我的威风,那就让他杀呗,谁让人家是一把手啊!” 霍宁达听出他后面这句话是发牢骚,汤仲安早想取代童利国了,霍宁达在背后也运作过了但最后均被省厅给顶住了。霍宁达想了想安慰道:“不要急嘛,凌州公安局的‘一把手’迟早还是你的,只是时机不成熟而已。” 人生败局 欲壑难填(5) 汤仲安带着情绪:“当不当‘一把手’无所谓,关键是姓童的处处跟我过不去。” 霍宁达冷冷一笑,压低声音说:“过不去……那你也不能坐以待毙啊,他童利国不是关你的人嘛,那好,你就制造点情况让他如坐针毡……” 汤仲安似乎从这话里听出了什么:“那我……弄点什么情况才能让童利国坐卧不安?” 霍宁达用手挠了挠那颗肥硕的头颅:“弄什么情况嘛,你就不用操心啦,你主要目标是搞清楚省厅是专门为何而来的。另外的事嘛,我会安排好,到时你等着瞧好戏吧!” 霍宁达放下手机,冷静地想了想,与陈方东商量一番,终于想起一个好办法。霍宁达正在思考这件事交给谁抓落实时,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王大民的号码,他翻翻眼“噢”了一声,故意问:“又是大民啊,省公安厅那两人咋样啦,给关起来了吗?” 王大民叹着苦经道:“霍哥,甭提啦,他们给童利国打了电话,后来我趁机溜走了,胡公仑他们两个接受问话后才走呢。” 霍宁达忙问:“童利国知道是你们几个吗?” 王大民说:“胡公仑他们穿着警服,想瞒也怕瞒不了啊。还有,我听说胡公仑接受谈话完就让童利国给关了禁闭。” 霍宁达问:“就刚刚关起来的吗?” 王大民回答:“是的,听说连汤仲安求情都不行。” 霍宁达沉默片刻,笑了笑,说:“关得好,这下有好戏看啦!” 王大民疑惑地问:“霍哥,关了胡公仑能有啥好看的?” 霍宁达没有直接告诉王大民自己的想法,想了想后只是命令道:“大民,你马上组织人,连夜联络出租车司机,然后在最短的时间里罢运!” 王大民不解地问:“罢运?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啊?” 霍宁达骂了几句粗话,又说:“你猪脑袋啊,我不知道提醒你多少回啦,我吩咐的事你就不要多嘴多舌,按照我说的做,马上联络出租车司机。我以前也经常提醒你,不要和雷子到外面吃饭,你就是听不进去。” 王大民委屈地说:“这我知道啊霍哥,只是今晚有人在清泉山庄闹事,我找胡公仑过来帮忙的,因为没吃饭,大家都饿了,所以就近去吃点东西,没想撞上这俩狗日的。” 王大民说的凌水清泉山庄就是闻名全国的凌州城东郊的大明山清华池,神话传说王母娘娘在这儿洗过澡。其实,从化学含量和医学保健的角度来讲,它是全国最好的温泉:泉水温度五十多度,水含氡、氟、硫化氢、硅酸盐等十多种矿物质。其水质之优良,矿物质之丰富,保健价值之高,被专家称作是“不老泉”、“祛病泉”。几年前,上海一家公司有眼光投巨资开发了温泉,生意异常火爆,一时吸引了海内外众多的投资者,一座座造型独特的建筑物拔地而起。后来,霍宁达到凌州发现了此地便打起抢到温泉的主意。不久,他在背后纠集黑恶势力团伙寻衅滋事,打架斗殴,渐渐让那儿生意冷清下来,上海客商只好关门走人,霍宁达这才出面低价收购,然后重新改名换姓,再把原来山庄继续向城里扩张,使山庄和东城区恰到好处地融为一体。现在扑入眼帘的是一栋栋中式度假馆舍和一幢幢西式休闲http://house.ifeng.com/loupan/bieshu/list_0/0.shtml 别墅。每一座温泉度假场所里的疗养、保健、旅游、娱乐、餐饮等各种设施应有尽有,人们可以尽情地享受度假的欢乐。此外,他还搜集全国各地佳丽搞起了“红灯区”,温泉山庄的生意火爆异常,霍宁达一下成了凌州乃至阳月省餐饮行业的龙头老大,而这些只是他所有经营生意中的九牛一毛! 霍宁达不屑地讥讽道:“瞧瞧你办的什么窝囊事,吃饭就吃饭,干嘛去吃什么火锅啊,咱们那么多高档酒店不够你们潇洒啊?” 王大民不高兴地解释道:“我不是想给你省点钱嘛,这些人简直就是土匪,就像上次去红坊大酒店吧,到了那儿他们就乱点菜、乱要酒不说,吃饱喝足还要小姐服务,每次去消费过后,我还都得被丹丹、灵灵她们骂好几天。” 人生败局 欲壑难填(6) 霍宁达嗤之以鼻,骂道:“瞧你那熊样!丹丹、灵灵她们骂你全因这些事吗?还不是你想吃人家豆腐啊!” 王大民赶紧闭上了嘴不敢吭声了,霍宁达语气软了下来:“想玩女人也不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管辖的哪个公司里不是成打美女?你找其他女人我啥时说过你?丹丹、灵灵她们你也敢打主意啊?!” 王大民声音像蚊子:“我哪敢打霍哥的女人主意啊,她们是想挑拨咱们兄弟关系啊!” 霍宁达放肆地冷笑道:“不用解释啦,我又不是要追究你,再怎说人家丹丹、灵灵她们都是单纯的女子。好啦,你也别那么紧张,以后对她们小心点就是啦。” 王大民不吭声,霍宁达沉默少顷,问:“你知道公安厅的那两个人在哪儿吗?” 王大民忙说:“不知道,估计汤局知道,我听说童利国正和他往那两个住的酒店赶呢。” 霍宁达正想合上手机,王大民说:“霍哥,听说省公安厅这些人近几天一直在凌州暗访,我估计昨天那两个在咱们温泉山庄的肯定就是他们!”接着就把晚上的经过详细地向霍宁达汇报了一遍。霍宁达倒是镇静自若,只是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你这些天不要乱跑,你是集团的安全总管,要管好集团总部重点部位,二十四小时纳入管控视线,加强监督管理和巡逻。” 王大民支支吾吾起来:“好好,霍哥,只是您刚才吩咐的那事……那么多司机叫我如何……如何联系……” 霍宁达没有好气:“说你笨你还不信,自己想办法嘛,或者直接到出租车治安管理中心找那儿的头头路小军,他是胡公仑的哥们,有的是办法。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定要小心,可不能给我暴露喽!” 霍宁达合上手机,站起身来看了看陈方东,眼里闪出电石火花般的光:“那个灵灵越来越不像话啦,我叔叔十分恼火,我看这个女人留着也是祸水……” 陈方东似乎明白霍宁达的话,他跟着站起身来道:“那就让她立马消失,我看就不妨交给王大民去办嘛!” 霍宁达摆了摆手低声道:“不用了,我已经安排好啦,我无非是想制造些矛盾,王大民是个炮筒子,我一说灵灵她们说他想吃人家豆腐,他一准要到外面骂灵灵,这样即使里面出了点差错,也可以让王大民来背黑锅嘛。” 陈方东佩服地道:“还是姐夫高明啊,只不过我想请教一下,你干嘛还要让出租车罢运?” 霍宁达身体斜仰:“你想啊,上面老派公安到凌州暗访,我估计八九不离十和咱们有关,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得把凌州的水给搅浑,越浑越好!我目前就是想让王大民先跳出来,他掌握咱们不少核心的东西,最好能让公安的人当场给收拾了,这些我会马上安排汤仲安干,许多事还得靠他给兜着嘛!” 陈方东担心地说:“这样不会弄巧成拙而搞出乱子吧?” 霍宁达冷笑道:“能搞出什么乱子?全国各地这种类似的出租车罢运事件不知发生多少回啦!”说着便和陈方东一起下楼回到客厅。 陈方芳见他们下来估计还有事要谈,很懂事地关了电视,看了看陈方东刚才吃剩下的东西,问:“方东,还吃吗?不吃我收拾啦?” 陈方东靠在沙发上:“不吃了,你收拾掉吧。” 人生败局 欲壑难填(7) 陈方芳说:“你们等着啊,我给你们准备的汤也快煲好啦!”说罢收拾了东西端起来去了厨房。 霍宁达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便给汤仲安打电话询问樊敏跃他们的情况。汤仲安说,“你就放心吧霍哥,好好在家睡觉吧,樊书记是我的忘年交,过会等童利国走了我安排他们在你的花都温泉里桑拿一把,正想给你通报呢!” 霍宁达说:“你好好陪他们,等会我就过来,今晚我在温泉山庄啦,我不敢马虎啊,要知道这个姓樊的如果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怎么办?” 汤仲安说:“好的,好的,那你抓紧时间去吧,有事我立马给你通报。” 这时陈方芳端着煲好的汤走了过来,霍宁达和陈方东接过参翅汤,用金质小勺斯文地吃着,一派温馨的家庭气氛。 陈方芳守在一旁看着他们吃,脸上溢满甜甜的微笑,透出深深的眷恋。 霍宁达吃到一半叹了口气道:“樊敏跃不是省油的灯,这童利国就省油吗?”说着,突然问陈方芳:“上次叫你办的事弄得怎么样啦?”陈方芳愣在那儿,霍宁达提醒说:“童利国的老婆郑艾萍收了那八万欧元了吗?” 陈方芳这才反应过来,说:“她只收了护照,钱起初说什么不肯,但经不起我劝,后来就半推半就地收下,一定要打借条。” 霍宁达眼睛一亮,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冷笑:“她还想立牌坊吗,不是咱们给她操心,她儿子能进澳洲私立大学读书吗,这八万欧元不收她就能干净啦?收了就好,收了就说明她脑子还算开窍。这下,我看他童利国今后还怎么清廉得起来?” 说罢霍地站起身来:“方芳,给我找件风衣,我得马上出去一趟。” 陈方芳起身习惯性地先按叫人的开关,等她取来风衣时,两个私人保镖已经站在客厅门前等候,霍宁达朝他们挥挥手,说:“走,咱们去花都温泉山庄,我要好好净净身,养精蓄锐!” 陈方芳对霍宁达平时的好色虽然表现女人少有的宽容,但毕竟是女流之辈,一听他这么在弟弟面前不给面子,脸上忍不住有些不高兴,生气地说:“又去找哪个骚狐狸去啦?” 霍宁达笑笑摇摇头,陈方东劝阻道:“姐呀,你就别给咱姐夫添乱啦,他也是为生意上的事嘛!” 陈方芳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你姐夫给你多少好处,你总是这么护着他?” 霍宁达高兴地拍了拍陈方东的肩膀,又交待说:“项总已经把机票定好了,你明儿一大早到锦都叫她,陪她吃早点,我就不过来送行了,你替我解释一下。”陈方东点点头。 霍宁达回过头瞪了陈方芳一眼:“你这个当姐姐的从来不知道体贴弟弟。你这是跟我吃哪门子的醋,要想大事,谋大事,咱们商贸城马上要举行开业典礼了,这次咱们省的一号领导以及中央有关部委领导都要来捧场,你可要好好和方东商量一下,弄些什么纪念品,要能拿出手,可不能给我薄了人情,我还想靠这些人发更大的财呢!”说罢,转身就走。 两个保镖拥着霍宁达出门。 上了克莱斯勒加长车,一个保镖按动遥控器,大铁栅门缓缓移开。克莱斯勒加长车如箭般射出。 人生败局 张网以待(1) 5张网以待 童利国和汤仲安到五洲大酒店看望了樊敏跃和景定生,童利国表明一个态度:对这种纪律观念淡薄,不坚守工作岗位,嗜酒酗酒,浑浑噩噩等现象他是深恶痛绝的,下一步他要狠抓管理、坚决整风,实实在在地抓好作风建设,认真查纠冷硬横推、纪律作风松弛、政令警令不畅、工作措施不落实等问题,促进各项工作的落实。而汤仲安随后却和童利国的态度截然相反,他以自己一个心理咨询师的身份大叹警察职业的苦经,童利国知道他那张心理咨询师证件无非是花钱买来的,对他一些观点不敢苟同。汤仲安说现在民警队伍越来越难管理,造成这一原因主要是职业倦怠引起的,这种现象是一种由高负荷工作压力导致的身心俱疲状态。随着现代工作环境给予人的压力越来越大,职业倦怠现象日益普遍,它被认为是一种直接与工作相连的身心疾病,即职业倦怠主要指助人行业的工作者由于工作要求持续的感情付出,无法应付外界超出个人能量和资源的过度要求时,所产生的生理、情绪情感、行为等方面的耗竭状态。职业倦怠具有消极性,严重影响个体的身心健康状况和工作表现。它与许多心理和生理健康问题有关,包括抑郁、易激怒、无助和焦虑、失眠、头痛、食欲不佳、胸痛和肠胃问题。一个民警有了这种症状当然会影响个体的工作,导致个体的工作满意度降低、工作效率下降、缺勤、离职、与外人、同事的冲突增加等。汤仲安谈完这些接着为胡公仑粗劣行为辩解,等樊敏跃脸色好看了些,口气也缓和些后便一个劲地为胡公仑求情。 樊敏跃一边耐心地听着,一边安慰他不要背思想包袱,他知道,眼前的汤仲安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汤仲安,今天,为了一手培养的亲信,甚至不惜委曲求全向他检讨。但又不好当着童利国的面跟他下不了台,毕竟他和汤仲安是同乡,而且在汤仲安的进步上他还曾经向凌州市委力荐过的。于是,樊敏跃便委婉地否定了他分析的观点,说:“职业倦怠可能是一个片面现象,咱们可不能用以偏概全的办法分析啊。” 正在这时,童利国的手机响了,他一看号码竟是省公安厅长栾明鑫的,赶紧躲到一边接听。 栾明鑫不容童利国客套的问候,直接问:“利国同志,你回到红机边大概要多长时间?” 童利国一怔,知道栾明鑫有要事和他商谈,于是略一迟疑:“二十分钟可以吗?” 栾明鑫果断地道:“那好,我等你电话。” 童利国合上手机,回到樊敏跃身边,言语神态中竟有了些矜持:“樊书记,失陪了,家里有急事得先告辞啦。” 樊敏跃笑哈哈地说:“没关系,你去忙吧,这么晚啦,也该回去啦!” 童利国看了看汤仲安一眼:“汤局,你辛苦一下,多陪樊书记和景处长聊聊。” 樊敏跃摆摆手,淡然道:“不必了,我们也要休息啦!” 汤仲安一直盘算如何早让童利国走人,他好为樊敏跃安排节目“活动活动”,见机会终于来,于是认真地说:“那哪成,童局,您放心就是,我保证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把樊书记陪好!” 景定生听他话里有话,冲着汤仲安讥讽地笑了笑:“汤局,你不会带我们去‘红灯区’吧?现在外地人都说,来凌州一定要体验一下凌州的夜生活,说这夜生活是五花八门、丰富多彩呐!” 汤仲安苦苦一笑:“如果真像景处说的那样,那……那就算了吧!” 童利国看了看时间对汤仲安说:“你好好陪陪樊书记和景处,我先告辞!” 童利国与樊敏跃、景定生握手道别后急急忙忙地上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马上用红机拨通了栾明鑫的电话。 电话一通,栾明鑫笑问:“利国同志,你可是迟到三分钟啊!” 人生败局 张网以待(2) 童利国抱歉地道:“您打我电话时我正和敏跃、定生同志聊着呢!” 栾明鑫淡然地“噢”了一声:“敏跃、定生同志这几天在凌州一定收获不小吧?” 童利国忙说:“他俩保密工作做得好,来凌州把我一直蒙在鼓里呢!” 栾明鑫解释道:“他们在执行厅里另一个任务,凌州情况复杂,所以,我对这次到凌州执行任务的保密工作提出了严格的要求,可就是这样,最终还是被你发现了。” 童利国尴尬地说:“是我们一个民警不注意形象,吃宵夜闹事时正巧遇上他们,闹到不可开交时樊书记打电话给我,我才赶过去。” 栾明鑫说:“不可思议,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说着,话题一转,问:“乞丐失踪案有线索了吗?” 提起这个案子,童利国心乱如麻,但还是努力镇定着情绪迅速作了思考,并把案子涉及到的情况作了简要的汇报,接下来的几分钟,栾明鑫不住地“哦”着,静静地听着,几乎一句话没说。 童利国最后叹了一口气,说:“栾厅长,不是我们侦破技术上的问题,而是这件事太蹊跷了,像大海里捞针一样,那十几个乞丐一下子好像人间蒸发了,按照您的指示,派出去的重案大队队长叶忠浩装扮成乞丐混进丐帮,已经几天了至今还没有一点消息,我是干着急啊!” 栾明鑫提醒问:“是你一对一安排他去的吧?” 童利国说:“是的,您的指示不敢有半点马虎啊!” 栾明鑫停顿了半天才说:“利国同志,上次找你谈话时我说过,我预感这个案子可能是凌州系列大案的突破口,我说过也可能是凌州市黑恶势力露出的马脚,这话我说了才几天就有效果了,昨晚就有人给我打恐吓电话了!” 栾明鑫语气坚定,提高了声调:“这充分说明这里面涉及的人心虚了,他现在怕是要跳出来啦!” 童利国吃惊地问:“栾厅长,您估计……” 栾明鑫打断童利国的话,说:“这个号码是从香港打来的,看来他们是处心积虑啊,不过我分析,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和这个案子有关,只有你们那儿有了突破才能下结论!”栾明鑫说到这儿有些兴奋,“葡省长对这个案子十分关注,要我命令你组织精兵强将,成立‘3·26’‘8·15’及这次乞丐失踪的‘9·17’系列大案专案组,由我任组长,你任副组长,现在也算是口头通知你了。” 童利国怔了一下,连忙表态说:“好好,我一定组织精兵强将,坚决完成任务!” 栾明鑫饶有兴致地说:“你尽快拿出方案,人力嘛,我会从全省公安系统中再给你抽几个,你那边一定要找可靠的同志!”栾明鑫特意加重了“可靠”两个字的语气,过了一会,又提醒说,“对待这些系列大案,我想得要有‘逆向思维’的能力啊!因为这‘逆向思维’能打破固有的思维定势,或者说是‘换一个角度想一想’。” 栾明鑫一番话令童利国茅塞顿开,他继续说:“你想想,有些情况下,人们习惯于沿着事物发展的正常方向去思考问题并寻求解决办法,结果问题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当我们运用逆向思维,从反面想问题时,常有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问题往往迎刃而解。我国数学家史丰收采用了由大数向小数的运算方法,大大超过了由小数到大数的运算。这都说明,逆向思维方法是解决某些难题的一把钥匙。从这个角度你再回过头看看案子,是不是有点儿窍门啦?” 童利国兴奋地说:“是有点味道,对这些案子,我认为尤其是一些细节,就得从结论往回推,倒过来思考,从求解决回到已知条件,反过来想或许会使案情更加简单明了,甚至因此而有所发现、有所突破,栾厅长,你这个逆向思维真是智慧无穷呢!” 人生败局 张网以待(3) 栾明鑫笑了,叹了口气说:“你童利国的悟性不差嘛,为什么有人说你不适合当公安局长呢?还说你更适合当司法局长,简直胡扯淡嘛!” 栾明鑫这句话让童利国吃惊不小,看来有人想给他挪位子了,于是淡然一笑说:“请栾厅长放心,我只要在这个公安局长的位置上干一天,我就会干好这一天,绝不会就此罢手!” 栾明鑫爽朗地笑道:“好,好,你有这样的信心我很高兴,看来我的老同学路德善没有看错你啊!”接着话题一转,说:“这次派敏跃同志及其他调查组在你们凌州收获不小啊!”栾明鑫说到此顿住了,怔了怔又说,“对了,你尽快派人到凌州国际娱乐中心找到一个叫灵灵的姑娘,她是那儿酒吧的领班,最近我们厅里接到公安部治安管理局转来的举报信,信就是灵灵写的,说这个中心不仅有‘黄、赌、毒’,而且还会宰客。我收到信的当天就派治安总队的同志到凌州暗访了,结果发现这些情况均属事实,如这个中心酒吧一种名叫‘美丽之春’的鸡尾酒,一盎司一百元,一杯五六盎司就要六百多元。拉客时,不仅让小姐出面,而且还让许多出租车司机一起上,看起来凌州的许多的士司机和这家娱乐中心是共同利益体。如果真有顾客上当进去了肯定钻进他们精心设计好的‘美人计’,简单消费没有几千块走不了人,钱不够就得被暴打一顿然后胁迫客人让朋友送钱来才了事,受害者大多是敢怒不敢言。” 这时童利国的手机有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他按了拒接键,有些吃惊地说:“不会吧栾厅长,我怎么没听说呢?怎么没人向我们局举报?” 栾明鑫冷笑道:“向你们举报有何用?这个灵灵连我们省厅也不敢相信啊!我敢肯定这里面的水很深啊!” 栾明鑫深深叹了口气:“更为严重的是,这个叫灵灵的小姐据说是一位市领导包过,灵灵知道他的身份后向他要几十万惹恼了他,听说还想让她彻底消失!这个内容到底属实不属实,我们还要好好调查一下,所以呀,你马上找到这个人,然后弄到一个秘密的地方,以便我们进一步核查。弄不好,她那儿有些情况对我们还有些启发呢!” 手机又执著地响了起来,童利国不禁一怔,这才明白栾厅长的话中有话,过了好半天,才讷讷道:“估计……估计情况比预计的还要复杂?!” 临挂断电话时,栾明鑫提醒童利国说:“在案件上发现吃不准的事及时用红机直接向我报告,在办案的经费上遇到难处要多向陆书记汇报啊!这不仅是我个人的意见,也是葡省长的指示。” 童利国感动地点点头,连连说好。 刚放下电话,刑侦大队长季宏打来手机,他在电话里急切地说:“童局,有件事我得马上向你汇报!” 童利国心头一紧:“你说!” 季宏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懑:“霍宁达这家伙真会捣乱,他的凌水清泉山庄副总经理虞丹丹刚刚向110指挥中心报告,说她丢失了一辆布加迪威龙跑车,怀疑是一个叫灵灵的坐台小姐干的!这个霍宁达经常在半夜三更来报警,今天说丢这,明天说丢那,有时还非要和您通话,前面几次电话被值班民警挡住了,今晚这个虞丹丹说不听到你的声音就要向上投诉!” 童利国大吃一惊,思怔间,季宏又说:“更加令人可气的是,这个虞丹丹说一般的布加迪威龙在海外售价达一百一十万欧元。他们这一辆布加迪是大众旗下的超级跑车品牌,现在在中国市场还是第一辆,这款新车售价达两千五百万元人民币。” 童利国知道这个虞丹丹可能想胡搅蛮缠,但还是预感这个灵灵的处境不妙,马上下达命令道:“车子的事以后再说,如果虞丹丹想去投诉,那就随她去好啦,目前你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想办法找到这个叫灵灵的女孩!”  昭然若揭 色字头上一把刀(1) 1色字头上一把刀 等童利国一离开酒店,汤仲安便软磨硬泡拉着樊敏跃和景定生来到凌水清泉山庄,送他俩分别进了单独豪华浴室,汤仲安进了楼上霍宁达长期为他预留的一个豪华套房后,倍感孤独。他坐在沙发上沉思片刻便拨通了霍宁达的手机:“霍哥,省厅两个我已经安排到贵宾区,接下去的工作全靠你啦!” 霍宁达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好啦,我都安排好了!” 汤仲安对霍宁达的做法不无担心:“霍哥,我可告诉你啊,这个老樊头可是个老革命,别到时弄得咱们自个儿都下不了台啊!” 电话另一头的霍宁达不由得警醒起来,这个提醒不无道理,他沉默了一下,道:“你说的对,这些人啥场面没见过啊,搞得太直接了,他们也怕咱们设套啊,我看实在不行就装迷糊。这样吧,我先弄俩洋妞上门试试,如果他们提防咱,这是国外友人做的事,和咱们无关啊!” 汤仲安又提醒道:“霍哥,你可不能大意啊。还有,最近上下都在筹备着为六十周年国庆阅兵工作,安保工作抓得也紧,按照上头有关领导的指示和要求,全国各地都在搞突击检查,虽说凌州有我给你罩着,可要是上面来了暗访或突击检查,我可没办法呀!” 霍宁达笑了笑:“这点我早考虑了,现在每个包房内均装有报警灯,只要保安员手持遥控器,当民警进行检查时或发现可疑的陌生人来时,保安员就按遥控器,包房内正在忙活的小姐们就能及时逃脱。” 汤仲安打起官腔:“我前些日子特意留意过,发现你这儿还存在不少漏洞,我还是感觉你的管理层安全这根弦绷得不紧,比如说吧,当小姐进入包房正式为顾客提供服务时,那么,包房的门上就要贴上一小块面巾纸作暗号,等等,这些细节不能有一丝马虎。还有啊,最好这些涉及特色服务的场所要经常组织小姐和保安员进行逃避检查的演练!” 霍宁达听了汤仲安发自肺腑的提醒很是满意:“我一定按照你的指示抓落实,保证不留死角!” 汤仲安仍有些担心,他深知自己的担心绝对不是多余的。最近一段时间,他内心忽然有一种怪异莫名的感觉,特别是樊敏跃悄悄来到凌州,而且已经历经多日的暗访他竟然毫无知觉,按照他与樊敏跃的私人关系,他不会不和自己联系的,莫非他们调查的事与自己有关?刹那间,汤仲安内心深处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汤仲安愣神间,霍宁达问:“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边上有美女啊?” 汤仲安一时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掩饰内心的紧张,沉默片刻用平静的语调说道:“哪来美女啊,我现在对陌生的女人没兴趣。” 霍宁达觉得他这话很虚伪,用奇怪口气问:“仲安老弟,怎么啦?我可是头一回听你说这种丧气话啊?” 汤仲安尴尬片刻,叹了一口气道:“哪个人没有七情六欲啊,只是现在确实是非常时候。我刚才在想咱们如何对付樊敏跃他们,我想,人家本来是来找茬的,现在你给他弄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人家肯定以为你给下套,我看就让他们泡泡澡算啦!”  昭然若揭 色字头上一把刀(2) 霍宁达态度坚决地说:“不管他们如何想,在凌州的地盘就是我作主,我不信他就能刀枪不入!”想了想,霍宁达又说,“今儿是多好的机会啊,如果只让他们光泡泡澡,然后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我眼皮底下给溜喽,那你我可要遗恨终生啊!” 汤仲安说:“那你要把握好分寸,出了什么岔子咱们再想办法周旋,总之不能让樊老头子到时给我来个倒打一耙。” 霍宁达说:“办法总是人想的嘛!再说了,在凌州地盘上他还能翻了天?”说着又用关切的口吻问:“边上真没美女吧?往常都是你亲自挑选的,怎么,今天嫌麻烦啦?” 汤仲安正经道:“真没有,要不你让丹丹过来侍候如何啊?” 霍宁达先让他稍等片刻,打个电话后淫笑道:“我知道你是个色中饿鬼,对丹丹早已垂涎已久,不过我要提醒你,除了她,换谁都成!” 汤仲安冷笑道:“丹丹和虹虹谁不知道她们是公共汽车啊,只不过我觉得丹丹更有味道,那个虹虹太夸张了,我不喜欢,我只喜欢内敛而不失风骚的女人!” 霍宁达说:“我这儿的女人,还有我的女人,当然除了我法定的女人,我哪个没奉送给你玩过?这些年,来凌州走穴的明星佳丽你看上的,哪个不是我给你弄到手尝鲜的?” 汤仲安听了这话立刻噤了声,霍宁达和声道:“我说不让你碰丹丹不是永远,也就是过了一段时间,你看如何?” 汤仲安急不可耐地说:“为何要过一段时间?”汤仲安是了解霍宁达的,霍宁达对他的话没有不言听计从的,今晚一反常态让他琢磨不透,于是就神情不悦地说,“好吧,暂时听你的,那你抓紧时间让虹虹过来吧,上次找她,说什么那个来了,真是扫兴!” 霍宁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看你这般猴急的样子像是好久没碰女人了,前些日子我没少给你提供洋妞啊!” 汤仲安听这话苦笑道:“你甭提那几个俄罗斯女人啦,她们个个如狼似虎,老是用伟哥我怕这身子骨经不起这般折腾,所以,还是国产的妞好,不伤身子!” 霍宁达不接他话茬:“我看还是让俩洋妞去侍候樊老头,如果真给轰出来,你得抓紧去收拾场面,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要不然咱们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汤仲安说:“也行,不过可得增加点艺术含量,更要含蓄点!” 霍宁达道:“洋妞嘛,还能有什么艺术含量,真不行那咱再搞些艺术含量高的!” 汤仲安咂了咂嘴:“霍哥,我先泡个澡,有什么情况你马上打电话,我现在想一人先静静地好好泡个澡。” 霍宁达嘿嘿一笑:“不能因为没丹丹就对其他女人没了兴趣,是不是想省着子弹,等哪天有光鲜角儿你好打冲锋啊?” 汤仲安不悦地说:“老是让我吃红烧肉,吃得我都腻歪了,所以,今晚我想清静一会。” 霍宁达笑道:“那哪成,你老弟啥时到我这儿没节目过,这样吧,你也别老想尝鲜,有时熟悉的反而用起来顺手,我刚才给虹虹打过电话了,让她来陪你,估计就到你门前啦!” 霍宁达说到这儿,汤仲安就听到房间的门铃响了,汤仲安忙说好的,合上手机便开门。门口果然是虞虹虹,汤仲安让她进房间,她却站在那儿没反应,看着汤仲安不说,汤仲安见她神情不悦的样子,知道她刚才就在霍宁达身边,却不动声色地问:“这么晚了,虞总还没下班?” 虞虹虹不接话茬,双眉微吊,嘴角轻颤:“怎么,玩腻老娘啦!” 汤仲安紧盯着虞虹虹上前抱住了她,哄道:“怎么会呢,我的宝贝!” 虞虹虹企图挣脱汤仲安却被死死抱住,汤仲安抱着她进了房间,然后用一只脚踢上门,虞虹虹在汤仲安的怀里挣扎一会便不动了。两人几日不见,不一会儿都颤抖不已。汤仲安故作疯狂地吻着虞虹虹,虞虹虹被撩得忍不住“嗯……嗯……嗯”地呻吟。后来,汤仲安也被她的夸张的呻吟声感染了,觉得胸膛里似乎一股火苗子往上蹿。两人很快兴奋至极,双方都疯了似的给对方扒衣服。两人正想进入情况的时候,汤仲安的手机突然响了。虞虹虹从汤仲安的腰间取出手机,想给关上。汤仲安一把夺过来,说:“不成,让我看看是谁!”  昭然若揭 色字头上一把刀(3) 虞虹虹一边给汤仲安扒裤子一边呻吟一边说:“不,不,不嘛,人家要嘛……就是公安部长找你也不要理!” 汤仲安说:“傻妞,不要说是公安部长啦,就是童利国找来的也要接,不接不行啊,要是误了大事就把我害惨啦!”他伸出一只手捂住虞虹虹发出呻吟的嘴,一只手接了电话,虞虹虹听话地伏在他肩头上,纤细的手像蛇一样还在他身上游动着。 电话是樊敏跃打来的:“仲安,你搞什么名堂啊?你把我们扔在这儿不管,自己跑到哪儿快活去啦?” 汤仲安心里突地一沉,忙应答道:“怎么啦,樊书记,我在你楼上泡澡呢,才下了池子!” 樊敏跃生气地说:“小姐是你安排的吧,我正在桑拿呢,一下进来两个光了身子的外国娘们,上来又摸又啃,你想吓死我?还是想腐蚀我啊?” 汤仲安忙说:“我真不知会发生这样的事啊,我怎么会?这儿做生意一直很守规矩的,怎么会外国娘们,是不是走错房啦?这样吧,樊书记,等会我马上过来把她们铐起来!” 樊敏跃声音小了下来,说:“算啦,人被我轰走了,你快些洗,时候不早我们要回去休息了。” 汤仲安连忙说,“好的,好的,我擦干身子立马过来!” 放下手机,汤仲安刚才沸腾的血液如潮水般退却,他兴致全无,身子也疲软了。虞虹虹手还在那儿摩挲着,汤仲安“唉”地叹了一声,问:“这个霍宁达,就是不听我的话,弄俩俄罗斯妞去直奔主题,再说你弄洋妞没问题,你可以增加点艺术含量也成啊,可他就是不听,看看吧,这樊老头还真给吓着啦!” 虞虹虹“哼”了声,说:“算了吧,我的大局长,你们这些当公安的净是穿警服专门吓唬穷人,如果他们动起真的来,我看给俩怕还嫌少哩。你们这些当官的,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到我们这儿来的官哪一个不是如狼似虎?樊老头还能真是不吃腥?他主要是不熟悉这儿情况嘛,要是和我们混熟啦,给什么女人不敢要?上次市长来桑拿给他仨,他还嫌少,还要我过去!” 汤仲安惊讶地问:“那你去啦?” 虞虹虹撒娇地笑了笑:“怎么,你吃醋啦?当然没去,我那个真来了,是我姐姐替我去的。” 汤仲安一听虞丹丹,兴致立马上来了,虞虹虹又“哼”了声:“你可不能和人家市长比,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我可提醒你啦,丹丹可是市长的女人,小心我告你的状,到时你头顶上的乌纱就没啦!” 汤仲安问:“银德杰那么大岁数了,还真能那么厉害呀?你骗谁呢?” 虞虹虹紧紧抱着他,眼睛白了他一眼说:“不信拉倒,你没听说男人二十是半成品,三十岁是成品,四十岁是精品,五十岁才是极品哪。银市长可是极品顶峰的男人,哪像你还是精品和极品之间的男人,要境界没有,要劲儿不硬!”虞虹虹一说这话,效果就来了,汤仲安又挺起来了,她知道汤仲安就这脾气,需要刺激! 两个人急不可耐地在床沿上云雨了一番,汤仲安想起身,虞虹虹抱住他不放,撒娇说:“不要走啊,人家还没有尽兴嘛!” 汤仲安用嘴滋润了她一下,说:“别磨蹭啦,你也得去,这个樊老头很难弄,你不出面怕是摆不平!” 虞虹虹嘟着嘴:“我要是被这个老头看上了你不吃醋?” 汤仲安毫不在乎地说:“我吃哪门子的醋啊,你要是给摆平了,我跟霍总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 虞虹虹生气地骂道:“你们这些臭男人,总是把女人当玩物!我恨死你们啦!” 汤仲安见状赶忙上前安慰道:“我的小宝贝,你可别生气,我们实在没办法嘛,人家已经偷偷调查咱们那么多天,估计手里有不少咱们的罪证,要不及时拉他们下水,他们要是汇报上去可就惨啦,你要真能把他们给俘虏了,你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呐!” 虞虹虹不信:“你以前不是老在我面前吹和樊老头关系如何如何铁、如何如何深?看来全是吹牛吧!” 汤仲安叹道:“感情铁不铁?那就不怕胃出血!感情深不深?那就不怕打吊针!这是酒桌上的说法,可这官场上最残酷啦,它不仅表现为竞争的激烈和反复无常,而且表现为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毫无道德可言,今天樊敏跃和我很铁,但明天如果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定会翻脸不认人啊!你不在官场,哪里晓得这里面的黑暗。” 虞虹虹听了这话才消了气,汤仲安进了浴室开了沐浴,把喷头开到极限,水花四溅,水声突如喷泉,浴室里很快热雾弥漫。汤仲安以最快的时间冲净了身子,出来时有意不把头发擦干,匆忙穿好了衣服,赶紧掏出手机一边给霍宁达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昭然若揭 阴谋与阳谋(1) 2阴谋与阳谋 童利国很快等到刑侦大队长季宏的电话:“灵灵失踪了!” 童利国得到这消息,突然像挨了一闷棍似的愣了一愣:“你们继续查找,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比如,可以发动出租车司机征集线索……” 童利国的话还没说完,季宏急切地道:“我刚才接到出租车治安管理中心主任路小军的通报,市腾飞出租车公司女司机朱梅香就在一个小时前连车带人‘人间蒸发’了!要求我们刑侦大队介入协助侦查,我正想向您汇报此事呢!” 童利国心头一紧,有些敏感地问:“朱梅香的大概情况了解吗?” 季宏说:“这个朱梅香是腾飞出租车公司司机中的‘大姐大’,为人豪爽,在出租车司机中人缘关系相当好,两个多小时前,市交通广播电台接到她的求救信号,不知现在是遭遇绑架,还是被抢劫杀害?交通台播报这一消息后,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出租车司机更是人人自危!” 童利国沉吟了一下,说:“你们迅速调来各出城监控录像资料!” 季宏回答:“监控录像资料我们已经兵分几路在第一时间调来看了,在城南出口处记录了一名中年男子,驾驶着朱梅香的黑色现代轿车驶出该场,在逆光的方向还用遮阳板挡住了面部,明显是有意避开他人视线。出租车中看不见第二个人影,估计女司机被绑放在后备箱或横放在后座上。种种迹象表明,这个朱梅香是凶多吉少。” 童利国问:“向值班局领导报告了吗?” 季宏说:“今晚值班的是政治部陶林忠主任,我已经向他作了简要的汇报。” 一种来自心底深处的震颤,再次重重地摇撼了童利国。如果劫持朱梅香的人单单为了钱财,那么一定要马上集中警力侦破此案。如果真是另有所谋,那可就太可怕太可怕了。他立刻在电话中向季宏下达命令:继续增加警力了解情况,他要求抱着对人民群众生命财产负责的精神,全力以赴,查明真相,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放下电话,童利国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思考片刻,他马上拨通陶林忠的值班电话,并在电话提出两点要求:一要通过电话向在家的几位局党委委员通报这一案情,二是在最短时间里调集两个分局的刑警大队、市局巡特警中队主要警力成立调查组。按照“有案推定”的原则,启动失踪人员侦查机制,围绕失踪人员朱梅香的活动情况,分析朱梅香下落的几种可能性,随后兵分数路,全面开展调查。 交待完毕,童利国喝了一杯茶,把桌上的文件浏览了一下后,用红机给省厅栾明鑫厅长打电话,可电话响了半天也没人接,他估计栾厅长已经回家了。童利国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向他及时汇报灵灵和女出租车司机失踪情况,于是拿起手机拨通栾明鑫的短号。 电话接通,还没容童利国开口,栾明鑫“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说:“是利国同志啊,你现在在哪儿啊?” 童利国说:“我还在办公室。”  昭然若揭 阴谋与阳谋(2) 栾明鑫声音低沉地说:“那好,请你稍等,过会我直接打你办公室。” 童利国意识到栾厅长还有事要谈,连忙说:“好的好的。” 合上手机,童利国陷入沉思:看来凌州情势已变得不那么简单了,新情况,新案件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冒,真是错综复杂哩……他思绪烦乱,驱之不散,头昏昏欲裂。童利国抽完一根烟,靠在沙发上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正在沉睡中,红机突然响了,响得让童利国心惊肉跳,他从椅子上弹起来,怔怔地看了一下,迅速抓起来:“栾厅长,我是童利国。” 栾明鑫声音有些沙哑,他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利国同志,让你久等了,刚才葡省长找我谈话,这一谈就是一个多小时啊。” 童利国看了看桌上的时间才知道已是深夜十二点多了,房间里寂静无声。窗外的风声雨声不时地传来,使长夜变得分外狰狞。童利国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努力镇定着情绪,调整好思路把灵灵及女出租车司机失踪的情况作了简要的汇报,栾明鑫听罢叹了一口气:“利国同志,你们要先全力侦破这两个案子,争取时间就能赢得主动权啊,如果这些案件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不仅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政治影响,而且还会使咱们的公安工作变得被动起来!” 童利国讷讷道:“我已经……已经安排警力努力尽早破案,只是……” 栾明鑫打断了他的话,问:“你们好好分析一下,这些案件和凌州发生的案件有没有必然的联系?” 童利国想了想,坦言道:“从目前情况看,没有线索能证明有没有必然的联系。” 栾明鑫却撇开刚才的话题说起另外一件事:“葡省长找我谈话说起发生在你们凌州的一个冤案。” 童利国忙问:“冤案?什么冤案?” 栾明鑫直奔主题:“几天前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审并处决凌州城南屠宰场业主汪印堂的案件,其亲属在京城上访信件被批转到省里来了,省领导也高度重视,初步分析问题出在咱们公安内部。我不希望确是如此,事实胜于雄辩嘛,如果真是咱们内部出了问题而导致这样的一个建国以来少有的冤案,你我都有责任啊!” 童利国听了这话心头一沉:“如果真是咱们内部出了问题,那么现场勘察和当事人口供应该能找到疑点。” 栾明鑫冷静地说:“现在网上说什么的都有,造成的负面影响咱们不能小视啊,省领导要求咱们尽快查清事实真相!” 童利国并不吃惊,淡然道:“现在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最多的版本说是汪印堂被凌州经济开发区凌州商贸集团总裁霍宁达给害的,说是他的小舅子陈方东为了垄断凌州的猪肉市场而制造一起杀死汪印堂妻子女儿岳父岳母一家四口的惨案!所以造成对公安形象的负面影响应该是意料之中。栾厅长,我的意见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目前最主要的任务是先弄清事实的真相!” 栾明鑫停顿一会,话题转到凌州的治安问题:“最近省里有关领导均听到不少反映凌州治安状况较差,说是有一位老领导上个星期来凌州,在一报刊亭听到报刊亭卖报老人反映说,他那个摊位除卖书报外,还附带经营一些饮料、矿泉水。但报刊亭不断遭到社会上一些闲杂人员的骚扰。一些人经常利用清晨或深夜前来搞敲诈,不问青红皂白要求拿烟钱,否则把报刊亭砸了。无奈,老人只好拿钱消灾,而且每次都是几十块。现在老人准备关门,说是实在开不下去了!这位老领导还反映说公交车上和凌州各车站的扒手活动也十分猖獗!” 童利国深深叹了口气:“栾厅长,我能感觉到,特别是最近两年,我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了,总是感觉到有一无形的手牵动着,这种力量到底是来自内部还是外部,我自己也说不准。”  昭然若揭 阴谋与阳谋(3) 栾明鑫直指问题的核心,他口气中充愤愤懑:“这分明就是凌州的黑恶势力在作怪嘛!匪者黑也、恶也。你看看邻省的瓯都市抓的那些人,无一不匪。看看他们都干了些什么:或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的组织,或犯有赌博罪,或犯有组织卖淫罪,或犯有敲诈勒索罪,或犯有故意杀人罪。这么说吧,这些人是恶霸、是土匪,是横行社会、危害社会的匪人。而最大的问题是:这些官、商、匪,已为一家人!利国同志,你想想看,你们凌州这种情况难道没有?!” 童利国本不想说,这时也不得不说了:“栾厅长,我承认肯定有,有些比较严重的情况我曾向你汇报过,凌州情况有些真是黑幕重重啊!更让我感到痛心的是一些位高权重的官员为这股势力打起保护伞,一些黑恶势力正是靠着他们,肆无忌惮、为非作歹、为所欲为。更令人担忧的是这些涉黑之商人大款,不少都有金光闪闪的红帽子、红顶子,有的挂有多个官方或半官方的头衔,有的戴上了当地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官帽,有的受到官方的各种表彰奖励被树为先进典型,官与商的身份、名分、招牌亮在明处,而黑、恶、匪的勾当行在暗处,真可谓相得益彰,左右逢源,如鱼得水……” 童利国说不下去了,栾明鑫问:“最近听说你们凌州的物价上涨的比较厉害,据说上涨的幅度可排在全国之首,你有没有关注过啊?” 童利国有些吃惊:“栾厅长对凌州情况掌握得很准啊,这些我也了解过,对物价陡涨的问题,最近市委市政府虽然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仍然没能把物价的涨幅平抑住。不久前市政府提出一个应对的决策,就是采取了种种便利条件允许菜农进城直销蔬菜,有的建议专门在市中心开一个直销市场。没想到菜价不仅没能降下来,反倒把菜价越抬越高。这时一位市领导就说了,让菜农进城直销,等于是引狼入室!这是什么逻辑?!” 栾明鑫沉吟道:“这种情况的发生说明什么,一旦官商匪成了一家,联起了手,他们就会肆无忌惮,连那些黑、恶、匪的勾当也敢公行于光天化日之下。不是吗?想想看,如果没有官员庇护,如果没有红顶子‘顶事’,能会发生这种不正常现象吗?” 童利国沉默着,细细品味着栾明鑫的这些话,栾明鑫继续说:“中央一位领导近日指出,在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国黑恶势力犯罪活动仍然比较活跃。这些黑恶势力不但向经济领域扩张,同时还向政治领域渗透,损害党和国家的形象。” 童利国感叹道:“现在社会实在是太复杂了,昨天的杀手,一旦穿上西服,也能人模狗样;今天满面慈祥的官员,明天就能痛下毒手,斩尽杀绝。是啊,要堵住‘黑老大当代表’之路,唯有把好代表委员‘入口关’,充分保障群众的知情权、参与权和监督权,消除‘以红养黑’的土壤,禁绝‘黑老大’戴‘红帽子’现象。” 栾明鑫缓缓道:“这项工作不是你我考虑的,眼下我们能做的就是按照省有关领导的指示并布置给我们的专项扫黑除恶行动,下一步省厅会专门召开会议作统一部署的,你们凌州市可能要打响第一枪。不过目前你的任务还得早作安排,算是屯兵布阵吧。总之,要多向瓯都学习。” 童利国皱眉思索着,一言不发。栾明鑫继续说:“瓯都市这回动了真格,力度很大,强力、强势,以至于成了一个时期全国各地媒体和人民群众关注的重大新闻热点,人民群众拍手叫好。我想,这便是将那些无视党纪国法而作奸犯科的‘官商匪一家’一锅端的效果!在他们那里,官是一切问题的症结,官正则风清,官严则匪惧,官廉则商服。官员自身清白,就能肃弊除黑打恶击丑;而商、匪即便联手也难成大的气候。我认为,这便是瓯都打黑风暴给我们的最为有益的启示。” 童利国忙说:“我好好研究瓯都市在这方面取得的有益经验,一定统筹安排好全局工作。” 栾明鑫提醒道:“你在部署这项工作时,一定要在公安系统内部实施‘口禁’,要求每位民警‘不过问,不打听,不传言’。对于朋友的热情邀请,特殊时期,茶能不喝就不喝,饭能不吃就不吃。对于你个人的要求,我也对你作个要求,四个字吧,‘深居简出’,当牢记啊!” 童利国点点头道:“我一定牢记栾厅长的重要指示!” 栾明鑫问:“最近我听说你们凌州公安内部流行着瓯都一样的‘白加黑’‘五加二’的说法,说是工资没有涨,压力和工作量却翻倍了。不时有人开几句玩笑,说要辞职。有没有这种事啊!”  昭然若揭 阴谋与阳谋(4) 童利国坦率回答:“白加黑’‘五加二’的说法我倒是听过,至于说压力和工作量翻倍了这种说法是不实的,今年我提议局里要搞全员竞争上岗,仲安同志主动请缨要求由他主抓,他是副书记、常务副局长,也主抓干部工作,既然主动挂帅,我当然求之不得啊!就这样全局一切工作围绕着竞聘展开,竞聘工作搞搞停停,闹闹哄哄地搞了大半年。最近我到厅里开会,我前脚走,他后脚就突然宣布了竞聘方案。一时间,民警们请客送礼四处奔忙,在边远所的想进城镇所,在基层的想回城,在城里的想当官,民警争副科,副科争正科……他呢,大权独揽却不容他人插言,班子成员私下封的官落了空,许的愿兑不了现,一时间怨声四起,有人说在暗箱操作中一些人的荷包又鼓了许多。我是想放手让他多做些具体工作为我分点担子,哪想到会造成如此局面……” 童利国尽管在电话里说得有条不紊、平心静气,但还是夹杂着个人对汤仲安的不满,他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他不知道自己这样不由自主地把话题转移到汤仲安的身上,栾厅长会不会以为他这是给自己的下属背后使绊子。其实,官场做人是一种最大的修炼,他童利国向来有着自己的做人准则,不背后议论人,不背后说同僚的坏话。可是现在怎么啦?童利国想到这些于是便马上为刚才的话作了进一步解释:“仲安同志,有些言行可能过了一点,这一切全怪我拉袖子不及时,我也有责任的!” 栾明鑫叹了一口气:“利国同志,你不必讳言嘛,有些情况我还是清楚的,你呢,在这方面……” 栾明鑫说到这儿顿住了,沉默片刻,还是直言不讳地说:“在管理部属上你是失之于宽、失之于软的,这也不能完全怪你,其实,目前在我们公安内部,一些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在从严管理干部问题上存在一些模糊认识甚至一些错误认识,有的把严格管理和以人为本对立起来,有的把促进党内和谐和不讲原则、一团和气混淆起来,也有的认为经济建设和社会稳定是个硬任务,干部管理是个软任务,抓班子带队伍的自觉性不强,研究过问不够,投入精力不多;有的受‘家丑不可外扬’思想影响,发现问题不是及时纠正,而是想方设法掩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姑息迁就,导致干部违法违纪现象一再发生。” 童利国似乎不好回答,他沉默着,平心静气地倾听着。栾明鑫说到这儿情绪激动起来:“还有一个原因是咱们公安的教育不贴实际啊!这些年我们从各个层面各个层级在干部教育上下了不少功夫,但是针对性不强、有效性不够的问题仍然比较突出。原则要求多,一般号召多,正面引导多,硬杠杠少,实际招数少,反面警示少。与干部的思想工作和生活实际贴得不紧,对干部很难有真正的触动;再一个是制度落实不好。制度建设抓了很多,但从执行的情况来看,写在纸上、挂在墙上、留在嘴上的比较多,真正落到实处的比较少;还有啊出现问题查处不够严厉……你作为一局之长有责任,难道我这个一厅之长就没责任啊!” 栾明鑫咳嗽几声继续说:“由于班子涣散,管理混乱,加上无经费保障,相当一部分所队工作纪律松弛,盲目执法,错误执法导致的上访事件层出不穷。去年三月份,好像是景川市的宁阳县吧,由于公安局错误执法,导致阳北乡农民刘建辉被错误逮捕,其父无处申冤,在一个寒冷的夜晚,老汉用一根草绳将自己吊死在县公安局门前,公安局为了妥协,将刘建辉放出,刘建辉及家人数次赴京上访。还有,就在上个月嘛,还是景川市,市看守所一件怪事,就是由于疏于管理,导致一名在押犯暴亡监内……” 童利国默默听着,并不表态,也不惊奇,类似或者说比这更为严重的情况凌州也不少啊!他忍不住打断了栾明鑫的话:“是啊栾厅长,从严管理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工程,涉及到干部的选拔任用、考核评价、教育培训、管理监督等很多方面,下一步我们凌州一定要切实采取有力措施把从严要求、从严管理干部落到实处。” 栾明鑫深深叹了口气:“我估计你们凌州公安系统,当然也包括我省个别县市的公安系统将面临一次‘大换血’,你得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我们省厅也正在研究具体可行方案!” 栾明鑫的这句话让童利国感到震惊,他的心情在刹那间沉重万分,他常常嘴上说自己是个清官,心底里也确实认为自己是个真正的清官,面对几十年的干部生涯,他从来都问心无愧。可是,真如栾明鑫所说的那样,真的来一次“大换血”,那说明他带的队伍出了问题,如果真是出了问题,那还能说自己是个好官吗?他过了好半天才讷讷道:“栾厅长,我带的队伍出了问题,如果‘换血’就先从我开刀吧……”  昭然若揭 阴谋与阳谋(5) 栾明鑫听罢不禁发起了感慨,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利国同志,凌州近年发生的一些事开始我也认为是你的能力不够,领导一个处在复杂局面的公安局,如果缺少高屋建瓴的认识水平和高密集型的理论水平,是很难胜此重任的,而在这方面你是没有明显欠缺的。在这一点上我们厅党委认识是统一的,而另外你们凌州某些领导对汤仲安等人看重的所谓很有‘魄力’,我对此是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的。能力不够,做事喜欢冒险,显得很有‘魄力’,这样的领导是很让人深思的,有时候也是非常可怕的。从某种意义上讲,作为领导而对此给予这样的评价也是不负责任的。如果再推荐到局长的位置上,那将是非常危险的!利国同志,凌州有人想把你换了,全被我顶了回去,为什么?是你童利国的开拓进取精神和一身正气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嘛,我记得你刚刚当局长时,在凌州公安局最艰难、最关键的那段日子里,你表现出了非凡的才能和坚强的毅力,特别是那种不辞劳苦的忘我精神,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一个公安局长不仅需要有强烈的正义感,而且还要具有吃苦耐劳、无私奉献精神,在这一点其他人是无法替代的,如果厅党委把你真给换了那将是很失人心的!” 童利国心头一热,忍不住打断了栾明鑫的话:“栾厅长,您过奖了,其实我做的还远远不够,只是我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了。” 栾明鑫语气沉重说:“你这个局长为何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了,这是因为当前我们正处于经济转轨、社会转型的特殊历史时期,刑事犯罪高发的治安状况没有根本改变,滋生黑恶势力的土壤和环境却在不断更新,黑恶势力活动仍然处于一个比较活跃的时期啊!”栾明鑫说到这儿想起邻省一个县的官员奸淫多名幼女案,“这个案子被报道出来的时候,最让人震惊的恐怕就是其官员身份,但是最近媒体报道多起政府官员奸淫案似乎已经让我们渐趋麻木。这是为什么?然而,当我们对这些无德无耻、无法无天的官员绳之以法的时候,可能忽略了类似案件的背后,往往都有黑社会的身影,都显示出黑社会中崇尚暴力、唯我独尊、江湖义气、及时行乐的黑社会文化,已经成为一些涉黑官员的亚文化。在这样的亚文化氛围之下,一方面,黑社会组织积极向基层政权渗透,在政治保护伞下庇阴纳凉;另一方面,某些基层官员为了寻租,主动向黑社会组织靠拢。两者合谋的直接后果便是,暴力转身为权力,公器沦落为私刑。而这种涉黑官员的亚文化,在我省个别地区、在你们凌州都存在,而且有些情况还非常严重。” 童利国一怔,神情变得极为严肃:“栾厅长,听您这么说,有些情况您已经掌握喽!” 栾明鑫对涉及具体案情的事挺敏感,只是笼统地谈道:“哦,最近省厅派出几个组分头在凌州了解情况,发现不少问题,特别是一些黑恶势力组织,背后往往存在一张令人可怕的保护网络。或许正是体制内力量的默许、包庇、纵容,才使黑恶势力逐渐壮大。二者在权力市场化和基层治理乏力的背景中很快形成结盟,权力为黑恶势力保驾护航,黑恶势力为权力腐败提供利好资源。其结果是,黑恶势力拥有了坚固的权力基础,面对法律规制时无形披上了一层防护‘铠甲’,更加吞噬基层社会的正义秩序;而权力同时拥有了‘变现’的机会,腐败犹如雪球般愈滚愈大,进而蚕食国家权力大厦的正义根基。利国同志,你说这些情况是不是很严重啊!” 童利国感慨道:“是啊,是啊,这些情况我一定引起足够的重视!在我们凌州市有个自称为第一大老板的霍宁达,总喜欢带我们的民警招摇过市,我问他为何这样,你猜他怎么说,他说警察嘛身上有枪,有安全感!通过这件事我看来,与单纯的打击黑恶势力犯罪相比,对权力的‘去黑化’隔离更为重要。因为权力‘黑化’所伤及的是执法部门‘公平和正义’的法治伦理,而这正是一个社会赖以存续和发展的基本法则。权力一旦进入‘江湖’,与涉黑力量沆瀣一气,法律上的正义便沦落为江湖中的‘丛林法则’,最终造成一方社会官场生态的整体性毁坏和社会正义的坍塌沦陷。” 栾明鑫对童利国这个观点表示赞同,他情绪激动地感叹道:“所以,要铲除黑恶势力的生存土壤,就必须严格控制和防范权力与黑恶势力的勾结,通过严格的法律规制和民主监督,以透明化的程序机制切断涉黑力量伸向权力的‘魔爪’。其实,人类所追求的民主法治最本质的特征,就是将权力关进笼子,并把打开笼子唯一的钥匙交给人民,如此才能让各级权力的行使者不得不如履薄冰般地履行责任,就得善待权力嘛。”  昭然若揭 阴谋与阳谋(6) 就在这时,在局里值班的政治部主任陶林忠轻轻敲起了门:“童局,有件事向您汇报……” 童利国捂着话筒,暂时中断了通话:“好的,请稍等,我马上就完,你坐吧!” 陶林忠走了进来,坐到沙发上等。栾明鑫在电话里问:“有人来找啊?” 童利国回答:“是值班陶主任有事要汇报。” 栾明鑫“噢”了声说:“那咱们今晚先谈到这儿,我提到的事你负责抓好落实!” 童利国连连说好的好的,这才结束了和栾明鑫的谈话,陶林忠站起身来急切地道:“凌州市主城区发生了大规模出租车罢运事件!” 陶林忠的话让童利国吃惊不小,他本能地想到:出租车罢运会不会与腾飞出租车公司女司机朱梅香失踪有关?如果有着密切的联系,那么背后是不是还会有更大的阴谋?一时间,恐惧像潮水一般把童利国吞没了。他迟疑了片刻问:“有没有统计罢运大概多长时间啦?” 陶林忠想了想道:“大概在一个多小时前,110指挥中心接到几名群众反映说是出租车拒载,值班民警通过电子监控屏确实看到一些出租车车主和司机纷纷来到凌州经济开发区商圈、车站路等重要路段,怂恿上路的出租车开回去罢运,一些还在运营、不听指挥的出租车还被砸,现场还有人在散发罢运传单,说是为腾飞出租车公司女司机朱梅香讨说法,还说我们公安不作为、没能力才导致朱梅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童利国吃惊地问:“就为这点原因就罢运?” 陶林忠说:“民警在现场调查发现不完全是,许多出租车车主及司机对凌州黑车多、罚款多、收费多也颇多意见。估计为朱梅香讨说法只是个借口!” 童利国心里很沉重,但还是努力保持镇静,他叹息道:“老陶啊,不一定是个借口,你有所不知呀,咱们凌州市主城区大概有两三千辆违法运营的‘黑车’,这些‘黑车’长期与出租车抢生意,严重扰乱了客运市场秩序,长时间积压的矛盾现在有了暴发的由头便一触即燃啊!” 陶林忠点点头:“童局您的话有道理,记得就在不久前我负责接访,一位出租车司机向我反映说:每天在路上堵几个小时,每天赚的钱上交后剩不了几个银子。在这种背景下,‘黑车’怎么能不应运而生?” 童利国仰天长叹道:“是啊,在这种情况下,利润高、形式简单的‘黑车’,似乎成了不少出租车司机的唯一出路。管你罚款、销毁,管你拘留、处理,人们无所顾忌地加入到‘黑车’大军中。风险,阻止不了生存的欲望!” 就在这时陶林忠的手机响了,童利国觉得铃声在静夜里是那样刺耳,陶林忠定了定神,看了看号码咕噜一句:“是指挥中心贺主任,不知道又闹什么鬼了!” 110指挥中心主任贺平定在电话里上气不接下气道:“……贺主任,我刚从现场回来,不好了,又有一大批出租车驶向市政府!” 陶林忠急切地问:“他们去市政府的目的是什么?” 贺平定回答:“可能开到那儿搞请愿吧,已经有不少出租车停在市民广场了。” 陶林忠说:“你稍等。”说罢手捂着话筒请示童利国:“童局,又有不少出租车涌向市政府,你看……” 童利国又是一惊,不过他尽量平静地摆摆手命令道:“抓紧派交警到主要交通干道疏导,坚决防止出租车罢运事件引发的连锁反应,并采取有力措施,以最快的时间使凌州市区出租车运营恢复正常水平!”  昭然若揭 迷魂阵(1) 3迷魂阵 樊敏跃和景定生已经穿好衣服半躺在大包厢的沙发床上,见汤仲安姗姗来迟,景定生问:“汤局,你怎么泡着就出不来啊,不会是有小姐陪你泡吧?” 汤仲安想起虞虹虹心里有些发虚,叹息一声掩饰道:“我真想被俘虏一次,可惜没那心情,最近被凌州发生的那些案子弄得焦头烂额,就是有那心情也没那胆啊!” 樊敏跃这几天在凌州了解了不少有关汤仲安的一些事,他意味深长地开玩笑说:“凌州经济这么发达,娱乐休闲场所这么多,你守护着这些地块,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就是偶尔俘虏次把可以原谅嘛。” 汤仲安从樊敏跃的语气里感觉到他话里有话,仔细一琢磨,发现樊敏跃今晚对他比平时客气了许多。以前樊敏跃在他面前总是以长辈身份自居,而他也好像是个孩子唯唯诺诺,樊敏跃从没有跟他开个半句玩笑,现在他开这么个玩笑,还真让汤仲安琢磨不透。但汤仲安还是感到心里发虚,只得用随意出口的话来掩饰自己情绪上的微妙变化。他感慨着凌州警察形象问题,表情认真地说:“警察嘛,形象太重要了,谁叫你穿这身警服呢,既然如此就得日日夜夜注意维护警察的光辉形象……” 樊敏跃听了一半就摆手打断了汤仲安的话:“听你这么感慨好像是后悔穿这身警服来了,是不是感觉奉献太多了、艰苦太多了,还是这身警服成了紧箍咒了?” 汤仲安连忙解释说不是不是。景定生插话说:“汤局的话也在理,在这种既经济发达又很开放的城市当警察面对诱惑实在太多,汤局心里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他心中的那块净地没被污染!” 樊敏跃听到景定生这句解围的话,却板着脸说了一句反话:“但愿没有污染,可要真是污染了,我这个纪委书记可是有了一个腐败老乡局长,这老脸可光彩啦!” 汤仲安愣了一下,他还想解释,樊敏跃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睡觉去了。” 汤仲安想到刚才霍宁达的要求便极力劝阻道:“那哪成,怎么也得给我这个老乡一点面子嘛,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凌州怎么也得让我尽一回地主之谊吧?怎么也得娱乐娱乐!走,咱们远的地儿没去,就到这儿对面的娱乐城。” 樊敏跃坚辞不肯,景定生朝他递了个眼色,说:“樊书记,咱们平时工作就像箭在弦上,难得这么放松一下,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啦,桑拿了一把我还真想娱乐一回,然后呢,再喝上一杯,走,就按汤局的吩咐吧。” 樊敏跃会意地笑呵呵地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说罢起了身。 三个人出了温泉桑拿城,一会儿便进了对面的花都国际娱乐城。虞丹丹早恭候在大厅的门口,微笑地引领着他们进了豪华包厢。几个小姐非常熟练地打开酒瓶,紧接着又要过几个大杯子来,哗哗哗地一个人面前倒了一大杯极品马爹利。 几个小姐把樊敏跃和景定生围在中间,嘻嘻哈哈地用挑逗的微笑为他们服务。  昭然若揭 迷魂阵(2) “老板,认识你很高兴,咱们初次相识,这杯酒就算我敬你的啦!”紧贴着樊敏跃右边的虞丹丹拿出一副嗲声嗲气的腔调说,“哥哥呀,给妹妹一个面子嘛,干了这杯酒。” 樊敏跃上下打量她:这女孩的确很漂亮,可以用天生丽质,妙若天人的词来形容,一副娇柔可爱的模样,在朦胧的灯光下更显得迷人。尤其是那一张嘴,仿佛生来就为了接吻似的,呈一种天然的红色,唇线上翘,好像时时都在微笑,远远观之,双唇似动非动,像在对他说话,可实际上她的嘴巴压根儿就一直没停。 樊敏跃愣神的工夫,虞丹丹的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来回抚摸着,另一只手端起自己的酒杯,不管樊敏跃愿意不愿意,用力地在他面前的杯子上撞了一下,然后一仰脖子,大半杯的马爹利没了。 樊敏跃看呆了:她喝洋酒就像喝白开水一样。他心里清楚,像这样的洋酒,它的酒精度都是很高的,而且后劲很足,一般人这么喝,连喝三杯肯定会趴下。 汤仲安看樊敏跃没有动,就劝:“樊书记,按照凌州的酒规你怎么也得意思一下吧。” 樊敏跃端起了杯子只抿了一小口,虞丹丹有些不高兴了,说:“哥哥,你可真让妹妹失望哟,这样吧,我用两杯换你一杯总行了吧!”说罢又干了第二杯。 樊敏跃勉强地端起杯子放到嘴边,虞丹丹一手握住樊敏跃手,硬是给他灌下了肚。他差点呛住了,虞丹丹用纤细的小手在他胸前轻轻拍打了几下,弄得樊敏跃心里热腾腾的。他嘴里禁不住地感慨道:“酒,是用粮食、水果等含淀粉或糖的物质发酵制成的含乙醇的饮料。它闻之则香、饮之则醇、酣之则醉。这真是饮之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 虞丹丹故作惊讶叹道:“哥哥的肚子里这么多酒词,真让小妹妹长了见识,还有吗?都说出来,妹妹我好好跟哥哥学一手。” 樊敏跃呵呵一笑,吟诵道:“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 虞丹丹想了想笑道:“方才哥哥吟的是杜甫诗对不对啊?” 汤仲安在一边插话:“丹丹,你不知道吧,你的这位大哥可是才华横溢之人,你可别在他面前卖关子呀。” 虞丹丹撒着娇道:“这我能看出来啊,所以我想和哥哥以诗会友呀!” 樊敏跃“噢”了一声道:“那好啊,能知道是杜甫的诗真是不简单,如今的女孩子可多是花瓶,像丹丹这样多才多艺的姑娘可不多见呀!” 虞丹丹得意地笑道:“我不仅知道杜甫的诗歌,而且还了解他的不少情况呢!” 樊敏跃惊诧道:“哟,那更不简单,你说说看。” 虞丹丹端起一杯酒笑了笑:“当然可以,但得请哥哥饮了这杯酒!”  昭然若揭 迷魂阵(3) 樊敏跃沉吟片刻,还是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虞丹丹这才讲道:“杜甫是一位现实主义诗人,他在安史之乱中颠沛流离,后寓居四川近十年。他的咏酒诗写实的成分居多。比如,严武是杜甫的朋友,镇蜀时曾聘杜甫为节度参谋,并荐为检校工部员外郎,贫困时常资助接济他,曾有首诗这样写道:‘山瓶乳酒下青云,气味浓香幸见分。呜鞭走送怜渔父,洗盏开尝对马军。’这首诗的赠酒是其一例。蜀中酿酒素有传统,青城山道士秘酿尤为著名,今日还留传其名酿‘洞天乳酒’。杜甫受酒后,即与邻翁、渔父等乡老朋友分享,一面下棋消遣,一面品尝美酒,其田园乐趣于此可见。哥哥,我有没有说错啊!” 樊敏跃击掌道:“对对对,真是了不得呀!姑娘一定是中文系的吧?” 虞丹丹摇摇头:“我可是计算机专业的,对古典诗词的爱好只是兴趣而已。” 汤仲安打断虞丹丹的话:“丹丹,你别班门弄斧啦,可别让半坛子水弄得见了底?” 樊敏跃笑了笑,阻止汤仲安道:“仲安你也别拍我马屁,等下我得好好考考丹丹,咱们以诗会友,我说上句你接下句如何?” 虞丹丹笑而不答,汤仲安指着她笑了:“怎么样,认输了吧,真是怕半坛子水见了底。” 虞丹丹又找了两个空杯子,把自个儿和樊敏跃杯子全倒上,笑道:“哥哥,我能接出下半句您就得喝两杯,接不上来我同样两杯如何?” 樊敏跃摆摆手笑了:“我可不想与你们年轻人拼酒,这酒啊能益人,亦能损人。” 汤仲安劝道:“樊书记,既然丹丹提出来,她未必就能赢啊,你就考她两局,看她输了罚她酒。” 樊敏跃呷着酒微微一笑:“秋来相顾尚飘蓬……” 虞丹丹挠挠头却答不出来,显得好不好意思,桃腮杏脸变得越发可爱,樊敏跃解围道:“谁也不是电脑啊,这是《赠李白》的诗句,下一句是未就丹砂愧葛洪。” 虞丹丹一拍脑袋:“对对,下面是我自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汤仲安在一旁起哄说:“樊书记,如果你不提醒,她保准想不起下面的诗句,这算她输啦!” 樊敏跃有点怜香惜玉,笑哈哈地说:“我看不能算输吧?” 景定生从果盘里抓了粒腰果扔到嘴里:“依我看执中吧,两人一人一杯嘛!” 汤仲安端起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好事成双,来,我陪着一起干杯!” 就这样一边吟诗一边喝酒,几圈下来当樊敏跃再端酒杯时,两瓶马爹利顷刻间被喝得精光。没等虞丹丹开口,服务小姐又拿来了两瓶极品马爹利。樊敏跃心里暗自一惊:这就是说一万多块人民币转眼就消费了,而此时仅仅是开始。原本酒量不大的他有些醉眼蒙眬了,摆摆手说:“不喝了,不喝了。这洋人的酒文化就是钱文化啊!”  昭然若揭 迷魂阵(4) 虞丹丹容色娇艳,眼波盈盈,用挑逗的语言刺激樊敏跃说:“那哪成呀,我的哥哥,谁看不出你是猛男呀,你是既有才又有力气的男人,这点洋酒对你算得了什么?” 樊敏跃不禁感到一阵阵脸红耳热,像是真的有点醉了,在那儿摇头晃脑地口中念念有词。虞丹丹朝汤仲安会意地笑了笑,好像告诉汤仲安说:这老头差不多要搞定了。 樊敏跃在昏昏沉沉之际,汤仲安已经把景定生拉到另一个包厢,也许是酒力的作用,樊敏跃见虞丹丹的脸蛋鼓鼓的、红红的,就像刚刚开放的桃花。虞丹丹见状娇声细语道:“哥哎,咱们共唱一曲如何呀?” 樊敏跃还没开口,门外进来几个娇艳的女子,领头的是一个身穿藕色纱衫的女郎,身形苗条,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樊敏跃望着她的背影,只觉这女郎身旁似有烟霞轻笼,当真非尘世中人……后面一个女子修长的眉毛下,闪动着一双蓝色的纯洁的大眼睛。白晳而红嫩的小脸上镶着一个挺直,秀美的小鼻子。她有一张樱桃小嘴,笑的时候,嘴角边绽出两个酒窝,花一样美。金色垂直的长发,自然的披散在肩上。站在边上的女子更是气质非凡,宛如天仙完美无瑕,温文尔雅明艳动人…… 虞丹丹把架子上的麦克风拿到手上,吹了一下,道:“哥哎,最近我刚学了一曲《女人如烟》献给你可好。”樊敏跃微笑着点点头,美妙的音乐响起,虞丹丹对着话筒道:“各位小姐为我伴舞!” “好!”下面早就欢呼声一片。 虞丹丹合着旋律吟唱道:那天你用柔情将我点燃 我开始变成你手中的烟 你轻轻地将我含在唇间 我的身姿弥漫了你的眼 …… 那天你用柔情将我点燃 我开始变成你手中的烟 你轻轻地将我含在唇间 我的身姿弥漫了你的眼 ……虞丹丹对这曲自然是熟的,唱到动情处樊敏跃看到她脸上还挂着泪。唱到一半,虞丹丹把话筒交给领头的小姐接着唱。在大家的掌声中,虞丹丹轻提裙角,站起身来端起早已准备的酒与樊敏跃碰杯,看到樊敏跃杯中空空把酒倒给他一半:“哥,我唱的如何?” 樊敏跃赞叹道:“唱的太专业了!” 虞丹丹娇笑道:“那就为了这首歌咱们干杯!” 樊敏跃干了杯中酒,腹中似火燃烧,不一会儿便进入虚幻缥缈的境界。他久久注视领头的小姐。一张瓜子脸,杏仁眼,皮肤白晳,容貌甚是秀丽,身材苗条,弱质纤纤,和着美妙的旋律,皓齿朱唇中流露出的词是:想我了就请你把我点燃 任我幸福的泪缠绵你指尖 化成灰也没有一丝遗憾 让我今生来世为你陪伴 让我今生来世 为你陪伴 ……虞丹丹靠了过来,樊敏跃无法抵挡,他感到虞丹丹吹气如兰,口脂香阵阵袭来……只闻到一阵馨香,一只温软柔滑的手掌已握住了他手。  昭然若揭 暗渡陈仓(1) 4暗渡陈仓 凌南县位于阳月省东南部,西部与凌州市毗邻,北接春江市,东南隔江与花都县相望。夜晚的县城能给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奢靡感觉。这儿经济十分发达,人均收入位居凌州市之首。这儿是经商的热土,更是打工仔甚至是民工的天堂。据说鼎盛时期,在凌州县城繁华地段最多能看到两千人以上的小姐临街而站,每条小巷道都站满了人,大方的招呼你,让人有身陷人肉超市的快感,这样壮观的场面甚至超过了深圳。传说出现这种极度繁华是因为霍宁达的存在。其实每个经济链条的运行或者市场的存在,都是供需的必要和平衡,这样一个人间天堂的存在,到底是否会影响到社会的安全稳定,甚至影响到城市发展速度,都是不可知的话题了。 县城东郊。衣衫褴褛的叶忠浩连续饿了两天,头戴一顶破旅行帽,弄些泥土涂在脸上,拿出小镜子左右照了又照,向下拉拉帽檐,看了看自己都认不出的脏脸,觉得和一个真乞丐没有两样时,才从桥洞里钻出来。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原先驼着的背,现在看上去更弯曲了。一阵冷风吹来,他不禁一连打了几个寒战差点摔了个跟头。当一缕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在他的身上,周身暖和起来,困倦却开始蔓延。他不能睡下,也不敢睡下,为了找到失踪的线索,他必须忍受。 他在约三公里路程的内二环街乞讨,结果却只讨了一包饼干和一碗快要发馊的剩饭。他不禁感叹这世界的无情,更从内心感受到了底层人的生活艰辛。 正想拐进喧闹的花苑街时,他看到街边一个跪在地上的乞丐正向他招手,他耷拉着脑袋走了过去。这时,一对恋人从那个乞丐身边走过,那乞丐一边“啊啊啊”地叫着,一边朝那对恋人拼命地磕头,女青年摸摸口袋没有钱,男青年说算了吧,乞丐听了“啊啊啊”地叫得更响了,女青年皱了皱眉头说:“给点吧,怪可怜的,又哑又瘫的!”男青年摸出一张十元的票子扔给了乞丐,乞丐很懂事似的“啊啊啊”地表示感谢。那对恋人一走,乞丐看看四周无人,朝叶忠浩嘿嘿地笑着,说:“哥们,怎么样我这招还可以吧!”叶忠浩惊讶地问:“你不哑啊?”乞丐说,“说什么话啊,哑我能出声吗?想讨钱就得跟大哥我学,就你这样乞讨非饿死不可!” 叶忠浩哭丧着脸说:“是呀,我都两天没吃东西了,这馊饭实在吃不下!” 那乞丐说:“给我看看,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叶忠浩递到他面前,“一个老妈妈给的,她说自己是下岗工人,一个月就靠两百块救济金凑合,这点剩饭还是明天的早餐呢!” 乞丐把饭放到嘴边闻了闻,眉头皱成一团,“这能吃吗?真他娘的恶心人,可怜的下岗工人哪,混的还不如我哩!”说着就把叶忠浩的碗顺手给扔了,叶忠浩故作心痛地忙上前去捡那些碎片,乞丐不屑一顾地说:“瞧你那点出息,好了,晚上我带你过好日子,你现在就跪在我旁边,闭上眼装瞎子,咱哥俩就等着收钱吧!” 叶忠浩很不情愿,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跪了下来。 那乞丐笑了,说:“这就对了,我保证你晚上有酒喝,有肉吃,然后咱哥俩睡宾馆!可能的话,还可以找小姐让你爽爽!” 叶忠浩装作很高兴的样子,紧闭双眼,高兴地问:“你不会骗我吧,大哥!” 乞丐“哼”了一声:“你看我是那种人吗,跟你说实话吧,在凌州我讨了快五年了,这条街每次清理时,我就出现啦,现在连城管局和收容站都有我哥们,你不信问问他们,我这人虽是讨饭的,可是最讲信用和义气的,要是运气好多要了点,逢年过节我还给他们烧香呢!”  昭然若揭 暗渡陈仓(2) 叶忠浩友好地主动报上自己假名:“我叫江良,浙江海宁人,来凌州想发财被人骗了,连回去的车费都没有,一下又找不到活做,就加入到你们的行列里来了。” 乞丐看也不看他,说:“算你运气好,最近凌州乞丐没几个,老大失踪了,否则他早打断你的腿!” 叶忠浩惊讶地问:“不会吧,他为什么要打断我的腿呀?” 乞丐说:“你抢了我们的饭碗,我要是老大也要这么做,乞丐要是太多了就影响市容,这样城市执法大队就得把我们全部扫出凌州!” 叶忠浩问:“那老大到哪儿去了?” 乞丐不耐烦地说:“不说这些,好好讨饭吧,不然晚上哪来钱喝酒吃肉?” 叶忠浩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呀,大哥,哪人?” 乞丐有些生气地回答:“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我叫程旭东,你就叫我程哥好啦,别那么多的废话,好好干吧,如果让人看出我们是假的,那我们可就要喝西北风啦!” 叶忠浩故意傻乎乎地睁开眼看着他说:“哎哟哥哥呀,你真是我的好程哥,我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好,遇上了你!好,好,我听你的。” 自称是程旭东的乞丐高兴地咧咧嘴巴笑了,叶忠浩问:“程哥,我们为什么跪着呢?而且只有跪着才能讨到啊?” 程旭东骂道:“你这不开窍的毛球蛋,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搞不懂,因为这条街的乞丐都跪着,所以你不能站起来乞讨,记住,你是一个乞丐,必须遵循乞丐的游戏规则!” 叶忠浩故作惊讶地看了看程旭东问:“丐帮里也有游戏规则啊?” 程旭东并不回避叶忠浩的目光,一副深沉的样子:“那当然,你知道现在全球为何暴发经济危机呀?” 叶忠浩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朝不保夕的乞丐竟然知道经济危机,看来这世上真没傻子啦,他吃惊地看着程旭东:“听程哥的口气好像知道这其中的内幕?” 程旭东摇头道:“其实这里面有游戏规则呀,这个规则就和一个故事差不多啊!” 叶忠浩忙问:“什么故事?讲来给我开开眼界。” 程旭东把腮边油光光的长发往外撩了撩:“一男人赶集卖猪,天快黑的时候下雨了,二十头猪未卖成,借宿一女人的家里。女人不肯,男子说给猪一头,女人同意了。可只有一张床,这男的又以一头猪作报酬睡到床上。半夜男子与女人商量,我到你上面睡,女人不肯。男子说给猪两头,女人允许,但要求上去不能动,男子忍不住,央求动一下,女人不肯。男子说动一下给猪两头,女人同意。可男子动了八次停了下来。女人问为何不动?男子说,猪没了。女人说要不我给你猪……” 程旭东讲到这里不讲了,叶忠浩问:“后来呢?” 程旭东咧咧嘴笑了:“后来嘛……天亮后,男子吹着口哨赶集去了。他的身后赶着三十头猪,其中二十头是他带来的,还有十头,是女人家里的。” 叶忠浩觉得这个粗俗不堪的故事好像从哪儿看到过,但仍装作开心的样子哈哈大笑道:“难道这和经济危机有关吗?” 程旭东嘟着嘴点点头:“当然啦,这个故事有个规则呗!”  昭然若揭 暗渡陈仓(3) 叶忠浩好奇地问:“有何规则啊?” 程旭东故作深沉的样子:“就是要发现用户潜在需求,前期必须引导,培养用户需求,因此产生的投入是符合发展规律的。可是另一男人得知此事,决意如法炮制,遂赶二十头猪到女人家借宿,后来一样睡到女人上面,可这男人动了七次便停了下来。女问为何不动?男子丧气地说,完事了!天亮后,男人低着头赶两头猪赶集离去。” 叶忠浩笑道:“这个人难道违反了什么游戏规则?” 程旭东咧着嘴露出几颗黄牙:“当然啦,这就是说一个人要结合企业自身实际进行谨慎投资,谨防资金链断裂嘛!” 叶忠浩笑得前仰后合:“程哥哎,你应该去大学里当客座教授。” 程旭东翻了叶忠浩一眼:“你讽刺我啊!” 叶忠浩连忙摆手狂笑道:“我哪敢啊,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程旭东被叶忠浩笑声所鼓励,他抹了抹嘴角继续讲道:“又一男人得知此事,决意如法炮制兼吸取教训,遂先用一头猪去换一粒伟哥,事毕,天亮后,男吹着口哨赶三十八头,这里面包括女孩家的十八头。这男人运用的规则是:企业如果获得金融资本的帮助,自身经营能力将得到倍增。知道此经营规则的男人越来越多,伟哥便供不应求,逐渐要好几头猪才能换一粒伟哥。时间一久这就暴发经济危机嘛!” 叶忠浩身体斜仰,赞叹道:“程哥,你可真是一颗埋进黄土里的黄金啊,我敢肯定,只要有机遇你准成大器!” 两人说着话,街上晃动的人逐渐拥挤起来,程旭东止住了说笑,道:“经济危机关咱们什么鸟事,经济再好咱们还得讨饭,好啦,别扯啦,咱们上班的钟点到了!” 这时,街面上卖鱼丸的小贩和兜售商品的大妈,叫声也越来越响亮,整个世界开始喧闹。跪在那儿紧闭双眼的叶忠浩四周布满了暖洋洋的阳光,身下大理石地面泛起刺眼的白光。他反复念着程旭东刚教给他的台词:“我好饿啊,行行好吧!”再配上因饥饿牵带出的柔弱语气,连叶忠浩都觉得自己真成了这世界上最可怜无助的人了!他低头专心致志地乞讨。他的眼前觉得一片黑暗,他有点喜欢了这样的颜色,他突然觉得阳光一下子变得那么刺眼。他感觉到阳光后面出现了好多好多的眼睛,他们注视着他,一动不动。有双眼皮的,有单眼皮的,有睁大的,也有眯成一条缝的,相同的是他们都放出一种光芒,密密麻麻织成一张庞大的网,紧紧地笼罩着他,使他感到莫名的恐惧。 叶忠浩在那儿胡思乱想着,跪在地上,一只手扶着铁皮罐子,一只手轻轻捂着被饥饿折磨的腹部,低着头痛苦地呻吟着:“我好饿啊,行行好吧!” 随着一声声“叮当”响过之后,好心的人们在他的铁皮罐中留下了一颗又一颗仁慈善良的心! 天黑的时候,叶忠浩和程旭东面前的铁皮罐子里的钱已经被塞得满满的了,起身去没人的地方数钱的时候,叶忠浩发现程旭东是个半拉瘸子,程旭东兴奋地一遍又一遍数着钱,一边笑嘻嘻地说:“我就喜欢数钱的感觉,有点发晕,天旋地转的。” 叶忠浩说:“谁不喜欢这感觉呀,连傻子也喜欢!” 程旭东却叹息道:“你开什么玩笑!傻子?我可没看见傻子有这么兴奋的。” 叶忠浩看着程旭东满手钞票傻傻地愣在那里,问:“程哥,今天讨了多少啊?” 程旭东伸出五根手指头,没回答。叶忠浩说:“五百?” 程旭东摇摇头,说:“五十块还多了三个一元的硬币!”程旭东的话让叶忠浩的胃剧烈地抽搐一阵,是饥饿,是惊讶,还是其他原因,他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也许只有残酷难挨的饥饿才能使一个人这样,让人真正地看清眼前的拥有和存在。对一个生活在城市边缘的流浪汉来说,那就是手中可以解决温饱的钞票是真实存在的! 叶忠浩正在心里感慨着的时候,程旭东赶紧把钱收拾起来,确切地说,他是急急忙忙地在收拾那些零零碎碎的肮脏钞票,他把它们藏了又藏,纸箱子下、包袱里、水泥管子下、墙角下,可是总觉得不安全,好像身后正有一双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他使劲地想了想,最后把那些钱藏在了裤裆内,冲叶忠浩笑了笑,说:“我想没有人会注意一个肮脏龌龊的乞丐的裤裆吧,肯定没有!”  昭然若揭 暗渡陈仓(4) 叶忠浩装作不高兴地说:“程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你不能都放在裤裆吧,晚饭没吃,还说要带我泡妞呢!” 程旭东不好意思地从裤裆里摸索半天才摸索出十元钱,豪爽地说:“你等着,今晚咱们就喝酒吃肉,你等着!”说着一瘸一拐地走了。 不一会儿,程旭东拎着一瓶凌州糟烧,十个肉包子和四个咸鸭蛋又一瘸一拐地回来了,他愤愤地骂道:“日他活妈,十元还不够,又让我多掏出几个子儿,这生活的质量实在是没水准啦!” 叶忠浩狼吞虎咽地吃了五个肉包子,喝了好几口糟烧酒,还吃掉一个咸鸭蛋。他真的是饿晕了,直到停止了咀嚼后才发现:程旭东裤裆里的那些钱根本没法和这些掉进胃里的东西作等价交换! 程旭东大半瓶子糟烧酒下了肚,话就多了:“我这一生最爱就是吃炒猪肝,把那肝先要切成片,很小的片子,然后放到一只碗里,放上一些盐,放上生粉,再放半两黄酒,黄酒能使猪肝有酒香,再放上葱丝,等锅一冒烟再把肝放进去……”程旭东完全陶醉在自己美妙的幻想中,“然后再倒上烧酒,酒从喉咙里下去热乎乎的辣乎乎的,就像是女人的手在你胸口那儿轻轻摸你的感觉,然后再夹住一片子猪肝放到嘴巴里——那个美啊!就像和女人那样——”程旭东已经把那一瓶子糟烧消灭得一干二净了,他真的有些醉了,“女人的味道可真是好——我第一次吃女人是我家的邻居,村长的媳妇,我那年十八岁。村长的媳妇长得漂亮,人也骚,村长经常不在家,她就对我好,我那时觉得她真是对我好,我去摸她脚脖子,她让我摸了,我去摸她大腿根,她也让摸了,我跳起来抓住她的奶子,她也让抓了,最后我脱了她的裤子她也让了,可我刚行完好事,村长他娘的就回来了,我的手还抓在她媳妇的奶子上。村长说你个狗日的抓我媳妇的奶子是吧,今天我就抓住你个狗日的了!我裤子还来不及穿,他举起的铁锤子就敲打到了我的膝盖骨头上,哎!”程旭东叹息了一声,又说:“村长这一锤子就让我变成了今天这个模样,我没脸在村里呆了,只好耍到了这里。” 程旭东讲完,在那里叹着气再不吭声了,叶忠浩能听出他叹息里既像是自责,又像是后悔,便忍不住地问:“以后你就再没看见过村长媳妇吗?” 程旭东说:“听说死了,村长给她一根绳子说你个婊子还不去自己吊死?结果她却喝了敌敌畏,临死还对村里人说程旭东真是个好男人,他胸膛上胳膊上全是一块一块的肉,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结实的肉!” 程旭东说到这儿呵呵呵地笑了,还伸出胳膊说:“不信你看看我这胳膊!” 叶忠浩赞叹说:“是啊,真是好胳膊啊,程哥!我要是有程哥这样的好胳膊就好了!” 程旭东说:“好胳膊有什么鸟用啊?弄不好要被老大给你打断了!” 叶忠浩说:“我就是想让老大来打断,他怎么不来打啊?” 程旭东说:“毛球蛋,他想来怕来不了啦!” 叶忠浩连忙问:“老大到哪儿去了?” 程旭东悠悠地说:“好像他妈的嫌凌州太小,说是带着一帮弟兄去外国发财去了!” 叶忠浩说:“骗谁啊,他有什么能耐能出国呀,他们就是去省城也没有那么容易吧?” 程旭东生气地说:“信不信由你,听说是冬哥帮忙找的什么蛇头!” 叶忠浩大吃一惊,急切地问:“哪个冬哥呀,他叫什么名字啊?” 程旭东很不耐烦地说:“不知道,我要睡觉了,明天咱们还要赶早上班呢!”  昭然若揭 烦恼我心知(1) 5烦恼我心知 凌州市委、市政府对出租车罢运风波高度重视,当天夜里接到童利国的报告后,连续召开了几个不同层面的会议,研究处置方案,争取尽快恢复出租车运营秩序,使人民群众正常的生产生活不受影响。由于处理及时,罢运的出租车在天亮前恢复运营。 童利国回到局里已经过了早餐时间,他回家草草吃点东西,正吃着,手机响了,一看是原市委书记、现任人大主任路德善的号码,感到十分意外:“路主任,一大早打我电话有何指示?” 路德善开门见山地问:“利国同志,怎么搞的,听说出租车罢运了,幸好处置得及时,查清是谁搞的吗?” 童利国回答:“还没呢,正在查!” 路德善含蓄地敲打道:“查嘛,就要查得及时,搞清了始作俑者一定要严惩,可不要拖三拉四的,搞了很久也没下文!” 童利国听出这话里包含着老书记对市公安局近年几个积案的不满。前些日子,老书记还专门召集人大代表对他这几个积案进行了质询。没想到质询案提交大会秘书处后,大会主席团经过研究认定该案符合相关法律要求,决定顺应民意,支持代表依法行使职权。这个质询一搞,把童利国一时推进尴尬境地。那天质询会连续开了六个多小时,代表们仍表示不满意。最后,童利国认真地进行了自我剖析,总结了工作中存在的不足,同时表示在两个月内给代表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并请代表们监督。之后,会议决定由人大参与进一步质询,并提请人大常委会负责督办此案,质询会才总算结束。童利国阴着脸,但仍勉强声音里带着笑说:“老书记,您批评得对,我一定尽力早点结案后再向您汇报!” 路德善带着严肃的口吻说:“利国啊,我知道你对质询会存有怨言,你高兴好,不高兴也罢,不过这次质询在全市还是引起强烈反响的,许多老百姓认为这不仅仅是一个质询会,更是一堂生动的法制课。特别是质询案提醒政府各部门既要主动接受人大监督,时刻准备接受依法质询,同时,也要转变观念,依法行政,怎么说也是社会文明的进步标志嘛!” 童利国苦苦一笑:“老领导,我能理解您的一片苦心,只是凌州市的情况和以往不同,许多情况发生了质的变化您可能还不清楚……” 路德善打断童利国的话讥讽道:“利国啊,不要总是以为我们人大的工作只是开开会、举举手、划划圈,我看你是越来觉得我老不中用了对吗?这样吧,你方便的话就现在抽点时间咱们好好聊聊!” 路德善的态度全在童利国的预料之中,他强忍着哈欠平静地表示说:“您老敢于为人民代言,对人民负责,要求我们严格依法履行职责不仅合情、合理,更合法,而且敢于监督到位,这样对我们改变老百姓对公安的良好印象和今后做好工作增强了一定信心!聊,肯定是要聊的,只是不是现在,改天我一定登门……” 路德善没等童利国说完,冷冷一笑:“如果你今天没时间,那么也没必要改日啦!”说罢便不容分说地挂断电话。 童利国愕然一惊,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昏昏沉沉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想躺到沙发上打个盹,朦朦胧胧间,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梦境。 电话是市委书记陆孝民打来的:“利国同志,你马上抽空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童利国忙问:“陆书记,必须马上来谈?” 陆孝民口气不像有急事:“当然越快越好喽!”  昭然若揭 烦恼我心知(2) 童利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也不好多问,只得急急切切地往市委赶。到了陆孝民的办公室,门一关,却见路德善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陆孝民还没开口,路德善也没容他说一句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童利国,你好威风呀,我不当书记你就不见我了,是不是翅膀硬了?告诉你,我还没你想象得那么不中用,我这个人大主任还是能管得了你!如果想罢免你这个公安局长,也只是走走程序的事!” 童利国知道老书记在说气话,连忙解释说:“老书记,您可别这么说,我是真的想休息一下,然后好好理理思路,有些案子确实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刻了,省厅也催得紧,再不破案不好向组织和人民交代呀!” 路德善更加生气地说:“你以为你不来谈就能更好地向组织交代吗?你是不敢来见我,还是因为我开质询会惹怒了你?好啊!说得好!太累了,要休息!是不是要等到我下台休息后才肯见我呢?” 路德善一连串的追问令童利国感到越发窘迫,陆孝民想劝阻一下,路德善却一摆手,捋了捋额前几根稀疏的银发,又说:“你知道吗,今天你这个麻烦可给我添大了,哼,算我路德善看走了眼,一手培养起来的公安局长却是个大贪官,我还有几个月就把这个人大主任让出来了,没想到我路德善一生清白最终却落个用人不当、失职失察的臭名啊!” 童利国愣住了,他疑惑地望着路德善发呆,半晌才急切地问陆孝民:“陆书记,老书记这是怎么啦?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路德善深深叹了口气:“童利国,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 陆孝民上前低声说:“老书记,先别发那么大的火,咱们先问清情况吧。” 路德善不吭声了,他连自己也搞不清自己今天怎么啦,他以前可不是这个性格。在凌州,哪个干部不知道路德善是个喜怒哀乐从不流露在脸上的人,他对谁有看法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今天却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他路德善不是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情感的人,他今天变得连他自己都无法捉摸了!是不是人上了年纪都变得情绪难以控制了呢? 童利国最清楚路德善一生清正廉洁,一身正气,最不能容忍和最痛恨的就是那些腐败分子了。改革开放以来,凌州市确立并坚定不移地实施“兴商建市”发展战略,走出了一条以商贸业为龙头带动区域经济全面发展的新路,从传统的文化城市一跃成为文化大市、经济强市。十年前,路德善担任市长,他大胆改革,锐意进取,第二年全市实现国内生产总值两百八十亿元,财政总收入三十多亿元,金融机构年存款余额三百多亿元,人均纯收入八千多元。四年后,他当市委书记的那一年,凌州的社会经济综合指数居全国所有地级市第四位。在他担任市委书记的六年里,凌州被列为阳月省率先基本实现现代化的地区市之一、阳月省推进城市化重点区域之一、全国扩大经济强市经济管理权限的首批地级市之一,而就在路德善退到二线之际,凌州已成为阳月省乃至全国最具发展活力的区域之一。同时,凌州还先后荣获了全国科技工作先进市、全国体育工作先进市、全国文化工作先进市、全国文明城市、全国教育强市等一个又一个荣誉称号。可以说凌州的市场繁荣,经济发展,社会稳定,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路德善是作出了巨大贡献的。如今凌州市城市面积扩大到一百多平方公里,城市人口增加到九百多万,市域城市化水平达到90%以上,城乡一体化快速推进。而路德善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组织考虑这样一个对阳月省经济作出突出工作的“老班长”,决定破格让他再干一任人大主任,继续发挥余热。 他担任市人大常委会主任三年多来,由他提案还查处了一批发生在建筑、林业、经贸、地税、国税、交通等领域建设中的贪污、贿赂、挪用公款等职务犯罪案件,共立案查办各类职务犯罪案件六十多件八十二人。其中科局以上干部五十多人。为凌州挽回经济损失近亿元。对于一个人大主任来说,这样的业绩是很不容易的。更重要的是他向凌州人民群众证明了他这个人大主任在一天位就谋一天政,任一天职就要有为人民办一件实事的信心和决心。 随着凌州经济的快速发展,凌州反腐败斗争和扫恶打黑工作也日益严峻,人民群众上访有关经济开发区开发建设及商贸城投资的集体腐败情况日益强烈,更令他痛心疾首的是不断有人反映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公安局长童利国有严重失职和腐败情况。就在昨晚有人打电话向他反映童利国收受八万欧元贿赂款的具体情况和细节,尽管这还有待于进一步核查,但老书记还是震怒了:真是看人看走眼了啊,用人失察,这给党造成多大的损失啊!  昭然若揭 烦恼我心知(3) 望着眼前结实魁梧的童利国,路德善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是啊,那时他可没有用错人,正是有了一身正气的童利国,凌州社会治安才会如此稳定,凌州的经济才会那样空前繁荣啊!在那些日子里,他曾经和童利国讨论过多少有关凌州社会治安及综合治理的问题,一起做过多少严打整治的决策啊!那时他们成了无话不说的忘年交。是啊,那时为了凌州的稳定,为了凌州的兴衰荣辱,童利国和他路德善一样是付出过无数心血和劳累的!而如今再看眼前的童利国,路德善觉得他的脸色红得有点不正常,像是酒精浸泡过度的红,透出的信息只能读作疾病或过度的疲倦。这是怎么啦,是被这酒绿灯红的花花世界污染了吗?他那张熟悉的脸已经不再让路德善感到真实! 路德善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刚才心里聚集起来的那一团愤怒,此时此刻像是散去了许多。想想过去难忘的岁月,再看看这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他还能有多大气啊!路德善叹息一声,说:“利国同志,不是我冲你发火,是我痛心啊!”说着,老书记的眼圈湿润了。 童利国望着眼前的老书记,看看他那斑白的两鬓和满脸的皱纹,瞅瞅他那越来越驼的后背,童利国立刻就想到当年老书记身上的压力和负担是多么沉重! 陆孝民这时突然用一种严肃的口气问童利国:“利国同志,今天我和老书记把你叫到这儿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你可要说实话!” 童利国点头,说:“你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如实回答!” 陆孝民生气地说:“你是不是收受过别人的八万欧元?” 童利国大吃一惊,忙问:“谁说的,简直是荒唐!” 路德善瞪着童利国,说:“如果你童利国不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用不着这么用心良苦地跟你废话,怕今天和你谈话的是纪检监察机关和检察院的同志!” 童利国终于明白了刚才老书记为什么和他发那么大的火,他默默地坐在沙发上,长久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路德善叹了一口气,说:“利国同志,希望你说实话。” 童利国从沙发站起来,有些生气地说:“老书记,别人不相信我,可你不能不相信我呀,今天我用我的党性和良知向你保证,我根本没见过什么欧元,别说八万欧元,就是一块人民币我也没收过!”沉默片刻,又说,“老书记,你还记得有一年公安部一位领导干部因经受不住金钱的诱惑而和走私犯罪分子沆瀣一气沦为阶下囚,当时你曾告诫过我的一句话吗?你说人对钱都有一股欲求,以致人们忘记了钞票是世界上最脏的东西之一。人对钱的欲求又是永不知足,没有人会觉得钱多了难受,如果真是多了,那可要了命啊!这句话可是时时刻刻在提醒我,我觉得如果我哪一天真是爱上钱了,甭说对不起党和组织,也是有愧于您的殷切期望和良苦用心哪!” 路德善沉默着,童利国又说:“那时你怕我这个公安局长经受不住别人引诱,怕我和那些想利用我的人同流合污。您还把您当年任市委宣传部长时写的一篇理论文章《议孔老夫子的心肠》复印一份给我,那篇文章的内容我都背了下来,其中有一个典故我至今记忆犹新,说孔老夫子称赞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你评析说这是一种超凡脱俗的修养功夫。并这样分析孔子的话,‘颜子之乐,非乐箪、瓢、陋室也,不以窭累其主而改其所也,故夫子称其贤。’老书记,您知道吗?这篇文章在我的心里深深扎下了根,我怎么能忘记呢?我怎么能不明白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对一个掌握凌州一方平安大权的公安局长寄予的厚望啊!” 童利国说到这儿,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行热泪滚落了下来,他接着说:“还记得您在接到组织通知,退到二线的那个晚上吗?那晚在您的家里,我特意买了两瓶茅台酒。我说老书记,你在位时没抽我一支烟,今天您退下来,就算感谢您的知遇之恩,两瓶小酒不算是贿赂吧,您爽朗地笑着收下了。一包花生米,咱俩就把一瓶酒干了个底朝天,您那晚真的很高兴,还语重心长地告诫我说:在追求人生价值的大潮中,无论是‘擎天柱’,还是‘摇船的橹’,都体现了各自的生命价值。那晚,你无限感慨泪光闪闪,我真的叹服了,心中没有那样崇高理想和境界的人怎么会感叹出美丽的语言啊!” 童利国说到这儿,哽咽地怎么也说不下去了,路德善走过来,双手握住童利国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路德善坐回沙发,长长地叹了一声,说:“利国同志,我错怪你了,可是告你状的人真是不少啊,还有人到我这儿举报你收了别人的八万欧元,而且有根有据,叫人不容置疑!”  昭然若揭 烦恼我心知(4) 陆孝民说:“我也接到这样一封举报信,现在完全可以看出来了,有人想拉拢利国同志,见他不下水,就开始反咬了呀!” 童利国一时难以理解,这种受贿举报应该到纪检监察机关和检察院的,怎么却偏偏反映到市委书记和人大主任这儿呢?他听不下去了,冷冷一笑:“两位领导得帮我分析一下,为什么不直接举报却反映到你们这儿,这肯定是别有用心呀!” 路德善说:“对对,一定是有人别有用心!就像是有人一直不想让他当公安局长一样!”说到这儿,路德善又提醒童利国道:“利国同志,我觉得这八万欧元可大有文章,你好好想想,究竟在哪儿出了问题?会不会有人把这钱送给了你的夫人?” 陆孝民忙问:“好像听说你夫人和你儿子去了澳洲,真有这事?” 童利国点点头说:“是的,郑艾萍在教委当副主任,她从教委争取了一个澳洲私立大学读书的指标,最近就陪儿子去了澳洲,会不会走之前她收了钱,没跟我说?” 路德善吃惊地说:“看来问题就出在这儿!”路德善说罢有些生气了:“利国同志,你怎么能把儿子送到国外读书?最近公布的十七届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四全会公报就明确指出,党的事业愈发展,党的建设愈深入,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工作就愈要抓得紧而又紧,所以,作为领导干部咱们在这方面更要带好头啊!” 陆孝民接过话题:“我看这次公报重申了我党关于加强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的一系列部署和要求,同时还出台了一些新的措施,引人注目。比如要在认真贯彻落实好《关于党员领导干部报告个人有关事项的规定》的基础上,还把住房、投资、配偶子女从业等情况列入报告内容,要加强对配偶子女均已移居国(境)外的公职人员管理等。” 路德善语气沉重地说:“其实,咱们凌州《关于党员领导干部报告个人有关事项的规定》一直在抓,可是执行如何呢?不得而知啊!我看这次会议新增加了‘把住房、投资、配偶子女从业等情况列入报告内容,加强对配偶子女均已移居国(境)外的公职人员管理’的措施。这个措施加得好啊,具体、明确,对于进一步惩治腐败具有鲜明的针对性。” 童利国一怔,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许久才坦诚地说:“老书记,陆书记,这件事我的确不知道,我平时太少过问家里的事了,也很少关心儿子的学习,这些都是艾萍操的心,她为了让我能把精力全部放在工作上,也是从来不跟我说家里的事,包括赡养老人、繁琐的家务事等等。” 路德善摆摆手叹息道:“你说你不知道我相信,我更相信你的为人,因为我太了解你了嘛,但是你不能以不知道作为借口啊!” 路德善这句话如一记重锤砸在童利国的心上,是啊,领导干部有关家属子女而引发的腐败案件教训太多了,从前些年凌州查处的一些大案、要案可以看出,一些领导干部腐败往往与住房、投资和配偶子女从业的情况有很大的关联。有的干部的住房有好几套、面积都很大;其中有些房子是一些人出于各种目的送上门的。不仅如此,有些干部还利用手中的权力,干起投资、做生意的“活儿”,把“官”与“商”紧密连在一起,从中牟利。尤应指出的是,在干这些“活儿”时,往往都有他们的配偶、子女参与。表面上看,似乎没有干部本人出头,是配偶或子女开的公司,但实际上他躲在背后出谋划策,利用权力或人脉关系,为自己大肆牟利。更有甚者,有的干部担心“日后出事”,早早就将配偶或子女移居国(境)外。 路德善见童利国不吭声,摇了摇头:“利国同志,我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妥。”说罢侧过身子对陆孝民说:“咱们对事不对人嘛,凌州情况近年是越来越复杂了,所以,我认为下一步要落实这些措施,一定认认真真。各级领导干部要按照规定认真填写相关项目,并保证实事求是,如实报告;不能有丝毫的虚假。同时,有关部门要根据报告情况,仔细核实;进而进行全程观察、监督。一旦发现异常情况,就要及时跟进调查。这样,就能从根本上堵住一些干部的贪腐之路;就能将一些贪官的丑恶嘴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其绳之以法。”  昭然若揭 烦恼我心知(5) 陆孝民点点头:“我们一定要按照老书记的指示抓好落实。” 童利国沉默不语,因为路德善的这些话让他内心乱极了,即使这话不是冲他来的,但他仍然不敢相信是郑艾萍收了那八万欧元,在他的心里,妻子不是那种贪财、爱财的女人。记得他当县委书记时,有一个工程公司的老板想拿下县文化广场的工程,竟然把六十万人民币装在一个大礼盒里,当时郑艾萍就发现了礼盒的秘密并及时退还给那个老板。此后像这样的情况不知道发生了有多少次,有时连童利国都感慨,不是妻子这个“把门神”给他把关,不知道“后院”要失多少次火了! 良久,童利国不无忧虑地说:“老书记,感谢您的旁敲侧击,要真是艾萍收了这八万欧元,真是她自作主张把儿子送出国读书,那这杯苦酒由她自个儿喝吧!请老书记、陆书记放心,我决不会庇护她的!” 沉默了一会,陆孝民问路德善:“老书记,您不觉得这里面有名堂吗?” 路德善问:“我也觉得有啊,可是这名堂出在哪儿?这么搞目的何在?” 陆孝民说:“老书记呀,如果真有人想借助这八万欧元搞垮利国同志,那么这个人的目的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吗?” 路德善点点头若有所思,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步子。 陆孝民担心地问路德善:“老书记,你不觉得最近凌州有些事出得太蹊跷了吗?现在童利国决心要揭开这些谜团,是不是这些人想跳出来让他转移注意力?” 路德善停住脚步,久久目视着窗前,一言不发。 陆孝民又提醒了一句:“老书记,我们要警惕,可不能被人用表面现象迷惑呀!” 路德善这才缓缓转过头说:“是啊,有人为什么那么急切地想把童利国和卓尚平换掉呢?现在不是干部调整的时候,为什么那么急不可耐呢?”说到此,路德善顿住了,笑了笑,说:“今儿一早,我从报纸上看到这么个故事,想想真有意思,说是有个人被老虎追到大树上,却因惊慌失措不小心跌落下来,刚好掉在老虎的背上,他只得抱住老虎身子不放,而老虎也受了惊吓拔腿狂奔。而路人不知情由,看到这场景十分羡慕,赞叹不已:这个人骑着老虎好威风呀,简直就像神仙一般快活。而骑虎人真是苦不堪言:你看我威风凛凛却不知道我是骑虎难下啊!” 陆孝民脱口道:“老书记你讲的这故事是有意思!” 童利国一时没反应过来,路德善意味深长地说:“利国同志,你好好想想啊,现在有人想从老虎的背上下来了,可一时找不到好的方法呀!”说罢突然问,“利国同志,‘3·26’入室杀人大案有进展吗?” 童利国摇摇头,路德善又问:“‘3·26’大案发生不久就出现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谣言,你没觉得这里面有鬼吗?” 童利国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办案不能光凭借怀疑,我们是要铁的证据,谣言只是谣言,可不能作为破案的突破口。” 路德善眼睛一亮,说:“假如还有其他的佐证呢?会不会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童利国急切地说:“老书记,你就别跟我卖关子啦,有线索就快讲,如果是有价值的,我们公安局会按规定视情给予一定奖励的!” 路德善笑呵呵地,意味深长说:“既然如此,我就给你提供了,到时别忘给奖金呀!我要美金,不要欧元!” 陆孝民和童利国都被逗笑了,陆孝民说:“利国同志,老书记曾是老公安,听他这口气,我看你有把握揭开谜团啦!” 路德善摆摆手,一脸严肃地说:“财政局长卓尚平昨晚给我反映一个重要情况,说是他从今年春节一过就隐隐约约觉得有人跟踪他。‘3·26’大案发生的那天晚上他岳母叫他们全家过去吃饭,刚刚吃完饭,岳母家的电话响了,说是找卓尚平,卓尚平一接,电话却断了。卓尚平也没放在心上,晚上还跟老岳父下了几盘象棋后才和妻子女儿回家。第二天,就听说岳父那个小区8号楼发生了灭门惨案。”  昭然若揭 烦恼我心知(6) 路德善讲到这儿,却问:“你们不觉得这跟‘3·26’大案有点联系吗?” 童利国沉思着,陆孝民却说:“这跟卓尚平有什么关系啊?” 路德善笑笑,却问:“我的公安局长同志,你难道不觉得世上竟有这么巧合的事?” 童利国说:“那天发生在凌北区解放路花苑小区8号楼6单元202室一家老少五口人全部被害。户主章英佳是个老实本分的街道干部,妻子是幼儿园园长,身材苗条,颇有姿色。女儿十二岁,活泼可爱,一家人既没有钱,也没有仇人,从现场勘查情况看,也没有发现可疑线索,犯罪嫌疑人没动章家的一分钱,也没对章英佳的爱人起歹心,而是杀完人就走,没留下一个活口,这就是无法破案的原因,没有仇人,没有钱财,更没有劫色,痕迹专家在现场找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丝一毫有价值的线索,实在找不到突破口啊!” 路德善说:“对,对,问题就在这儿!名堂也在这儿!是啊,有什么情况下才能惨遭如此毒手啊?” 童利国豁然开朗,脱口而出:“错杀!一定是错杀!” 陆孝民一惊,拍了一下脑袋,说:“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 路德善笑道:“要是人人一下都想到了,人家童利国就下岗了。”说着,呷了一口茶水,却问童利国:“你们知道卓尚平的岳父家是几号楼吗?” 童利国摇摇头:“分析案情时,没人想到卓尚平,当然不会知道他岳父家也是那个小区的。” 路德善不说,却伸出右手用食指蘸了杯子里的茶水,在陆孝民的办公桌上写了一个‘8’字,接着用手捂住左边一半,问:“这是几号楼?” 童利国说:“3号楼。” 路德善点点头,说:“对,正是被害人章英佳的居室!” 童利国吃惊地问:“老书记,你说卓尚平的岳父家是3号楼的6单元202室?” 路德善沉默不语,半晌才问:“利国同志,这个线索有价值吗?” 童利国兴奋地说:“老书记你可立了一大功,太有价值了!”说着却又问:“您是怎么琢磨到这层上来的?” 陆孝民在一旁笑道:“老书记,我看你离休后就到公安局当个业余侦察员算了,继续为凌州人民作贡献嘛。” 路德善摆摆手笑了,说:“别别,童利国是我用起来的干部,人家不说我这是期权腐败呀,要知道,眼下期权腐败也应在声讨打击之列呢!再者说,公安的业务早抛到九霄云外啦,我也没这本事,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一层可是卓尚平自己琢磨出来的。‘3·26’大案发生后,卓尚平也没往自己身上想,只是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越来越明显,他才有了恐惧感。就在一天前的傍晚,他去岳父家路过8号楼时忍不住看了一下用白色油漆写的楼房号码,却意外发现由于风雨侵蚀那个‘8’字模模糊糊看上去很像‘3’字,如果天黑很容易误作是‘3’,卓尚平一身冷汗,他至今不敢把这事跟家人说起,他前前后后想了又想,只好跑到我这儿把这事告诉了我。” 陆孝民和童利国都被老书记的话惊呆了,童利国不解地问:“为何不敢到公安报案?” 路德善注意地看了童利国一眼:“卓尚平肯定想过了,他怕去报了案在回来的路上就回不来啦!” 陆孝民惊诧地问:“卓尚平得罪了什么人,却如此遭人暗算?”  昭然若揭 烦恼我心知(7) 路德善叹息道:“这个卓尚平是我用起来的干部,他这个人是个性和原则性都极强的老革命。他原是解放军某集团军的财务处长,因为不满意集团军领导大搞门面工程挥霍训练经费,就越级向总部领导反映此事,结果让军区领导大为光火,当年就确定让他转业了。那时我刚当市长,了解到这个人的事,我还专门到组织部调了此人的档案,发现这个人当连队的司务长时还被军区树过‘红管家’,立过二等功,当团财务股长还被军区评为‘优秀共产党员’,就觉得是个难得的人才,就安排他当了财政局常务副局长,结果这个人还真没让人失望,清正廉洁不说,还一身正气!后来我又推荐他当了局长,为此我还曾自豪地说:我在凌州干了不少大事,但让我得意的是用对了、用好了不少干部,而最令我得意的就是童利国和卓尚平。事实正是如此,这两个人在凌州可都是响当当的啊!” 陆孝民插话道:“老书记说得不错,这个卓尚平,我在省委工作时就听说过,此人果真是一身正气,只是近年好像变了,对一些看不下去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童利国看了看陆孝民:“卓尚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在凌州很普遍啊,在凌州公安队伍中如今更是盛行。这其实是对腐败现象的消极态度,能这么做的人由于见多识广,多少棱角也磨圆了,官当到一定程度,也就深知为官之道。他们在参与集体决策或者叫民主决策时,善于察言观色,看主要或强势领导的眼色行事,随声附和,有时明知不对,也不反对,自觉自愿地放弃了自己的职责,使一些错误的决定通过正常的程序合法化。对于同僚,或者说其他班子成员特别是一把手的腐败行为,他们也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或者以不属自己分管不便干涉为由听之任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更不用说有的人自己也有小辫子抓在别人手里。” 陆孝民点点头:“因而使党内最有效的监督‘同级监督’形同虚设。应该说,他们对同类或同级领导干部的腐败现象看得最清楚,也最有条件去发现、监督、制止、检举,但由于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在圈子里形成了一种默契,使腐败分子有恃无恐,特权思想不断膨胀,在自己分管工作或势力范围内为所欲为,越陷越深。只是卓尚平的这种消极态度我就难以理解了。” 路德善叹了一声,说:“是啊,他不这样只怕他这个局长当不下去了,他是接受在部队那次挫折的教训吧。那时,他得罪部队的领导还有退路,可以转业到地方工作,现在却没有了,如果退,那就是退到家里养花种草啦!” 童利国接过话茬:“他软弱了,别人可认为他在暗暗整‘黑材料’,然后寻找时机发起‘反攻’。所以,有人觉得留下他可能是要坏大事!” 陆孝民和路德善一听,都有些吃惊。路德善说:“这话还不能这么说,我们要讲党性,你们公安更要注重证据!” 童利国点点头,一声不吭。陆孝民缓缓地说:“利国同志,现在你的任务非常艰巨,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你都不能退却!还是你自己刚才向老书记表的态:在一天职就要谋好一天政,当一天的公安局长就要为百姓守好一天的平安!记住,要争取时间,用你手中正义之剑斩断那些罪恶的‘黑手’!”说罢,话题一转又半开玩笑问:“听说常常把三十六计运用到工作中?” 童利国尴尬笑了笑:“陆书记别取笑我啦,我也不是特意在工作中使用计策,您是知道的,现在公安队伍太复杂,不用点计策还真破不了案。” 路德善一听便“噢”了一声道:“说说让我也开开眼界,怎么个使用计策啊!” 童利国道:“也不完全是,最近我派忠浩同志乔装打扮深入街头巷尾了解情况,看看能不能找点线索回来。” 路德善和陆孝民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路德善笑道:“你这叫‘瞒天过海’,但此之谋略决不可以与‘欺上瞒下’、‘掩耳盗铃’或者诸如‘夜中行窃’、‘拖人衣裘’、‘僻处谋命’之类等同啊!” 童利国叹息一声道:“但为了能早日破案,我有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陆孝民点点头:“虽说那些不是谋略之士所应当做的事情,但只要能达到把握时机、出奇制胜的效果,我看什么计策都可以用用嘛!” 正说着,秘书季希杰敲门走了进来,急切地说:“陆书记,有近千名群众到市委市政府上访来了,因为凌州经济开发区凌州商贸集团征用凌城区马家湾镇两千多亩土地和商贸城拆迁的事!” 三个人都愣了,好半天没有一句话。 许久,路德善缓缓地起身,朝窗外望了望,忧心忡忡地问:“孝民同志,你看这是不是凌州这场暴风雨来临前的一个小小序曲啊?”第四章暴风骤雨的前兆 暴风骤雨的前兆 锋芒初现(1)  1锋芒初现 银德杰今天的心情降到零点。在公众面前,无论是外表还是精神气质,他都努力“扮演”一个完美的、强势的市长,他是个非常追求完美和外表强悍的人,但今天他的强势似乎碰到了硬钉子。他原本带着两件事向人大主任路德善征询意见:一件是凌州经济开发区凌州商贸集团刚刚获得省国土厅批准的被划拨为建设经济适用房的260土地建起16幢连体http://house.ifeng.com/loupan/bieshu/list_0/0.shtml 别墅和24幢楼中楼的计划;另一件是想换掉公安局长童利国和财政局长卓尚平。这两件事都征询人大代表意见,要是以前,他绝对不会让路德善知道的,但这两件事不同,本应用于建设经济适用房的260土地上,如果莫名其妙地多出16幢连体别墅和24幢楼中楼,却没有经过人大,到时肯定会被人炒到网上,现如今网络的威力太大啦,他不想因为这桩小事弄得很被动,还有公安局长和财政局长的任命也得通过人大。所以两件事迫在眉睫,也只有路德善那边可以打擦边球!谁知路德善话还没听完就下逐客令:说是有事找陆孝民谈,一副急匆匆要出门的样子。银德杰努力让脸上露出微笑:“路主任,我的工作还得你这个人大主任关照啊!” 路德善一脸严肃,话中露出锋芒:“人大代表不是我家里的人,他们手中的权力,是宪法有关法律赋予的,我怕是想关照也关照不到哦!” 说到后来,路德善竟然问银德杰今年初所作的《实事求是,开拓进取,对历史负责,对人民负责》的政府报告是如何承诺的,还批评他说什么如果作为一个市长台上讲一套,背后做一套,那这个讲话就可称作是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就这样,征询意见的计划如同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被路德善扼杀在摇篮里。 从路德善的办公室一回来,银德杰就只能有气呼呼地在那儿骂娘的份啦。他生气不仅是自己碰了钉子还被白白教训了一顿,而且还为他之前所做的努力而痛心,除了陆孝民、路德善,另外几个常委的工作他全做通了。分管干部工作的市委副书记翟永恒已按银市长的意思做好了方案,等人大通过,就可以下达任免令了。但通过刚才的投石问路,没想到路德善这个老家伙不仅大动肝火,而且还给他上了一堂教育课。银德杰正琢磨着如何对付路德善,这时有人敲门,他以为是有人送批件,极不耐烦地说:“进来!” 门被推开,银德杰一见是霍宁达,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我不告诉过你吗,我的办公室你要少来,有事在家里说或者直接给我打电话不就行啦?” 霍宁达关好门,气喘吁吁地嚷道:“叔叔,不好了,出事了,听说有人想进京告咱们的御状!先围攻我办公室,后来有一部分拥到市政府这边来了,我也不想来你办公室,可事情太急了!” 银德杰一听这话也很惊诧:“那你这么一来不是把人带到我办公室来了?” 霍宁达没了往日的老练和冷静,嘴巴里冒出来的脏话没头没尾:“那帮狗日的农民想造反啦,咱们不是征用凌城区马家湾镇两千多亩土地和商贸城拆迁的事,不知道什么人从中作梗,煽动那帮农民到处乱咬,个个像疯狗!” 银德杰恼怒地问:“人全来市政府?如果围攻我的办公室看我怎么收拾你!” 霍宁达低着头:“没人知道我在你办公室,我这不是先跑来通风报信嘛!” 银德杰更火了:“通风报信不能打个电话啊?” 霍宁达说:“手机都打没电了,时间太紧,我来不及思考就让司机把车开过来,是我乱了方寸。” 暴风骤雨的前兆 锋芒初现(2)  银德杰沉默了,他的案头还放着前些日子常务副市长索令环送来的《关于凌城区马家湾镇两千多亩土地使用和商贸城拆迁情况报告》。那还是索令环因随陆孝民一起出国的前夕,他非催着银德杰当场看完并签字不可。银德杰说是马上要开会,找出那份《报告》清样,却没有看的意思,对索令环说:“令环同志,你别给我说那么多理由,更不要催促我,我就问你一句话:报告有没有水分,里面有没有违反基本国策?违反了咱们得找人给疏通,该擦屁股的咱们还得擦屁股,这没什么好说的!我看不看都是这原则!” 现在看来索令环当时胸脯拍得山响全是假的!银德杰把那份报告找出来摔给霍宁达:“你们就合伙骗我吧,看看,现在骗不过去了吧!还有,你擅自更改规划想在260土地建起16幢连体http://house.ifeng.com/loupan/bieshu/list_0/0.shtml 别墅和24幢楼中楼计划我看也实现不了啦,路德善那儿根本无法通融,他还骂说这样干是败家!” 霍宁达委屈地说:“当时的报告写得也不错,专家也论证过了,各方面的事都做得不错,可是不知道什么人走漏了风声,漏出不少违规用地的内情才导致现在有人抱成团造反嘛!更改规划还不全是索令环的主意。” 银德杰大发雷霆道:“这些不都是你们两人合伙的馊主意?蛤蟆一步,鳖也一步,你不掂量掂量你们和那些农民的分量,你们以为农民没用,告诉你,这些人结成团非踏平你们集团公司不可!我早就提醒过你们,凌城区社情复杂,你们呢要从马家湾镇入手,解剖麻雀,深入了解实情,要结合国情和实地情况搞开发嘛!” 银德杰发完火坐在那儿陷入沉思,发火归发火,但问题还得想办法解决!想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来。说实话,这些年来,在市委市政府门口上访、请愿、闹哄,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甚至于连过路的或在市机关里上下班的人似乎都见怪不怪、睬也不睬了,好像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自然而然地也就没人把它当做一回事了。这些鸡零狗碎、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闹还不是白闹。几只青蛙叫唤,还能把天翻过来。但这回不同,这是关于凌城区马家湾镇两千多亩土地开发使用和商贸城拆迁的事,这些全是银德杰在市委常委会上提出“打造和谐凌州、提升凌州品位”建设思路,而陆孝民当场给予反驳,说是国家对建设用地审批等提出了一些新的政策和措施。因此,凌州市政府要严格执行国家的有关政策和规定,应当暂缓开发。银德杰是有备而来的,他当即向与会同志汇报市政府的开发思路:一是严格按照批准的农用地转用方案和补充耕地方案,科学合理地选定补充耕地的项目位置,完成占用耕地“占一补一”的法定义务。二是严格依据国家政策供地,该实行有偿使用的,不再按划拨方式供地;该实行 招拍挂出让的,不再实行协议出让。要充分发挥土地的资产优势,实现土地资源、资产并重管理,确保国有土地资产不被流失。三是按照集约节约用地的原则,依据国家颁布的建设用地定额标准、投资强度、容积率和建筑密度供地,实现建设项目供地的规范化、集约化、科学化。四是市县政府要严格按照已批准的地类、位置、面积进行供地,严厉杜绝批少占多、批东占西、批非耕地占用耕地的违规行为,坚决制止未批先建、以租代征等多种形式的违法违规供地行为……银德杰开发思路果然得到除陆孝民以外的其他常委一致同意,陆孝民不想公开跟银德杰较劲,也只得表示赞同。 银德杰本来想以这个项目给自己搞个政绩工程,没想到却弄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霍宁达刚想开口解释造成这一被动局面的主要原因,但被银德杰挥手打断了:“你别浪费时间啦,抓紧时间回去自个儿寻求应对策略。” 霍宁达站起身来踱到窗口向外眺望,转过身子哭丧着脸说:“这个时候我能出去吗?我怕一出去不是干了一件引火烧身的蠢事,就是被那帮穷鬼撕成碎片!” 市委市政府这条街是市里的中心地带,东西足有八公里。若赶上上下班高峰时间,连人带车全都堵死在这条路上,那可就不像是几千人在闹事了。银德杰这间办公室是在十六楼,他起身走到窗口却见市政府大门口已经聚集了好几百人,还有不少人正向这边拥来,谁知道到时候还会来多少!再加上还有近百辆出租车,这么多人和车聚集在市政府门口,顷刻间就会造成整个一条街的交通堵塞。 银德杰在办公室来回踱着步子,突然转身指着霍宁达破口大骂:“出租车司机罢运方才平息,现在倒好,出租车又把车子开过来了!混蛋东西,我早跟你说了,见好就收,见好就收,可你就是不听,现在这么多的人,怎么弄,法不责众呀!” 暴风骤雨的前兆 锋芒初现(3)  霍宁达委屈地说:“老叔,你可不能这么说啊,我早想收手了,你不也劝我胆子大一点,步子再快一点,说是有藏斋羰这棵大树没事吗?” 银德杰叹了一口气,说:“藏斋羰又不是我叔叔,他怎么可能让咱们知道他的心思啊!再说,下一步还不知道是谁当省委书记。藏斋羰为何突然被免,我看这里面有玄机啊!” 霍宁达吃惊地望着银德杰,疑惑地又问:“玄机未可知,我只怕这个老狐狸想来个金蝉脱壳吧?” 银德杰摇摇头,坐回转椅上,闭上眼,良久才缓缓地说:“我感觉到他也想与咱们脱离干系呀!你想想凌州的近年来几个大项工程,他哪项不直接插手?有些工程虽是让他的秘书卢卫生来办,那也是他间接插手的,总归全都是他的主意,还有他家那个谈夫人和两个大公子哪个不是如狼似虎?还有,还有啊,陆孝民带着一帮人马出国回来,刚刚结束了招商引资,他藏斋羰的目的都达到了,我看是不是想收手了?” 霍宁达摆手一笑,说:“我看叔叔您这是多虑了,那些招商引资只是空头文书,资金不到位,他能有什么办法。” 银德杰叹了一口气道:“我的侄子哎,你我都不是这个老狐狸的对手,昨天美国威风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布尔特打电话给我说,咱们给他的四千万美金已经汇到他们自己的子公司——香港威乐公司的账户上,你知道那个公司法人是谁,就是藏斋羰的大公子的二奶,你看看,你和索令环干的好事!” 霍宁达惊讶地张大嘴,一时发不出声音,许久喃喃地说:“不会吧,上次我让陈方芳去和杰克逊谈的好好的呀,过几天我还要让她去签字呢!真他娘的混蛋,早知道这样就留一手了。” 银德杰神色黯然地说:“杰克逊算什么,他无非是布尔特的一条狗!他决定顶个屁用!” 霍宁达听了这话呆若木鸡,一时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好。银德杰声音有些发哑,像是要哭的样子用纸巾擦了擦眼睛,又说:“算了,这点算不了什么,后面擦屁股的事你还得接着让陈方芳去做,咱们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霍宁达终于醒悟过来,他气愤地骂道:“狗日的,这年头真是官越大越黑啊,叔哎,看来咱们要走出困境,必须有自己的手段!我就不信就被他这个老狐狸牵着鼻子走!这年头靠谁都靠不住,靠自己才能真正做大、做强、做硬!我想了一招,我就不信拿不下这个老狐狸。” 银德杰摆摆手打断了霍宁达的话,说:“先不说这些,回头再静下心来好好琢磨,眼下你当务之急就是不要让这帮穷鬼闹事,更不能闹到北京去,要是这样非出大乱子不可!” 银德杰这句话让霍宁达不敢往下想了,揉了揉有些麻木的眼睛和太阳穴,明白自己必须尽快拿出一个主意来,已经没时间再容他过多地去考虑了。他看了看表咕噜一句:“实在不行让公安局抓俩,杀杀他们的锐气,看看他们谁敢出这个头!” 银德杰凶狠地瞪了瞪霍宁达说:“别动不动就大开杀戒,你办的事还嫌少,不要尾巴给露了出来!” 霍宁达又叹了一口气,说:“让公安局的人抓?可那帮孙子不是那么好弄的,汤仲安好像干使劲也使不上,现在童利国好像又瞄上咱们了,你为什么还不把他给换了?省厅派人就是来调查我的情况,还好,我用美人计给拿下了。” 银德杰一怔,忙问:“有这种事?派谁来的?” 霍宁达得意地笑了笑:“厅纪委书记樊敏跃和经侦总队的人,姓樊的还是汤仲安的老乡,结果还是被他老乡拖下了水,真是老乡老乡背后开枪啊!” 银德杰冷冷接了一句:“你可别自以为聪明啊,小心别人也会反间计呀!” 暴风骤雨的前兆 锋芒初现(4)  霍宁达冷笑道:“只怕他没机会反间了,我全给他录了像,这小子不听话咱就跟他来个鱼死网破!不是想调查我嘛,来啊,来一个咱给俘虏一个!” 霍宁达讲到得意之处还把为制造混乱他密谋策划了出租车罢运事件的前后经过讲出来炫耀,谁知刚说一半,银德杰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了一通,霍宁达便低下了头。银德杰说得自己觉得累了才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说你多少回了,别自认为自己脑袋好使,你永远都记住这个理:蛤蟆几步,鳖也几步,你现在可能比别人快了几步,没准一会就让人给逮住喽!” 霍宁达看了银德杰一眼,声音小得像蚊子,不满的语气里带着恶俗:“叔啊,你怎么不马上把童利国给换了呐,留着这个狗日的就没咱们好日子过!” 银德杰生气地说:“你以为童利国是咱们家里的保姆呀,说换就给换了?刚刚我还为这事跟路德善红了脸,他还想大吵一架,我就不中他招。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霍宁达目露凶光:“这个老杂种就是茅坑里的石头,不仅臭和硬,而且手腕老辣!我早想干掉他,你总是不肯,看看,现在成了咱们最大的绊脚石!” 银德杰瞪着霍宁达一眼,无奈地说:“再这样下去你真成杀人魔王啦!现在局面是越来越复杂了,姓童的、姓陆的、姓路的全想抱成团跟我斗啊!你难道就全给杀啦?” 霍宁达惊诧地问:“那怎么办?咱们就这么忍气吞声吗?” 银德杰沉思片刻问:“让你贿赂童利国的家人,后来事办得如何啦?” 霍宁达阴森森地一笑:“噢,那事已经办妥啦,这些日子事太多,我忘记向您汇报了。” 银德杰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那好,至少目前那个姓童的日子不好过了,后面文章可以接着做嘛,这样才是致命的一击,姓路的、姓陆就是不同意我换人,怕上面也不答应!” 霍宁达忙说:“那好,前面我已经让人向姓陆和姓路的匿名举报了,目的就是想来个敲山震虎!” 银德杰满意地点点头:“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明白咱们这一片苦心啊。这样吧,下面的文章抓紧做,送给他老婆郑艾萍八万欧元的事,马上派人向省纪委和省检察院举报!” 霍宁达眼里闪出幽灿灿的亮光:“好的,我马上去办!” 银德杰伸出一只手:“且慢,材料弄得齐吗?会不会连你也给牵进去啊?” 霍宁达得意地笑了笑说:“如果把我自个儿给搭进去,那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啦,我怎么会呢?是陈方芳让陈方东办的,陈方东呢又跑到澳大利亚找了个公司老总,为了让这家伙背黑锅,我没少搭银子。” 银德杰一听这话,好奇地问:“以什么由头送的呢?” 霍宁达想了想:“那个郑艾萍在市教委当副主任,管着教育资源,哪能不喜欢抓住这个机会把儿子送出国读书呢,我呢听说她想让儿子到澳洲读书,抓住这个好时机钻了空子。谁曾想这个女人也是个爱财的主,她拒绝了一次,第二次还真的给收下了!” 银德杰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他沉默着点了一根烟,继而冷笑一声说:“别看你老叔不读书不看报,可官场上的事我还是清楚的!你好好想想看,眼下咱们能做的是什么?” 霍宁达摇摇头,银德杰悠悠地伸出一个手指头,说:“一个字——静!静观其变。” 霍宁达疑惑地看看银德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暴风骤雨的前兆 锋芒初现(5)  银德杰说:“这个静不是说就要任人宰割,而是想办法不留下任何把柄,如遇不测就启动最后的方案!”说罢,突然问:“那个灵灵的事解决了吗?” 霍宁达嘿嘿笑了一声,说:“安排好了,这事绝对干净,我想就是失手也和咱们扯不上边!” 银德杰骂道:“我这个人最痛恨的就是想跟我留一手的婊子!”银德杰骂着,心里不由想起那件事。那是五个月前,他晚宴之后去凌州国际娱乐中心,正悠闲地坐在包厢里品茶。灵灵便迈着轻盈的脚步,面带微笑,风情万种地进来。银德杰对这位漂亮而又大方的娱乐城新星早就有所耳闻。当身材高挑、面容白皙妩媚的灵灵热情洋溢地出现在他面前时,大人物立即眼睛一亮。两人一见如故,边品茶边交谈,甚是亲热。当舞曲响起来之后,灵灵又主动牵着银德杰滑入了舞池。在两人翩翩起舞的时候,灵灵频频暗送秋波,惹得银德杰浑身燥热……从此以后,灵灵暗地里成了银德杰的“二奶”,他对灵灵的需求也就倾力相助。有一天晚上,银德杰喝醉了酒,灵灵撒娇问他要钱,银德杰说,钱我有的是,你看我这个市长啥时候带钱啦,以后给你还不成?灵灵说,等你酒醒了你会认这个账吗,不如你给我写个条子。银德杰还真给她留下一张五十万的借据。第二天晚上银德杰真兑现了,可灵灵拿了钱却说字据早撕了。银德杰不相信,为这事弄得他几个晚上睡不好。 想想这些,银德杰叹息道:“你老叔我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还没留下白纸黑字的证据,没想却一时糊涂栽在一个小毛丫头肚皮上了!这下可好,这字据倒成她的摇钱树啦!” 霍宁达目露凶光:“这事你就放心吧!叔叔,这女人真是祸水,就是你不让我灭了她,我也不会放过她的,上次她喝多了酒,还向省公安厅的人透露了我们娱乐城的秘密!” 银德杰惊讶地问:“省厅?是谁?” 霍宁达说:“好像是省厅刑事侦查总队队长邹之光,还有上次樊敏跃、景定生他们。” 银德杰冷若冰霜地摆摆手说:“这个臭婊子!这件事可要做干净些,记住:一定要想办法找到那张借据!” 霍宁达点点头,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是汤仲安的电话,赶紧接听。 汤仲安说:“霍哥,出租车罢运的事被季宏给找到破绽了,出租车治安管理中心主任路小军也招了,说是王大民安排的!他向我汇报案情问我怎么办?” 霍宁达急切地问:“那你怎么办?” 汤仲安回答:“那我肯定是先说服他,让他权衡利弊,一个原因事情出在公安内部,另一个是这个路小军还是人家老市委书记、现任人大主任路德善的内侄,怎么也不能不给面子吧?再者说喽,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装糊涂就行啦!” 霍宁达点点头:“很好啊,这事不就结啦,装糊涂就天下太平啦!” 汤仲安骂道:“可是这个季宏真不识时务,我怎么劝他,他都不同意装糊涂,说是一定向童局汇报!” 霍宁达有些火了,愤愤地说:“汤仲安,你让我怎么说你呢,这点事都办不好,就这点魄力以后怎么挑起局长的担子来?” 汤仲安不好意思地说:“霍哥,你还不知道那姓季的脾气吗,一根筋,八头牛都拉不回!” 霍宁达不耐烦地说:“算啦,要汇报就让他汇报好了,反正是老书记家的人,咱们都看看他童利国是怎么护着的!”顿了顿,语气软了下来,“这事咱们回头再议吧。对了,我也正想找你呢,你赶快找几个自己的兄弟到市政府来一趟,抓几个带头闹事的人,悄悄给关起来!” 汤仲安忙问:“这些人为什么闹事?” 霍宁达说:“还不是土地征用的事!” 暴风骤雨的前兆 锋芒初现(6)  汤仲安犹豫不决地说:“霍哥,我去抓合适吗?” 霍宁达生气地说:“你让我怎么说你呀,你脑袋就这么不开窍?你能出面吗?你让自己的弟兄穿便衣去,对,叫徐宗民去,就说我说的,你让他灵活点,就说市领导说让这两个主要代表到一个地方谈判不就成了。” 汤仲安这才连连说:“明白,明白。” 合上手机,霍宁达摇摇头,一出口就带着骂腔:“老叔哎,你瞧瞧这个汤仲安,就这点能耐,我要是路德善也不会让他当局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到副局长的位置上来的,唉,他奶奶的!” 银德杰手一摆说:“汤仲安能力不行,可胆子蛮大的嘛,人也听话,我看这样的干部有潜力,咱们许多地方还得靠着他操办!” 霍宁达忙说:“那是,那是!”又问:“老叔,那个卓尚平怎么弄,听说他曾经想向别人透露说是想揭开凌州腐败的盖子。” 银德杰沉着脸,缓缓地说:“再等等吧,你们上次那么粗心大意,弄错了人,现在谣言不断,你们想引开人家的视线,结果怎样呢,我怕是适得其反呀!” 霍宁达小声地说:“我怕这夜长梦多啊!” 银德杰沉默片刻,只是挥挥手,说:“你快些回去吧!如果要是让陆孝民那小子撞见你在我这儿不免让他多心,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啊!” 霍宁达这才站起身往外走,银德杰叫住又问道:“商贸城开业典礼的大事可不能出纰漏啊,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霍宁达这才想起这件大事,忙说:“准备得差不多了。” 银德杰指示道:“要周密组织,有关活动议程和会务工作我已经交待给经秘书了,有些事你要多和他通通气。” 霍宁达点点头,又汇报说:“商贸城东区的服装市场的消防设施没有通过验收,凌州消防支队长楼加新不肯在上面签字,我正在做他工作呢。” 银德杰说:“人家是武警部队属于省武警总队直管的,咱们管不着,所以,人家翘尾巴,咱们不能计较嘛!这样吧,我看什么时候由我出个面,安排吃顿饭。这样吧,你把他的电话给我,明天下午我请他,我想这点面子他总得给我的嘛。”想了想,又说:“还有那个老顽固鲁韦昌,听说他现在正着手调查商贸城工程的事,当初真后悔让他担任常务副总指挥,我还想让他给咱们背黑锅呢,没料到这家伙这么滑头,他可不是卓尚平,人家可是军营里历经风雨的人,听说还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立过二等功呢,我看对这种强硬难攻之人只能来软的,先给他弄点甜头,这件事还是由你办!” 说罢,挥挥手让霍宁达马上走人,霍宁达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立刻走了出去。霍宁达走出不久,却又喘着粗气折身回来了,银德杰忙问:“怎么啦,还有什么事?晚上到家里说吧。” 霍宁达差点哭出声来,说:“老叔,不好了,大院里黑压压的全是人,我看我是暂时出不去了,要是有人认出我来,非把撕成碎片不可!” 银德杰想了想:“那你先到我休息间躲一下。” 霍宁达想了想,道:“叔啊,我觉得这个时候你应该出面和上访的人进行谈话,这事是因土地开发惹出的,决策也是你……” 银德杰觉得霍宁达的提醒有道理,于是点点头:“是呀,这个时候如果我躲到一边,怕又要被陆孝民抓住话柄。再者说,不给那些闹事群众一点承诺可能就会把人给逼上‘梁山’,以免造成反正闹也闹了,要闹就大闹的想法。” 银德杰等霍宁达进了里间关好门,自己回到沙发上略一沉思,他先给陆孝民打了电话进行沟通,主动请缨由自己处理这起群体上访事件。和陆孝民意见统一后,他迅速给秘书经胜义打了个电话,让他以市委的名义通知市委值班室马上办好以下几件事:第一,立刻打听清楚这次闹事领头的都是哪些人,然后尽快想办法把代表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市长要直接同他们对话。要做好对他们的说服工作,他们的任何要求和条件都可以直接同市长谈。第二,不要派武警到现场,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公安人员,一律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干部和公安人员要是受到损失和伤害,由市政府负责赔偿处理。若要是有哪个工人受到伤害或出了什么事,一定要严肃查处,从严惩治。第三,任何不利于干群关系的话不说,任何不利于干群关系的事不做,尤其是带有威胁和恐吓性质的话更不能随便乱说。若要有人说了或做了这些事,一经查出,决不姑息,也一定从严处理。第四,电视台要立即派记者现场采访。除落实以上三点外,还特别声明,市委市政府一直是关心土地征用和拆迁户的,在近期一定会给予满意的答复。但不管是什么人,也不管是领头的还是被别人鼓动的,凡是参与了这次活动的人,也不管是什么目的,市委市政府保证不会追究责任,更不会秋后算账,揪辫子,穿小鞋。 银德杰吩咐完毕穿起外套急急匆匆地往外走…… 暴风骤雨的前兆 始作俑者(1)  2始作俑者 季宏赶到童利国办公室里时已是下午四点多了,他见童利国专注地批阅文件,悄悄坐在沙发等候。许久,童利国才抬起头,看到是季宏忙问:“季宏,怎么是你?怎么样,朱梅香失踪的事有眉目了吗?” 季宏站起来却问:“童局,听说今天又有不少人围攻市政府,听说是因市长搞政绩工程引发的?” 这句话似乎又勾起童利国对刚刚发生的、不堪回首的群体上访场面回忆,但童利国还是有意识地淡然道:“也就是开发区土地征用和拆迁户集体上访,不过后来银市长出面谈,人后来就散啦!”作为市委常委,他得从大局稳定为出发点,而不能随意在下属面前透露这样一个大事件背后的种种猜测,他能感觉到今天的上访绝非偶然,也许这才是对更为深层次的腐败对抗! 季宏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道:“我看这里面也未必就没有银德杰的政治利益和腐败行为!” 童利国摆摆手阻止道:“这些不归咱们管,咱们眼前的大事就是破案!” 季宏不吭声了,童利国略一沉思:“朱梅香有消息了吗?这些出租车司机一有风吹草动就两边倒,先是因为朱梅香而罢运,后又被人利用车子又开到市政府,真是没完没了啦……” 季宏这才汇报案情的进展:“朱梅香失踪的案子还没眉目,只是出租车罢运的事被我找到破绽了。有几个出租车司机反映,他们是收到交通电台频道的指令才向目的地集结的,而能做到这点的只有出租车治安管理中心!现在,管理中心主任路小军承认是他下的指令!” 这话童利国吃惊不小,他双手抱胸,目不转睛地看着季宏:“谁让他下的指令?谁给他这么大的权力?” 季宏说:“是凌州经济开发区凌州商贸集团保安部经理王大民找他并要他下的,他和王大民私交很深,当时王大民说朱梅香是她要好朋友,他这样做全是为了帮助找朱梅香。估计是不小心被利用了!” 童利国哼一声道:“利用?利用也敢下达指令?胆子也忒大吧?”说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问:“路小军人呢?他应该知道后果自负吧?” 季宏看了看童利国,面带难色,说:“我已经向汤局汇报了,他让我装糊涂,我哪敢啊,只得再向您汇报。” 童利国问:“听说这个路小军是老书记的内侄?” 季宏点点头,童利国注视着季宏摇摇头:“凌州市的老百姓都知道我是路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公安局长,他侄子在我手下他可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只是今年初难得提起,一定要我免了路小军的主任职务,说是这种人迟早要出事!如今出了这种事,还真被老书记不幸言中了!”说罢,叹了一口气,“季宏同志,难道对于路小军这件事咱们也得装糊涂?” 季宏脸上竭力挤出一丝笑意却没吭声。童利国又问:“路小军这个人我了解一点,工作能力是有的,但就是狐朋狗友多,听说他圈子里玩得很转,他是怎么提拔起来的?” 季宏想了想:“好像是前年吧,您到中央党校学习期间,汤局力排众议给用起来的,局里上下许多人说他用路小军是想和老书记套近乎。” 童利国摆手叹道:“过去的事咱们就别多议论啦,是非功过自有公论嘛!”说罢,沉思片刻立即给纪委书记翁边防和政治部陶林忠分别打电话,要求他们和季宏马上控制路小军等人,另外成立调查小组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查路小军等人违纪违法情况!放下电话,童利国语气沉重而果断地对季宏说:“我刚才问你要不要装糊涂,你却没表态,看来,这个恶人我还得做,你们都怕得罪人,我不怕!我安排好了,你和翁书记、陶主任他们一块抓紧时间马上找到路小军秘密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季宏站点点头站起身正要往外走,童利国小声地提醒道:“路小军这个人我交给你了,估计他身上还有不少事,因此,关在哪儿你自己定,不管谁求情都不要心软,真有为难的,你全往我身上推!” 暴风骤雨的前兆 始作俑者(2)  季宏离开后,童利国伏案陷入长久的沉思:这个路小军会不会是灵灵和朱梅香失踪案的突破口?他难道就是出租车司机罢运的始作俑者?秘密采取刑事强制措施会不会太唐突?如果路小军仅仅被人利用他又如何向老书记交待?这一个个问号如同一堆乱麻弄得他思绪纷乱,看来这一次的断然决定还真是冒险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童利国的思绪。他忙说:“请进!” 门被推开,值班民警站在门口:“童局,有乞丐要急着找您,我不让进,他硬是闯进来!” 童利国一听说是乞丐,连忙起身走出门来到乞丐面前,和蔼地问:“找我有事吗?” 那人“嘿嘿”地笑了,摘下头顶上的草帽,童利国这才看清是叶忠浩,于是马上对值班的民警说:“你赶紧回到值班室,这个人就交给我好了。” 民警一走,童利国仔细打量了叶忠浩一会,惊讶地叫道:“忠浩,你……你怎么啦,搞成这个样子?” 叶忠浩小声地说:“我来不及洗澡换衣服了,有重要情况向您报告!” 童利国拉住他的手,忙说:“快,快到我办公室里说。” 进了童利国的办公室,叶忠浩忙问,“童局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童利国给他找了一盒方便面,叶忠浩撕开就干吃起来。童利国心痛地责怪:“怎么搞成这样子?不会被人关了几天吧!” 叶忠浩吃了一半噎住了,童利国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他。叶忠浩一口气把杯中的水喝了个底朝天,他将嘴里的茶叶吐到桌子边的废纸篓里,说:“也不是,我口袋里有钱吃饭啊,可如果吃的太饱就不像乞丐啦。” 童利国笑了笑,说:“怎么样?乞丐日子好过吧?” 叶忠浩撇撇嘴说:“乞丐日子也不难过,总比咱们警察这日子好过多了,哪像我们,天天压力那么大,我真有点不想回来了,还是讨讨饭轻松啊!” 童利国急切地说:“快说说你这些天了解的情况!” 叶忠浩说:“童局,这乞丐失踪还真跟你说的那样,一个叫程旭东的乞丐告诉我,说那些乞丐被一个叫冬哥的人弄到国外去了,据说这个冬哥好像姓方,其他情况这个程旭东也不清楚!” 童利国一惊,忙问:“一共有多少个乞丐?他知道吗?” 叶忠浩说:“好像有二十一个吧,程旭东说这些人的头头是一个叫老黑的乞丐,是冬哥直接找他的!” 童利国叹了一口气,说:“仅凭这一点线索可能还是没办法找到失踪的乞丐。”想了想,又问:“到汤局那汇报情况了吗?” 叶忠浩摇摇头,说:“他也一直在找我,我手机关了,一直躲着他。” 童利国意味深长地说:“他比我们还急切啊,你可别让他为你担心啊!” 叶忠浩似乎理解了童利国话里的意思,他没有吭声。童利国说:“你马上回去好好休息,然后要想办法查一查这个冬哥是谁。” 叶忠浩点点头,童利国提醒他说:“目标围绕凌州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他们周围的人。” 叶忠浩连连点头,童利国抓住叶忠浩脏乎乎的手,使劲地握了握,说:“你还得再辛苦一阵子啊!” 叶忠浩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叶忠浩出去不久,季宏走了进来,沉着脸,一进门神色就不太对头,眼神中透着明白无误的失望和怨艾。季宏在沙发上坐下后,先把强制路小军的情况汇报完毕后,又把有关局领导的作风埋怨了一通,说如今的领导太不负责任了! 童利国忙问:“季宏同志,怎么啦,谁惹你生这么大气,好像一下让你看破红尘了。” 季宏生气地说:“对路小军等人采取强制措施时,汤局长大骂我是条疯狗,说破不了案子只能在窝里咬!路小军还当众朝我吐了唾沫!” 童利国吃惊听着,沉默了,季宏继续说:“童局,这些我都没话说,我为了工作嘛,自己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可是,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我们局按省厅指示成立专案组需要的八十万经费报告刚刚被打了回来,索令环副市长没批,说这事最好让你先找银市长汇报一下再定!这可是您在局长办公会上定过的,真是岂有此理!” 童利国一怔,问:“你听谁说的?” 暴风骤雨的前兆 始作俑者(3)  季宏叹息道:“还有谁?是汤局,他说索令环副市长打电话给他,埋怨说我们公安局是花钱的娄子,只会花钱,不能破案,还说这明摆着是你领导不力嘛!” 童利国低着头没有吭声,季宏小声地说:“童局,我可不是挑拨你们领导之间的关系啊,这可是原话,汤局当着局里的那么多人的面讲,哪像副局长的作派?太没大局观念啦!” 童利国摆摆手,说:“算了,别说了,这件事我知道啦,就到此为止。你们呢先着手那几个大案,抓紧找突破口,先控制王大民,再一点点地突破,预感这事和王大民有关。咱们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气,钱的事嘛,等下我去市委找陆书记反映一下。” 季宏点点头,还想说什么,这时汤仲安走了进来,季宏赶紧给汤仲安让座。汤仲安坐下来,开口便问:“童局,我们破案经费市政府没批的事,你知道了吧?” 童利国正想点头,季宏忙上前插话道:“我刚刚给童局报告过。” 汤仲安冲季宏失态地哼了一声道:“你鸟本事没有就喜欢窝里斗,案子那么长时间没破,你也不能拿人家出租车管理处撒气啊!” 童利国纠正道:“汤局,对路小军等人采取强制措施是我的决定,要怪就怪我吧!” 汤仲安回过头对童利国说:“噢,是这样啊童局,我以为是他自作主张呢,他请示时我没同意,毕竟是自己人,再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童利国连忙“哎哎哎”打断汤仲安的话:“我说汤局,是不是大不了的事还不能轻易下结论,就凭他路小军这一点行为完全可以办拘留,这事影响多坏啊,你手握大权给坏人利用,这是什么性质?” 汤仲安尴尬地摆了摆手把话题转移到办案的经费上:“童局,经费市里没批很正常,这年头,和上头打交道不用点私人关系还真办不来,许多事不能按部就班地办。这样吧,这件棘手的事就交给我去吧,我吗再去到索市长那儿磨磨嘴皮子,再做做财政的工作,争取早日经费到位!” 汤仲安阴阳怪气的话让童利国吃了一惊,有些生气地问:“那你说怎么办?让我们公安局给索令环送礼?按照http://book.ifeng.com/search.shtml?tag=潜规则 潜规则给他八万,然后再让他批给我们八十万!百分之十的提成,在凌州已经算是很优惠了是不是?” 汤仲安尴尬地说:“童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索市长不批,他不直接给你打电话,却给我打,能看出来这事他没完全说死嘛,明摆着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童利国更加生气了,正想朝汤仲安发火,意识到季宏在场,就对季宏说:“季队,你先忙你的吧。” 等季宏离开后,童利国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重新回到座位上,他的语气却缓和了下来,只是不愠不火地说:“仲安同志,咱们公安局向市政府打这八十万报告是干什么的?是给我童利国一个人潇洒的吗?这是按照省厅指示用于破案专用的,他们还讲不讲政治?” 汤仲安劝导童利国说:“可索市长并没有说不批嘛,他说让你找一下银市长,我想银市长不会不同意吧。” 童利国一听又来了气,问:“仲安同志,你的话越来越让我搞不懂了,我去找银市长?是不是凌州市委、市政府办事的规矩都乱了,还有没有个先后程序啊?” 汤仲安说:“童局,也不像你说得那么严重,现实就是这样呀,现在办事都是当家的说了算,市政府管辖的部门还不都是银市长拍板?” 童利国生气地一连串地向汤仲安发问:“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凌州快要改成银州了,是不是?请问凌州的当家人是谁?是银德杰市长,是不是?啊?!” 汤仲安却没有回答,只是淡然一笑,说:“童局,您没必要冲我发那么大的火,我今天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如何要这八十万办案经费的,没有钱怎么办案?总不能让大伙儿自己先垫付吧,咱们局上半年的办案车旅费都没给报,许多民警都对我有意见呢。有一个民警辞职到深圳经商,按规定要一次性给他二十万,党委会都批了,可就是没兑现这笔钱。” 暴风骤雨的前兆 始作俑者(4)  童利国忙问:“为什么不兑现?车旅费为什么不报?” 汤仲安叹着气递给童利国一根烟,先给童利国点上,然后再给自己点上,深吸一口,努力平静地说:“没钱啊,下半年的行政拨款还没到位,总不能把家底都用的一个子儿不剩吧,要是有什么急事怎么办?” 童利国吃惊地问:“是年初财政预算出了问题?这事为什么不早打报告?” 汤仲安埋怨道:“春节前预算没问题,可是烧香拜佛的人都按照原预算给的钱,可是咱们没去走门子,人家就给砍了一大半。现在办事大鬼不好找,小鬼也难缠啊。然后,再加上那几个悬案给一搅和,这点钱哪够用半年的?”汤仲安说到这儿,语气低沉了下去:“所以呀,童局你不能光发火,更不能跟市领导过不去,咱们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童利国看了汤仲安一眼,没有说话,汤仲安自嘲道:“童局,您有所不知,因为公安压力大,收入少,咱们凌州公安系统还流行起经典的顺口溜呢?” 童利国忙问:“什么顺口溜?” 汤仲安想了想道:“我记不全了,有几句记得,摸爬滚打终日疲惫,低三下四谋取地位,常年奔波天天喝醉,收入可怜啥都嫌贵,交往叩头处处破费……” 童利国脸又沉了下来:“最近我也听到凌州老百姓评价咱们公安的顺口溜,说是什么叫执法?黑呗!什么叫权力?整呗!什么叫办事?送呗!什么叫潇洒?不回家呗!什么叫能力?喝呗!什么叫本事?吹呗!这些乱七八糟的顺口溜哪儿都有,作为领导,咱们可不能带头传!”说罢,话题一转:“好了,先不说这些消极的东西,说说经费的事,依你的意思这事怎么办啊?” 汤仲安看了看童利国说:“我也想了许久,像我们凌州经济这么发达的城市,光靠行政拨款是根本不够用的,这么一个经济发达的地市,发案率可比一些省都高,这点拨款也是九牛一毛,而在许多地方,人家公安局根本不靠行政拨款,日子也过得很滋润,然而却只有我们还傻乎乎地这么硬撑着。” 童利国很不耐烦地打断了汤仲安的话,问:“仲安同志,你想说什么,你就开门见山直说吧,别跟我在这儿绕弯子啦!” 汤仲安干脆地说:“凌州经济开发区商贸城马上就要开业庆典了,霍宁达要举办一次凌州历史上空前隆重的开业典礼,请省市主要领导到场剪彩,他想要我们公安全员出动负责现场的安全工作。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咱们开口让他在经费上给点支持,我想他那么大的集团公司,拔下一根毛就够咱们好几年办案用了!” 童利国吃惊地望着汤仲安,问:“仲安同志,这是你的想法还是霍宁达主动提出的?” 汤仲安白了童利国一眼说:“当然是我想的,我是看咱们局马上揭不开锅了才想到这个主意,现在这种情况不是个别的,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我们为他们保驾护航,他们出点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也不为过嘛!” 童利国想到了汤仲安和霍宁达的私下交情,沉默很久没有表态,汤仲安倒是有点着急了,问:“童局,你说行不行,给个话,行的话我马上就去抓落实。” 童利国缓缓开口道:“霍宁达搞庆典,这么大的活动,就是省市主要领导不到场,我们也要为人民群众的安全全员出动警力,这是我们公安应尽的责任!可是我们以这个为借口而向霍宁达要钱算是哪门子事啊?是不是要我私下以公安局的名义和他做交易呀?” 汤仲安听童利国话里有话,便不吭声了。一阵沉默后,童利国叹了一口气,说:“这事我不好表态,如果是霍宁达一定要给我们赞助,那是你和他的私人关系,总之这事我不同意,更不可能让我把这事摆到桌面、提到会上谈。” 汤仲安一听尴尬地说:“如果以我个人名义能缓解眼下局里的经费紧张状况,我宁愿违反原则这样做!” 刚说到这儿,童利国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是陆孝民书记打的,陆孝民语气低沉地问:“利国同志,你晚饭后辛苦你再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时间就定在新闻联播之后吧,七点五十分,如何?” 童利国知道陆书记一定有要事商谈,他上午还在他办公室与老书记路德善谈过,如果没有事不可能又以这种方式约谈。他连连说:“好的,好的,晚上七点五十分,我一定准时到!” 放下电话,对汤仲安说:“仲安同志,这事就这样吧,不是我不想表态,而是我不能表态,特别是霍宁达的钱,我不想今后让咱们这个公安局背上不干净的罪名,也不想让你违反原则去做一件经不起历史检验的事!” 汤仲安听了这话愣了好一会神不知说什么才好。 暴风骤雨的前兆 套中人(1)  3套中人 武警凌州消防支队队长楼加新来到常务副市长索令环的办公室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这位身高一米八、长相和身材一点也不沾土腥气的农民之子、正团职支队长,十几年前就是阳月省武警总队响当当的少壮派风云人物,还在《军事学术》和《武警杂志》上发表引起省总队和武警总部首长关注的长篇军事论文,而被一下从正营级破格提升到武警凌州市支队代理支队长,一年后去掉“代理”。然而命运总会开玩笑,那时一路看好的他却因种种原因在正团的位子上一干就是八年。这期间,他还因武警部队整编从武警凌州支队平调到了省武警消防总队凌州市支队任支队长。事业上的挫折和生活上的不顺,使当年那个因为发现士兵的床板和蚊帐间镶贴一张印着丰乳肥臀只穿比基尼泳装的风骚女人的画而大发雷霆的楼加新,变得也会经常出口来一些诸如“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睡一个女人是废物,睡两女人是植物,睡仨女人是人物,睡一打女人是动物”等等俗不可耐的顺口溜。更多的时候,楼加新表现出的是开放式的温和和中庸。 索令环正在打电话,像是没有看到楼加新的到来。楼加新就站在那儿一直听着索令环对着话筒讲完。 放下电话,索令环才起身走向楼加新向他伸出手,说:“楼队来了啊,请坐,请坐!” 楼加新只是象征性地伸出手,点点头,坐到索令环办公桌正对面的那张沙发上。索令环也坐下来,笑了笑说:“实在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让你亲自跑一趟。” 楼加新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说:“您索市长是大老板啊,我哪敢不随叫随到呀!” 索令环和楼加新一阵寒暄后,却和他谈起了家事。问:“楼夫人在哪儿上班呀?” 楼加新说:“她嘛,一个农家女,随军后没有正经单位,一直在支队家属大院的服务社上班。” 索令环叹息一声:“哎哟,你看看你,对夫人这么不关心,为什么不让她开公司当老板?如果不想做生意,你只管开口,到哪个单位你只管讲,能办的话我一定给你办成!” 索令环的话让楼加新好长时间没作声。他突然显得不像一开始那样热情了,他也许真得好好猜测一下索令环的心思了。 索令环看出楼加新这微妙情绪的变化,尴尬地说:“这样吧,我给你想想办法还是在商贸城给她弄个摊位,一个摊位光一年租金就是十多万,你还让她上什么班?就让她在家数钱就行啦!” 楼加新面无表情地说:“谢谢索市长的好意,只是我心里有一句话不让我这样做!” 索令环故作好奇地问:“什么话?” 楼加新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的话里显然没有想接受的意思,这一微妙情绪的又一次变化,索令环却没感觉出来,只是呵呵一笑,说:“好样的楼队!我喜欢你这个性,一身正气、刚正不阿嘛!” 在这时,秘书经胜义推门进来告诉索令环:“索市长,老鲁头来了。” 索令环“噢”了一声,忙说:“快让他进来呀!” 鲁韦昌敲门走了进来,索令环起身来,爽朗地笑道:“来,楼队,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凌州商贸城工程常务副总指挥鲁韦昌同志,他也是刚刚脱下军装不久,在部队是个师长。”说罢,又向鲁韦昌介绍楼加新,“这位是凌州武警消防支队队长楼加新同志。” 楼加新站起来伸出双手忙握住鲁韦昌的手,鲁韦昌笑了笑,纠正道:“我在部队是副师长。” 楼加新打量了一下鲁韦昌,他一眼就看出他是军营中常见的表面透着威武阳刚之气,而生活上却是那种淡泊自傲的男人,用他楼加新的话说是一个活得很透彻的男人。 楼加新问鲁韦昌:“鲁前辈您原是哪个师的?” 鲁韦昌向他说了自己曾经所在的陆军师,楼加新一听兴奋地赞叹道:“这可是个有着辉煌历史和骄人战绩的野战师啊!” 鲁韦昌惊讶地问:“怎么,楼队对这个部队也很熟悉吗?” 暴风骤雨的前兆 套中人(2)  楼加新说:“何止熟悉呀,要知道我父亲原来就在这个师当过兵,他退伍回乡,几年后当了乡长、书记,后来当了县长,他把我送到部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能到他服役过的师当兵,没想到我却当了地方兵!” 鲁韦昌说:“武警不是很好嘛,野战部队可比你们辛苦多了。” 楼加新叹了一口气,说:“我这个人也许是命苦啊,好日子过长了要变坏的。我父亲从小就给我讲述你们那个师如何如何好,说正是由这样的部队组成的军队,才赢得了民族独立和民族解放战争。” 楼加新见鲁韦昌沉默不语,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问:“鲁前辈,是不是有点后悔脱下了这身军装,或者是因为破了将军的梦想?” 索令环在一旁插话:“楼队,你说的没错,我也看出老鲁真的很后悔脱下这身心爱的军装啊!” 鲁韦昌叹了一口气,说:“我其实只是个军事迷,你们不知道,脱了军装我仍然关注着国际经济和军事变革,因为我骨子里流的血就是军人的血。” 索令环一听,颇有些兴趣,忙问:“老鲁,那你如何看待美伊关系?” 鲁韦昌摆摆手说:“索市长,我一离开军队就不关注战争啦,故不敢妄加评论。” 楼加新道:“那前辈一定是研究和分析当下经济情况吧。” 鲁韦昌略一迟疑,勉强微笑着:“不算是研究吧,只是业余时间加以关注。” 索令环噢了一声道:“是嘛,老鲁,那分析一下这一次金融危机给我们的教训是什么?” 鲁韦昌不假思索地说:“教训很多,但最主要的是回归实业,别再瞧不起实业。金融业要发展,服务业也要发展,但是它们跟实业要有一个比例关系,脱离了这个比例关系,盲目的又去搞什么高端服务业,赶超美国、赶超发达国家,那是另一个陷阱。” 楼加新赞叹道:“鲁前辈还真看出了门道嘛,一下子就抓住了要害。” 鲁韦昌谦虚道:“也不是抓住要害,我是结合咱们国情实际嘛,咱们国家的人均GDP才二三千美元,而美国是发美元的国家,是为世界服务的金融市场,所以它的服务业大一点,我们的经济结构要是跟美国一样,就完蛋了。” 索令环很是赞同鲁韦昌的观点:“精辟,所以咱们凌州下一步还得大力发展实力啊!老鲁,你接着讲。” 鲁韦昌说:“世界上服务业所占比重最高的是冰岛,90%服务业,10%捕鱼。这一次国家破产以后,冰岛总理在电视讲话中说,我们还是多去捕一点鱼吧。所以,国家发达了更要重视制造业,也不要盲目脱离制造业。实业倒闭破产,我卖废铜烂铁还可以卖一点钱,金融说没就没了。” 索令环点点头接过话茬:“是啊,这点我在凌州主抓经济工作的体会很深,实业的确来钱慢一点,但是稳定一点。金融吗就不一样,来钱虽说高一点,但是风险也很大嘛!” 鲁韦昌继续说:“各行各业,只不过风险大的,当时挣得多一点,但是风险来了,损失又多一点。从逻辑上讲,都取决于你自己能不能做,会不会做,能不能比别人做得好。而经济结构也不是政府定的,也不是学者定的,经济结构,只要我们有这个要素,是市场供求决定,有怎样的供求就决定怎样的结构。这些问题,从企业角度、经济发展角度,也是我们的教训。” 楼加新感叹道:“鲁前辈,听您的分析可真让我思路大开啊,索市长,这样的人才你得让他去搞经济。” 索令环笑呵呵地道:“那当然,所以才让他当常务副总指挥嘛,目的就是发挥他的聪明才智啊!”说罢,话题一转说:“我看你们俩真是相见恨晚啊,要知道这样,我早给你们介绍认识啦。”说着看了看时间,“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鲁韦昌站起身来想告辞,索令环正色地说:“韦昌同志,不要不给面子吗,平时大家都很忙,难得一聚,再说这也是银市长的一片盛情吗。”不容分说就让秘书经胜义安排车子。 暴风骤雨的前兆 套中人(3)  鲁韦昌见恭敬不如从命便不吭声了,他重新坐回去和楼加新聊起天。不一会儿,虞丹丹开着一辆豪华商务车等在楼下。楼加新和鲁韦昌跟着索令环下了楼,鲁韦昌一看是美女开车,在那儿犹豫不决,索令环拍着他的肩膀,毫不掩饰地说:“怎么,老鲁,你怕我这个市长用美色给你下套啊!” 楼加新笑道:“鲁前辈,军事上和经济上我要好好跟你学,在生活上可要跟我好好学学。要会工作更要会玩啊,人生苦短,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鲁韦昌苦笑了一下:“楼队长你别这么说,我过惯了直线加方块的生活,刚刚到地方还真不习惯。” 索令环听他这么一说也笑了:“不习惯很正常嘛,我起初和你一样,什么也不懂,不会玩,也不会喝酒,时间长了,什么都会了,跳舞、唱歌、打麻将,样样都能来几下,习惯是玩出来的。到凌州这几年,现在我倒有个新感受了,权力使人堕落,也能使人奋发嘛!前些日子,以前的老同学对我说,你看你,才几年啊就像换了个人,能跟上潮流的发展。我说这就叫与时俱进嘛!” 索令环戴上墨镜坐到了司机后的位子上,鲁韦昌和楼加新两人坐在后面。车子出了市机关大院,不一会儿驶上了环城高速公路。虞丹丹打开高级音响,车内响起了颇为熟悉的一个女歌星温柔歌声,索令环默默坐着,既像是沉醉于歌声中,又像是想着心事。而鲁韦昌和楼加新还在谈论着刚才没进行完的话题。索令环闭目似乎在认真倾听他们的谈话,不时地插上几句。车开了约半个多小时才下高速,鲁韦昌侧过身子向车窗外望去:已经深冬的凌州郊北松涛峰,原来郁郁葱葱现在却是一片肃穆。天是沉郁的,山是清瘦的,那些漫山遍野的青枫树,把淡红的叶片铺洒得满山满坡,绳一样挂在山上的毛草路,也被这些干枯的叶片垫了厚厚一层。那些残留在树枝上的叶片,林风一吹,刷刷作响。 鲁韦昌正想问这是什么地方时,车子却拐进通往松涛峰的主干道,绕了约三公里路开进了一处有高墙院落的豪华http://house.ifeng.com/loupan/bieshu/list_0/0.shtml 别墅群,向前绕行十多分钟,在一处近似欧式的气派、造型别致的别墅前停下了,霍宁达、虞虹虹等人已经恭候在那儿。几个人下了车,鲁韦昌和楼加新同霍宁达握过手,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四处张望:这是一处园林式建筑群落,环视院落鲁韦昌估计约有近有二十多平方公里,整个园林别墅约有数十座,每座都风格迥异,他们所处的位置处于中心区位。索令环笑哈哈地介绍说:“这是凌州经济开发区凌州商贸集团最新精心打造的高档休闲娱乐城,豪华别墅一共六十八套,这可能在全省乃至全国堪称第一高品质楼盘,所以,刚才韦昌同志说得好啊,咱们不能忽视实体经济,这就是重视实业的最好例证嘛!” 鲁韦昌暗暗咋舌:他知道在松涛峰山脚下开发的别墅现在每平方米单价超过两万元,而要是在这儿建的别墅,怕每平方米单价超过三万多元,这样计算下来,这儿的别墅每座价格在九百万到一千五百万元之间,最贵的一套可能超过五千万元,算下来每平方米要九点五万,堪称阳月省楼盘第一价。 在霍宁达的热情引领下,他们上了二楼独有一间的豪华包厢。刚刚落座,虞虹虹和虞丹丹领着两个胖胖的男人走了进来。鲁韦昌没见过。霍宁达站起来给他介绍道:“这位是香港恒飞大集团总裁万鹏先生。”又指了指坐在左边更胖一点的男人说,“这位是咱们阳月省的地产大鳄纪鸿毛先生。” 鲁韦昌起身与二位一一握了手。两个人坐下,万鹏却急不可耐地提着正事:“霍总啊,你们香港地产控股回归A股的事,先期资金六千万港元已办好……” 霍宁达摆手一笑:“万总,今天不谈正事,咱们先吃饭,然后再尽兴地玩!” 这时,纪鸿毛也插上话:“霍总,那不成啊,我们阳月钢铁集团的事今天得当着索市长的面向您汇报。” 霍宁达看了看鲁韦昌和楼加新:“万总,这两位还没给您介绍呢。” 霍宁达介绍完毕,谁知纪鸿毛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上,霍宁达看了看索令环的眼神只得由他讲。纪鸿毛说:“霍总,你要重组我们集团的事又出了点小麻烦。” 霍宁达问:“什么麻烦?” 纪鸿毛道:“我们本来下半年扩建一个子公司的,向省国土厅申请把我们钢铁总厂旁边三万多平方米的地想买下来,国土厅也研究了好长一段时间,这块地虽还没成交,可我们也为此事活动花了不少冤枉钱。霍总,现在您要重组,省、市领导也都打过招呼,我们肯定双手赞成的,不管怎么说,由您这样有实力的集团重组,这下可以解决我们公司里那么多的工人吃饭问题。只是我们花了这一笔钱可怎么办?” 索令环不问他花多少钱,沉思片刻打着圆场道:“放心,霍总是不会让你多花冤枉钱,更不会让你吃亏的,只要你不要让他太为难,什么都好说。” 纪鸿毛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说话间,菜已上来了。服务小姐站在霍宁达身后谨慎地问:“霍总,上什么酒?” 霍宁达也不征求大家的意见,想了想,淡然道:“今儿个大家最起码都要喝好,那就上79年的茅台吧。” 鲁韦昌和楼加新也都是听说过1979年的茅台但还未见过外包装是啥样,楼加新见服务小姐端出几瓶酒来想去看个究竟却被鲁韦昌轻轻拽了一下衣角,楼加新尴尬地说:“79年的茅台不就是茅台酒的样子嘛!” 暴风骤雨的前兆 套中人(4)  大家都被楼加新这句话逗笑了,说笑间,服务小姐开了茅台给大家一一斟上。霍宁达第一个端起酒杯道:“非常感谢索市长和大家的光临,愿咱们合作成功,合作愉快。”说是带头干了杯中酒,大家也跟着干了。随后,虞虹虹和虞丹丹分别用干红敬了大家两杯。霍宁达冲鲁韦昌大声道:“老鲁,老楼,我给你们说,这个万总不简单啊,他可是美国哈佛大学商学院的高材生,现在是生意做得很大,在东南亚还有几家分公司,他可是商界的精英啊!” 万鹏谦虚道:“霍总高抬了,我哪儿算上精英,像霍总您这样的人才是精英呢。”鲁韦昌听他普通话讲得很标准,不像上次香港维思娜公司的副总讲的话让他很难听懂。鲁韦昌插话道:“万总可别这么谦虚,前几天我读了一本书,书上有个精英论说得极好,说中国的精英只能是准精英,也就是说,总体上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精英,而在西方国家,人家真正的顶尖人才集聚在工商企业界,他们是社会财富的直接创造者,是社会精英分子;而入不了流的人才去从政。在我们国家,这些都恰恰相反,所谓的精英都集中在党政机关,没机会去机关才去工商企业界。这些党政机关的精英,在官场上打磨几年后,只学会了嗯嗯哈哈,最多只能是准精英。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的人才素质总体上比别人降低了一个档次。可相比之下,别人是优者更优,我们则是优者变庸,庸者更庸。就像万总您,您就是这优者中的精英啊。” 万总连连感叹鲁韦昌的理论功底深,说着端起杯子连敬了鲁韦昌三杯酒。刚放下酒杯,服务员又上了一道主菜,霍宁达道:“大家快趁热吃,这是今天刚出海的鲍鱼。”鲁韦昌吃过几次鲍鱼,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个的鲍鱼。霍宁达道:“上次我在大连谈生意,人家招待我吃鲍鱼,比这还小多了,结果一个鲍鱼就花了一千八啊。来来,快吃,等凉了就不好吃了。”说着让服务员给大家分鲍鱼。 纪鸿毛笑容很灿烂,边品着鲍鱼的美味,边赞叹道:“在阳月省,霍总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大手笔,他做生意跟他做人一样,大气不落俗套我们都愿跟他合作。来,霍总,我敬您一杯,您随意。”说罢一仰脖子,一副极爽快的样子。霍宁达道:“老纪,我说过,只要你不让我们吃亏,我是绝不会亏待您的。来来,咱们再干一杯,这叫加深印象酒!” 纪鸿毛受宠若惊的样子忙道:“您放心,这次您买断我们钢铁公司的事,价钱上我们好商量,实在不行,我再好好操作一下给您减一成?” 霍宁达一听两眼发亮,继而爽朗笑道:“好好,纪总不愧是爽快之人,我霍某在这方面不会让您失望的。待会儿吃过饭,咱们一起到三楼看表演,演员全是万总帮助我从港台请来的,然后您在这儿好好休息一宿,明儿个咱们再谈工作上的事。我上这个钢铁项目已被省里立项列入省重点项目,省财政还要扶持呢!万总,您就放心,大胆地干吧,项目批下来时,省里还会拨一笔专项扶持资金呢,你不会吃亏的,你下一步的任务是尽快物色钢厂设备有关专家,然后去美国AAT公司实地考察,下个月钢厂新设备就要到位,咱们的签字仪式就放在商贸城开业庆典仪式一起搞,到时中央、省市领导还要给咱们助威呢。”说罢,举起杯子连跟万总喝了三大杯,不一会霍宁达有了些醉意。万总这时要去卫生间,纪鸿毛起身陪他去了,鲁韦昌见纪鸿毛东倒西歪的样子知道他喝得有些高了,其实自己也高了,便有意和楼加新聊天想挥发挥发肚子里的酒精。 霍宁达见他俩谈兴正浓,便小声地和索令环说话,说着说着便骂纪鸿毛:“这个纪王八,我没少喂他,今儿个又伸手要,阳月钢铁公司为啥搞不好,这样的蛀虫当家还能不垮?”又侧过身子低声吩咐虞丹丹道:“丹丹,晚上让小姐好好陪陪他,明儿一大早让他看看他自个儿表演的毛片,再给他十万块,打发他走人,叫他以后别缠啦!他那儿钱嘛还得减,不是一成,是二成!” 虞丹丹点点头,霍宁达又吩咐虞虹虹:“虹虹啊,银市长今晚接待外商,估计酒又得多,待会你陪客人吃罢饭还得到8号楼去啊!”虞虹虹会意地点点头。 索令环装作没听见,说:“霍总,待会儿我得先撒,凌州市里还有一局等我过去呢!” 暴风骤雨的前兆 套中人(5)  霍宁达意味深长地笑道:“我知道索市长公务繁忙,那我就不管你啦,这边呢我还得把市政府交给咱们的大事做好,否则您这边交待不过去啊!” 这时万、纪两人已经回来了,大家继续喝着酒、说着话。热热闹闹地到高潮,霍宁达这时才笑道:“咱们快些结束,待会我们一起看表演,今晚你们来得正巧,我们这儿我准备取名叫凌州府,还没开张的进口了一个节目,从泰国引进的,这可是头一场表演,让你们先‘开眼苞’啊。”一番话把大家都逗笑了。于是上了主食,大家正吃到一半时,索令环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号码站起身道:“失陪了众位,那边还有一局,等我过去呢。”说罢,边接手机边往外走,霍宁达起身随后,众人目送他出门。 霍宁达出去不久,虞虹虹这才起身告辞。过了一会,霍宁达让虞丹丹挑选几个艳丽的小姐领着大家上了三楼。 三楼已改造成了万花楼夜总会歌舞表演大厅。大厅一方的正中是一个高出地面不到半米的平台,平台三面环坐着黑压压的观众。由于两盏光线较为强烈的聚光灯全部聚集在舞台上,四周观众围坐的地方就显得暗淡无光,鲁韦昌只是隐隐约约地看见有人头攒动,却看不清围观的人都是何等模样。这时一位戴着墨镜,身穿白衬衣、黑马甲的男主持人走上台来,手持话筒学着那些香港人用粤语向场下宣布道:“女士们,先生们,现在到了令人疯狂,令人热血沸腾的艳舞表演了,今天晚上首场上台表演的是来自香港的美女双妓璐丽丝小姐。”主持人的话音未落,台下立刻就群情振奋,发出一阵狂热的鼓噪声。 主持人等台下的喧哗止住了,稍微平静一下语气道:“各位女士,各位先生,你们也许有点奇怪,单身一人的璐丽丝小姐为什么会被冠以香港双妓的美女呢?这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秘密,现在我来把这个秘密给大家揭开吧!”主持人的话音未落,又招来台下一阵惊天动地的鼓掌声。口哨声,轰笑声。主持人纯熟的粤语和台下的喧嚣,给人一种真的置身于香港某个夜总会的错觉。 楼加新和虞丹丹似乎是老朋友了,他俩一块儿聊起天没完没了。过了一会,楼加新小声问虞丹丹:“这些人都是从香港来的?” 虞丹丹冷笑道:“主持人是万总从香港请来的,那女的是北京来的,这女人是京城一家大报的记者,她到我们这儿卧底想给我们曝光,幸好被我姐姐识破了,要是被她溜掉可出大麻烦了。今晚首场艳舞表演先让她上场,我们专门安排给她录像,我看到底是谁捅了谁的娄子!” 楼加新不作声了,这时主持人又讲道:“女士们,先生们,我要为你们揭开这个秘密就是我们亲爱璐丽丝小姐,具有公开和隐蔽的双重身份,她曾是京城一大报的记者,素以文笔犀利、风格辛辣见称于世,被读者誉称京城名记。后来她又移居香港,在一家电视台当记者,业余时间又客串风尘女郎,脱衣舞跳得充满激情,令人热血沸腾,令人如痴如狂,床上功夫更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谁能与她一夜销魂定会终身难忘。被风月场中的人称为香港名妓。这样具有著名记者和著名妓女为一身的璐丽丝小姐就被冠以‘双妓’小姐的美誉!” 主持人说完,台下又是一阵长时间的震耳欲聋的喧嚣,台下的人热情高涨,音乐骤起。这一首节奏强烈、旋律奔放的迪斯科乐曲,尖啸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那惊心动魄的超重低音震得人头昏脑涨,脉管贲张。 “看啦!看啦!大家快看!”主持人忽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喊:“女士们,先生们,世界上最性感最刺激的双妓小姐璐丽丝,正走着她那独有风格的疯狂舞步向你们走来了!”话音刚落,那位叫璐丽丝的女人踏着音乐的节奏,一阵狂舞乱蹈地从后台跳了出来。楼加新见到这个女人仿佛是吃错了什么药似的张牙舞爪着,既投入又疯狂,时而像一个智力不健全的痴呆儿童,时而又像个神经失常的疯癫病。楼加新暗自惊叹:这个女人一定吃了什么药,他曾听人说过,现在有好多种迷药,都具备像日本电影《追捕》里所说的那种中枢神经阻断药AX,常人服下后会完全失去理智,失去自制力,一切行动都仿佛受人指使,可以干出正常人不能干出的种种荒唐事情来。社会上许多流氓团伙就用这种药物让一个个天真纯洁的少女失去最宝贵的贞操,沦落为被他们控制的泄欲工具和摇钱树。想到这,楼加新小声地问虞丹丹:“难道你们给这姑娘服了一种药物?”虞丹丹只笑笑却避而不答,淡然地搪塞道:“楼哥,咱们别管这么多,还是看她精彩的表演吧。”楼加新再看台上姑娘时,她此时随着音乐的节奏变得更加疯狂起来,她越跳越有劲,越跳越疯狂。 暴风骤雨的前兆 套中人(6)  这时,台下的观众开始随着音乐的节拍鼓着掌,并异口同声的叫起来:“脱!脱!快快脱!脱!脱!快快脱!”在台下的拍手鼓噪下,璐丽丝开始放慢了舞蹈的节奏,把双手伸到腰间,扯出了扎在裤子里面的T恤衫的下摆。台下人又疯狂地叫着:“脱!脱!快快脱!”那姑娘竟然真的双手一举,把那件红色T恤衫从身上脱下来。霎时台下沸腾了,眼睛都贪婪地盯着她那鲜亮光洁身上小小粉红边乳罩。“脱!脱!脱!”台下兴奋地叫喊着,璐丽丝把脱下来的T恤衫用力地向观众中掷了出去。又是一阵喧嚣尘世的怪啸。璐丽丝把两只手交替地贴在嘴上向着台下的观众一连抛了好几个飞吻。 音乐的节奏又激烈起来,璐丽丝手舞足蹈地跳了一阵子,台下的观众又叫喊着让她继续脱衣服,璐丽丝很听话似地一下又脱掉了乳罩,随手抛向台下,站在台口眼睛眯着,双手用力地抚弄着自己的乳房,把那对丰满的硕大的乳房拨得一阵大幅度的乱抖乱颤。此时,台下的观众已经彻底地被台上的璐丽丝逗疯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盖过了那疯狂激烈的音乐声。 楼加新想,也许是药物的反应,台下的欢呼声越来越激烈,台上的璐丽丝越疯狂越嚣张。台上的人强烈地刺激着台下观众的感官,台下的热烈又推动着台上的疯狂,就这样相互推动,相互促进,形成一种可怕的恶性循环。在台下的叫喊和鼓动下,台上的璐丽丝又再接再厉地脱去了长裤,脱去了内裤,最后连鞋子袜子都统统脱下来扔向了观众,实实在在地成了一个一丝不挂的裸体美人,把自己纤毫毕露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着音乐的疯狂节奏,鲁韦昌见璐丽丝就像久经风雨的职业妓女,无比淫荡和妖冶,在台上毫无羞耻地手舞着、足蹈着,拼命地扭臀甩胯、抖胸摆乳,并不时做出一些淫秽的手势来挑逗观众。这时强烈的聚光灯投向璐丽丝的头部,楼加新见她俊俏秀丽的脸上保持着一种漠然超脱、平静、幽幽失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要看得好远好远,似乎要穿透遥远的无极,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默默地回视着自己的心灵,在专心致志地阅读自己的思绪。既像纯情少女天真无邪的幻想,又似寂寞艳妇缠绵悱恻的静思。没有痛苦,没有幽怨,没有仇恨。灯光慢慢地下滑到她的胸部:她那对十分硕大而坚挺的乳房在强光的照射下仿佛去了丰盈和轻柔,看上去却更加坚挺和结实了,产生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强烈诱惑。那两颗粉红色的未经哺乳的豆粒般大小的乳头,傲然耸立,让人不禁观为叹止。灯光继续下滑到那平坦光滑、白晳细嫩的腹部,使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世世代代养育人类的丰腴沃土,想起那年年岁岁无私地给人们献上硕果的广袤原野。那椭圆形肚脐眼,如同一眼深不可测的生命之井,里面有清清亮高的甘泉,也有无数深沉的秘密,就像一部写满象形文字的天书,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永远无法破译的生命密码。灯光继续下滑…… 男人们个个张大了嘴,口水都快流了出来,女人们惊诧看着,有的捂上眼,仿佛自己的秘密暴露了,有的还发出了惊叫。这时,霍宁达回过头对万鹏、纪鸿毛道:“万总,纪总,走,你俩到楼上乐哈去?”万总和纪总半天才回过神来连连说好好,接着一起上楼。 霍宁达让虞丹丹安排小姐陪楼加新,楼加新笑了笑没说话。鲁韦昌脑子里还是刚才刺激而疯狂的镜头,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用……不用,我酒喝多了,我要回去……” 霍宁达连忙朝虞丹丹叫道:“丹丹,那你还不快扶鲁总去休息啊?” 鲁韦昌不由分说地被虞丹丹搀进一个套房,他头脑昏沉,脚下生风,仿佛在梦中。过了一会儿进了一个房间,一进门,虞丹丹够着脚把门带上,立刻紧紧抱住鲁韦昌:“哥哥哎,我想要你……你把我融化……” 鲁韦昌全身发软想开口说话,却被虞丹丹伸过来的舌头给堵住了…… 全书选载完毕,更多精彩,请见原书。呼吁读者购买正版图书。 本书为凤凰网读书授权连载。未经授权,任何媒体和个人不得全部或者部分转载本书。 暴风骤雨的前兆 套中人(7) 纪鸿毛受宠若惊的样子忙道:“您放心,这次您买断我们钢铁公司的事,价钱上我们好商量,实在不行,我再好好操作一下给您减一成?” 霍宁达一听两眼发亮,继而爽朗笑道:“好好,纪总不愧是爽快之人,我霍某在这方面不会让您失望的。待会儿吃过饭,咱们一起到三楼看表演,演员全是万总帮助我从港台请来的,然后您在这儿好好休息一宿,明儿个咱们再谈工作上的事。我上这个钢铁项目已被省里立项列入省重点项目,省财政还要扶持呢!万总,您就放心,大胆地干吧,项目批下来时,省里还会拨一笔专项扶持资金呢,你不会吃亏的,你下一步的任务是尽快物色钢厂设备有关专家,然后去美国AAT公司实地考察,下个月钢厂新设备就要到位,咱们的签字仪式就放在商贸城开业庆典仪式一起搞,到时中央、省市领导还要给咱们助威呢。”说罢,举起杯子连跟万总喝了三大杯,不一会霍宁达有了些醉意。万总这时要去卫生间,纪鸿毛起身陪他去了,鲁韦昌见纪鸿毛东倒西歪的样子知道他喝得有些高了,其实自己也高了,便有意和楼加新聊天想挥发挥发肚子里的酒精。 霍宁达见他俩谈兴正浓,便小声地和索令环说话,说着说着便骂纪鸿毛:“这个纪王八,我没少喂他,今儿个又伸手要,阳月钢铁公司为啥搞不好,这样的蛀虫当家还能不垮?”又侧过身子低声吩咐虞丹丹道:“丹丹,晚上让小姐好好陪陪他,明儿一大早让他看看他自个儿表演的毛片,再给他十万块,打发他走人,叫他以后别缠啦!他那儿钱嘛还得减,不是一成,是二成!” 虞丹丹点点头,霍宁达又吩咐虞虹虹:“虹虹啊,银市长今晚接待外商,估计酒又得多,待会你陪客人吃罢饭还得到8号楼去啊!”虞虹虹会意地点点头。 索令环装作没听见,说:“霍总,待会儿我得先撒,凌州市里还有一局等我过去呢!” 霍宁达意味深长地笑道:“我知道索市长公务繁忙,那我就不管你啦,这边呢我还得把市政府交给咱们的大事做好,否则您这边交待不过去啊!” 这时万、纪两人已经回来了,大家继续喝着酒、说着话。热热闹闹地到高潮,霍宁达这时才笑道:“咱们快些结束,待会我们一起看表演,今晚你们来得正巧,我们这儿我准备取名叫凌州府,还没开张的进口了一个节目,从泰国引进的,这可是头一场表演,让你们先‘开眼苞’啊。”一番话把大家都逗笑了。于是上了主食,大家正吃到一半时,索令环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号码站起身道:“失陪了众位,那边还有一局,等我过去呢。”说罢,边接手机边往外走,霍宁达起身随后,众人目送他出门。 霍宁达出去不久,虞虹虹这才起身告辞。过了一会,霍宁达让虞丹丹挑选几个艳丽的小姐领着大家上了三楼。 暴风骤雨的前兆 套中人(8) 三楼已改造成了万花楼夜总会歌舞表演大厅。大厅一方的正中是一个高出地面不到半米的平台,平台三面环坐着黑压压的观众。由于两盏光线较为强烈的聚光灯全部聚集在舞台上,四周观众围坐的地方就显得暗淡无光,鲁韦昌只是隐隐约约地看见有人头攒动,却看不清围观的人都是何等模样。这时一位戴着墨镜,身穿白衬衣、黑马甲的男主持人走上台来,手持话筒学着那些香港人用粤语向场下宣布道:“女士们,先生们,现在到了令人疯狂,令人热血沸腾的艳舞表演了,今天晚上首场上台表演的是来自香港的美女双妓璐丽丝小姐。”主持人的话音未落,台下立刻就群情振奋,发出一阵狂热的鼓噪声。 主持人等台下的喧哗止住了,稍微平静一下语气道:“各位女士,各位先生,你们也许有点奇怪,单身一人的璐丽丝小姐为什么会被冠以香港双妓的美女呢?这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秘密,现在我来把这个秘密给大家揭开吧!”主持人的话音未落,又招来台下一阵惊天动地的鼓掌声。口哨声,轰笑声。主持人纯熟的粤语和台下的喧嚣,给人一种真的置身于香港某个夜总会的错觉。 楼加新和虞丹丹似乎是老朋友了,他俩一块儿聊起天没完没了。过了一会,楼加新小声问虞丹丹:“这些人都是从香港来的?” 虞丹丹冷笑道:“主持人是万总从香港请来的,那女的是北京来的,这女人是京城一家大报的记者,她到我们这儿卧底想给我们曝光,幸好被我姐姐识破了,要是被她溜掉可出大麻烦了。今晚首场艳舞表演先让她上场,我们专门安排给她录像,我看到底是谁捅了谁的娄子!” 楼加新不作声了,这时主持人又讲道:“女士们,先生们,我要为你们揭开这个秘密就是我们亲爱璐丽丝小姐,具有公开和隐蔽的双重身份,她曾是京城一大报的记者,素以文笔犀利、风格辛辣见称于世,被读者誉称京城名记。后来她又移居香港,在一家电视台当记者,业余时间又客串风尘女郎,脱衣舞跳得充满激情,令人热血沸腾,令人如痴如狂,床上功夫更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谁能与她一夜销魂定会终身难忘。被风月场中的人称为香港名妓。这样具有著名记者和著名妓女为一身的璐丽丝小姐就被冠以‘双妓’小姐的美誉!” 主持人说完,台下又是一阵长时间的震耳欲聋的喧嚣,台下的人热情高涨,音乐骤起。这一首节奏强烈、旋律奔放的迪斯科乐曲,尖啸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那惊心动魄的超重低音震得人头昏脑涨,脉管贲张。 暴风骤雨的前兆 套中人(9) “看啦!看啦!大家快看!”主持人忽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喊:“女士们,先生们,世界上最性感最刺激的双妓小姐璐丽丝,正走着她那独有风格的疯狂舞步向你们走来了!”话音刚落,那位叫璐丽丝的女人踏着音乐的节奏,一阵狂舞乱蹈地从后台跳了出来。楼加新见到这个女人仿佛是吃错了什么药似的张牙舞爪着,既投入又疯狂,时而像一个智力不健全的痴呆儿童,时而又像个神经失常的疯癫病。楼加新暗自惊叹:这个女人一定吃了什么药,他曾听人说过,现在有好多种迷药,都具备像日本电影《追捕》里所说的那种中枢神经阻断药AX,常人服下后会完全失去理智,失去自制力,一切行动都仿佛受人指使,可以干出正常人不能干出的种种荒唐事情来。社会上许多流氓团伙就用这种药物让一个个天真纯洁的少女失去最宝贵的贞操,沦落为被他们控制的泄欲工具和摇钱树。想到这,楼加新小声地问虞丹丹:“难道你们给这姑娘服了一种药物?”虞丹丹只笑笑却避而不答,淡然地搪塞道:“楼哥,咱们别管这么多,还是看她精彩的表演吧。”楼加新再看台上姑娘时,她此时随着音乐的节奏变得更加疯狂起来,她越跳越有劲,越跳越疯狂。 这时,台下的观众开始随着音乐的节拍鼓着掌,并异口同声的叫起来:“脱!脱!快快脱!脱!脱!快快脱!”在台下的拍手鼓噪下,璐丽丝开始放慢了舞蹈的节奏,把双手伸到腰间,扯出了扎在裤子里面的T恤衫的下摆。台下人又疯狂地叫着:“脱!脱!快快脱!”那姑娘竟然真的双手一举,把那件红色T恤衫从身上脱下来。霎时台下沸腾了,眼睛都贪婪地盯着她那鲜亮光洁身上小小粉红边乳罩。“脱!脱!脱!”台下兴奋地叫喊着,璐丽丝把脱下来的T恤衫用力地向观众中掷了出去。又是一阵喧嚣尘世的怪啸。璐丽丝把两只手交替地贴在嘴上向着台下的观众一连抛了好几个飞吻。 音乐的节奏又激烈起来,璐丽丝手舞足蹈地跳了一阵子,台下的观众又叫喊着让她继续脱衣服,璐丽丝很听话似地一下又脱掉了乳罩,随手抛向台下,站在台口眼睛眯着,双手用力地抚弄着自己的乳房,把那对丰满的硕大的乳房拨得一阵大幅度的乱抖乱颤。此时,台下的观众已经彻底地被台上的璐丽丝逗疯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盖过了那疯狂激烈的音乐声。 楼加新想,也许是药物的反应,台下的欢呼声越来越激烈,台上的璐丽丝越疯狂越嚣张。 暴风骤雨的前兆 套中人(10) 台上的人强烈地刺激着台下观众的感官,台下的热烈又推动着台上的疯狂,就这样相互推动,相互促进,形成一种可怕的恶性循环。在台下的叫喊和鼓动下,台上的璐丽丝又再接再厉地脱去了长裤,脱去了内裤,最后连鞋子袜子都统统脱下来扔向了观众,实实在在地成了一个一丝不挂的裸体美人,把自己纤毫毕露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着音乐的疯狂节奏,鲁韦昌见璐丽丝就像久经风雨的职业妓女,无比淫荡和妖冶,在台上毫无羞耻地手舞着、足蹈着,拼命地扭臀甩胯、抖胸摆乳,并不时做出一些淫秽的手势来挑逗观众。这时强烈的聚光灯投向璐丽丝的头部,楼加新见她俊俏秀丽的脸上保持着一种漠然超脱、平静、幽幽失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要看得好远好远,似乎要穿透遥远的无极,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默默地回视着自己的心灵,在专心致志地阅读自己的思绪。既像纯情少女天真无邪的幻想,又似寂寞艳妇缠绵悱恻的静思。没有痛苦,没有幽怨,没有仇恨。灯光慢慢地下滑到她的胸部:她那对十分硕大而坚挺的乳房在强光的照射下仿佛去了丰盈和轻柔,看上去却更加坚挺和结实了,产生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强烈诱惑。那两颗粉红色的未经哺乳的豆粒般大小的乳头,傲然耸立,让人不禁观为叹止。灯光继续下滑到那平坦光滑、白晳细嫩的腹部,使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世世代代养育人类的丰腴沃土,想起那年年岁岁无私地给人们献上硕果的广袤原野。那椭圆形肚脐眼,如同一眼深不可测的生命之井,里面有清清亮高的甘泉,也有无数深沉的秘密,就像一部写满象形文字的天书,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永远无法破译的生命密码。灯光继续下滑…… 男人们个个张大了嘴,口水都快流了出来,女人们惊诧看着,有的捂上眼,仿佛自己的秘密暴露了,有的还发出了惊叫。这时,霍宁达回过头对万鹏、纪鸿毛道:“万总,纪总,走,你俩到楼上乐哈去?”万总和纪总半天才回过神来连连说好好,接着一起上楼。 霍宁达让虞丹丹安排小姐陪楼加新,楼加新笑了笑没说话。鲁韦昌脑子里还是刚才刺激而疯狂的镜头,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用……不用,我酒喝多了,我要回去……” 霍宁达连忙朝虞丹丹叫道:“丹丹,那你还不快扶鲁总去休息啊?” 鲁韦昌不由分说地被虞丹丹搀进一个套房,他头脑昏沉,脚下生风,仿佛在梦中。过了一会儿进了一个房间,一进门,虞丹丹够着脚把门带上,立刻紧紧抱住鲁韦昌:“哥哥哎,我想要你……你把我融化……” 鲁韦昌全身发软想开口说话,却被虞丹丹伸过来的舌头给堵住了…… 暴风骤雨的前兆 一枚烟幕弹(1) 一枚烟幕弹 凌州市公安局的110指挥中心的值班室永远都是繁忙的,它是凌州市最敏感的神经,一天二十四小时每时每刻都在紧绷着。这两年,童利国为把凌州110打造成一个全新的警种,不断探索和创新,贯彻落实“系统管理、规范服务、综合防控、重点打击”警务理念,提高了指挥调度、反恐防暴和应急处置能力。同时,还完善指挥工作预案,规范接、处警制度,深化警情研判,加强勤务检查,使指挥能力上新台阶,杜绝了“立案不实”,达到接警率、处警回告率两个100%。利用警情研判阵地,发挥“警情主导警务”功能,全面提升研判质量,每周对全市所属派出所治安警情实行红、黄、绿三色警示标志。在巩固原有水平的基础上,加大对刑事案件作案手段、作案时段和作案地段的分析,提出针对性对策,为领导决策提供了翔实科学依据。 下午,值班民警们凝视着面前的屏幕,搜寻着每一条讯息。报警电话响起来,一位年轻的女警官飞速地按下接听键。报警者是一位男性,他惶恐地说:“我是明晶宾馆的老板,我们这儿408号房间发现一具女尸!” 408客房的女尸是客房部服务员小向最先发现的。下午四点多钟小向到408号房打扫卫生,她先敲了半天门,没有回答,她以为客人出去吃饭了,便用服务员专用的钥匙卡打开了房门,看到床与条桌之间地面上躺着一个女人。 几分钟后,接到报案的凌州公安分局刑侦大队队长季宏迅速带着几名民警前去勘查现场。尸体头部被浴巾盖着,头部下方有40cm×43cm的血泊。经勘查,死者系被外力掐勒颈部致死,年龄约二十至二十三岁左右,无生育史,死前没有性行为。手臂有几处烟头灼痕,身材标致,看上去很会打扮,有点妖艳。在死者头旁边,有几块碎瓷片,卫生间内,发现了一个用过的塑料浴帽和一只碎玻璃杯。经过比对,瓷片系客房内的茶杯碎片,虽然现场被打扫过,细心的技术人员还是在房间的床底下和写字台下的角落里发现了几片带血的碎玻璃。很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搏斗。除此之外,现场留下的其他信息并不多。烟灰缸里有六个烟头;衣柜内有女式风衣、羊毛衫及牛仔裤一条;地上倒着一双深红色皮靴;房内北侧床被翻开,床上枕头及床单有擦拭接触状血迹,经查,系死者留下。衣物内没有任何能证明死者身份的证件。一只女式黑色真皮包只有几片卫生巾和三只避孕套,没有钱物和信用卡。房间内仅有的几件物品都是死者的,凶手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显然这是劫财谋杀案件。 暴风骤雨的前兆 一枚烟幕弹(2) 明晶宾馆客房部服务员小向坐在季宏面前心有余悸地回忆道:“408号房的女客人是昨晚十点多住进来的,进来后好像一直就没有出去。” 季宏问:“这其间有没有人来过?或者是有人来找这位女客人?” 小向想了想,说:“这几天客人很多,有没有人进她的房间根本没人在意,因为她的房间是楼道最边上一间,就是有人进入也是不容易被人看见。” 季宏提醒问:“比如,有没有不是你们的客人,或是陌生的人来你们这儿找人?” 小向摇摇头。季宏反问坐在旁边的大堂的领班:“那你回忆一下当时看到的情况。” 领班小王回忆道:“这个女人好像是很有钱的,我记得她打开包时,就掏出厚厚一沓百元面额的钱来,取身份证时我看到好像还有几张信用卡!这间房一直空着,别人都嫌在楼道边吵,她一来就主动要这间,好像是和谁约好了一样!” “哦?”季宏略感诧异地看了一眼小王,忙问,“你有没有看到她打过电话?” 小王点点头,说:“有,房间一定下来后,她就给一个人打电话,好像叫什么哥的,我记不起什么哥,她和电话里那个人说话时,声音柔柔的,听起来就不正经,我还想她一定是做‘鸡’的,对她没有好感。” 取完证词,季宏让大家马上兵分两路,一路留在408房继续寻找蛛丝马迹,一路来到宾馆的总服务台查找死者的入住登记记录。在酒店总服务台,季宏找到了这个女人的入住记录。据前台值班服务员娟娟回忆,当时来人使用的登记证件是一张身份证。身份证的名字是黄聆琳,1986年9月15日出生,身份证号码是3270301986090158143。与此同时,宾馆保安部门也向季宏提供了宾馆监控设备录下的部分影像资料。遗憾的是,由于酒店的设备是普通的监控设备,画面极不清晰,拍摄到的三个人都面目模糊,分辨不出具体特征。 季宏回到局里把案情向童利国作了详细的汇报。 童利国在沙发上听了一半,便站起来走到季宏身边打断了他的话问:“灵灵和朱梅香有没有线索?” 暴风骤雨的前兆 一枚烟幕弹(3) 季宏想了想说:“没有,但这个灵灵倒是有点线索,有人曾在省城看到过她,后来我们派人去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通过省厅的同志协调,几乎查遍了省城所有宾馆、酒店、旅社都没发现!” 童利国突然问:“这个黄聆琳会不会就是灵灵啊?” 季宏不容置疑地笑了笑,说:“怎么可能?” 童利国指了指季宏的额头,说:“季队,你这个队长怎么当的啊,是你的敏感性不够还是你的语文学的不行?” 季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所以然来,童利国有些生气地说:“看来你真的要好好学学小学的语文!”说着,拿出笔在纸上写下一个“聆”和一个“琳”字,季宏看了看童利国仍然不解,童利国又写了一个大大的“灵”字,说:“很明显嘛,死脑筋!” 季宏看了又看,拍着脑壳子,尴尬地笑了笑,说:“哎哟,我真要好好学习小学语文啦。” 童利国说:“很显然,聆琳和灵灵就是谐音嘛。” 季宏尴尬地道:“童局我一时犯了迷糊啊!什么案子经您这么一串就有了眉目了。” 童利国说:“我可不是刑侦专业的,我是压力压出来的,等有一天你当了局长,你比我还厉害呢!”说着,童利国叹口气又说:“希望我的这个推断是个错误的联想,真希望她不是灵灵啊!” 季宏说:“我想不可能有这么巧合吧。” 童利国敏感地说:“难说啊,可现在这种巧合的事太多了,太平常了,特别在咱们凌州!” 季宏没听出童局的话里有话,忙问:“童局,你看怎么办?看来又是一个棘手的案子!” 童利国吩咐道:“快想办法看清宾馆监控设备录下的部分影像资料。” 季宏说:“还没找到能帮助恢复画面的方法。” 童利国果断地说:“想办法,现在数码科技这么发达,解决这点问题是小意思。” 季宏如实告诉童利国:“昨天,我们找遍了凌州地区所有经营相关电脑和音像设备的单位,都说技术达不到这个档次。” 暴风骤雨的前兆 一枚烟幕弹(4) 童利国说:“上网,你手下不是有好几个是网虫吗?你们可以向全国公安机关求救。” 季宏连连说这主意好。童利国说:“你马上让人把死者照片洗出来,要先证实死者的身份!”季宏正要走,童利国叫住他,说:“通过网上查查这个女孩子的身份证是不是真的!” 季宏关上办公室的门走了,童利国陷入了长久的沉思。这时,办公桌上的保密电话打断了童利国的沉思。 童利国抓起电话,一听是省厅刑事侦查总队队长邹之光的声音:“童局长,我邹之光。” 童利国笑道:“之光兄,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如今你亲自打来电话,令我受宠若惊啊!” 邹之光正经作色说:“利国老弟,闲话不多说,省厅派我和行动技术总队副队长傅苏里带着专案组准备明天来凌州,咱们见面再聊如何?” 童利国忙问:“明天,我们还没有准备呢,还有啊,专案经费至今还没批下来,来了总不能让你们这些专家和我们一起过苦日子吧?” 邹之光开玩笑般地说:“你们凌州的公安不会天天喝稀饭吧,要知道你们凌州是什么城市啊,搞得怎么像是八年抗战一样生活了,要真是这样,我们只要你们管饱就成,大米饭就腐乳也行!” 童利国笑了,说:“现在还不至于这么惨,如果还破不了这些大案,我看今后连稀饭怕也喝不上了!” 邹之光说:“你不会这么悲观吧,你不相信我们的能力,可要相信一句话吧。” 童利国忙问:“什么话?” 邹之光说:“乌云遮不住太阳,正义最终战胜邪恶!” 童利国笑了,说:“那当然相信,这是真理嘛!”说着突然想起了灵灵,忙问,“之光兄,还记得栾厅长一直提起的一个叫灵灵的女孩子吧?” 邹之光忙说:“是啊,是啊,栾厅长不是让你尽快找到她吗?” 童利国说:“可是没找到。今天在明晶宾馆发现一具女尸,我预感很有可能是这个灵灵,栾厅长说你见过她。过会儿我让季宏通过公安网把照片发给你看看,确认一下。” 邹之光说:“好的,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应该是这个灵灵,如果是,这说明他们真的要跳出来了!” 童利国语气低沉地说:“只怕没咱们想象的这么简单啊!” 挂了电话,童利国赶紧给市委书记陆孝民打电话:“陆书记,有个事必须马上给您汇报!” 暴风骤雨的前兆 一枚烟幕弹(5) 陆孝民说:“我现在正和银市长说事呢,等会我给你打过去吧。” 放下电话,童利国就一直在那儿发呆。 这时,季宏已经把死者的照片拿了过来,童利国看了看,说:“你马上把照片传给省厅的邹总,他见过灵灵,让他先确认一下。” 季宏说:“我在网上把消息发出一会儿了,东安省公安厅回复告知,他们有一家专门从事这方面技术研究的单位,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录像资料已经通过网络发了过去,我想他们很快能想出办法让我们看到清晰的图像的。” 童利国高兴地说:“我说不是很难的,现在科技就是发达,我们破案不仅靠自己的智慧,更重要还要靠科学啊,用科学鉴定出来才能把案子办成铁案!”又问:“女孩的身份证查出来了吗?” 季宏回答:“这个女孩的身份证是假的,我们按照死者家乡所在地联系到那边的警方,但得到反馈信息说身份证上地址是真的,但那儿根本没有这个村,更不要说有此人了,连身份证的号码也是虚拟的。” 季宏出去不久,陆孝民的电话打来了,童利国把省厅专案组明天来凌州的消息和用于办案的专项经费没批的事情一一向他作了详细的汇报,童利国说:“昨天在您办公室被老书记一骂就把经费的事忘记了,这下好了,经费没批下来,省厅下派专案组的同志明天就到了,总不能影响办案吧!” 陆孝民沉思一会,说:“这件事等会开了再批也来不及了,你是知道的,经费的事我是不好插手的,但也不能就这么让你们为难啊,这样吧,我先从市委办公经费中借你十万救救急吧!” 童利国高兴地说:“也好,也好,只能这样了。”说罢叹了一口气,“陆书记你看看这可是阳月全省乃至全国的公安队伍中都没有的事,像这样不正常的事情却在凌州发生了,真是史无前例啊!” 陆孝民并没接过话茬,只是问:“昨天你们公安局派人到市政府大院把几个上访的代表抓走了?” 童利国忙说:“这事我不知道,不可能,我们怎么会把上访的群众抓起来呢?” 陆孝民保持着应有的警惕,忙问:“该不会又有人做了什么手脚吧?” 童利国说:“我想不会吧!对上访的群众有什么好做手脚的?” 陆孝民说:“今天一上班,又有好几百名群众拥到市政府大院,责问我们为什么不仅没有解决问题而且还扣留了几个代表!我听说也觉得蹊跷,现在上访的人都被劝了回去,你抓紧时间查查,到底是不是你们公安局的同志带走了!” 童利国刚刚放下电话,手机就响了,一看是家里的号码。童利国知道是夫人郑艾萍从澳洲回来了,心中的怒火就涌上心头,他不愠不火地问:“怎么样,从澳洲回来了,那些欧元都花完了吧?” 手机另一头的郑艾萍被童利国的话噎住了,半晌竟没说出一句话。 暴风骤雨的前兆 背后的算计(1) 背后的算计 徐宗民让民警分别把几个带头上访的家伙关到派出所的两间地下室,那是三间有铁门、铁窗、铁栅栏犹如铁笼子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徐宗民进了办公室就给霍宁达打了电话:“霍哥,那几个人都关起来了,但这些家伙闹得很凶,所里几个弟兄都折腾没睡好。” 霍宁达抑制兴奋的情绪,问:“干得好,没人看见是你们所带走的吧?” 徐宗民笑笑说:“没有,凌州市的民警就五六千号,谁知道是我们带这儿来呢,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霍宁达的情绪这才轻松起来:“你先关好,不要走漏了风声,先好好整治这几个龟儿子!” 徐宗民问:“霍哥,我看还是先放了他们吧,如果那些上访的知道是我们干的还知道怎么闹!” 霍宁达想了想问:“这几个人中有没有顽固分子?” 徐宗民说:“有一个,名叫李庆用,这个老家伙是个老上访户,省里、北京他常去,听说这次群体上访全因为是他拿出国土资源部的文件到处宣传,还收集了市、县耕保、规划部门根据《‘批而未用’土地核实情况记录表》提供的‘批而未用’图表相关信息,正是他在里面搅和,老百姓现在才闹得那么凶。” 霍宁达嘴里接连骂出几句恶毒的脏话才道:“把另外那几个先给放了,就留下这条老狗吧!” 徐宗民沉吟了一下:“那我还是晚上放人,这样他们搞不清在哪儿,否则,要是知道了他们还不踏平派出所啊!” 霍宁达提示道:“你也不用那么怕,放之前你还得要好好收拾他们一顿,不然,这些狗日的不长记性,这年头,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徐宗民思索着,用铅笔轻轻敲击桌面:“霍哥,我只是担心再弄出什么事来,要是被发现了,我怕饭碗得被童利国给敲了,你看人家路小军后台多硬?童利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听说要先把他警衔给捋了!” 听筒里的霍宁达声音沉着镇定,略略透着沙哑:“你就别多虑啦,到底谁捋谁还说不准,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暴风骤雨的前兆 背后的算计(2) 徐宗民听不出霍宁达这话里的意思,其实他的意思只是因为霍宁达在报酬上没给他承诺,于是不很情愿地咕哝:“当然……如果有一笔钱嘛,就是让人给捋了也不怕……老子早不想干警察啦!” 霍宁达听这话爽朗一笑:“这事吗好说,你放心兄弟,你可以打听一下,只要忠心给我霍宁达做事的,我何时亏待过谁的?”霍宁达说到这儿打住了,声音低沉地说:“兄弟,我一会就到你办公室来谈谈如何?” 徐宗民连连说好,想了想还是说:“你来我们所里太扎眼,还是另约个地方吧。” 霍宁达说:“那你就来我集团总部办公室。” 徐宗民放下电话,换了便服,匆匆忙忙下楼直奔霍宁达的公司总部。霍宁达早已倒好了两杯颜色暗红的酒,端起来说:“宗民老弟,先喝酒。” 徐宗民看了看酒没动:“我早上没有饮酒的习惯。” 霍宁达笑了笑:“我这酒可适合早上饮用。” 徐宗民这才端起杯子放在鼻子边嗅了嗅,霍宁达笑道:“怕我下了毒啊?” 徐宗民尴尬地说:“不是,我闻着这味好像是药酒嘛。” 霍宁达点点头道:“我这酒可是用十斤上好茅台酒泡制,里有上等中密品质鹿茸血片一百克,特等海马一对且是一公一母,十年根五百克重的别直参一支,长白山人参一支,上等天麻一百克,野生灵芝八十克,别直参片五十克,何首乌三十克,上等党参,炒杜仲,宁夏枸杞子,川芎,茯苓,淮山药,当归,炙黄芪等二十二味名贵中药,总的净含量为六百五十克,泡制一年后再加鹿鞭一根,这样会强化壮阳、补精、补肾的疗效!” 徐宗民听了仰头干了杯中酒,霍宁达笑了笑:“这杯酒保你几天精神焕发。” 徐宗民伸手从茶几上抓一块点心放到嘴里,只是急切地问:“霍哥,怎么处置那条老狗啊?” 暴风骤雨的前兆 背后的算计(3) 霍宁达冷冷地说:“急啥,不就是个农民嘛,弄死他不就像弄死只蚂蚁!来来,再搞一杯。”说着就想给徐宗民再倒一杯,徐宗民劝阻道:“我怕上火,这种酒需要慢补。” 霍宁达不容分说又给他倒了一小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当然,饮了我这酒如果不玩女人可能真要上火,所以呀,待会你在我这儿好好放松一把,可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酒哟!” 徐宗民呷了一口干红,却有意转移话题:“霍哥,上午还是干点正事,我觉得对待那老头还是要慎重!” 霍宁达手一摆:“干女人能说不叫正事?你这不是扯淡嘛!” 徐宗民没有吭声,霍宁达又说:“慎重个啥?不就是个农民,干脆点,看他还敢告老子的状!” 徐宗民想起灵灵的事,忙问:“听说灵灵的身份已经确认了,霍哥,你知道吗?” 霍宁达吃惊地问:“怎么会呢,不是说宾馆录像资料看不清楚吗?” 徐宗民叹息一声说:“现在什么时代了,科技那么发达,这点问题不是难题,听说季宏那小子在网上查到一个省的一家专门从事这方面技术研究的单位,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录像资料已经通过网络发了过去,怕是很快就可以看到清晰的图像了!” 霍宁达放下酒杯,点了一根烟,问:“能看出来你吗?” 徐宗民沉默半晌,冷笑了一声,小声地说:“我早想到这层了,一般看不出的,再说看出来,他们也不会轻易怀疑自己的人。”说着站了起来低头小声地在霍宁达的耳边说:“只不过我的身材形状模糊中很像你手下的一个人呀!” 霍宁达细细打量了他一会,说:“你是说像王大民?” 徐宗民点点头,说:“这正是天意,现在局里正怀疑他与朱梅香失踪案有关,这样也好转移视线!”说罢,坐了下来,将杯中的酒干了,霍宁达又要给他倒上被徐宗民拒绝了。在一这瞬间,徐宗民看霍宁达的手有点颤抖,笑了笑,说:“我的霍哥呀,你什么风雨没经历过呀,怎么啦,真怕灵灵的事被查出来?” 霍宁达半天没吭声,一根烟抽完,摇摇头干笑了一声,说:“宗民老弟可太小看我啦,我至于这么怕吗?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呀,事是你做的,我只是关心你老弟的安危!” 徐宗民倒用十分冷静的语气说:“放心霍哥,我不会失手的,没这点能耐我不会轻易下手的,即使有不测,在这里我也要向你表个态,这事是我做的,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不会连累你的!就像现在手上这条老狗……” 暴风骤雨的前兆 背后的算计(4) 霍宁达听了这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端起酒杯,笑了笑,说:“老弟,你是把我霍某人看扁了吧,我是那种人吗?你放心,我霍某人是什么人在这里就不用多说了,有句话叫‘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今儿个记住霍哥我说的这话!”说着,从包里取出一张建行龙卡,递到徐宗民的手上,说:“兄弟,这里面是八十二万人民币,你把那张字条给我,然后你自己兑成美金,以防不测!” 徐宗民神情不悦地说:“霍哥,我听说这个灵灵弄走您一辆布加迪威龙豪华轿车?这辆车子在海外售价最少也得一百一十万欧元……” 霍宁达眉头皱了皱,拉开一张抽屉,又摸了一张信用卡:“这里面估计还有六十万港元,别嫌少啊宗民老弟。” 徐宗民两眼放出绿光,却推却道:“霍哥,我不是这样意思,钱嘛多少无所谓……” 霍宁达手一摆大大咧咧地道:“我现在手头也就这么一点,下次再给你嘛,钱不是问题!” 徐宗民没收,也没拒绝,在那儿沉默不语。霍宁达警觉地问:“兄弟又嫌少了是吧?” 徐宗民听了这话才把信用卡放到口袋,接着从另一只口袋里小心地摸出一张纸条递给霍宁达,摇摇头,忧心忡忡地问:“霍哥,我只是想眼下咱们如何处置那条老狗?” 霍宁达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放好了,目露凶光,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做了一个“拜拜”的动作。 徐宗民一惊,忙说:“霍哥,这样太草率了,也太……” 霍宁达说:“灵灵这么一个好姑娘也被你给杀了,杀一个也是杀,杀十个也是杀,再多一个有什么啊!” 徐宗民看了看霍宁达:“霍哥,灵灵的确死了,可是人不是我杀的,所以,你可不能乱给我戴帽子啊!” 霍宁达疑惑地问:“嗨,我真不明白你的话,刚才还说灵灵是你解决掉的,现在却说与你无关?” 徐宗民眼里闪出幽灿灿的亮光:“霍哥,这您就不要多问了,我徐宗民是念佛吃斋之人,可从不干杀人越货的勾当啊!” 霍宁达阴森森地一笑:“那我相信你的话,也希望你是个干净的人,只不过这条老狗还得交给你收拾,至于什么办法你自己想。” 徐宗民赔着笑脸:“只要不杀人,要我怎么干都成!” 霍宁达眼皮低垂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从不看过程,我要的只是结果,总之是不能让这条老狗到处乱咬,我相信你是有办法的。” 徐宗民面带难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实在不行,就让这条老狗来背这个黑锅吧!” 暴风骤雨的前兆 交锋(1) 交锋 银德杰开完了市长办公会已经是下午五点了,走出会议室的门,常务副市长索令环跟了上来问:“银市长,你刚才怎么就把公安局要的钱给批了?再放一放嘛,我就不信这个童利国还能撑多少天。” 银德杰沉着脸进了电梯,看看没其他人,才摆摆手说:“我也想拖他几天,只怕说不过去了,省厅的专案组已经到了,他们已经向陆书记借了十万,你说这事闹腾的……我只是怕再闹下去收不了场!” 索令环听这话就不再作声了,他知道现在银市长一定是为自己的失策而感到懊悔,故作恼怒地说:“我也没想到陆书记还能搞这一套,还不是往你眼里吹沙子吗?”在索令环眼里,陆孝民这个“一把手”只不过是个摆设,不过徒有虚名而已,正是因为这样,他暗渡陈仓铁心了跟定了银德杰,对陆孝民也只是做做表面文章。 出了电梯,索令环还想说什么,银德杰摆摆手,说:“你忙自己的事吧,对了,商贸集团开业典礼的方案和议程你和韦秘书再好好推敲推敲,各项工作也要好好斟酌一下,别到时出了娄子。” 索令环点点头,小声地问:“开业典礼的事是没什么问题,只怕到时有告状的人给搅和。” 银德杰踌躇了一下又说:“你找个时间和汤仲安沟通一下,让他多加强警卫。” 索令环说好,接着又说:“听说昨天群众上访时,被公安民警带走几个,可是公安局那边说根本不知道是哪个所抓的人。” 银德杰一怔,忙问:“不会吧,怎么会出这种事?你让汤仲安好好查查,别再闹出什么乱子来!”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银德杰坐了下来,一下感到了精神上的振奋。虽说刚才自己违心在市长办公会上批给公安局八十万办案经费,但听索令环说公安民警抓走了几个上访的代表,让他觉得整童利国的机会来了,说他这是打击上访群众,然后可以给童利国定个失职失察、领导不力、造成恶劣影响的罪名。这样,他换掉童利国的理由也更充分了,看看护着他的那个路德善有什么话好说! 暴风骤雨的前兆 交锋(2) 正想着,陆孝民走了进来,银德杰一怔,忙问:“陆书记有事吗?” 陆孝民忧虑地说:“德杰同志,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商贸城的事,群众反映说霍宁达又擅自更改合同提高了每个摊位的年租金,还有霍宁达在城南圈了不少的土地,靠近南郊的一千七百多亩想搞房地产开发,争取建成阳月省乃至全国最大的生态住宅区,剩下的土地,想建一个大型高尔夫球场和南郊国际娱乐城,这是你批的吧?” 银德杰点点头:“是啊,这是国土局一年前规划的项目,我看是能给凌州城市建设增加新亮点,再说我也是想拿个名副其实的联合国人居奖嘛!” 陆孝民情绪激动起来:“去年霍宁达在松涛峰搞的豪华别墅群已经引起不小轰动,还被人捅到网上,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嘛!” 银德杰一边故作认真地听,一边示意陆孝民坐下,听完陆孝民发完牢骚后平静地说:“改革嘛,总是机遇与矛盾并存啊,凌州商贸集团为咱们市的经济腾飞做了不少贡献,他们做这些也是为凌州增加亮点工程!” 陆孝民站在那里缓缓地说:“是啊,我也觉得是给凌州城市建设增添了新的亮点,但现在群众很愤怒,告状的人越来越多,我是怕事态继续升级。”说着,陆孝民在办公室里踱起了步,情绪有些激动,“事情闹到这一步,究竟是人为因素造成的,还是客观的原因带来的,或者是两个因素都有?德杰同志,我认为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必须尽快拿出可行的对策,我担心如果有人到省里或是到中央告状,你我都担待不了啊!” 银德杰却慢条斯理地反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孝民有些生气地说:“德杰同志,这些工程都是你主抓的,你怎么能问我怎么办?” 银德杰见状,语气缓和了一下说:“要我看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还得先开个常委会研究研究。” 陆孝民一听这话火就上来了,但还是强压住激动的情绪,眼睛盯着银德杰,很严肃地吃惊地问:“鸡毛蒜皮的事?这怎么会是鸡毛蒜皮的事啊?” 银德杰点点头,说:“是啊,那你说不是鸡毛蒜皮的事是什么事呀!” 暴风骤雨的前兆 交锋(3) 陆孝民努力镇定着情绪说:“既然是鸡毛蒜皮的事,那还用开常委会吗?再说了,现在群众都知道这件事,又有什么可以讨论研究的?” 银德杰一拍桌子,生气地问:“那你说怎么办?你是一把手,你拿出‘一把手’的魄力来嘛!” 银德杰的行为让陆孝民颇感意外,他只得生气地板起脸说:“德杰同志,这不是你我扯皮的时候。我认为,如果现在为了这事搞到常委会上研究,如果还需要我们进一步统一思想,那我们这个常委会已经糊涂到了应该解散的程度了。为什么非要通过会议解决?真是这样,我想这就是自由放任,就是随意推诿,就是优柔寡断,就是置之不理!我们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就是不关心群众的疾苦,就是闭耳塞听!这样就是对国家和人民最大的犯罪!这也同样是一种深层次的腐败,而这种深层次的腐败所带来的后果和灾难将会更可怕、更严酷、更持久!” 银德杰冷冷接了一句:“我看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陆孝民苦苦一笑:“假如你现在还是对这件事不以为然的话,那就请你抽空去到群众中间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看看他们是怎样生活的!”陆孝民说到这儿又叹了一口气道,“德杰同志,咱们不能动不动就开会,什么事进入情况就先开会研究,你知道现在凌州的老百姓对咱们政府工作动不动就开会是怎么评论的吗?” 银德杰并没有搭话,陆孝民继续说:“开会再开会,不开怎么会,本来有点会,开了变不会。有事要开会,没事也开会,好事大家追,出事大家推。上班没干啥,一直忙开会,大会接小会,神经快崩溃。这些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啊!” 银德杰略一沉思,认可了陆孝民的这句顺口溜:“我这儿还有有关一条市委动不动开会的顺口溜呢?要不要我说你听听?” 陆孝民没有表示听还是不听,银德杰笑了笑说:“这句和你刚才讲的也能对得上,叫虽然在开会,谁也不理谁,有人忙协调,有人无所谓;主席一上台,自称大掌柜,扯东又拉西,全凭一张嘴;内容没准备,听来活受罪,差了十万八,大家还说对;台上说什么,没人去领会,手机不时响,怎还不散会?” 陆孝民想了想只得话里有话提示道:“这些顺口溜是说谁,你我都不要争论,相信时间会自有明断。就算是议论我吧,我呢,也虚心接受,更要注意社会影响,也不能搞得太过分了!” 暴风骤雨的前兆 交锋(4) 但陆孝民的这番话并没有触动银德杰,他不悦地看了陆孝民一眼,声音越发尖刻:“你话也不能这么说嘛,这是凌州人民的评价,还是个别人的别有用心?再说,我看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吧!”说罢话题一转说,“我不关心群众,还是有些人不关心群众?陆书记,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 陆孝民一惊,忙问:“什么事?” 银德杰说:“群众上访我们要允许他们说话嘛,可公安局的同志怎么就把人给抓起来了,为什么还把几个代表悄悄地给关了起来?听说现在还不知道关在哪儿,你难道不知道吗,孝民同志?” 陆孝民默然了。这件事他早听说了,而且已经让童利国尽快查清,究竟让什么人给带走了,可一时还没消息。 见陆孝民不说话,银德杰看了他好半天,才缓缓地开了口:“孝民同志,这件事不管是哪个警察干的,不管童利国有没有指使,我想这个童利国都脱不了干系,这不是他领导不力造成的吗?造成这么恶劣的影响如何才能挽回呢?” 陆孝民想开口插话,银德杰摆摆手又说:“凌州今年以来发生这么多的案件,许多案子成了死案和悬案,一个公安局不能破案,拿着国家的钱,却不能为老百姓守好一方平安,请问这样的局长不是对国家和人民最大的犯罪吗?这难道不也同样是一种深层次的腐败吗?而这种深层次的腐败正像你说的那样它所带来的后果和灾难将会更可怕、更严酷、更持久!” 银德杰说到这儿,想了想又说:“你刚才说社会对咱们机关的议论,我不否认我们的机关是有些问题,但你知道社会是如何评价童利国的吗?说上级监督童利国太远,下级监督童利国太难,同级监督童利国太软,法纪监督童利国太晚。孝民同志,对这样的议论你有何感想?” 陆孝民说:“德杰同志,我也听过社会上有人议论过童利国,但我想这大多是对他有意见的偏激言论!” 银德杰一听,冷笑了一声,说:“但愿你陆孝民同志没看走眼!” 陆孝民注意到银德杰说这话时神色很不对头,脸阴着,眼神中透着明白无误的愤怒和怨艾。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后,先把公安局今年以来的工作埋怨了一通,坚持认定是童利国太不负责任,根本不能胜任局长职位,说如果继续让他担任局长,只怕这个公安局要“烂到根”了! 暴风骤雨的前兆 交锋(5) 陆孝民再也忍不住了,他站了起来说:“你说烂到根了这句话,的确使我很受触动,现在我也隐隐约约听到社会传言说我们班子内部也存在不少问题,我说这话不是想护着童利国,我的意思,我们作为凌州市的领导,在政治上我们一定要成熟起来。要知道,是恶疮总有一天会溃烂,但我们作为领导干部起码有一点可以做到,那就是自己洁身自好,这样才能长久地立于不败之地。如果童利国真像你所说那样,我想在我们党这个健康的肌体上根本不能容忍一个腐败的恶疮,到时自然会有人来挤掉的!” 陆孝民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不由得在办公室里踱起了步。 银德杰听着陆孝民意味深长的话,神情显得很不自在,他掏出一根烟,想掩饰一下,刚想点火却停了下来,忙递给陆孝民一支,陆孝民摆了摆手,银德杰尴尬地愣在那儿,烟却怎么也点不着。 陆孝民继续说:“德杰同志,你说的没错,公安局近年来是出了腐败问题,据我所知,这可能会涉及公安内部的一批腐败分子。现在的问题是,是公安局这个班子烂了,还是在局下属分局这些条条里,还是在下面派出所这些块块里?公安内部的腐败必须查,不查不得了啊,凌州要出大乱子啊,会丧失党心民心啊!如果公安内部人员和犯罪分子沆瀣一气,凌州的百姓还能有太平日子吗?那么凌州市公安局有没有腐败呢?肯定有嘛,局部地方可能还很严重。但是,作为市领导,我们要保持清醒头脑,我们不能和一些另有图谋的人打着反腐败的旗号就把童利国给撤了,我们要重证据,没有证据,就仅仅凭社会上的片面传言把童利国撤了,我看到时不好收场啊!他童利国可是个有口皆碑的一身正气的好干部,我们还没有仔细地调查了解,万一童利国没有什么问题,我们这么草率行事是不是有点太欠考虑了,说重一点我们是在犯错误呀!另外,凌州的腐败现象也很复杂,是是非非纵横交错,你我都不要把它看得太过于简单!” 银德杰皱了皱眉头,话就软了下来:“你也不要误会我刚才说的话嘛,我不是说撤就撤。我说开会统一思想,一是研究如何解决群众上访的矛盾,再一个就是组织调查组,对公安内部腐败情况做个深入的调查。” 陆孝民一摆手,说:“我觉得开常委会不合适,这样做说明我们是在做表面文章,而且明显是态度暧昧,软弱无力。面对如此严峻的局面,需要我们作果断有力的决定,就是把那些批给凌州商贸集团土地的批文收回来,退还给农民兄弟,才能扭转局势,这事情是刻不容缓啊!” 暴风骤雨的前兆 交锋(6) 银德杰一听,马上反对说:“孝民同志,你这话说得也太轻巧了,退还给农民兄弟?怎么可能,这个项目可是老书记藏斋羰关注的,而且你刚刚出国洽谈的那些项目中,有不少外资是冲着这个项目才敲定的,常委会是在你没到任时开的,你当然不知道我们在这里面付出的心血,你一句话就给退了,只怕没这么简单吧!如果你坚持这么做,那么你亲自去向藏主任汇报!” 陆孝民一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银德杰又说:“农民为什么要闹事,他们这是眼红啊。当初的土地出让金是有点低,可那也是当时的行情啊,这两年凌州房地产商一炒,房价涨了几倍,土地出让金自然水涨船高,现在他们却反悔,早干什么去了?你不能因为看着有人一闹就担心了,对付这帮农民不能按照他们的意思来,你这次要是妥协了,下次他们还想当市长呢,那我还这么妥协,拱手相让吗?” 陆孝民有些生气地问:“不能退还,好,好,那你总有个办法吧,再这么闹下去,只怕你我都坐不稳当了,那你说怎么办?” 银德杰干脆地说:“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有四个字。” 陆孝民吃惊地问:“哪四个字?” 银德杰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缓兵之计!” 陆孝民生气地站起身来,想往外走,这时银德杰桌上的保密电话响了,他和银德杰不约而同吃惊地盯住电话。陆孝民指了指,示意让他先接电话。银德杰犹豫了一会才拿起听筒。 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德杰同志,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 银德杰一听是老书记藏斋羰的声音,赶忙笑着说:“老书记好,噢,我现在正在和孝民同志商量一件事。” 藏斋羰感到有些意外,他噢了声,忙问:“怎么?陆孝民也在?” 银德杰说:“是的,我们在讨论关于凌州商贸集团征用农民土地的事,有些群众因为土地出让金的事正在上访,我们想商量一下,拿个处理方案。” 藏斋羰吃惊地问:“问题严重吗?” 银德杰回答:“不太严重,只是个别人想借此机会闹事,被公安局的同志带走了。” 藏斋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凌州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这才几个月,大案、要案不断,你们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啊!”接着又向银德杰询问有关商贸城开业典礼准备情况,银德杰一一作了回答。末了,藏斋羰又问:“主抓政法和纪检工作的是不是项汉波同志啊?” 暴风骤雨的前兆 交锋(7) 银德杰说:“正是,项汉波同志主抓政法工作,这两年又兼管纪检监察工作。” 藏斋羰却就此打住,说:“这样吧,你晚上再给我打电话,打到家里,现在你把话筒给孝民同志。” 银德杰点点头说好的,就朝陆孝民招手示意让他接电话。陆孝民一怔,心想这个藏斋羰搞的是哪一出?电话打到银德杰这儿,听说他在就让他听电话,他到底想干什么? 表面却不动声色地接过话筒,只得听藏斋羰说。 藏斋羰只是询问了他这次出国招商引资的情况,陆孝民感到纳闷,出国情况回来的第二天就通过电话和书面的形式已经向他和省委其他常委分别作了汇报,他现在重新提到这些目的何在? 陆孝民正想一一作答,藏斋羰却话题一转,问:“孝民同志,你们的公安局局长童利国受贿的事情你知道吗?” 陆孝民惊诧地问:“是,我听说了一些,但没证实,我也是刚刚和他谈过话,好像他不知道这些事,纪检、监察机关也正在着手调查呢!” 藏斋羰严肃地问:“陆孝民同志,作为一把手,你不能袒护他啊,你怎么知道这事与他无关?” 陆孝民忙说:“我和德善同志找他谈过话,但我们俩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 藏斋羰有些生气地说:“你怎么能这么轻易相信呢,我说你们这是怎么啦,你们这样的言行是对党的事业负责吗?” 陆孝民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藏斋羰说:“这事我们不能凭他一个人说了就相信他。这样吧,省检察院送过来的报告我也看了,我已经交待他们成立了调查组,先弄清情况再说吧。还有,你们凌州方面由项汉波同志牵个头,他毕竟是分管政法和纪检监察工作的嘛。” 陆孝民无言以对,藏斋羰又说:“现在你和德杰同志都不要插手了,一旦有说不清的事情,先让他停职检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吧,就这样好了。” 藏斋羰没容陆孝民开口,就干脆地挂了电话。陆孝民愣在那儿,银德杰似乎看出事情不妙,忙问:“陆孝民同志!没什么事情吧?” 陆孝民平静地问:“德杰同志,你觉得童利国会有什么事情?” 银德杰想了想,也说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童利国除了平时对银德杰交代的事不当回事外,银德杰还真没掌握到童利国的不是。不过,银德杰强调说,童利国表面上清正廉洁,背地里到底干什么谁能知道? 陆孝民听了一半,黑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暴风骤雨的前兆 后院里的一把火(1) 后院里的一把火 郑艾萍从机场回到家,休息了一个下午才到菜市场买了些菜,她做好了一桌菜,童利国才进了家门。 郑艾萍显得很开心,她开了一瓶红酒,毕竟夫妻分别了一些日子。她一边高兴地向童利国介绍在澳洲的所见所闻,一边给童利国倒酒。童利国站在桌子边脸色却不怎么好,郑艾萍放下手中的酒,上前搂住他的腰问他怎么了,童利国也不解释什么,说了几句闲话去卫生间洗了手就坐下来吃饭。郑艾萍说:“利国,喝一杯吧,今晚你又没公务,喝一点也不会违反你们公安的‘五条禁令’吧。” 童利国并不理会,仍是埋着头吃饭。吃到半路,他突然问:“有人向省纪委和省检察院举报我收受了别人八万欧元的事情,这是怎么回事?” 郑艾萍吃惊地看了看童利国却反问:“他们对你怎么啦?” 童利国没好气地问:“我问你呢,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童利国说到这儿特别生气,郑艾萍听他这么一说,就摆出一副懒得向他解释的架势,只埋头吃饭。 童利国生气地又问:“这八万欧元是不是你收了?你怎么也变成了见钱眼开的主儿?” 郑艾萍也不再说什么,匆匆地吃完饭便进了卧室和衣躺在床上,想想八万欧元和事情的前后经过,才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性,便忍不住地哭起来。 童利国收拾了一下锅碗,听到卧室传来的哭泣声,这才进了卧室。他看着郑艾萍十分委屈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不是我想发火,也不是我工作上遇到了麻烦,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吗?也不知你是中什么邪,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啊!” 郑艾萍翻转过身子,收起自己的泪水,坐在床沿抬头看着童利国说:“我不是你想象那样贪图钱财的人,可你知道吗,咱们这个家也太需要钱了,可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犯了浑……” 暴风骤雨的前兆 后院里的一把火(2) 童利国一听这话就又生气了,但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钱是个好东西,你不也是一直提醒我要取之有道的吗?” 郑艾萍有些委屈地说:“不是事发突然嘛,当时我打你电话,你的手机关了。” 童利国想了想那段时间在省厅开会,会场确实屏蔽了。想了想,于是叹口气道:“那你也不能收下这八万欧元啊!这可是无形之中给你自己酿就了一杯苦酒!” 童利国说到这儿,郑艾萍哭得更加厉害了,童利国抚慰道:“你不要伤心了,再说现在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唯一的办法是咱们一起想办法补救!” 郑艾萍听这话,心情平静了不少,许久,她感慨地说:“我现在才体会到那句俗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纷飞’,幸好我不是那种贪财的女人,要真是那样,你也不会管我死活的!” 童利国生气地说:“你做了犯法的事我能包庇你吗?如若真的包庇、纵容你,那我今后还怎么当这个公安局长?我们夫妻一场也有二十年了,我庆幸你不仅能管住自己,而且也能时常提醒我,我记得我当县委书记时,有一个工程公司的老板想拿下县文化广场的工程,竟然把六十万人民币装在礼盒里,当时是你发现了礼盒的秘密并及时退还给那个老板。像这样的情况不知道发生了有多少次,不是你这个‘把门神’给我把关,我不知道‘后院’要失多少次火了!所以这次我真的不敢相信你会收了这八万欧元!” 童利国说到这儿有些动情,他上前拥着郑艾萍,声音低沉了下来:“贪欲离不开享受,如今的人们大多津津乐道于享受。为了自食其力的享受,更多人在诚实劳动、公平竞争,但也有一些为了奢华的享受,贪赃枉法,一步步走向堕落;为了贪婪地享受,丧尽天良,坑蒙拐骗;为了糜烂的享受,道德沦丧。如若一味追求享乐,欲壑难填,那势必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童利国说到这儿停住了,长久地凝视着郑艾萍不说话,郑艾萍这才叹了一口气说:“利国,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女人,儿子到国外读书真的需要钱,我们这个家也正需要钱,可我不会瞒着你做违法的事,以前没有,现在不会,将来更不想!这点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暴风骤雨的前兆 后院里的一把火(3) 童利国疑惑地问:“那八万欧元你没收,可人家向检察院说得有板有眼是怎么回事?” 郑艾萍点点头说:“是的,那八万欧元的确让我收了!” 童利国惊诧地想问个究竟,郑艾萍却说:“我当时收下钱是迫于无奈,我知道是那个姓霍的想给你设置陷阱,他让陈方芳送这八万欧元是想彻底控制住你,那天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我只好到了单位,把八万欧元的信用卡交到教委了,后来教委的领导说了,这么多的钱不如捐献给希望工程,也算姓霍的积点德做点善事吧。” 童利国闻言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郑艾萍会有如此一手,这实在是一个明哲保身的好方法。他有点陌生地看着她,他走上仕途二十多年,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看着多少人上台下台,他凭着自己的小心和智慧,绕过了多少激流险滩。而今却越来越觉得难以处理复杂多变的人际关系,现在是怎么了? 郑艾萍见童利国不说话,问:“利国,我这么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童利国没有说话,郑艾萍又说:“不过护照是陈方芳给办的,还有儿子进的私立大学的相关手续也是她牵的线。” 童利国一听像挨了一闷棍,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四肢冰凉。他生气地说:“艾萍你真浑啊,你以前总是提醒我说,人不可一日无钱财,但人切不可为钱财所累。今天你怎么能这么容易上了他们的当啊,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郑艾萍笑了笑说:“看把你吓成这样,我才不会鬼迷心窍呢,陈方芳给我办好这些事,我把钱给了她的弟弟陈方东了,这些钱全是我们平时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加起来一共是九万多人民币,另外我还给了他十万块的好处费,还让他打了收条,不管他有没有告诉陈方芳,我想,无论如何他们不能因此要挟和控制你。” 童利国叹了一口气说:“艾萍,我看你就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那个霍宁达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能这样做就有他的想法啊!” 郑艾萍一声不吭,童利国不想再说下去了,在他的眼里,郑艾萍是个单纯的女人,可没想到才几年工夫她就变得世故和深沉起来,变得那么会算计人,变得让他都觉得陌生。这真是人的贪欲在作怪啊。他感慨地想起《史记》中的一个故事,说的是鲁国宰相公仪休嗜好吃鱼,于是有个谄媚之徒便专拣肥美鲜鱼奉献,谁知公仪休却不收,那人怪而问曰:“君嗜鱼,何不收也?”公仪休回答:现在我为宰相,俸薪足够我吃鱼,如果因受贿而被免职,今后哪有钱再买鱼吃呢? 暴风骤雨的前兆 后院里的一把火(4) 乍看起来,公仪休拒贿似乎只是怕丢官,但他“贪小失大”的辩证道理和“见微而知著”的自贵自责的精神,以及廉洁自守,从我做起,不信奉“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那一套陈腐说教,同时能保持“知足常乐”,自警自节,还是难能可贵的。可见做人要想真正做到俯仰无愧、堂堂正正,就必须扶正祛邪、扬公抑私。我童利国能平平安安地走到了今天,就是因为夯实了心中的那道堤坝啊! 童利国正思索着,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市委书记陆孝民的,童利国赶忙接听。 陆孝民没有往日的客套,声音有些严肃:“利国同志,我是陆孝民,你现在到我办公室来,有事找你商量!” 童利国想问什么事,觉得不妥,就忙说好的好的,合上手机准备下楼。郑艾萍看他急切的神情,忍不住问:“谁找你,什么事非要晚上去?” 童利国回过头冷淡地说:“你别管那么多了,还是好好反省你自己的事吧,先把情况写下来,回头我交给组织!” 说完头也不回地下楼一边换衣服,一边给司机打电话。不一会司机已经把车子开到楼下等着了。童利国出门上了车子,司机问:“童局,去哪儿?” 童利国说:“去市机关大院,市委陆书记找我有事!” 奥迪车汇入凌州城市的车流中,童利国心情沉重地透过车窗看着夜幕苍茫中川流不息的车辆。昏黄的街灯,在寂寥的冬夜里显得那样冰冷。车外冷风呼呼地刮着,人们匆匆忙忙往家赶。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停在了市委办公大楼的左侧小门厅前,童利国下车回头对司机说:“你先回去吧,如果太晚了我自己回去。”说罢径直进了电梯。 到了9楼陆孝民的办公室,陆孝民早早等在那里,让童利国吃惊的是,省纪委副书记吕小北也等在那儿。 陆孝民说:“利国同志,吕书记和省纪委的同志专门来凌州了解一些公安工作情况,下面你就先向吕书记介绍一下有关你个人的一些情况吧。” 童利国已经从陆孝民冷冷的口气中意识到了“介绍”的含义。他有些生气地说:“吕书记、陆书记,你们也不要瞒我了,有什么问题你们就直说吧,用不着这么绕弯子!” 吕小北这才缓缓开了口:“利国同志,省委领导对凌州市公安局的工作很关注,在这里我想说的就是对你们公安内部的腐败问题,你是负有失察之责的。” 暴风骤雨的前兆 后院里的一把火(5) 童利国听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他在办公室里踱起了步。陆孝民朝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坐下,此时的陆孝民最能理解童利国的激动,这位公安局局长的清廉和正直是出了名的。 童利国坐到吕小北对面的沙发上,吕小北低声说:“利国同志,你先不要激动,咱们有什么问题就说什么问题,这样吧,你是省管干部,按照有关规定,现在正式和你谈个话!谈完话,省、市分管纪检监察的同志再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吕小北和童利国谈话结束后就走出了办公室。陆孝民又单独和童利国交代了一些情况并对童利国说:“利国同志,今晚这样的谈话我是不愿意看到的,也不好作过多的评论,你心里有数就行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嗣后,童利国便来到了市委6号楼,走进了市纪委的小会议室。分管纪检监察和政法工作的市委副书记项汉波及阳月省纪委、凌州市纪委的有关同志已经在等着他了。童利国一进门就感到办公室的气氛沉闷,项汉波没什么客套,待童利国一坐下便单刀直入地说:“利国同志,这次请你来主要是有人向省检察院举报说你收了八万欧元,有关纪律在这儿我不用重复了,我想你比我们更清楚,所以你要如实向我们交代!” 童利国迟疑了一下,说:“汉波同志,你放心,不过我要给你纠正的是,你现在对我不能使用‘交代’这两个字,另外我还想问问,这样做是不是想对我实行‘双规’?” 项汉波黑着脸反问童利国:“那不用‘交代’用什么词语更恰当?”他点了一根烟,又说:“省纪委领导都找你谈过了,是不是对你实行‘双规’,这要看你的态度!” 童利国有些生气地说:“我没做什么违法、违纪的事,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目前让我‘交代问题’你不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吗?”童利国说到这儿,用目光扫视了众人,平静而严肃地说:“我知道大家此行的目的,但我要提醒大家的是你们在没有弄清事情的真相之前,都不要说武断的话,否则大家都下不了台。” 省纪委案件检查一室主任何可鑫插话说:“利国同志说得有道理,省领导对凌州情况很重视,特别是最近一个时期大案、要案不断,在这个时候有人向省纪委和检察院举报说你收受别人八万欧元的事,我们也要先作深入调查,请你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这不是什么‘双规’,要是那样,吕书记就不会回避直接向你宣布‘两规’了,我们都清楚你的为人,相信你是一个正直廉洁的好干部。” 项汉波一听这话,语气也软了下来,说:“童局你也别误会,省有关领导让我牵头协助这次调查工作,希望你能理解。干我们这一行的说话就这样不知不觉有点硬,我们不得罪那些腐败干部,就要得罪人民、得罪党!所以,不到之处也请你多包涵。” 暴风骤雨的前兆 后院里的一把火(6) 项汉波的话让童利国觉得好笑,他也是市委副书记,虽说项汉波以前主抓政法工作,因市纪委书记一直空缺,省委决定由他兼任纪委书记。当时路德善在位时,他不是这个态度。自从银德杰来到凌州并赏识项汉波,并在他到省委协调下让项汉波兼管纪检监察工作后,童利国隐隐约约觉得项汉波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一天到晚心思不在工作上,而是揣摩着银德杰的心思。有一次童利国和他一起吃饭时,他在童利国面前大叹世风日下,还问童利国什么叫通达,怎么个通达法,童利国回答不出来,他感叹说是孔夫子有句话:君子上达,小人下达。什么是上达下达?上达就是识大体,明大义,正道直行!下达就是认同庸俗的人生规则,甚至不惜蝇营狗苟! 项汉波通达观点真让童利国长了见识,听说后来他靠着银德杰同藏斋羰攀上了关系,现在成了后备干部,听说藏斋羰正做上面的工作打算让他到副省级的新江市担任市长。 童利国看了看项汉波,问:“项书记,我想坦诚地问你,除了那八万欧元,其他你就没有想了解的吗?” 项汉波迟疑了一下,不解地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童利国笑了笑,说:“孔夫子有句话,君子上达,小人下达。什么是上达下达?上达就是识大体,明大义,正道直行!下达就是认同庸俗的人生规则,甚至不惜蝇营狗苟!” 项汉波尴尬地打断童利国的话,说:“童局,今天这么晚了请你过来不会让你说这个吧!” 童利国语气低沉地说:“当然不是,我就是不明白做一个正直无私的人怎么就那么难?” 项汉波认真地说:“童局,你这话让我就不大明白了,要知道纪委的同志不是专门来听你这么大发感慨的。” 童利国点点头道:“这点我比你更清楚,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会大发感慨的人吧,我想这么晚了让我到这儿来谈反腐倡廉问题是最恰当的了。汉波同志,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反腐倡廉问题,这是个关系到党和国家生死存亡的大问题。可不少事实证明,千腐败、万腐败,都是思想先腐败。陈希同、成克杰、胡长清等,这些高级干部之所以堕落,都是从思想蜕化变质开始,逐步滑向腐败深渊的。” 在场的同志都愣住了,大家不明白童利国说这些有何用意。 暴风骤雨的前兆 后院里的一把火(7) 童利国继续说:“我知道在座的同志都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收到那八万欧元,在这里我要郑重地告诉大家的是,我没有收!可是有人一定想让我收下,想方设法以此让我思想蜕化变质,然后把我控制住,他们才能为所欲为!” 室内鸦雀无声,童利国继续说:“如果我这个把持着一方平安的公安局长和他们沆瀣一气的话,那么凌州的社会就会充满了血腥和暴力,凌州这片投资兴商的热土就无正义可言!” “大家现在最关心的是我到底有没有收受那八万欧元,可是大家有没有想过,在凌州又有谁会出手这么大方呢?其实我看此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举报我收受贿赂,那他怎么没想到自己这也是在犯罪呀!” 童利国说话的时候,项汉波是一言不发,抱着茶杯不停地喝茶,听他说到行贿的事上才不冷不热地插了句:“利国同志,我们现在只关心你到底有没有收受那八万欧元。” 童利国正色道:“当然没有,有人把这存有八万欧元的信用卡送给我的妻子,因为我当时在省厅开会,她在出国之前只好匆匆把这张信用卡交到单位去了,她是教委的副主任,我想这是有据可查的,你们再调查吧,如果真是她贪财,那就按照党纪国法处置吧!” 童利国的话让大家都吃了一惊,项汉波很认真地又问:“真的没收?” 童利国笑笑说:“项书记不会希望我收下这笔可观的巨额贿赂吧?” 何可鑫看了看时间,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便说:“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项书记你还有什么要了解的吗?” 项汉波正想开口,手机响了,他躲到一边接完电话,回来朝何可鑫点点头,有些矜持地说:“就这么着吧!有什么情况明天再了解。”说罢长长吁了口气,没头没脑地嘟囔了句:“真累!” 童利国回到家已快到零时了,这一夜,他又失眠了,翻来覆去躺在床上老是睡不着,思绪万千。眼前一会儿是银德杰,一会儿是霍宁达,一会儿又是项汉波和汤仲安。凌州过去和现在发生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转来转去。凌州这块黑幕到底有多大?到底会不会有人来揭开?自己今后何去何从? 暴风骤雨的前兆 暗算又一计(1) 暗算又一计 徐宗民带着副所长柳朝晖、民警许洪明从红坊大酒店回到所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徐宗民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地下了警用商务车,柳朝晖忙问:“徐所,霍总给咱们的几箱软中华怎么处理?” 徐宗民摆摆手,问:“是三字头吗?” 柳朝晖点点头,徐宗民大方地挥了一下手,说:“弄一箱出来分给所里弟兄们抽,你们两人分一箱,留一箱放在车上,我马上办事用,剩下的嘛,全放我办公室吧。对了,分给所里其他人时就说是所里用罚没款的提成弄来的,让大家可别乱说啊!” 柳朝晖得意地笑了笑说:“你放心吧,徐所。”说着,吩咐许洪明从车后备箱里卸烟。 柳朝晖放好烟,进了徐宗民办公室,打量着傲然吸烟的徐宗民小心地问:“徐所,那几个上访人一天一夜都滴水没进了,怎么办?” 徐宗民一愣,一只手拍打脑门道:“我怎么忘记了这档子事啊,除了李庆用,其他人全放了。” 柳朝晖连连说好,正要离开,徐宗民叫住了他:“弄一辆面包车,车窗全用布蒙住喽,还有,你和许洪明找两得力的,先对那些人好好修理一番后再给他们戴上头套送走,记住:不能让他们知道在咱们所里啊!” 柳朝晖点点头退出房间,徐宗民拿起手机给胡公仑打电话:“胡队啊,你鸟手机怎么关机啦?” 胡公仑听出徐宗民的声音知道他肯定没什么好事,于是便在电话中阴沉沉地说:“手机正充电,我正忙着呢!” 徐宗民装作赔着笑脸笑道:“我知道胡队您正值班,不好意思打扰您。怎样,晚上找个时间咱们兄弟俩喝两杯?” 胡公仑直接拒绝道:“别想害老子啦,上次值班违反禁令还没结呢!” 徐宗民说:“你老兄有汤局罩着,谁还敢对你怎么着啊!” 胡公仑不耐烦地说:“我这儿还有事,没其他事的话我先挂啦。” 暴风骤雨的前兆 暗算又一计(2) 徐宗民忙说:“胡队,别,别,我这儿给您准备了一箱三字头的软中华,是马上给您送过去呢,还是……” 胡公仑还没听完便打断了他的话:“你小子看我倒霉不够啊,怎么着,真想把我朝死里整啊?” 徐宗民低声地道:“哥哥哎,我知道您为人豪爽、做事仗义,我呢,说话也不拐弯抹角啦,我这儿有一个人是专门四处告霍哥的,现在人被我弄了过来,我想啊,咱们不明不白地把人家给关在所里也不是办法,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可以堂而皇之地把人给关到看守所去。” 胡公仑有些为难地说:“那我更帮不了你了啊,现在是非常时期,听说省厅调查组马上来凌州,你现在弄这事不是想撞到枪口上嘛?” 徐宗民马上说:“胡队,我现在就到你办公室聊聊,反正是让您例行公事,我保证不为难您!” 胡公仑想了想道:“那你马上过来说话。” 徐宗民出了办公室,自己开着警用商务车赶到治安大队。他吃力地扛着一箱烟进了胡公仑的办公室,胡公仑见状忙起身让座,为他倒了一杯茶关好门:“徐所呀,你什么名堂啊!” 徐宗民把烟放在一个角落不好意思地说:“来孝敬公仑兄呀,你现在的门槛是越来越高了。” 胡公仑笑眯眯地将徐宗民让到沙发上坐下,利索地递了一根烟:“徐所长可是稀客啊!” 徐宗民手指轻叩茶几:“公仑兄,闲话我就不多说,刚才同你讲的事,你看……” 胡公仑不动声色地说:“这嘛……说简单也简单,但说难也很难,里面有风险,关键是材料要齐。” 徐宗民点了烟,深吸几口,嘴角轻颤:“材料嘛就像一袋面粉,我呢也准备好了,但就是缺少你给点水,只有你这边给了水,这面团才能揉起来啊!” 胡公仑端起茶杯转了转:“那我得先看看你这袋面粉是好的还是孬的,如果变质太厉害,我这水可不敢给,总不能把我也搭进去吧!” 徐宗民吐着烟圈:“好的孬的谁也看不出,反正颜色看上去就是面粉的样子,你给点水,咱就弄成面团的样子就成了,还能有什么风险?再说了,有风险不是还有霍宁达嘛!” 徐宗民提起霍宁达反而让胡公仑气不打一处来:“你少提霍宁达,这鸟人,以前他的地盘上的那些红灯区哪个没有我给罩着,现在他场面做大了就甩开老子啦,好处嘛从来没想到我,现在又是他手下那帮人害得我里外不是人!” 暴风骤雨的前兆 暗算又一计(3) 徐宗民看了看胡公仑指了指角落边那箱烟摇头道:“公仑兄,你说句话可得摸摸良心啊,人家不是让我给你送来好处嘛,要知道现在三字头的货不好搞,烟草公司都断档了,你可不能嫌少呀!” 胡公仑耸耸肩,眼睛盯着徐宗民,意味深长地说:“这点东西还不是他霍宁达手指缝里漏下的一点毛毛雨……况且这点水还是从你手上接过来的……” 徐宗民怔了怔:“公仑兄,你这样讲就让我难做人啦,霍总让我弄的这个人是我辖区的,我不知道如何办,他说找你想办法准成,临走时让我带来这箱烟,不信你马上打电话问他。” 胡公仑笑了:“知我者,宗民也。你知道我不会为这点事打电话问霍宁达对不对?” 徐宗民神情不悦地说:“我真希望你当面对质呢,说实在的,你刚才那番话弄得我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这年头做人太难啦!” 胡公仑手一摆,话里有话说:“你一会儿想去做坏人,一会儿又想去做好人,墙头草,两边倒啊。你属于不太好,也不太坏的人,像是老鼠钻进风箱里,所以两头受气嘛。” 徐宗民叹道:“男人这辈子也挺难的,长得英俊点吧,说你是小白脸;长得丑吧,说你是丑八怪、五大郎、五大三粗;不会做饭吧,说你太懒;会做饭吧,说你是妻管严、怕老婆;学问高了,说你小知;学问低了,说你是低能儿;外向点吧,说你不务正业;内向一点吧,说你是个闷葫芦;正直一点吧,说你不懂人情世故;灵活一点吧,又说你太滑头、墙头草;如果自己不如老婆的话,说你是吃软饭的;自己自立的话,又说你不争气,不能赚大钱;生病要自己扛着,委屈要自己顶着,悲伤要自己忍着,在外面受了气回到家还要笑脸相对!” 胡公仑得体地欠欠身:“做人生下来就是受苦受难的,虽然做人都挺难的,但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得好好生活,还是达尔文有一句话说得好,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嘛。” 徐宗民讨好地笑了笑:“是啊,公仑兄说的好,为了今后在凌州能更好地生存,所以,这次你得帮帮我过了霍宁达这一关。” 胡公仑默不作声地点头示意:“我想帮你,那你得先弄好材料,出了事与我无关啊!” 徐宗民笑嘻嘻地说:“能有什么事,霍哥嘛是怕这个人到处告状,只要能把他给关起来就成,材料我已经让所里的弟兄整得差不多啦,其实就是不得罪霍哥,也可以找理由把他给关进来的。” 暴风骤雨的前兆 暗算又一计(4) 胡公仑问:“人家没有犯事,你有何理由关呀?” 徐宗民说:“这个李庆用早在1999年8月,就伙同另一亲戚携带铁钳等作案工具,到凌南县某乡亲住处,撬门入屋盗得存折一本,后李庆用凭所盗存折在某信用社提取现金三千元。第一次作案后,一直未被发现,于是他胆子越来越大,后来又入室盗窃多次,虽数额不大但都能查实,你说这样的理由还不能成立?” 胡公仑不相信徐宗民的话,他直视徐宗民:“要真是如此让他做几年牢也没关系啊!” 徐宗民凝视着胡公仑:“资料我查了,我刚才说的这个人只是一个和他同名同姓,岁数和长相差不多,身份证号码让所里改一下就可以彼此分不出。” 胡公仑摇头:“这些还不成,最好再整点其他材料。” 徐宗民挺了挺腰:“所以嘛,这需要您帮忙喽!” 胡公仑板着脸:“我不是说了嘛,材料你自己整,我这边睁一只眼闭一眼就成了。” 徐宗民笑得很灿烂:“我正等公仑兄您这句话呢!” 胡公仑:“我觉得你给他整个涉嫌容留卖淫比较好,材料到凌南县城搞,这样操作起来顺手。” 徐宗民疑惑地看着胡公仑没有说话,胡公仑笑了笑点拨道:“这个县看守所可能是全省看守所里软硬件最差的一个,听说监控设备损坏好几年了也没人管,根本无法提供监控录像,你看把人放在那里多好,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徐宗民竖起大拇指:“还是公仑兄高啊,对对,今年我曾去这个看守所提审过犯人,去里面看过,内仓有监控,外仓没有,外仓有厕所,内仓没有,可每天开仓门的时间很短,白天都要锁,有一个塑料桶来装小便的,每天内仓都是臭烘烘的,看守所不发囚服和被子,我提审的那个犯人告诉我,刚进去没有鞋,送他的刑警也没有给他买,在大雪纷飞零下几度他只好穿着一双塑料拖鞋,也没有热水开水,里面人好长时间都不洗澡,那人因为怕冷三个月没有洗过澡。我那天看到到处脏兮兮,早晚餐是一个馒头和一瓢白面汤,没有咸菜,中午是煮了很久又倒进面的那种面条,没油没盐的面糊糊,那犯人说他每天都很饿,吃馒头都能吃出面包的香甜味,一个月吃一次有点肉末的所谓的改善生活,饭菜没油,大便都拉不下来,吃泻药都没有用!” 胡公仑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所以,让你把人放到这个地方,既好整治也不怕有人为他翻案。” 徐宗民小声地说:“只要是没风险不吃官司,管他娘的死活!” 胡公仑有些生气地说:“看看,你就这点出息,这年头做什么事没风险,就像炒股票一样,当初谁知道是涨还是跌?”说到这儿语气缓和下来,“其实,这事你做齐了材料,还会有什么风险?所以笔录和案卷你要亲自把关,要做得滴水不漏,还有啊,对这个李庆用,你得多给他定些罪,最好能找个人命案子定给他,这样嘛……” 徐宗民端起茶杯转了转:“你这么说倒让我想起一个叫灵灵的女子被杀的案子……”说到这儿眼睛一亮,兴奋地笑了笑,“感谢公仑兄的提示,事办好了再请你喝酒!” 暴风骤雨的前兆 疯狂起跳(1) 疯狂起跳 中午,凌州经济开发区商贸城总裁、董事长霍宁达把凌州市公安局副局长汤仲安等人请到了红坊大酒店。酒至半酣,霍宁达趁汤仲安小解的机会,出来对他耳语了几句。两人悄悄地下了楼,上了车子。霍宁达一边开着车子,一边给还在应付客人喝酒的虞虹虹打电话:“虹虹,你好好照顾客人,让他们玩得开心点啊!” 虞虹虹扫兴地问:“那汤局呢?” 霍宁达说:“汤局有点不舒服,好像酒喝多了,我现在把他送回家,他的脸像关公不能再上班啦,要注意形象嘛!”说罢,也不听虞虹虹后面的话就合上了手机,回头对汤仲安说:“不采取这个办法,我看你又要被楼加新灌醉了。” 汤仲安说:“楼加新这人真是海量,我是每次跟他喝酒都要被他弄翻,到底人家是武警这个大熔炉里摔打的!” 霍宁达叹息一声说:“汤局,你可要保重身子,今后身上担子重着呢!” 汤仲安打着酒嗝说:“算了,别提这个,说起来我就心烦。”顿了顿,又问,“你这是送我上哪儿呀?” 霍宁达意味深长地说:“等下我带你好好泡泡脚,放松放松,然后送你回家好好睡个觉,我看你这几天太辛苦、太疲劳了,下午也别上班啦。” 汤仲安想想下午没什么安排,他也很想借此机会好好会会虞虹虹,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碰虞虹虹了。嘴上不好明说,只是不情愿地说:“算了吧,我还是回家睡个觉等酒醒了再去上班吧。” 霍宁达似乎看出了汤仲安的心思,说:“汤局,不是我不想让你和虹虹好好说话,只是这些日子来凌州的调查工作组太狡猾了,我感觉到他们这些人表面上是在调查案件和童利国,其实我看有时是调查我们啊,我怕有人跟踪你。” 汤仲安心里“突”地一沉,脸色都变了,连忙问:“不会吧,你听谁说的?他们不是全面调查那几个案子和童利国吗?” 霍宁达放慢了车速,说:“没人说,我有预感,我觉得我们应该小心谨慎才是啊。还有,你也不能对虹虹动真情,女人都是祸水,这样的教训太深刻了!” 暴风骤雨的前兆 疯狂起跳(2) 汤仲安能听出霍宁达的话里有刺,他怎么会对虹虹动真情呢,他无非就是玩玩而已,要说能动心霍宁达也是知道的,他对丹丹感觉是很好的,只是霍宁达总是不给他机会。想到这些汤仲安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是啊,沾上女人真麻烦啊!” 霍宁达故作没看见,岔开话题问:“提起麻烦的女人倒让我想起那个灵灵!对了,事情落实得怎么样啦?” 汤仲安担心地说:“你的这个主意是不错,既然材料都弄齐了就好办。” 霍宁达更正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都是人家徐宗民的功劳嘛,杀人犯不小心撞到人家手里。” 汤仲安冷笑一声提醒道:“霍哥啊,你什么风雨没经历过,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看不出?那个人是承认了,可到底是一个大活人呀,你能永远保证他不会翻供?” 霍宁达一惊,车子停了下来,靠在路边,摸出一根烟来递给汤仲安,自己叼上一根,却打不着车上的点烟器,汤仲安摸出打火机给他点上,霍宁达问:“你不会以为我用这事吓唬你吧?” 汤仲安紧盯着霍宁达:“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个烟花女子因为夺财而死于非命很正常,而且现在又有人因谋财害命杀了她,本应是天衣无缝嘛!只是……” 汤仲安说到这儿顿住了,霍宁达忙问:“只是什么?” 汤仲安手指轻叩着座椅:“既然是个假案,那么就让它一假到底,为了保证假案不被人戳穿,那只有让这人彻底不能开口!” 霍宁达沉思了一会,问:“那汤局你说这事怎么办?其实我也想到这层了,可终究想不出更好的更为稳妥的办法来,虽说徐宗民设计得很周密,可百密总有一疏啊!” 汤仲安说:“是啊,你说这世上有绝对可靠的人吗?显然没有!万一这事出了差错,就一定会牵连出其他什么事来!” 霍宁达忙问:“汤局,你看这事怎么办?” 汤仲安说:“还能怎么办,事全是他徐宗民做的,当然这屁股屎还得他徐宗民自己擦,让我好好想想然后再定!” 霍宁达目光凶狠地说:“想什么,我看还是干脆点,把那个家伙弄死算了!” 暴风骤雨的前兆 疯狂起跳(3) 汤仲安生气地说:“霍哥,这可是法制社会,不要动不动就想杀人灭口!这样下去不出事才怪!” 霍宁达说:“不是我想这么干,可只有人死才能不开口啊。” 汤仲安沉思一会,叹息一声:“唉,我看也只能这样做,不过你不要出面了,这事由我来跟徐宗民说,你出面讲,徐宗民会误以为你想把他置于绝境,而且这事也不能和他说白,只能旁敲侧击。” 霍宁达感激地望了汤仲安一眼,正要说话,汤仲安又说:“你不要太大意了,乞丐失踪的事估计有人怀疑你了!” 霍宁达吃了一惊:“怎么可能?这事不会有人抓住把柄的,怀疑有什么用?你们公安破案是要拿出证据的。” 汤仲安看了看霍宁达说:“其实原本是简单的事,现在却弄得过于复杂了,局里有个叫叶忠浩的侦察员你知道吧?” 霍宁达说:“听说过,听说破案很有一套。” 汤仲安说:“不错,你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吗?” 霍宁达摇摇头,汤仲安说:“好像是童利国指使他到大街上装扮成乞丐混进流浪人员中,正在调查呢,有一次回来了,说的还真有点眉目,这事你不知道吧!” 霍宁达惊诧地问:“有这种事啊?他查出什么来啦?” 汤仲安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个叶忠浩是童利国用的人,他对我表面上尊重,内心却是疾恶如仇,我感觉到他早把我当仇人啦,有什么事他会跟我汇报吗?” 霍宁达骂道:“好啊,我看他们敢和我们斗,那就等着瞧吧!”说着把烟头扔出车窗外,发动了车子说:“以后再说吧,走,汤局,咱们到一个你没去过的地儿先去放松一下吧!” 车子驶上凌州的外二环线,径直向凌州东城区的结合部开去。霍宁达目视前方说:“汤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在香港上市的地产控股回归A股市场的事上面快要批了。” 汤仲安眼睛一亮:“我不是听说你还想借壳吗?怎么又搞回归A股市场?” 霍宁达漫不经心地说:“我是多条腿走路,反正怎么来钱快咱们就怎么走!” 汤仲安佩服地赞叹道:“霍哥真是商战的常胜将军,我记得去年一家地产商在香港启动全球路演并公开招股,距离上市仅剩一步之遥,却受挫于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金融风暴。如今,你赶上大好形势,时值经济转暖、政策配合双重利好,再度唤起了地产等行业的上市热情,实在不行还可以高调宣布重启H股IPO嘛!” 暴风骤雨的前兆 疯狂起跳(4) 霍宁达高兴地说:“是啊,咱们真是赶上了大好形势,今年我们凌州集团地产上半年实现销售金额一百五十亿元,开工在建面积两千万平方米,创造了凌州集团的历史最高水平,也成为上半年中国唯一一家销售额过百亿大关的未上A股市场的房地产企业。取得这些成绩也有你的功劳,所以,到时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汤仲安忙说:“算啦,我无功不受禄,回归A股市场值得庆贺,到时请我喝两杯就够啦!” 霍宁达笑道:“汤局,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喝酒归喝酒,分红归分红嘛,你呢在这方面也不要客气,我和叔叔还指望你接替童利国呢!” 汤仲安知道霍宁达说这些为的是让他更加为他卖命,于是转移话题说:“你支的那招还真灵,姓童的还真大伤元气,他比以前老实多了,真是经济是发展的命脉啊!” 霍宁达冷笑地“哼”一声说:“他不好受的日子还在后面呢!凡和我作对的人我都要让他没有好下场,我要让童利国知道我霍某不是好惹的主儿!” 正说着,车子在一个装饰豪华的“迷尔洗浴按摩城”停下,霍宁达还没下车,有个男侍过来,拉开车门笑道:“霍总,我看是您的车子,没想到是您来啦,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我们崔总有事出去了,要不要让他过来?” 霍宁达摆摆手,下了车说:“不用了,你把我的车停到后院里,我们放松一下,泡个澡。” 说罢带着汤仲安上了楼。一个富态、打扮妖艳的女人迎上来惊叫道:“哎哟,是霍总啊,真是贵客临门!” 霍宁达说:“娟儿,小崔去哪儿啦,你也不管住他,对他怎么那么放心?” 娟儿说:“男人的事我不管的,他想做什么我也懒得管。”说着,笑着问,“霍总今儿怎么想到到我们这儿来啦?” 霍宁达说:“我业务上的一个老板,到你这儿放松一下,泡泡澡!” 娟儿兴奋地道:“好好好,霍总你能来就是看得起我们,平时你是八抬大轿都难请啊!” 霍宁达不耐烦地说:“娟儿,我的这个老板可真是位难请的贵客,你要好生招待啊!今晚有什么好角儿?” 汤仲安能听出“角儿”的意思,嘴上却说:“霍总,我们就泡个澡,完了要早点回去休息的。” 娟儿抢先说:“哎哟,我的爷哎,那怎么成,我们今晚的‘角儿’可都个个水灵,对了,有一个叫莎莎的,是个名模,前些日子从广州弄来的,不久前在全国获了大奖,中央台还直播呢!” 暴风骤雨的前兆 疯狂起跳(5) 霍宁达说:“是吗?有这么好的‘角儿’怎么不跟我言语一声呢?” 娟儿说:“才刚刚到,正想让小崔给你禀报,还没来得及,你倒来了!” 霍宁达挥挥手说:“别跟我打马虎眼了,我们先泡脚吧,等下你让那个莎莎好好陪这位老板泡澡。” 娟儿应道:“好哩!”就吩咐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分别带着霍宁达和汤仲安进了包厢。霍宁达刚刚坐下,手机就响了,一看是陌生的号码于是很不耐烦的接了:“哪位?” 电话那声音十分急切:“霍哥,说话方便吗?” 霍宁达一听是王大民的声音:“小子,你在哪儿,雷子到处找你,你搞什么名堂啊!” 王大民委屈地说:“霍哥不是您让我搞出租车罢运的吗?后来没想却把那个女司机给弄死了,现在到处是警察,我想离开凌州没钱不说,关键是脱不开身啊!” 霍宁达手捂话筒让服务员回避一下,小声对汤仲安说:“王大民那小子现身啦!” 汤仲安贴着霍宁达的耳边小声地说:“搞清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我马上带人去收拾!” 霍宁达对着话筒阴阴一笑:“大民,你现在哪儿,我马上派人接你,然后给你一笔钱送你远走高飞。” 王大民感激地说:“那你快点派人来接应,我就在松涛峰下你开发的凌远花园132号别墅里,从松涛峰北一条公路入口最近。” 霍宁达问:“你把那女司机弄到哪儿?” 王大民说:“那女司机就放在她车子后备箱里,车子现在就停在凌远花园132号别墅下。” 汤仲安朝他使了一下眼色,霍宁达问:“别墅里有人吗?” 王大民回答:“一家四口人全被我封了嘴绑在椅子上了。” 霍宁达略一思考,说:“很好,有人质就好办,这样吧,我马上派汤仲安接应你,明里是抓你,暗中帮助你逃走!” 王大民声音里带着恐惧:“霍哥你不会忽悠我吧?” 暴风骤雨的前兆 疯狂起跳(6) 霍宁达镇定如常:“我他娘的忽悠你干嘛?我觉得这样办比较稳妥,你表面上要挟人质,汤仲安与你配合,这样你就可以大模大样地从警察的眼皮底下开车逃走,钱嘛,我给你准备五十万现金放在汤仲安给你提供的警车后座上,记住:离开凌州后你要先弃车藏起来,然后再给我打电话,我会马上派人接应送你出国。” 王大民将信将疑道:“那我听你霍哥的。” 霍宁达假惺惺地提醒道:“一定要听我的吩咐,否则我可救不了你!” 说罢挂断手机,汤仲安急切地问:“霍哥,王大民这小子在哪儿?” 霍宁达阴着脸说:“凌远花园132号别墅,他劫持了那家四口人,所以,你马上带人先去救人质!” 汤仲安又问:“那女司机呢?” 霍宁达摇了摇头:“人已经被这小子给弄死了,尸体就放在132号别墅地下车库那辆出租车的后备箱里。” 汤仲安沉默片刻起身,霍宁达脸色阴沉地站起来暗示说:“这样丧心病狂的家伙多留一刻就多增添一份危害,你可不能手软!” 汤仲安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放心霍哥,我一定先为民除害。” 霍宁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快些带人去吧,地点你知道吧?我在松涛峰下开发的那个高档住宅区你应该知道的。” 汤仲安点点头,霍宁达说:“你就直接给童利国打电话要人,然后带人沿着那条主干道,约走三公里路便进了一处有高墙院落的豪华别墅群,这就是凌远花园。” 汤仲安听罢沉静地拿起手机说要给童利国打电话,霍宁达伸手阻止道:“不要惊动童利国,要知道他对你做事可不放心,你直接向你自己分管的特警大队要几个人就行啦,这出戏你可得唱主角!” 汤仲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霍宁达深沉地笑了笑:“你出手后再给童利国报告,有事有我给你顶着!” 汤仲安起身,霍宁达提醒道:“对了,你还得带上电视台的记者,现场一定要录像,你上前和王大民谈话时可让记者在远处拍摄,我估计王大民开始对你没戒心,你呢要当机立断!” 暴风骤雨的前兆 迷雾重重(1) 迷雾重重 自从童利国被省调查组叫去谈话之后,与童利国关系密切或是曾经童利国举荐和提拔使用过的人均被一一叫去了解情况。老书记路德善被叫进去谈话时他还冲项汉波大发雷霆,项汉波劝导路德善说,童利国接受调查是经过省委有关领导和省纪委批准的,程序到位,符合规定。他甚至还开导所有接受调查的人说,童利国接受调查时也主动向党组织交待了一些经济问题,但数额不大,因而才没对其采取双规措施。目前正在调查童利国在市局内部的干部使用、监所工程建设等问题上作深入调查,同时对他进行全面审计。 而在凌州市公安局机关里工作的人,其政治敏感嗅觉都很灵,似乎都能在风浪将至前有所觉察,并能采取最简便的办法保护自己。昨天局机关里的人对童利国那么亲切、那么尊重,今天却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变得那么冷淡和无情,有的尽量避免和他见面、接触,有的还甚至于不敢向他汇报工作上的事。 随着省厅专案组的进驻,猜测的人更多了,局里上下充满了浓重的压抑感。童利国虽然早有思想上的准备,但在内心也不由产生了消沉的情绪,他第一次看到人类心灵皱褶里那些污垢的狰狞可怖,也感到了公安部门工作上的艰难,这艰难既要承受种种外部有形和无形的压力,同时还要面对自己的困惑。他在办公室整整坐了一个上午,越来越觉得前面道路的艰险。他不去想是否能够过了这一关,但既然掌管了镇守凌州一方平安的大权,他只能风雨兼程,只能前进而不能退缩!童利国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无论你遭受多大的误解,多少不公平的待遇,都必须忍辱负重,把愤怒化成力量,决不轻易冲动。 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童利国的沉思,他抬起头来,见刑侦大队长季宏走了进来,季宏神情有些兴奋地说:“童局,杀害灵灵的录像画面出来了,专案组的同志都在等你过去一起看看!” 童利国连忙站起来说:“好好好,我这就去!”说罢跟着季宏一起向刑侦技术处的会议室走去。 童利国进去坐下来,技术员重新放了经技术处理过的录像。一幅幅图片展现在他们的眼前。影像显示,案发当天,死者和一名西装革履、戴一副金边眼镜的男士一起进入酒店大厅。 暴风骤雨的前兆 迷雾重重(2) 技术员还没关录像机,童利国起身道:“画面上的这个神秘男人有重大作案嫌疑!”他这话声音很大,口气中还透着一种愤怒的情绪,就在这一瞬间连童利国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反常。 专案组成员、省厅经济犯罪侦查总队长景定生在一旁说:“童局,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不过眼下我们最好能召集各工作组负责人和侦技骨干,对案件的性质、作案的动机、作案的时间、犯罪分子的脸谱再进行分析研究。” 童利国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点点头对季宏说:“季队你尽快通知各组就到这儿开个分析会吧!” 季宏说:“好的。”起身走了出去。 童利国一个人在会议室等待前来开会人员的时候,奉命来凌州调查童利国情况的省厅刑事侦查总队队长邹之光手里拿着一张报纸走了进来。童利国赶忙起身让座,邹之光摆摆手在童利国的身边一张椅子上坐下来说:“童局,这张报纸你看了吗?” 童利国一看是省厅内部的《阳月人民公安报》,忙问:“出了什么事?邹队长。” 邹之光说:“还是你自己看吧。” 童利国看了看一版上的文章,文章登载了近日省厅组织评出的五个“人民不满意派出所”。这五个“榜上有名”的派出所仅凌州市公安局管辖的派出所就占了三个,其主要问题是:领导班子不力,部分民警素质低下,违法违纪严重,辖区治安秩序不好。有的执法违法,非法延长留置,刑讯逼供致人伤残;有的耍特权、抖威风、欺压殴打群众等。 童利国看着报纸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邹之光叹息一声说:“童局,你有没有发现,这三个派出所中,凌城区分局就占了两个。” 童利国说:“出现这种情况,作为一局之长,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邹之光说:“难道南湖区分局领导就没有责任?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局面?要知道南湖分局可是凌州市的重中之重的分局,他们管辖的可是凌州最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他们出了问题,整个凌州还能不出问题吗?” 暴风骤雨的前兆 迷雾重重(3) 童利国没有说话,邹之光叹道:“童局,我不想在你这里细化‘人民满意派出所’的标准是个啥样子。我说这些不是针对你,咱们就事论事吧。但我想,早些年人们常说的‘遇到困难找警察’以及儿歌‘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中的警察形象怕是‘满意’中的基本内涵吧!最近,我常能看到、听到有关‘满意’的新解,就是‘不要等群众有困难找上门来,而是要主动发现和及时解决群众的困难’。如此‘满意’与‘不满意’,难道就仅是一字之差吗?要说这几个派出所的所作所为,用‘怒不可遏’‘愤慨万千’等词语表明群众的态度,我想绝对不过分。‘不满意’是不是有点过于轻描淡写?看来,这是我们作为领导还远未认清这一字之差的巨大危害性,还远未确立从根本上解决‘公安形象’的决心!” 童利国说:“老邹,我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南湖分局出现这个局面绝对不是偶然的,我想您比我更清楚,近一个时期,凌州发生多起大案,我想也不是偶然的,为什么有人如此大胆妄为,如此猖獗?我想最根本是我们公安队伍中有些人和他们沆瀣一气,有的还充当他们的保护伞,我不敢肯定是不是我们内部有人参与黑社会了,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地说,他们的确是腐败了!” 邹之光沉下脸,说:“利国同志,你的判断很准,通过这段时间在凌州的调查和了解,我们工作组同志更加了解了你的为人和处世,同时更加看清了有些人的面目,他们不仅腐败,其实他们还参与了黑社会,并且为他们充当保护伞啊!我也不明白他们会堕落到这种地步,现在我明白了,对,是腐败啊!” 童利国点点头:“老邹,我也有同感,这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腐败分子控制了黑社会组织。像前不久公布的邻省的一个案件就是这样,主犯张某的黑社会性质组织与该市原市长周某和市委常委、公安局局长杨某之间,是典型的第二种关系。张某,初中文化,木匠出身,一无资产、二无文才、三无业绩。因有周、杨两位大官人的栽培和支持,也网罗了一批恶棍地痞,在当地欺行霸市、强买强卖、胡作非为,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后期一下子暴发成亿万富翁。周、杨不遗余力地栽培张某,而张某‘知恩有报’,不仅完全听从摆布,并给予丰厚的回报——张氏犯罪集团涉案资金达五亿多元,其中不少落入了他俩的腰包。” 邹之光说:“利国同志,你想想,凌州的案子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张某?我想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种黑社会性质的犯罪是存在的!我们完全可以看出这是腐败为黑社会犯罪营造了‘权力庇护’。是的,黑社会组织要进行犯罪,就必须求得权力的‘庇护’。如果掌权的人是腐败分子,就必然是黑社会组织猎取的对象,而腐败官员正如无孔不入的‘毒菌’,很容易渗入黑社会组织之中。两者一拍即合,于是‘权钱交易’‘法权交易’,就结成了共同体。凌州有没有这样的组织,我想随着案件逐渐明朗化,他们很快就会浮出水面的。” 暴风骤雨的前兆 迷雾重重(4) 邹之光说到这儿,语气低沉了下来:“不过,利国同志,作为一名老公安,我在这里要提醒你的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和挫折,你要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啊。现在,你处在困难和阻力重重的时期,厅领导有些担心,怕你承受不住,我说这些算是代表厅领导对你的嘱托吧!” 邹之光的一番话,让童利国的心头不禁一热,他有些激动,一把握住了邹之光的手:“老邹你放心,在任何严峻挑战和考验面前,我都不会忘记党的宗旨,更不会在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问题上发生偏移,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障碍和打击,绝不会被吓倒。” 这时,门外有说话声,童利国松开紧握着邹之光的手,邹之光说:“利国同志,有什么困难就说,我们全力支持你们尽快破案!好了,你们开会吧,我等待你们的好消息!” 童利国点点头,起身送走邹之光。 这时,来开会的人都到齐了。会议开始,季宏汇报起了案子的详细情况,童利国打断了他的话说:“仲安同志怎么没来?” 季宏说:“我听指挥中心的同志说,他和贺主任一起带着一批警力去抓逃犯去了。” 童利国皱眉,似有不祥的预感,暗暗猜测着汤仲安背着自己在搞什么行动,他想等尽快结束这个会再了解情况,于是便对季宏说:“案情就不必重复那么详细了,现在关键是对事件的性质、作案动机、作案时间、犯罪分子的脸谱进行分析研究!” 季宏只得简明扼要地讲了一下案情,说:“从现场勘查来看,我认为这是一起谋财害命的杀人案件,经刑侦技术人员细致勘查,在现场未能发现作案者留下的痕迹,说明作案者是个有前科的老手,基本排除有预谋的犯罪。我的理由有两条:一是现场有激烈的抗争痕迹,说明具有偶然的财杀可能性;二是……” 童利国又打断了季宏的话,说:“季宏同志,我认为案情能不能从深层次分析?我们不能一开始就在表面徘徊,你分析的这些,好像汤局以前都分析过了。” 季宏尴尬地说:“是吗?好,那童局能否提示一下,我们究竟怎样从深层次分析?” 暴风骤雨的前兆 迷雾重重(5) 童利国怔了一下说:“我打断你的分析并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提醒参与案件侦破的各位,这个案子我们已经基本确定了犯罪嫌疑人的作案时间。从录像资料看时间应在上午九时二十分至十一时十五分之间,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应该用时空论证侦查法来分析这个案子。所谓的时空论证侦查法就是指侦查人员在办理刑事案件过程中,随着案件的发生、发展,对案情进行调查研究,截取其中较为客观的某个时间或空间作为参照,对具体的犯罪行为以及关系行为进行时空定位,遵循犯罪的基本规律,分析判断这一时空内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查找并发现行为时空的信息载体;或者对一段时间内多个行为时空与单一犯罪主体的对应关系进行查证,以确定犯罪行为人与行为时空的关系,从而确定犯罪嫌疑人,揭示犯罪的一种侦查辩证思维方法。在座的都是刑侦专家,我不必细述。那么,我为什么要提出这样一个观点,因为这个案子只确定了作案时间,其他都是未知数,虽说画面也能看到犯罪嫌疑人大概的脸谱,但还不能完全确定,而我们公安机关在没有准确的证据时,是不能乱抓人的!” 省厅经济犯罪侦查总队长景定生点点头说:“童局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们目前只能从作案时间寻求突破口了,只有这样才能首先确定案件的性质,从而进一步分析出其作案动机,这样才能更快地确定侦查范围,走好这几步,犯罪嫌疑人才能浮出水面!” 童利国眼睛骤然亮了一下,注意地看了景定生一眼,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其实,任何案件都有其存在的时间和空间,但在结合案件本身及周围环境之后,有的时间线索显得比较特殊。而时间的特殊性就在于其确定的准确性,相对于整个案件来说,它更能体现犯罪分子这一特定人的活动情况,以区别其他人。” 童利国扫视了大家一眼继续说:“从这个案子分析来看,我们可以这样大胆地判断:犯罪嫌疑人具有反侦查的能力,他为什么要选择在一个不安全的时间,而且在宾馆里作案,难道他不怕被害人呼救?从而可以确定这个人逆向思维:即不安全反而安全的思维定势。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排除偶然性的杀人!第二点,那就是,犯罪嫌疑人选择在大白天,而且轻而易举地进入被害人的房间,说明和被害人是熟悉的,这样我们至少可以推断犯罪嫌疑人是有预谋的!这样,我们基本可以确定了这个案件的性质!” 童利国的分析让大家思路大开,大家备受鼓舞,整个会议室的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许多同志都围绕童利国的分析讨论案情。专案组通过认真分析研究,很快确立了“全警动员,全力以赴,只争朝夕,寻求突破,尽快破案”的指导思想。 暴风骤雨的前兆 迷雾重重(6) 最后,童利国总结发言说:“我们要这样大胆地设想,这个案子和‘3·26’‘8·15’及这次乞丐失踪的‘9·17’系列案件是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在这个案子上,我们要围绕与灵灵原来关系密切的人进行排查,要围绕凌州娱乐场所全面展开调查,同时不放松对社会全面排查,并在全省范围内紧急协查,凡是和以上案件有关的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童利国的话让大家都为之一振,季宏说:“童局的判断不无道理,我从录像资料看那名西装革履、戴一副金边眼镜进入酒店大厅的男士很像凌州商贸集团保安部经理王大民,而这个人又劫持出租车司机神秘失踪了,所以我们眼下重点目标就是找到王大民,这样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突破。” 童利国点点头说:“季宏说得有道理,找到此人是关键,但我提醒诸位的是,我们公安机关重在确凿的证据,不能凭借一点相像的东西就下结论,这种低级的错误,早些年我们犯过,所以不能再犯了。” 童利国说到这儿,手机突然响了,开会之前他还提醒大家都按规定关了手机,自己却忘记了。他想按住拒接键,一看号码是南湖分局值班室电话,这才挺不好意思地接起了电话。 “童局你好,有个重要情况向您报告!” 童利国一听是分局局长廖宏光急切的声音,忙说:“什么事,请讲!” 廖宏光说:“城南派出所抓住一名案犯,说是和明晶宾馆这起凶杀有关!” 童利国惊诧地问:“什么时候?是谁抓住的?” 廖宏光回答:“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据所长徐宗民报告,说是这个人有前科,是因为谋财而杀人!” 童利国说:“好,你们先把这个人看好,我派人马上过来!” 合上手机,童利国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正想着这件事的蹊跷,汤仲安打来电话告诉他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 暴风骤雨的前兆 替死鬼(1) 替死鬼 汤仲安带着几个精干的特警、一名狙击手和两名记者驱车悄然来到凌远花园132号别墅,他安排特警分别包围别墅的主要出口,然后走到那名狙击手身边作简短的命令:“待会儿你到对面一栋别墅的三楼作好准备,记住:要一枪毙命,我举起双手就是开枪的信号!” 狙击手离开后,汤仲安又对记者说:“这个劫匪我以前打过交道,还是信任我的,但不知道他手里有没有枪,所以你们要远距离拍摄才行!”等记者退到那名狙击手的附近他才拎着一个旅行包按响了门铃。 王大民从短暂的睡梦中惊醒,他首先看了看椅子上的人质,再探头从窗口向外望去见是汤仲安,回头冲着听到有人来便拼命挣扎的人质吼:“你们别乱动,我拿到钱就放了你们,要是乱动我可要了你们的小命!” 王大民吼罢下了楼并没有急于开门,他贴着门缝向外打量一番才小心地问:“汤局,我听霍哥说让你带钱来的,你怎么带着雷子?” 汤仲安知道王大民有意诈他,于是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冷笑并生气地骂道:“王大民你他娘的还疑神疑鬼,说实在的,不是看在你跟霍哥的份上,老子才不会冒着丢掉饭碗的危险给你送钱,你不开门我就回去了!” 王大民将信将疑,汤仲安说:“这样吧,我把钱放在门口,车呢也给你准备好了,你拿着上了我的警车,要去哪儿你直接跟司机讲。” 汤仲安说罢后退了几步,王大民这才小心翼翼地开了门,他探头探脑地走出门,警惕地看了看地上的包又看着汤仲安疑惑地说:“谢谢您!汤局,你真没带雷子吧?” 汤仲安冷笑着看了王大民一眼:“我连枪都没带还带什么警察?不信你看看。” 暴风骤雨的前兆 替死鬼(2) 汤仲安说罢举起双手,王大民发现气氛有些异常,就在他想回头的这一瞬间枪响了,不偏不倚正中他的眉心,汤仲安阴沉着脸,目光显得深不可测:“兄弟,对不住喽,霍哥让我给你送行,要怪只能怪他啦!” 王大民“哼”了一声抬起头来,在扑倒在地的一刹那目光如炬地瞪着汤仲安:“老子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们……” 汤仲安因为过度紧张酒已经醒了大半,他定了定神这才很小心地走到王大民的跟前蹲下身子伸手探在他颈动脉处,确定他已气绝身亡后才起身对赶过来的特警说:“赶紧处理现场,先叫救护车,再通知法医过来!还有,抓紧解救人质,到地下车库看看那名被绑架的女出租车司机!” 吩咐完毕这才掏出手机给童利国打电话汇报:“童局,绑架女出租车司机的匪徒被找到了,不过已经被我们给击毙!” 童利国吃惊地问:“女出租车司机没事吧?” 汤仲安说:“女司机已经被劫匪杀死了!” 话筒里边传出童利国不愉快的声音:“你是如何找到劫匪的?” 汤仲安想了想道:“这个人是凌州商贸集团的保安队长,他劫持了几名人质向他的老总霍宁达要钱并想逃离凌州,霍宁达打电话告诉了我,我呢装作送钱引他开了门,然后由躲在暗处的狙击手开枪当场击毙!” 童利国沉默片刻道:“那就先勘察好现场吧,我一会到!” 汤仲安脸色暗淡,摇摇头说:“好的,那我等你。” 暴风骤雨的前兆 替死鬼(3) 汤仲安说罢合上手机,黑着脸燃起香烟,手指微微有些抖动,想了一会给霍宁达打电话,可霍宁达的手机一直没人接听,正着急想再次重拨时,急救车和法医的车先后开了过来,几名民警扶着被劫的人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径直将人质送到了等候多时的救护车上,救护车马上启动,呼啸地离开了现场。这时,别墅门前的民警们发出一阵欢呼声,许多持枪的武警官兵冲出来,相互击掌相庆,现场的几名围观群众也在大声欢呼。跟随汤仲安一起来的电视台记者举着话筒对着他并向他了解解救人质的情况,汤仲安根本没听清记者的提问,只是正了正身子,略一沉思激动地说:“劫匪被一枪击毙,人质安全获救,安然无恙。只是被劫匪劫持的女司机被杀害了,具体情况你们可以采访那名狙击手和其他民警嘛!” 汤仲安巧妙躲开记者挤出人群后,才感觉到一丝紧张。这时,童利国赶了过来,他下车没等汤仲安开口便问:“劫匪身上有枪吗?” 汤仲安也不急着回答。他从兜里拿出烟,递给童利国一根,自己点燃吸了一口悠悠道:“如果有枪,我估计他会有玩具枪。” 童利国看了看汤仲安问:“你怎么知道?” 汤仲安说:“这人我熟悉,以前别看他一天到晚惹是生非,其实也就是个小混混,哪还有什么路子搞到枪?” 一阵风吹来,童利国闻到浓烈的酒味,他吃惊地看着汤仲安意味深长地说:“仲安同志,哪来的酒味,不会是你喝酒了吧?你堂堂一常务副局长也敢带头违反五条禁令?” 汤仲安尴尬地掩饰道:“我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啊,可能是昨晚的酒气没散吧。” 童利国意味深长地道:“但愿你不会犯这类低级的错误!” 暴风骤雨的前兆 请君入瓮 请君入瓮 阳月国际机场。香港维思娜公司总裁兼董事长李婧面带微笑走出机场。已经等在出口处的霍宁达似乎有点认不出李婧,她看上去比上次匆匆忙忙路过凌州的时候有了不少变化,首先发型弄得很新潮也很青春,侧面看过去像妙龄女郎,再一个是一身恰到好处的休闲装,使她一米六以上的个头看上去苗条而又丰满。她的肤色似乎经过漂白美容过,白嫩得十分夸张,一张瓜子脸线条柔和,像是把她对生活满足和幸福的感觉毫不掩饰地刻写上去。最让霍宁达不能容忍的是,他觉得李婧的身材有些像自己妻子陈方芳,只是人家身材是恰到好处,而陈方芳这几年胸脯和臀部却无所顾忌地发育起来,发育得让她自己常常害羞,不得不用更大型号的罩杯,将挺拔饱满的乳房紧紧兜住。现在,霍宁达发现,陈方芳除了那双眼睛,几乎没有哪一处可与李婧相比的。如果让她们两人站在一起,李婧若是绽放的玫瑰,那么陈方芳不过是乡间小道上一朵色彩暗淡的野花。 李婧手里提着一只小巧而精致的红色羊皮包。她的身后是维思娜公司总工程师兼总经理助理奥希杰先生。此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十多岁,四十开外,白净的脸上架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一副典型的知识分子模样。霍宁达曾听说这个人是美籍华人,毕业于美国牛津大学,是李婧的得力助手。他左手提便携式电脑,右手拖一只黑色航空旅行皮箱。 霍宁达和虞丹丹快步迎上前去。霍宁达有些激动地凝视着李婧:“辛苦了,李总,二位一路辛苦了!” 李婧表现出意外的神情,并热情地伸出右手:“哟,霍总,还劳您霍总的大驾亲自来接我啊!” 霍宁达笑了笑:“要知道李总可是个难请的主儿,我不亲自出马怎么行,这次您要是不来,我们凌州经济开发区凌州商贸城开业典礼可就少了个重要的节目呀!” 李婧淡淡一笑:“得了得了,少来这一套,我的霍总,您这么抬举我,我可受不起啊!” 霍宁达笑呵呵地说:“你看看,你这个小妹妹劲头又来了,什么时候咱们没有这些客套就好了!” 说话间,虞丹丹已经接过奥希杰的行李放到了尾数六个“8”的奔驰车后备箱里。霍宁达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李总,上车吧,到凌州用早餐,稍稍休息一下,然后参加我们的庆典。” 奥希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霍宁达微笑着拉开后门,李婧坐上去,霍宁达上了车子带上车门说:“丹丹,直接上银南高速吧。”虞丹丹点点头发动了奔驰,车子像弦上的箭一样驶离机场。 奥希杰回过头冲霍宁达微微一笑:“霍总,听说你这次商贸城开业庆典仪式搞得场面很大,连中央、省市的领导都来给你助威嘛。” 霍宁达并不接这个话题,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希杰啊,你和李总难得来一趟凌州,晚上我让陈方东陪你好好玩玩啊!” 奥希杰似乎领会霍宁达这番话中的含义,他会心一笑:“好啊,我听说现在凌州的夜生活是越来越丰富多彩啦,你得让陈方东陪我好好逛逛。” 暴风骤雨的前兆 可求难遇的红颜(1) 可求难遇的红颜 凌州经济开发区凌州商贸城开业典礼仪式各程序按照霍宁达的设想在喧闹与热烈的氛围中都过了场,招待晚宴从下午五时起,足足进行了三个小时才散场。快散场时,银德杰悄悄问霍宁达:“老书记的房间都安排好了吧?还有……” 霍宁达忙会意地点头道:“全安排好啦。” 返京的官员,霍宁达早早安排好了返程航班,散了席,费庆奇让会务组的同志把礼品送到每位来宾的手上,返京的人则由虞虹虹、返省城的由虞丹丹两人各自引领着上了不同返程的车上。 坐在主宾席上的藏斋羰似乎意犹未尽,感情的潮水还汹涌澎湃,在霍宁达安排这场有些奢侈的晚宴上,他破例地喝了不少酒,只是喝得不多但也不少,似醉非醉,恰到好处。是李婧的原因还是经不住银德杰的热情相劝?连他自己都记不起了,到底今天怎么了,连藏斋羰自己也想不明白。 后来,他被凌州市众领导簇拥回到总统套房,当众人退去,他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眼前却不时闪现一个女人的身影:那迷人的身体,丰满的胸脯,还有那双流波四射的、水灵灵的眼睛,这个女人气质非同寻常,玲珑剔透而看上去成熟的苗条身材里,飘逸出水灵多汁的风韵,就像一枚成熟的却从未被人触摸过的果子,在对世界充满无限新奇的眼睛里,有一种潜藏得很深的渴望;她有很深的鼻沟,使她的脸蛋充满着柔和而幽静的魅力……这时门铃响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藏斋羰开门一看是银德杰,忙问:“德杰同志,你怎么又回来了?” 银德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打扰您了藏主任,这样的,有个事想请教您,就是香港维思娜公司总裁李婧小姐有个不错的合作项目,想找您汇报一下,您看能不能……” 藏斋羰心中暗自兴奋,但嘴上却显得毫不在乎:“什么事那么急啊?不能等明天谈吗?” 银德杰忙说:“她是明天上午的航班,时间有些急,怕一大早打扰您休息,所以想马上见您。” 藏斋羰“噢”了一声,道:“好吧,让她来吧。” 暴风骤雨的前兆 可求难遇的红颜(2) 银德杰下了楼赶紧给霍宁达打手机,不一会儿,霍宁达把李婧送到藏斋羰下榻的总统套房门口两人才放心地退了回去。 李婧按了门铃,里面传来藏斋羰低沉的声音:“请进!” 门没有上锁,显然藏斋羰故意给李婧留的。进了房间,里面已经拉上了厚厚的遮阳窗布,但却开了灯,灯光很暗,藏斋羰从里间走了出来,抬头打量了李婧一眼,不由地怔住了。由于李婧现在换了一件像晚礼服式的裸肩黑裙子,胸口开得很低,这使她的皮肤在灯光下更显得非常性感。 藏斋羰内心狂喜,但却只是平静地问:“李总,冷不冷啊?我室内不喜欢开空调的,要不我打开啦?” 李婧笑了笑:“藏主任,在外面可是要穿棉衣的,能不冷吗?” 藏斋羰赶紧开了空调,室内不一会儿就暖融融了。藏斋羰假装有些醉意说:“我今晚被你们搞醉啦,喝的真有些多了。” 李婧笑了笑说:“不会吧藏主任,我看您可是海量呢!” 藏斋羰站起身说:“是来杯酒还是来点果汁?” 李婧说:“来点果汁吧!” 藏斋羰说:“刚才人多,我都没敬你酒呢,不行,还是来杯红酒吧。”说着开了酒柜子里一瓶法国白兰地。 藏斋羰看不懂上面的法语让李婧看,李婧认认真真地看了看笑道:“估计是目前法国最贵的一种葡萄酒,我看还是来点果汁吧,要不人家霍宁达真要心痛哟!” 藏斋羰一改往日的严肃,大大咧咧地说:“到这儿您还给霍宁达省钱,平时他是日进斗金,这点对他还不是不值一提的小意思?” 李婧既没拦阻也没有推却,接过来抿了一口后,脸上表情其实非常微妙,可藏斋羰还是觉察出来了。他望着李婧,关切地问道:“这酒不合你胃口?要不要换其他的酒?” 李婧忙说“不用”,藏斋羰看了看她将自己的那杯酒端起来叹道:“其实啊,在我们男人的眼里,这酒嘛跟你们女人一样都是尤物,你心情好的时候它妙不可言,你情绪不佳的时候它索然无味。”李婧抬起头来注视着藏斋羰一会儿说:“藏主任真是阅人无数,连这一丝一点儿的细节都隐瞒不过您啊!不过我只想告诉您的是,不是我心情不好,而是太紧张……” 暴风骤雨的前兆 可求难遇的红颜(3) 藏斋羰随口问一句“是吗?”但在瞬间却故意换了一个话题:“李总,听说你有什么好的投资项目?” 李婧不解地看了看藏斋羰,心想:这个霍宁达搞什么名堂,他不是说藏斋羰想给她在阳月省的一些大项目上牵个线吗?听藏斋羰这一番话好似倒过来了。 藏斋羰并没有要李婧非谈不可的意思,却说:“我们阳月省的经济建设可需要李总你这样的人才啊!你今天来得正是时候,前不久,我在全省经济工作会议上,提出并确立了‘统筹发展,崛起阳月’为主题的发展思路,以此全面提升阳月省的综合实力,力争使阳月成为广东、浙江之后的又一经济大省!” 李婧一听有些高兴了:“藏主任您真是大手笔啊,这个思路真的很有气魄!” 藏斋羰沉浸在自我陶醉中,他爽快地喝干了一杯酒说:“我现在还专门成立了‘265’规划领导小组,建议由省长葡萍同志担任副组长,我担任组长。规划的主要任务是突出总体规划的总体性、纲领性特征,规划期以2009年至2015年这六年为主,展望2020年,重视区域规划。” 李婧端起酒杯笑着说:“藏主任,没想到你这个一班之长还是个经济型的领导啊,这个思路可要让阳月很快有了飞跃的发展,来,为了您的理想我敬您这一杯!” 两个杯子碰到一起,各自喝了杯中的酒。藏斋羰又接着讲道:“这个规划意义,我认为一是为阳月省适应新形势、提供新思路的需要。去年下半年以来,国家采取一系列宏观调控措施,更加突出科学发展观、注重发展经济体制质量和结构调整,加强可持续发展,我国的经济体制转型、经济增长方式转变将迈出实质性步伐,省委提出全力打造凌州商业城市、银沪湾及银南湾沿海三大产业带,无疑为凌州商业发展提供了新的发展机遇。第二个意义是解决突出问题、寻求工作突破的需要。近年来阳月经济发展驶上快车道,今年全省的GDP可望达到五千八百多亿元,预计到2015年末将突破九千多亿大关,但发展中的薄弱环节如产业发展的整体实力和竞争力不够强,产业结构的深层次问题远未解决,基础设施规划建设、城镇体系和经济空间布局不协调,城乡二元结构的矛盾比较突出等问题,这些都需要以全新的理念和视角来编制这个规划啊!” 藏斋羰的一番经济宏论竟让李婧忍不住鼓起掌来,真诚地说:“藏主任,您这一番宏论可让咱们小老百姓开眼界啦!我看你有空得上央视来一堂经济市场讲座。” 藏斋羰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嘴上却平淡地说:“有什么啊,现在我们这些做省长、书记的压力是越来越大啦!不研究经济,不带动一方振兴,我们就不称职啊!” 暴风骤雨的前兆 可求难遇的红颜(4) 李婧举起杯子接连敬了藏斋羰三杯酒,一瓶酒不知不觉间就见了底,藏斋羰感觉身子有些发飘,他还想去取酒,李婧起身拦住了。藏斋羰伸出手挡,竟抓住了李婧的手,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就那样长时间地紧紧地握住不放:“好了,不喝了,我好想洗个澡……” 李婧觉得藏斋羰的声音有些异样,她反应过来尴尬地挣脱了,藏斋羰笑笑摆摆手挑逗道:“小李啊,近来我越来越感觉到这男人身边有个红颜知己很重要,只是红颜知己是可遇不可求?” 藏斋羰突然间改口不叫李婧“李总”而称她“小李”,让李婧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她故作有些害羞地接过话茬说:“能拥有红颜知己的一定是男人中的智者,能做红颜知己的必是女人中的上品。” 藏斋羰并不赞同李婧这一观点:“现在满大街的人都在找所谓蓝颜知己、红颜知己,人和人之间的感情细腻而微妙,谁人能看懂?” 李婧笑了笑:“这就叫红颜知己是可遇而不可求,曾经以为自己有过,到头来却是空!” 藏斋羰叹息一声道:“是啊,通常情况下,老婆占有男人,情人分享男人,而红颜知己则是塑造男人,她们能充分地挖掘男人的潜力,并通过完善男人帮助男人来完成自己的使命!” 李婧又笑了:“所以吧,红颜知己是男人的另一个魂灵,她时而近在咫尺,时而在水一方,但你却能感受到她在生命里存在;她不见得赞成你的人生观价值观,但绝对尊重你,并对你笃信和相知。” 藏斋羰双手作击掌状:“小李你这话太经典啦,红颜知己其实就是跟你一起点燃生命之火的那只温存的手,男人往往因了她,人生才变得丰盈起来。因此,红颜知己才是旷世的绝代佳人!” 暴风骤雨的前兆 可求难遇的红颜(5) 李婧端起酒杯呷了一口叹道:“遗憾的是,大多数女人的聪明偏偏够不上做红颜知己,而男人欲望的陷阱也恰好令她做不成红颜知己,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女人本来想扮演红颜知己后来却沦为情妇或陌路的根源!所以啊,红颜知己实在是男人的奢想女人的不甘!” 藏斋羰沉思片刻道:“这是你说的人生第一种境界的红颜知己,这好像是《诗经》中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一种境界,这可是一份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因为有距离,所以才将一切美丽收于一身!” 李婧认真起来:“那我今天得好好考考领导,这红颜知己一共有几种境界?” 藏斋羰想了想:“那有好几种,有一种境界是宋词中说的‘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境界,还有一种境界是副对联,上联‘招之即来’,下联‘挥之即去’,横批‘全为你好’!” 李婧撇了撇嘴道:“领导,我说句您可能不高兴的话,其实,你们男人对女人好的唯一目的,不是想得到这个女人的心,而是想得到这个女人的身体,仅此而已!” 藏斋羰笑了笑:“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你这话指的是天下绝大多数男人,而我呢,恰恰是这些男人中的少数,再说,你们女人对男人好的目的也不外乎如此,只是得到身体的欲望不及得到心的欲望来得真切。” 李婧叹了一口气:“是啊,我们女人更在乎的是心,得到一个男人的心比得到他的身体更让女人骄傲自豪,而你们男人呢在乎的却是我们的身体,得到更多女人的身体比得到更多女人的心更要值得炫耀!” 藏斋羰目光暧昧地看了看李婧笑道:“是啊,可是得到太多的心,只会给男人带来负担!带来麻烦!” 李婧端起酒杯和藏斋羰的酒杯碰了一下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您就放宽心吧领导,如果您得到了我的心,我才不会给你带来一丝一毫的麻烦呢!” 暴风骤雨的前兆 鬼影(1) 鬼影 奥希杰把玩着酒杯沉思,这位一直追随商海巨头的保镖有着出人意料的稳重,坐在他对面的陈方东瞥眼看着奥希杰半晌没有吭声,眼下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奥希杰放下酒杯。 “奥总,干掉这一杯小酒吧,你放下来只怕……”陈方东一皱眉,看了看奥希杰疑问道,“怎么,嫌我姐夫开的价太低?” “呵呵!”奥希杰轻笑一声,也不急着回答。他从兜里拿出烟,点燃吸了一口悠悠道,“虽然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我奥希杰也不差钱,但是,据我所知,目前凌州可是个是非之地,我还听说公安部的破案高手也都云集凌州啦,我奥希杰做事只是顺势而为嘛,这根本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说着他目光直视着陈方东,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血红的目光。 陈方东闻言皱着眉看着奥希杰,他忽然感觉到奥希杰目光的变化,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和一只野兽打交道一样,浑身冷冷的,不由自主的身子颤了一下。他看不透奥希杰来这里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更看不透奥希杰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光从奥希杰那深邃的目光中陈方东就知道:对面这个人,绝对不是一般的杀手。陈方东沉默片刻干笑一声,尴尬的放松一下自己僵硬的身体,含笑道:“那奥总您认为不是钱的问题是什么问题?” 奥希杰想了想却坦然一笑道:“凌州最近事情不少,有些案子还惊动了上层,您和霍总让我冒这险可真如同火中取栗啊,我实在是感到为难……再说,如果上次那个案子找到突破点,这样我怕真要在这凌州翻船啦!” 陈方东能听出奥希杰的话里故弄玄虚,等到奥希杰说完陈方东便“呵呵”大笑一声,虽然陈方东能感觉到奥希杰绝对是一个冷血杀手,但他还是坚持认为奥希杰顶多只是个拿钱消灾的主儿,便有意回到了“钱”这个话题上:“奥总,这个钱的事嘛,霍总特意向我交待过,你只管开口好喽。” 奥希杰听罢含笑道:“那也不能这么说嘛,我奥某做事全凭江湖规矩,确实不是钱的问题!” “哈哈!”陈方东大笑一声,伸出一只手挥了挥:“五十万!是欧元。这次不让你杀人,只想让你吓唬一下那姓童的小子。” 暴风骤雨的前兆 鬼影(2) 起初,奥希杰听着陈方东的话先是一皱眉,可紧接奥希杰脸上露出笑容:“只要不杀人就好说,现在你们大陆这个命案必破太他娘的悬乎!这分明是和干我们这一行的较上劲啦!” 接着,陈方东向奥希杰提供这次行动的具体方案,两人在房内对行动计划研究了好长一会儿。 “呵呵!”许久,陈方东坐起身含笑的点点头道:“真不愧是江湖高手,头脑真是不一样。刚才你说的这一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奥希杰此时也坐起身,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道:“哪里,哪里,还是你的计划好。我只不过是给些意见而已……呵呵!不过……”奥希杰说着一顿,看着陈方东没说下去,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陈方东见奥希杰话只说了一半,显然是有话难开口。他含笑一声道:“奥总,有什么话不妨讲出来,我这人就喜欢来个痛快。” “呵呵。”奥希杰听陈方东这么一说便点了点头,正色道:“要知道,你的计划确实很好。可是我想问你,你想过如果这次计划失败了怎么办?要知道,我在江湖上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在凌州动什么人我都不发憷,可你的计划完全是奔着一个声名显赫的公安局长去的。这点……我们都是平常人,我嘛毕竟是压力大……”奥希杰说着苦笑地摇了摇头。 陈方东闻言轻声一笑,从兜里拿出一张报纸。那张报纸是前天的,而上面头版是一条重要新闻,新闻标题是:“市公安局副局长汤仲安勇救人质当场击毙劫匪。” “有这事?”奥希杰看着报纸上的字,疑问地看着陈方东:“据我所知这个汤仲安不是省油的灯,他怎么成了英雄啦?” 陈方东轻笑一声道:“所以,你就大胆放心地干,在凌州黑的能说成白的,红的也能变成黑的!” 奥希杰惊讶地看着陈方东,陈方东没抬头,只是若无其事地拿出一根烟点燃,猛吸一口,吐出几个烟圈悠悠地道:“人生本来就是你弄我,我弄你的游戏。只不过有些人是杀人见血,有些人是杀人不见血而已。何必大惊小怪。而你说的我们是平常人,我不敢认同。我觉得,只要有心,我们也可以从平常人变成不平常的人。路是靠人走的,世界是靠拳头打的,一切事情你做成了自然会有人给弄出个说法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暴风骤雨的前兆 鬼影(3) 奥希杰闻言沉思一阵后只是淡然地说:“对于这个局长,你得让我好好考虑考虑,我要慎重行事,请不要问我为什么!” 陈方东无奈地叹息一声:“不是我强你所难,只是我无法向我姐夫解释……” 奥希杰能感受得到,陈方东说出此话时话语中所发出的无奈和沉重。是啊!人生何尝不是你杀我我杀你呢?为了谋生,人们不都是在互相杀戮着吗?只是他换了一种更加痛快的方式而已。世界上没有神,只有靠自己才能实现梦想。而实现梦想的,又何尝不是些平常人呢? 想到这些奥希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人生本来就满是挑战和暴力!你们凌州这个地盘更是如此!所以,对于这件事真得容我考虑考虑,除此之外你尽可安排!” 陈方东迎着奥希杰的目光,他可以感觉到对面这个男人的内心黑暗,更可以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眼神中那对血的渴望,对成功的期待。童利国却成了这个十恶不赦的家伙的“拦路虎”。 陈方东沉思片刻站起身来只得无奈地说:“好好,那就给一点时间考虑考虑吧,要知道你这次来凌州怕也是最后的道别,所以我觉得既然如此还是做事干脆利落点,还是先把上次没办好的接着办,留着尾巴总是留下遗憾嘛!” 奥希杰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定了定神半晌才说:“上次留下的尾巴责任不能全怪我嘛,天气不好,路线出了一点偏差……” 陈方东叹了口气道:“你这一差就多了五条冤魂呐,不过这次还得把这个屁股上的屎给擦干净喽,做成了,你不枉来凌州的最后告别!” 奥希杰面带难色,陈方东又伸出一只手挥了挥,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先给你五十万欧元,请这次得做得干净利落不留下遗憾!” 奥希杰惊诧地看了看陈方东没吭声,陈方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放到奥希杰一只手掌里,奥希杰迟疑了一下接过来看字条上写着一行字:凌州市青江路188号凌州花园3栋2单元401室。 陈方东一字一顿地说:“记住,这次地址是他刚搬的新家,千万可不要再搞错啦!小心!小心啊!” 第六章大雾弥漫下的罪恶 暴风骤雨的前兆 再发血案(1) 再发血案 童利国好不容易进入梦乡,却接连做着噩梦。突然电话铃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赶忙拿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男子凶恶的声音:“童利国,你如果再这么固执的话,我就让你家破人亡!” 童利国生气地说:“那请你留下姓名和联系电话!” 对方压低嗓门儿神秘地说:“那就不必了,你记住我的话就行了,再见!”不容分说地挂了电话。 童利国大声“喂喂喂”几声,妻子郑艾萍被吵醒了,她开了灯问:“谁啊,半夜三更的打电话来,出了什么事?” 童利国搪塞说:“没什么,打错电话了,你睡吧!” 郑艾萍看电话储存器上的记录,却看不到号码,说:“利国,你别瞒我了,这个神秘的电话我已经接到过三次,每一次都是同一个威胁的声音!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了?” 童利国吃惊地问:“你第一次接到是什么时间?” 郑艾萍想了想说:“大概是四天前吧,你到底得罪谁啦?” 童利国沉默不语,许久才说:“你别管那么多,最近你小心点就是啦,如果来电话,你就不要接了,免得心里不舒服。” 郑艾萍深情地望了望童利国说:“现在凌州很复杂,许多事你不要一个人硬撑着,好吗?” 童利国心头一热,但嘴上平静地说:“有什么复杂的,不就是得罪了个别人吗?我自己知道今后应该怎么做的!” 正说着,这时电话又响了,童利国暗示郑艾萍别说话,凑到话机前看来电显示,却是局里值班室的。童利国赶紧接起电话:“我是童利国,哪位?” “童局,我是季宏,对不起,吵醒您啦,有案件向您报告!”电话里传来刑侦大队大队长季宏急切的声音:“110指挥中心接到群众报案,说是青江路188号凌州花园3栋2单元401室一家三口被害,户主是市财政局局长卓尚平!” 暴风骤雨的前兆 再发血案(2) 1 童利国惊诧地忙问:“证实是卓尚平吗?” 季宏说:“刚刚接到报告,已经确定是卓尚平一家!” 童利国说:“你马上来这儿接我,我们一起到现场看看!” 季宏忙说:“算了吧,现在才凌晨四点不到,我叫汤局吧!” 童利国果断地说:“不要惊动汤局了,还是我去吧,这是命令!” 季宏说:“好吧,我一会儿就到!” 童利国挂了电话,什么也不说,赶紧起身穿衣服。郑艾萍忙问:“利国,什么事那么急啊?” 童利国用平淡的语气说:“没什么,一个案子,我得去看一下。” 郑艾萍还想问,童利国打断了:“局里的事你不要多问,这是纪律。”他准备出门的一刹那,回过头说:“艾萍,你可要多加小心,有人敲门不要轻易开啊!还有电话也不要接!” 郑艾萍点点头,童利国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童利国下了楼,季宏已经等在楼下的路边了。他上车子忙问:“是谁报的案?” 季宏说:“是卓尚平家对面的邻居!” 童利国惋惜地叹道:“老卓被害我也有责任啊!” 季宏吃惊地问:“这和您有什么关系啊?再说这也是突发性案件!” 童利国阴着脸说:“不,我敢肯定这不是突发性案件,而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杀人灭口案件!” 暴风骤雨的前兆 再发血案(3) 季宏又问:“童局,您怎么就能断定老卓是被人杀害的?” 童利国反问季宏:“南湖区建国路花苑小区8栋6单元202室一家五口被害会不会和这个案子有关?” 季宏疑惑地望了望童利国还想开口问,童利国却不动声色地说:“好好开着你的车子吧,等下我们到现场再好好看看。”说罢再也不说话了。 到了案发现场,童利国在简单听取南湖分局东城派出所所长程华之的情况汇报后,马上命令市局刑侦大队技侦人员对现场进行勘查。卓尚平家的大门为加厚不锈钢防盗门,大门门锁完好,无被撬痕迹;进大门,在走廊与客厅之间接近厨房的墙壁上均有血迹。中心现场位于室内客厅。进入客厅,右侧即紧靠西墙的地面上摆放着电视柜和彩电,柜子下方靠近抽屉处发现大量喷溅血迹,紧靠柜子的地板上就是卓尚平的尸体,死者头南脚北呈仰卧状躺在客厅的地上。左手握着一把木柄不锈钢菜刀,菜刀刀面上有沾染状血迹,右手紧张弯曲至头部呈握拳状,死者喉部被刀割开,头部和脸部均有大量的血迹。在尸体的另一侧地面上发现了多枚灰尘的旅游鞋印留在已经干涸的血迹上。紧靠沙发床的南面墙壁距地面约26米处有一配电盒,配电盒上的塑料盖子被向上掀起,电源开关上有少量血迹,呈开启状态。客厅的北侧窗户关闭,打开窗户在外侧窗台上有浅色血手套印。在客厅的北侧餐桌下的地面上发现一块男式手表,该手表表盘破碎,指针已经停止转动,指针指向零时五分,表带已经断开。在南面卧室门口处,发现鞋印,进入卧室左侧紧靠墙摆有一排大衣柜,中间一扇柜开启,内有衣架散落。大衣柜左角处的弧形角柜门呈开启状,柜子内的物品散落一地,在床前的地面上发现多枚较集中的血鞋印,床的一侧床头柜上有一盏感应式台灯,台灯被打开,光亮度在最低挡,卧室阳台地面上有一路血鞋印。在厨房的推拉门面上有喷溅血迹,厨房靠近客厅一边的顶上有喷溅血迹,在不远处的案板上有一组家用刀具,卫生间洗脸池内有血水,地面上有多枚凌乱的血鞋印。 而卓尚平的妻子和女儿双双被绳索捆绑后勒死在卧室的床上,他的妻子死前像是做过痛苦而激烈的挣扎…… 童利国沉默着坐在一边抽着烟,这时,季宏走了过来对案发现场作一个粗略的汇报说:“童局,从现场初步勘查发现,死者卓尚平的提包被人撕开,上衣口袋被翻开,大衣橱门打开,衣架散乱,有明显的被翻动过的迹象,大衣橱左下角的弧形角柜门呈开启状,柜子里的物品散落在地上,我认为这是一起比较典型的临时起意、杀人劫财的案件,而且肯定是被害人卓尚平的熟人所为。” 暴风骤雨的前兆 再发血案(4) 童利国对季宏的分析既没否定,也没肯定,只是缓缓地起身,从里到外仔细看了一遍,然后让技侦人员把勘查现场作一个简单的汇报,许久,童利国才语气低沉地说:“同志们,你们办案千万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啊,哪怕是细微不起眼的环节!” 季宏小声地问:“童局,您一定看出了被我们所忽视的细节了,请您指点迷津。” 童利国朝季宏挥了挥手:“你们都是破案专家,我是外行,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当局者迷嘛,你们全身心投入在现场的勘查中,难免会被表面现象迷惑的。” 童利国说到这儿,踱到紧靠沙发床的南面墙壁边停了下来,他用手指了指距地面约26米处的配电盒,问季宏:“季宏同志,你看看这儿是不是有点文章?” 季宏仔细看了看配电盒上的塑料盖子被向上掀起的方向,自言自语道:“电源开关上有少量血迹,呈开启状态——对呀,我们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啊?”季宏说到这儿似乎恍然大悟了,他回过头问童利国:“童局,您的意思是这个案子完全可以排除临时起意的劫财杀人?” 童利国没有直接回答,却分析道:“刚才技侦人员向我汇报这个配电盒的情况时,我就感觉到有点不合常理,这个配电盒距地面约26米,为什么开关钮上会留下死者少量的血迹,就是这点不易发现的血迹的存在,表明凶手有事先关掉电源,杀人后开灯的过程。还有,卓尚平家中并未见到损失贵重物品,只是丢失随身的钱物,还有,凶手为什么费那么大的力气到处翻东西?所有这些表象的最好解释就是伪装现场。” 暴风骤雨的前兆 再发血案(5) 童利国说到这儿,让技侦人员和现场勘查的刑警全部停下手中活儿过来,大家聚集到童利国身旁,他这才缓缓地说:“同志们,在案件没有侦破之前,我还不能轻易过早地下结论,我刚才和季宏说的那些也只是代表我个人的看法。我希望大家能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精心勘查,不放过一丝一毫,在这里我要提醒大家,这个案件的偶然性我们可以暂时排除,更不能把它定为单一的劫财凶杀案件,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暂时先可以列为有预谋的凶杀案件!” 所有眼睛都疑惑地盯着童利国,童利国平淡地说:“当然,这也是我的分析,我要明确地告诉大家,我们甚至还可以把这个案子和‘3·26’大案串并一起来看,来分析!”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接着又把目光投向童利国,童利国表情严肃地说:“在破案上,我要向你们学习,我的分析只是个人的感觉,但我们公安机关靠的是铁的证据,只有铁一般的证据,我们才能让犯罪分子低头认罪。所以,现在我命令你们,重新对现场作一次深入细致的勘查,否则我们这个案子又要和‘3·26’大案一样无从下手,至今让犯罪分子逍遥法外!” 众人散去,各自忙着手上的活,童利国点上一支烟,沉默着,分析着。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天放亮的时候,季宏走过来兴奋地说:“童局,我们发现一个重要的情况!” 童利国眼睛一亮,急切地说:“快说,什么情况!” 季宏说:“从现场的大门看是安装防盗门的,未见任何撬别等破坏痕迹,也未见技术性开锁的痕迹与撬片开门的可能性,而南阳台栏杆封闭,虽然有门,门上挂着一把小锁,由于长期不用,上面的铁锈完整,说明长期未用,因而排除了从南阳台进入的可能性。从北面看,北面的窗户虽然有细纱手套痕迹,但现场是四楼,没有从窗口进入的可能,这就是说,很有可能是从楼上直接‘空降’到卧室的,我们在卧室的窗户已经发现进入的痕迹,这说明此人功夫是非同一般,一般小蟊贼是不可能进入的!” 童利国点点头说:“有道理,这样说来,我们完全可以把此案件定性为有预谋的凶杀案!” 季宏说:“等我们仔细勘查完毕后,就可以把卓尚平一家的尸体运送到殡仪馆了。” 暴风骤雨的前兆 再发血案(6) 童利国说:“你们要好好地勘查,然后再到对面报案的邻居家详细做个笔录,等卓尚平的亲属们同意后再通知殡仪馆的车来吧!” 季宏点点头,这时,童利国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心头不由一紧,赶紧接听:“喂,哪位?” “童局,我是叶忠浩!” 童利国兴奋地忙问:“忠浩,你是忠浩,你现在在哪儿?” 叶忠浩说:“乞丐失踪案有了突破,前几天那个程旭东见到了他们的大哥,他不久前从云南边防溜了回来,程旭东说好像是一个冬哥找的什么蛇头,然后把那些乞丐偷渡到泰国的。” 童利国问:“他们是怎么从凌州出去的?偷渡到泰国做什么?” 叶忠浩回答:“好像是霍宁达的小舅子陈方东搞的鬼,说是把他们全部卖到泰国!” 童利国大吃一惊,急切地问:“真是天下无奇不有,一群乞丐值得让他们费那么大劲搞到国外吗?他们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叶忠浩急切地说:“童局,我现在是用公用电话给您打电话的,讲话不方便,等下我回去再当面向您汇报吧!” 童利国说好的,竟然忘记了合上手机,他举着手机好长时间在那儿发愣,嘴里喃喃地说道:“真是怪了,真是怪了!凌州竟然还会发生这般千古传奇的事件!” 暴风骤雨的前兆 风声鹤唳(1) 风声鹤唳 这个夜晚银德杰怎么也不能入睡,一连吃了几颗安眠药也不见效果,后来昏昏沉沉的银德杰进入了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似幻非幻、似梦非梦,各种痛苦、悔恨、悲哀、忧郁、希望,交织成一个陆离光怪的梦境。他的灵魂似踏云荡风,似腋下生翼,轻飘飘、懵懂懂地在迷茫的天宇飘浮着。烟尘弥漫,浓雾缭绕,向东?向西?向南?向北?顺其自然,身不由己。轻松而舒心的神魂飘荡,不知经过几多时辰,终于落在一座雨濯云烘的高山脚下。他在朦胧山色中眺望:其山,巍峨峻险,墨晶葱茏,三峰横空,笔立天宇,其西一峰,松林莽莽,烟霞峦峦;中间一峰,青冥浩荡,岭岩触天;其东一峰,云青欲雨,水澹生烟。在东峰山腰林木中,红墙蜿蜒,屋宇叠起,画栋点缀绿海,飞檐巧饰林泉,一幢楼阁跃出滴翠的竹林,钟灵毓秀之气漫于绿海谷壑。好一幅美妙而熟悉的图景啊,他骤然恍悟其所处所在:这是一个多么壮美的高山!那跃出葱茏的红墙、屋宇、画栋、楼阁,如果能在这儿呆上一辈子多好啊!就在他呆呆地矗立在红墙外久久眺望的那一刻竟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他懊恼地系好睡衣的腰带才起床开了门,见是霍宁达便没好气地说:“一大早心急火燎的,搞什么啊,想睡个好觉都那么难!” 霍宁达急切地说:“凌晨接到境外电话说是那帮乞丐出点问题,只怕会出纰漏,这事恐怕只有公安部那边有人才能化解……” 银德杰一听这话不觉眉头紧皱,没了往日的冷静与严肃,他话里火药味很浓:“你以为我是中央政法委书记啊,找公安部能说找就找的?!” 霍宁达低头不敢吭声了,银德杰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霍宁达站在一边小声地说:“叔哎,这事也不能全怪方东,预料之外的事,也是在所难免嘛!” 银德杰木然地用手指了指霍宁达说:“你看看你,你们现在把水越搅越浑了,我不知道提醒你多少次啦,工程上的事做好就不错啦,你不仅不听,还变本加厉地搞起了走私,这些你还不满足,胃口越来越大,又搞起这种掉脑袋的事来!” 霍宁达像一只缩头乌龟沉默不语,银德杰叹了一口气道:“记得《菜根谭》中有一句话说‘人生减省一分,便超脱一分。’是啊,在人生旅程中,如果什么事都减省一些,便能超越尘事的羁绊,一旦超脱尘世精神会更空灵。简而言之,即一个人不要太贪心。比如,减少交际应酬,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纠纷、口舌,可以少受责难;减少判断,可以减轻心理负担;减少智慧,可以保全天真……不去减省而一味地增加的人,是作茧作缚!” 暴风骤雨的前兆 风声鹤唳(2) 霍宁达几乎要哭了:“叔,那你说这事咋弄好啊?” 银德杰摇了摇头不作声了,脸色很难看。许久,他才缓缓地说:“还能怎么办?亡羊补牢!” 霍宁达说:“这我已经吩咐方东在办,我已经启动原定下的第二套方案了,实在不行就一个活口也不留!”霍宁达说罢,眼睛里透露出了一道凶光。 银德杰瞪了他一眼,木然片刻,仍没说话,许久才生气地说:“你看看你,什么时候都不忘记打打杀杀,你现在成了什么啦?魔鬼!知道吗?” 霍宁达低下头,声音像蚊子一样:“我不是被那些人逼的吗!” 银德杰讷讷地道:“是你太张狂了,你老叔我这次怕也是要跟着你在劫难逃啦!”说罢,叹息一声,“其实,我的岁数也快到了退下来的年龄,我本来还想拼一下,能赶走陆孝民,然后干一届书记就可以休息了,可事情却弄到了这个分上,这都是你惹是生非造成的结果呀!你知道不知道?我有预感,现在童利国他们已经怀疑上了你,如果真的把你揪出来,还不是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霍宁达吓白了脸,呼吸也急促起来,但嘴上还是平静地辩解:“不可能!不可能!警察凭什么怀疑我?再说他们也得要有证据嘛!” 银德杰“哼”了一声:“是呀,现在他们就是要有证据!童利国现在在干什么你知道吗?他现在就是要等有了证据才动手啊!” 霍宁达双手有些颤抖,他掏了半天才摸索出一根软中华,却怎么也打不着火。 银德杰嘲笑他说:“看看你,事情还没来呢,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霍宁达这才点上烟,吸了几口,许久后平静下心情,叹息一声道:“叔叔,你说怎么办?要不要灭了童利国!” 银德杰生气地说:“看看,你又来了,我不是刚刚说过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这个字眼!” 霍宁达低下头,不作声了。银德杰叹了一口气说:“你以为我愿意眼看着姓童的这样吗?可你能对童利国下手?你一下手,警方就是不怀疑也怀疑到你的头上啦,现在,凌州政治圈子里谁不知道我银德杰就是想和童利国和卓尚平过不去?现在倒好,你不和我商量就先把卓尚平杀了,而且是灭门!我不是说让你吓唬他一下,谁让你办得那么干净?我怎么跟你交代的,我说过这次我不想对姓卓的那小子下黑手,我只想要敲山震虎的效果!可你不听就让他们给……”银德杰说到这儿停住了,站起身来在室内来回踱步。 暴风骤雨的前兆 风声鹤唳(3) 霍宁达说:“我觉得留下活口太危险,不如干脆点,我想这次不会有人怀疑上咱们的!” 银德杰茫然地看着霍宁达,摇了摇头:“但愿如此吧!”说到这儿,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问,“你把那两个上访的人怎么了?还关在派出所?你们这么关着是犯法的,派出所有多大权能把人关那么长时间?” 霍宁达小声地说:“叔哎,这事你就不用操心啦,我都办好了,让汤仲安办的,他已经办得干净利落!” 银德杰吃惊地问:“怎么,你们不会又把人给杀了吧!”霍宁达点点头:“这次是他们自己杀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汤仲安设计的连环计,怎么查都不会把我牵进去的,你放心好了!” 银德杰正要问,这时,霍宁达的手机响了,霍宁达一看是汤仲安的号码,赶忙接听,急切地问:“仲安,有事吗?” 汤仲安高兴地说:“霍总,那事办好了,办得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霍宁达忙把手机录音键按下来,兴奋地问:“是吗?说说看,是怎么个滴水不漏?” 汤仲安迟疑了一下,说:“算了吧霍总,在电话里说不方便,以后当面跟你汇报吧!” 霍宁达扫兴地说:“那好吧,把事情办稳妥,别到时又让我给你们擦屁股!”挂了手机,嘟囔道,“妈的,这个汤仲安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滑头滑脑的家伙!” 银德杰叹息一声:“你别把人都看得过于简单了,要我说,在凌州能跟童利国斗的也只有汤仲安了,别以为你会留一手,我看姓汤的不知跟你留了多少手了!你别自己打如意算盘,结果还是让人家给算计啦!” 霍宁达默然了,只问:“叔啊,那你看接下来我们应该走哪步棋?” 银德杰沉着脸,摆摆手:“不,不是走棋,而是打牌!” 霍宁达疑惑地望着银德杰,银德杰笑了笑:“是眼下李婧这张牌!” 霍宁达眼睛一亮:“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层呢!” 暴风骤雨的前兆 风声鹤唳(4) 银德杰冷笑一声道:“你要想到了那我就得叫你叔啦!”说到这儿,他坐定吩咐道,“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地打好手上的李婧这张牌,从她手上分到一杯羹。现在藏斋羰和李婧像是度蜜月。不过我也看出来,这个李婧很狡猾,她为什么能如此这般顺着咱们的意志向藏斋羰投怀送抱?其实她也是在打自己的小九九。李婧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生意场上的女人,她跑遍了全世界,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偏偏对藏斋羰情有独钟,她是想通过藏斋羰顺利拿下凌州乃至阳月省的大项工程,特别是眼下的商贸城二期工程和凌州大型体育中心的工程。” 霍宁达说:“我看不会吧,我上次已经和她说好了,这些工程本来就给她做的呀!” 银德杰叹了一口气道:“你真是太幼稚啦,那是通过你的手接下来的啊,那样能有多少利润可言,如果她通过自己的努力拿下来,这样就是净利润啊,你算过没有,就这两个工程是多少利润?” 霍宁达想了想,说:“四个多亿吧!” 银德杰说:“这么大利润,她李婧能不动心?在这么诱人的利润下,她对藏斋羰献出自己那点皮肉又算得了什么?这个女人早就算过这个账了,如果这次能顺利,今后她想在阳月拿下什么工程都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她如果通过咱们,能有这么大利润?她是越来越觉得跟咱们合作没有利润可赚啦!” 霍宁达说:“我看未必,那个藏斋羰就是省油的灯?” 银德杰却问:“你知道什么叫作为情所困吗?” 霍宁达骂道:“真要这样,那我们这可是引狼入室呀!” 银德杰摇摇头:“现在还不能这么说,我不是说过,我们眼下就是要利用李婧。” 霍宁达惊讶地问:“怎么利用?叔,您就别跟我卖关子啦!” 银德杰说:“我们必须尽快拿到那二千三百多亩地的使用权,让藏斋羰出面给省国土资源厅打招呼,毕竟他的余威还在嘛,明年一开春我们首先把靠南郊的一千七百多亩搞房地产开发,争取建成阳月省乃至全国最大的生态住宅区,剩下的土地按照我们的计划再建一个大型高尔夫球场和南郊国际娱乐城!” 暴风骤雨的前兆 风声鹤唳(5) 霍宁达连连点头,说:“这我也想过,只是没有叔叔您想的那么高!” 银德杰沉思一会儿又说:“接下来,我们借助李婧的公司在新加坡和泰国上市,光靠在沪深上市能搞多少钱啊,我们现在要有两手准备,而且两手都要硬!所以我们要好好让藏斋羰高兴高兴,我这次让李婧安排带他一起到美国玩一玩,然后顺便再签订几笔生意!” 霍宁达想了想道:“藏斋羰大公子一直想借壳钟明股份上市,我看这次一定要利用好李婧,由她出面筹集资金,咱们也好通过借壳把公司剩下资产变现,加上原来的几项工程利润约十多亿资金全洗一下,然后兑换成港币出境。” 银德杰吃惊道:“别想得那么简单,要是让人行反洗钱处和国家外汇局察觉就全完啦!” 霍宁达笑道:“藏斋羰大公子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也是想通过此香港的钱拿到这儿大捞一把,我呢,早找高手分析了,觉得先顺着他的意,然后利用李婧再大干一场!” 银德杰摇头道:“这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就单说那钱吧,你怎么弄过来?” 霍宁达笑道:“当然是地下钱庄转移喽,这事我办过不知多少回啦,太简单啦。” 银德杰沉吟片刻:“要办也得抓紧办,这次我要用好李婧这张牌,总之一切全都得稳妥,不得有半点闪失!” 霍宁达兴奋地说:“还是老叔高明,现在凌州有人造谣说您没水平,还说您不爱学习,其实您是理论基础比谁都扎实啊!” 银德杰摆摆手感叹地说:“藏锋露拙与锋芒毕露,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处世方式。锋芒引申为显露在外表的才干,有才干本是好事,是事业成功的基础,在恰当的场合显露出来是十分必要的。但是带刺的玫瑰最容易伤人,也会刺伤自己。露才一定要适时,适当。时时处处才华毕现只会招致忌恨与打击,导致做人及事业的失败,不是智慧者的所作所为。有志于做大事业的人,可能自认为才华很高,切记要含而不露,该装傻的时候一定要装得彻底。有了这把保护伞,何愁事业不成功?一个人锋芒毕露有什么好处?有时我真希望我在凌州人民的心目中是个公认的傻瓜哩!” 霍宁达连连赞叹说:“还是老叔高明,还是老叔高明!” 银德杰低声地说:“我们下手必须要快要准,要不然暴风雨真的来了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啦!现在我们一定要真正严阵以待,思想上不能有丝毫的麻痹!特别对待童利国那小子,他现在好像是盯上咱们啦!” 暴风骤雨的前兆 风声鹤唳(6) 霍宁达目露凶光:“要不,让奥希杰临走时把他灭了!” 银德杰摆摆手,微闭着眼,轻声说:“我说过,对童利国不能这样,而且现在我们不能再——还是那个办法,用敲山震虎的办法!” 霍宁达点点头:“我用的就是这一招!” 银德杰目光紧盯住他,又问:“这次你不会再弄出什么乱子来吧?” 霍宁达说:“您放心吧老叔,不过上次那八万欧元的事,没把童利国弄倒,后来我让人打听了,他的妻子郑艾萍上次上交教委的只是十万人民币,这个女人可够狡猾的,钱她吞了,还想落个廉洁的好名声,我看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 银德杰冷笑道:“这个女人有什么厉害,她这样只能是掩耳盗铃,这事嘛,下一步项汉波会让纪委进一步深查的,但八万欧元的事全都被这个女人揽了过去,对童利国仍然是不伤毫发啊!” 霍宁达沉着脸说:“那怎么才能搞倒姓童的呢?” 银德杰说:“我不是说过吗?敲山震虎!敲山震虎!只有这样他才能放手那些大案,现在他是全身心地投入进来了,他这么和省厅的人里外配合,时间一久肯定会把目光全聚集到你的身上来!” 霍宁达提醒说:“其实还有一个人也是全身心地投入对付咱们,我看这个人不能留下!” 银德杰吃惊地问:“是谁?这个人是谁?” 霍宁达生气地说:“一个小刑侦专干,听说深得童利国的器重,因为超了提升年限,童利国还给他设了一个副局级非领导职务,听说下一步还想给弄成党委委员进班子,汤仲安说这个人的提升还真是开了凌州公安系统用人的历史先河呢!” 银德杰忙问:“这些我们不要管,他现在做了些什么?” 霍宁达说:“他前些日子一直在凌州城的乞丐中做卧底,汤仲安说他掌握了不少有关乞丐失踪的重要情况!您看看这人怎么处置?” 银德杰阴着脸不再说话,霍宁达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只是小声地说:“这件事我会办稳妥的,请叔叔您放宽心就是!” 许久,银德杰故作没听见,抬起头却扯开话题说:“你婶啊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天到晚烧香拜佛!她现在太迷信,做什么事都迷信!上个月她还跑到五台山找人算命,这事你知道吗?” 暴风骤雨的前兆 风声鹤唳(7) 霍宁达说:“这事我知道,我派人陪她去的,但不知道是为了算命。” 银德杰生气地说:“现在又迷上什么三姑庙,把那里的尼姑敬之为神,还不停地拱手送钱!” 霍宁达说:“她去三姑庙的事我就不知道了,这也不能全怪她,女人孤独了就这样,您陪她时间太少,她没有事总得找个寄托嘛!以后我和陈方芳多抽时间陪陪她!” 银德杰点点头,想了想又问:“楼加新已经签字了,但我想签字也不能保证没有问题,上次韦胜义告诉我说,商贸城许多地方存在消防安全隐患,你派人好好查查,别到时在这个地方出了乱子!” 霍宁达掏出烟递过来,给银德杰点上火,自己也叼了一根,笑呵呵地说:“你放心吧老叔,商贸城全是钢筋混凝土结构能出什么乱子!” 银德杰却还在叨唠:“可那里面全是衣物和小商品,而且你们在工程中偷工减料,消防上又存在安全隐患,我是希望它不出乱子,可要是真是出了乱子,那可不是你我能担当得起的!” 霍宁达忙说:“好的,我明天就让人好好查一查,保证不出任何乱子!” 银德杰突然问:“说起商贸城的事,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那个鲁韦昌如何了,他是不是比以前听话啦?” 霍宁达呵呵一笑:“那当然,还是老叔您有手腕,这小子明显老实多啦,他什么时候过过这样的生活,我看是彻底被虞虹虹给俘虏啦!” 银德杰脸一沉:“我看未必,你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我看你也是太大意了,你呀,凡事要想得复杂、细致些!” 霍宁达会意地一笑:“我知道了老叔,我也给他来个敲山震虎!” 银德杰脸一绷:“对这个老鲁头可是不能伤一点皮肉的,人家是老革命,也很在意面子,所以你只要在言语上敲打一下就行啦!” 霍宁达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说:“知道啦老叔,这次我一定让老鲁头彻底地听咱们的话!” 银德杰摆摆手说:“你赶紧给我准备一下,藏斋羰明天回省里,等上面批准了,我就和李婧一起陪他去美国考察,你好好筹办一下,多兑换些美金和欧元!” 霍宁达连说好,又问:“这次安排谁陪你去?虹虹,还是丹丹?” 银德杰不耐烦地说:“算啦,谁都不要安排,这些女人是天生的祸水,我劝你以后要少沾,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要在这个上面惹是生非啦!” 霍宁达点点头,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霍宁达接听,是陈方东打来的,霍宁达神情不悦地说:“什么事?等会再说!” 陈方东自知是因自己的大意而让境外的生意出了纰漏,于是很小心地说:“姐夫,奥希杰先生想马上见您,他有事想尽快回香港!” 霍宁达忙道:“对对,为这事我正想找你呢,你让他等一等,我马上过来!” 暴风骤雨的前兆 永不言弃(1) 永不言弃 童利国注意到,人大主任路德善一进门神色就不太对头,脸阴着,眼神中似乎透着一股子的怨气。童利国主动向路德善请罪道:“路主任您的内侄路小军的事我也有责任。” 路德善摆了摆手道:“我今天来不是为路小军的事来的,他自己作孽这叫咎由自取!”他说罢又看了看童利国许久才缓缓地说:“利国同志,我今晚不想和你多说大话和套话,我只想告诉你,一名党员领导干部,在政治上一定要成熟起来,要知道,是恶疮总有一天会溃烂,我们作为领导干部起码有一点可以做到,那就是自己洁身自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长久地立于不败之地!” 童利国疑惑地望了望老书记一眼,忙问:“老书记,是不是又有人告我状啦?” 路德善并没有回答,坐在一旁的市委书记陆孝民说:“利国同志,我想问问你,那八万欧元到底是怎么回事?” 童利国一怔,有些生气地问:“陆书记,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这八万欧元,我都快崩溃了!到底是谁还在做这八万欧元的文章啊?!” 路德善气冲冲地说:“陆书记问你呢,你先说说那八万欧元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童利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实地说:“我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不会为这八万欧元的事欺骗组织、欺骗领导,作为一个公安局长,我让儿子出国读书本身就是违反国家有关政策和规定的,可这些都是郑艾萍的苦心,所有这一切她都没有和我商量,只是自作主张把儿子送到澳洲,她自始至终都在瞒着我,等我知道了,儿子也出国了,我还能说什么?又能阻止什么呢?她不让我知道是为我好,我理解她这番苦心,说真的,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个好前途呢?我也一样,但在这件事上,郑艾萍并没有和我商量,她太爱儿子,她太在意儿子的成长了,所以,在这一点上,我对郑艾萍是纵容了。至于那八万欧元的事,我确实一点也不清楚,记得我上次和她严肃谈这件事的时候,她是向我做过保证的,她说真的将那八万欧元上交教委了,我没有怀疑,在这点我是相信她的!” 暴风骤雨的前兆 永不言弃(2) 陆孝民叹息一声说:“利国同志,有人继续向省纪委反映你那八万欧元的事,说你的妻子郑艾萍同志的确吞了这八万欧元,她上交教委的只是十万人民币,对于这件事,我们是不能有丝毫含糊的,无论郑艾萍有没有收,我想我们都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做文章,我们也要搞清楚,凌州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有些事是无风不起浪啊,我们不搞清楚,有人就说我护着你童利国,所以今天跟你通个气,我已经在常委会上交代项汉波同志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 童利国怔了一下,眼圈红了,哭也似的笑了笑:“这到底是怎么啦?这到底是谁在做手脚?”顿了顿又说,“我希望你们认认真真地查,一定要搞清楚,如果真是郑艾萍吞了另外的欧元,我还是上次的态度,是她酿的苦酒那就由她本人喝!” 路德善和陆孝民眼睛都盯住童利国什么话也没说,童利国叹道:“我知道你们还是不相信我,是啊,谁不知道钱是好东西,又有谁能过了金钱和美色这一关?我童利国不是神,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七尺男儿,家里也需要钱过日子啊!可今天在你们两位领导面前我要坦诚地说,我本人真没有贪沾这八万欧元,我是农家子弟,能有今天,一方面是组织和领导的培养,另一方面是我个人奋斗的结果,因此我对人生的体味是更加深刻。” 路德善呷了一口茶水,语气低缓地说:“利国同志,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我记得一位哲学家说过这样一句话,‘人不一定能使自己伟大,但一定可以使自己崇高。’这里所说的‘崇高’便是指自觉地改造世界观,修养良好的道德品质,提高自身的整体素质。而科学的世界观,是不可能自然而然地产生的,一靠实践,二靠先进思想的武装。所以我相信你无论是实践还是思想上的武装都是合格的,那么,如果你真的那么崇高,真的那么清正廉洁,真的没贪没沾,那么你就自信地让项汉波他们去调查!” 童利国听到此话也想开口大发感慨,却被路德善挥手阻止了,他语气缓和了一下又说:“我不是一定非跟你较真,你是人大选举出来的公安局长,作为人大主任我一定得搞清此事!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你和郑艾萍真的没拿这八万欧元,那么我们从这件事入手查起,可能会查出另外一些事情,会涉及一批腐败分子。但我在这里必须告诉你的是,这段时间,凌州发生的一起起大案,你这个局长能没有一点责任吗?卓尚平全家被害,别人没有预感,可你能说没有吗,现在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能说没有预感吗?我已经接到过许多反映你们凌州公安局腐败的信件,说你们公安局的人和黑社会势力内外勾结,我不相信,我只相信凌州市的公安局长,可现在我凭什么相信呀!当然,我说这些并不是在否认你的成绩,也绝不是歪曲你的形象,你的言行本身就是一个例证,说明你是一个诚实的党员,一个有正义感的公安局长!有一位干部向我反映说公安内部要出大乱子了,我想,如果这位干部没讲假话,那么,你所处的那个所谓局党委班子肯定是烂掉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班子是个什么班子?还是我上次问你的那句话:是在局机关内部这些条条里,还是在县乡镇局、派出所这些块块里?作为一局之长、作为公安局的党委书记,你怎么就一点都没有察觉?今天联想到卓尚平一家被害案,就越发令我们深思了。”路德善说到这儿竟然激动地站起身来。 暴风骤雨的前兆 永不言弃(3) 童利国小声地说:“老书记,您先别激动,我承认我们有错误和失职的地方,可您得给我时间,现在我就从卓尚平被害案入手,我想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路德善哼了一声,坐回沙发上又说:“也许我不应该说这些,我是马上退下来的人大主任,过年换届我就回家养花弄草啦,我这样对你因为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有时真为你着急呀,好啦,不说这些,你现在就给我说说卓尚平这个案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童利国说:“按照纪律,在案子没破之前是不能说的,但老书记您这么关心老卓一家的惨死,我想违反一次纪律也没什么。” 陆孝民忙插话:“其实也不是让你违反规定,老书记和我都关心案情,特别是卓局长一家惨死在坏人手里,作为凌州市的领导干部我们都有责任关心和侦破这个案子啊!” 童利国说:“我理解你们,老卓一家的死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可我还是太粗心大意了!”说着,童利国哽咽了。 路德善安慰说:“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要说怪,我路德善责任更大,当初卓尚平感觉到有人害他,他是第一个来向我反映的,可我当时就没想到坏人会这么快下黑手的啊!” 陆孝民忙说:“老书记,您也别太自责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但发生了,我们还是正确面对,我想关键是利国同志尽快破案!” 童利国噙着泪说:“陆书记说得有道理,我们要尽快破案,争取早日抓住凶手以此为卓尚平一家申冤!” 陆孝民说:“现场情况看,到底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童利国说:“根据现场勘查,发现一种鞋印和死者及其家人的鞋印不同。但是,根据凶手的带血鞋印在现场的分布,凶手曾在南面阳台上和客厅的北面窗口前张望,而且,在客厅的北面窗户外侧窗台上发现有血印,上面的血不明显,手套可能在卫生间的水池里洗过,确定凶手一是害怕罪行暴露而四处张望,看看是否惊动了邻居。” 路德善打断童利国的话,问:“能不能分析为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凶杀?” 童利国点点头说:“完全是有预谋的凶杀案,但凶手太狡猾了,从种种迹象看,凶手是故意装作偶然性犯罪,也就是说他有许多地方是伪造现场!” 陆孝民忙问:“从哪里看出是有预谋性犯罪?” 暴风骤雨的前兆 永不言弃(4) 童利国说:“从两个方面。一是杀人工具的确定,另一个是现场痕迹上的分析。根据法医的检验报告,卓尚平的额、面部见创口二十三处,分布相对密集,方向较为一致,并致额、面部骨折,还有从卓尚平的顶、枕部见创口十一处,损伤较为散乱。头、面部创口反映了致伤物的有意特征,即没有发现有反抗的迹象,可以说是在被害者已经失去知觉后形成的,也就是说卓尚平是在被杀死后,凶手再补上去的。第二点,除了死者身上反映出的工具痕迹之处,地面上只留有一种血足迹,系27.50厘米的旅游鞋印,技术人员分析说,这是一种高档的旅游鞋,而且是一双从没穿过的鞋子,在凌州和阳月可能不常见到,从鞋印我们分析此人身高在170米至175米之间,根据鞋印磨损情况看,分析凶手年龄在三十岁至三十五岁之间,另外,凶手戴手套作案,作案中洗手后仍然戴手套,说明其已经预谋,比较老到,至少不是新手或是临时起意而行凶!” 路德善一脸悲凉:“老卓是被人预谋害死的啊,其实只要他活着,这些人就活得不自在呀!” 陆孝民沉痛地说:“利国同志,你们要尽快破案,而且要办成铁案!” 童利国语气低沉地说:“老书记,陆书记,这个案子其实很明显,只是办成有证有据的铁案太难啦,我们分析现在凶手已经离开凌州,我们在案发当天就封锁了凌州所有交通要道,已经通过公安部向全国各公安机关发出了协查通报,与此同时我还在我们公安局内部提出了‘命案必破’的口号。” 陆孝民听后语重心长地说:“利国同志,目前你的责任很重啊,一方面你要争分夺秒地破案,要和犯罪分子赛跑,另一方面你要顶住压力而不能受到来自方方面面的干扰啊!” 童利国忙问:“是不是有人不想让我插手此案?” 路德善和陆孝民都没有回答,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看童利国苦笑了一声,路德善站起身来,加重语气说:“利国,这些你不要操心,你操心的是你如何尽快破案,我和陆书记只要在位一天,就要一天保证你有足够的时间破案!” 童利国有些伤感地说:“我知道有人想让我下台,甚至想置我于死地,可我相信这是共产党的天下,凌州不是白区!”说到这儿,童利国感情激动起来,“这几天经常有人给我打恐吓电话,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不言而喻就是怕我全身心地投入啊!” 暴风骤雨的前兆 永不言弃(5) 路德善走过来拍了拍童利国的肩头说:“是啊,因为你这样做是得罪人呀!不得罪这些人,你就要得罪人民,得罪党!所以,我提醒你既要做事,又要讲策略!” 陆孝民插话说:“讲策略并不是无所顾忌,而无所顾忌地开展工作也不是说就不讲策略!” 路德善点点头,童利国怔了一下,眼圈红了,他感激地说:“谢谢两位书记的关心,是你们的关怀让我的血又一次沸腾了!” 路德善笑了笑说:“你童利国的血什么时候冷过?要说冷也是周围环境想让你冷,让你少管,少插手,可你童利国会答应吗?我想不会,我和陆孝民同志相信你的血会一直热下去的!是不是?陆孝民同志。” 陆孝民赶紧点点头说:“那是,那是,利国同志的血始终是和老百姓的血一起流的,让他放手不干,这不是他的性格!” 童利国激动地站了起来:“老书记、陆书记不要说这些鼓励的话了,我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我理解你们的一片苦心,你们是怕我受到了威胁就会放手不干了,这真不是我童利国的性格,说真的,从一开始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凌州这股黑社会势力那一天起,我就暗自押上了自个儿的身家性命,在这里,我也想向你们表表态,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童利国绝对不会就此罢手,不打掉这股黑恶势力我是誓不罢休的!” 路德善一把拉住童利国的手说:“好好好,我和陆孝民相信你,我们更会支持你,全力以赴支持你,一起铲除这股黑恶势力,还凌州一方太平!” 童利国热泪盈眶,他语气低缓地说:“我认为他们作案的手段和计谋并不高明,尽管很明显,但我们却找不到证据,我现在只能先凭感觉了,我想眼下他们还不会罢手,一定还会想方设法对付后面的同志!” 路德善沉思片刻突然问:“你想想看,下一个目标估计会是谁?” 暴风骤雨的前兆 永不言弃(6) 童利国说:“鲁韦昌!” 路德善和陆孝民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路德善连忙说:“陆孝民同志,快让组织部的同志去通知鲁韦昌,就说你找他谈话,说是转业干部工作安置问题的谈话。” 这时,童利国的手机响了,是刑侦大队长季宏打来的,季宏告诉他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叶忠浩失踪了!” 童利国差点喊出声来:“你们为什么不打他手机?” 季宏回答:“打了,说是不在服务区,我们昨天上午接到过他的电话,他说他要回来吃午饭的,结果一直没了消息,今天早上我们才想到打他手机,结果打不通,过了不久,一个陌生男子给我打来电话,恐吓我说如果我们再不老实,叶忠浩就是我们的下场!” 童利国生气地骂道:“这帮没人性的东西,什么手段都来,季宏,你好好查查对方的号码,看看是从哪儿打来的。” 宏说:“没有号码显示,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童利国若有所思,旋即在电话里和季宏一起前后分析情况后说:“叶忠浩的失踪有两种可能。一是当地人作案,另一种情况是流窜作案。而后一种可能性极大,相邻各市的不法之徒是重点。” 童利国用命令的口气对季宏说:“通知110指挥中心,通知各大大小小路口和卡点加强警戒,一定尽快找到叶忠浩!” 童利国合上手机说:“老书记,陆书记,我们局一名出色的侦察员叶忠浩同志,在卧底任务完成后,准备撤回来时却突然失踪了,我得回去布置一下,一定要尽快找到他,如果没有他掌握的材料,我们那些案子的侦破就变得更加艰难了!”说完头也不回、急匆匆地起身走出了房门。 暴风骤雨的前兆 祈福人(1) 祈福人 银德杰拎起公文包,头也没回边开门边说:“老婆,今晚可能回不来吃饭,你就不用等我了啊!” 洪玫丽不高兴地说:“我也懒得管你,只是你不要和电视台那个狐狸精搞得太过分!” 银德杰尴尬地说:“你不要听人家嚼舌头啊,我哪有心思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啊!” 洪玫丽冷笑道:“你现在是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啦,是没心思啦,可是乱七八糟的事没少干。” 银德杰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那我可得提醒你啊,我是干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可是有不少还是你的功劳呐!” 洪玫丽不想一大早跟他吵架,只是淡然地说:“我承认有我不少功劳,可这全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啊,要不然今后有客人我就不管啦,像昨晚有几拨客人来找你,你不在,他们留下的那些钱怎么办?我还是帮你交到廉政账户上吧!” 银德杰不耐烦地说:“你可别给我添乱子啊,要交你就给我先交给方芳那儿吧,她会帮咱们处理好的!” 洪玫丽嘟囔道:“下次你不在家,我就不让那些讨厌的人进来啦,太烦人!” 银德杰回过头来说:“那怎么行,这样太不礼貌了吧!” 洪玫丽说:“现在来的人越来越多,礼物中夹带的钱,数额也越来越大,可你连问都不问是谁,收这么多,真让人担惊受怕,昨晚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有人手持着一把大刀朝你的头部劈下来,我吓醒了,浑身是冷汗。早上一起来我的眼皮就跳得厉害,不会有什么事吧?” 银德杰毫不在乎地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担哪门子的心呢!” 洪玫丽说:“不是我瞎担心,是有板有眼的事,现在凌州城里都传出了这样的顺口溜,‘从阳月到京城,专告银德杰,上级不立案,就让汽车撞死爷’,还有更难听的呢!”洪玫丽吞吞吐吐还想讲起另外一些传言,银德杰一脸的不快,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了:“这些我早听说啦,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当官的能有几个不被人评说的,嘴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暴风骤雨的前兆 祈福人(2) 洪玫丽呆呆地站在那儿,许久回过神来开始整理这一段时间来访客人留下的钱物,她把整捆整捆现金放到一起粗略数了数就足足八十多捆,然后又把名烟、名酒及各类物品分类、分批放到楼上储藏间,回到客厅拿出四十捆放在自己的保险柜里,然后给陈方芳打电话,让她马上来取钱。不一会,陈方芳开着宝马车已经到了家门口。 洪玫丽把一个帆布包交给陈方芳,陈方芳问:“婶啊,这里面是多少?” 洪玫丽叹着气说:“四十万吧!陈方芳,其实这些都是不义之财啊,你叔叔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好像钻到了钱眼里,我这心哪,一天到晚悬在嗓子眼,可他像是没事的一样!” 陈方芳笑了:“婶呀,你说这世道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有人想钱想疯了,还是没有钱,有人数钱也能数出病来!” 洪玫丽不好意思地说:“陈方芳你别笑我啊,这些钱如果是靠自己的血汗挣来的,我心里就踏实,可这……”洪玫丽说不下去了。 陈方芳这才把话说穿了:“婶哎,这世道就是这样,你如果靠自己的血汗挣钱的话,你根本吃不饱穿不暖,哪还能再数钱?你还是想开点,你就在家里好好地给老叔数钱吧,你是没尝到过没钱的滋味,我小时候可是受够了,没钱的日子真是难过,所以我们还是趁现在有钱好好享受一下吧!” 洪玫丽想了想问:“陈方芳,你上午没什么事吧?” 陈方芳说:“说没有事吧,可公司里的事是天天忙不完,婶,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洪玫丽说:“你再陪我去一趟三姑庙吧,一个人在家真是闷得慌,每次去一趟心里总觉得踏实,你别说,那儿的女住持会真大师还真神,什么事她一看就准!” 陈方芳笑道:“婶啊,我看你是越来越迷信了,你怎么能相信她呢,她们还不都是在骗钱!” 洪玫丽说:“真的,她算得真是很准,连我的财运都能看出来!你就再陪我去一趟,这两天我总是噩梦不断,眼皮跳得厉害,真担心出什么事,我再去祈祷一下心里也好踏实!” 方芳说:“好吧,那现在就去吧!” 洪玫丽高兴地拎着自己的皮包,和保姆交代了一番上了陈方芳的车,洪玫丽问:“要不要先把钱存好再去?” 陈方芳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后备箱还有三十多万呢,到时一起存吧!” 暴风骤雨的前兆 祈福人(3) 说话间,车已经上了环城高速,这时,洪玫丽突然问:“凌州集团股票上市后好像很火爆,可最近怎么却一路下跌呢?是不是你和宁达在搞什么名堂?” 陈方芳说:“我也不太清楚,上次宁达说是藏斋羰的大公子在里面做手脚,股票刚刚上市不久,每股一下涨到了八块多,一些抛出的人转眼间便收进了厚利,可当时有几个这样的人,还不都是个个胃口大开,看到股票上涨如此容易便不满足已得到的利润,而是又生出更大的野心,想尽最大的量赚更大的利润,争取在股坛创下奇迹,结果就被套住啦!” 洪玫丽吃惊地问:“现在股价会不会回升?” 陈方芳说:“难说,藏大公子想让它升上去就能升上去,再这样折腾下去,我看凌州集团非改姓藏不可。还有,他们又说还想搞什么借壳上市?” “什么?借壳上市?”陈方芳的话让洪玫丽陷入了云雾之中。 陈方芳摇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这些男人野心太大,这样折腾怕迟早要出事的!” 洪玫丽闻言脸色一下子变得暗淡下来,她沉默了不再吭声。这时,车已经下了高速,又向左绕道而行约五公里便到了三姑庙门前。庙门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洪玫丽兴奋地说:“陈方芳你看看这三姑庙香火可真是很旺哩!”陈方芳看看宽敞的停车场却一时找不到泊位,叹道:“这有钱人到底是怎么啦,没事干就把钱送这儿来啦!” 洪玫丽一本正经道:“心诚则灵,到这儿你不心诚可是要遭到报应的!” 陈方芳不再说话,洪玫丽问:“车上的钱没关系吧?” 陈方芳笑道:“放心吧,我平时的钱都这样放着也从未有过什么事,再说你担心什么呀,你心不是很诚吗?菩萨会保佑我们车子安全的!” 停好车子,两个人下车顺着人流进入三姑庙,见了会真大师,洪玫丽把近期的噩梦讲述给她听,会真大师听了一半就打断她的话说:“请施主随我来!” 会真大师把她们俩带至一幽静房间内,开始点了香烛,然后双手合十,两眼紧闭嘴里念念有词,许久睁开眼睛说:“我已经收到王母娘娘的旨意,你最近财运太旺,内火攻心,将要大祸啊!” 洪玫丽大惊失色,忙问:“那我应该怎么办呀!” 陈方芳在一旁扯了扯她的袖子,洪玫丽并不理会,虔诚地说:“请大师指点迷津!” 暴风骤雨的前兆 祈福人(4) “那就请施主多给神灵押钱,多多益善!”会真大师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原来,在房间里装神弄鬼的会真大师与另一个小尼姑有约定,只要听到会真说到“押钱”两个字,就立即点燃鞭炮。鞭炮声中,会真大师递给洪玫丽一个折成金元宝状的纸包,小声地说:“这里面是王母娘娘赐予的神药,你回去用开水冲服,连服三天,保你不再做噩梦,保你逢凶化吉!” 陈方芳抢过来,打开纸包,见里面包有一些粉红色颗粒状固体,当即想扔掉,又怕不礼貌,就从包里摸出几张百元大钞丢在菩萨座前,拉着洪玫丽往外走。 “夫人留步!”会真大师微闭双眼声若游丝地说:“夫人的家庭很好!丈夫有官运、财运,你又是个有福气、正直善良的女人,可是……”会真大师说到这儿停止了,洪玫丽跑到她的跟前急切地问:“请大师指点,还有呢?” 会真大师平淡地说:“其实这也是正常的事,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嘛,别光看你平时人前风光,可是你常常在人后是暗自落泪啊!” 洪玫丽心里一怔,忙问:“大师说这话是何意?” 会真大师看了看陈方芳面带难色,洪玫丽说:“没关系,她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尽管讲好了!” 会真大师叹息一声说:“你丈夫有点花心,他现在在外面有外遇呀!”会真大师说完,似乎是用尽了“神力”,疲倦地靠在椅子上,半眯缝着眼。洪玫丽觉得有些奇怪,疑惑地看了看会真大师,会真大师说:“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是奉王母娘娘的旨意来为民消灾的,我看你是个善良正直的女人,你不相信我也会全力帮助你的!” 洪玫丽忙问:“那怎么办?” 会真大师说:“可能要到破财后半个月方可消灾!” 洪玫丽将信将疑地把手机号码留给了会真大师后,走出房间,陈方芳有些生气说:“婶哎,我看你得去看心理医生啦,这种人你也相信!” 洪玫丽赶忙嘴里念念有词说:“菩萨莫怒,菩萨莫怒,都是小孩子不懂事!” 陈方芳无可奈何地叹息道:“婶,你的病还真不浅呢!” 洪玫丽叹服道:“这个会真大师真是太神啦,她怎么能知道我的婚姻不幸福呢?” 陈方芳苦笑说:“这点还看不出来?你来三姑庙都好几次了,这个会真早把你的情况了解清楚了,我看弄不好她连老叔的情况也搞清楚了!” 洪玫丽说:“不会吧,我从没有和她说过家里的事,她每天要接待那么多前来祈福和算命的人!” 两个人坐上宝马,陈方芳发动了车子说:“婶啊,下次你要来我不陪你了,现在什么人都有,我也怕被那些骗子骗了。” 洪玫丽一听,有些不高兴地说:“不陪就不陪,我让宁达陪我,有什么了不起呀!” 暴风骤雨的前兆 祈福人(5) 陈方芳嘻嘻哈哈地说:“我的婶哎,你是越活越年轻啦,还会耍小孩子脾气呢!” 洪玫丽不吭声,她的脑子里还是会真大师的话,车子到了凌州市区的一家银行她还没感觉到,陈方芳停下车子说:“舅妈,到了,你等下,我把钱存进去。” 陈方芳下车来到车后,她打开后备箱呀地叫起来:“婶,婶哎,出事了!” 洪玫丽赶紧下车问:“怎么啦,什么事?你这一惊一乍的怪吓人的!” 陈方芳喘着粗气说:“婶,后备箱里面的钱都不见了!” 洪玫丽脸色都变了说:“不可能吧,不是都放在这里的,后备箱有没有被撬的痕迹?” 陈方芳仔细地察看了一会,摇摇头道:“没有,真是奇怪了,一定是停在三姑庙前时被偷去的!对,一定是,咱们快去报案!” 洪玫丽倒是不急了,却说:“会真大师算得可真是灵验,一下子就显灵了,这下好了,财破点倒没什么,只要能消灾就好!” 陈方芳气得汗都冒出来了:“婶,你不去报案,那我去报!” 洪玫丽生气地说:“你报案还不坏了事?要是追查起来怎么说得清楚?我看呀,这些钱原本就不干净,被偷了我觉得倒很干净!” 陈方芳说:“有什么好怕的呀,咱们这么大的公司做生意带这点钱算什么?” 洪玫丽叹了一口气说:“你真要想报案我是不会拦你,不过,我想你最好先问问宁达,让他拿主意,我是怕到时宁达会怪你的!” 陈方芳赶紧给霍宁达打电话,霍宁达听完事情的经过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算啦!”陈方芳正想开口,霍宁达说:“你马上让方东准备一下,今晚就要动身!” 陈方芳忙问:“又让他去哪儿啊?” 霍宁达说:“你别管那么多,生意上的事,他知道的!”说罢停顿一会又问,“你让虹虹和丹丹开的一百多个股票账户,下午一开盘就让操盘手全部买入,钟明股份这几天打压洗盘差不多啦,你告诉她们让操盘手不要犹豫,有多少就接多少!记住,这些事任何人不能讲啊!” 霍宁达说罢便挂了手机,陈方芳合上手机冲洪玫丽苦笑了一下说:“我婶啊,今天你见菩萨代价可真大呀!” 洪玫丽喃喃地说:“有什么大不了的,花这几十万也没什么嘛,只要能消灾,再花它个几十万我也不心疼!” 暴风骤雨的前兆 人性泯灭的灵魂(1) 人性泯灭的灵魂 繁华的凌州城渐渐沉入夜幕之中,东城区城郊一座座别墅亮起了灯光。霍宁达在一栋别墅的房间里踱着步,思索良久,突然问在一旁沉默的奥希杰:“这次你能保证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吗?” 奥希杰没有回答,霍宁达又说:“我相信奥先生的聪明才智,不过,假如有一天你真的被纳入警方的视线,你好汉做事好汉当,可千万不要说是我指使你的啊!” 奥希杰冷笑道:“霍总,您平时对待您的弟兄是不是总是不够信任?” 霍宁达不好意思地说:“也不全是,我们彼此之间并不了解,所以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提前说,说开了好!” 奥希杰整个身子窝在沙发中,翘着二郎腿,手中的香烟冒出缕缕白烟,许久才缓缓地说:“霍总,我实话告诉你吧,干我们这一行的,只认钱不认人,不要说不会有什么事,即使这次我在凌州栽了,我也会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只不过嘛,这困难嘛……” 霍宁达一听,停止踱步,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好,我就喜欢先生这样的性格!”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头仰靠在椅子上,双眼凝视着天花板,陷入沉思之中。 奥希杰意味深长地说:“是不是霍先生您还有心事?” 霍宁达并不接话题:“奥先生,咱们算是老朋友啦,我看您在我面前不要再绕弯子,还有什么困难您只管开口!” 奥希杰呵呵一笑:“总裁就是总裁,什么也瞒不了您呀!”说话间,奥希杰从怀里掏出一只小手枪,然后很随意地把玩着,在霍宁达专注望着他时,便麻利地起身做了一个弯腰射击的专业动作,使他的神态更显别有一种潇洒神韵。 霍宁达连忙拍手道:“先生真是好身手,一看就是内行动作啊!”奥希杰只是得意地笑了笑,并不作答。霍宁达又问:“奥先生手上这只枪我一看便知道是欧美的。” 奥希杰惊讶道:“霍先生一开口就不同凡响,您也对武器很有兴趣嘛,对对,这是北欧的SwissMiniGun,堪称世界上个头最小的左轮手枪。” 暴风骤雨的前兆 人性泯灭的灵魂(2) 霍宁达笑道:“我还知道这支瑞士小手枪虽然只有一个钥匙链那么大,但它的迷你子弹飞行时速却可以达到270英里。在近距离射击时,这一速度足以将对方置于死地。由于它的迷你身材,你完全可以把它放在任何一个小口袋里,让对方不知道你携带了足以让他见上帝的致命武器。” 奥希杰倍感诧异,霍宁达佯装不见,继续讲道:“在市场上,这只迷你枪被众多人视为收藏珍品,它的长度只有216英寸,相当于55厘米。此外,这款左轮手枪能够发射453毫米口径子弹,最远射程可达到367英尺,也就是一百一十二米。我还知道,用不锈钢材料打造的这款瑞士迷你枪售价为三千英镑。虽然这一价格足以让不少人望而却步,但制造商却坚持要把奢侈进行到底。具体地说,他们可按照客户要求制造由18K黄金打造的金枪,或者在枪柄上镶嵌定制的钻石。这样一来,豪华版瑞士迷你枪的售价现在最高时已经飙升到四万英镑对不对?” 奥希杰迅速收枪,惊叹道:“霍先生我真是服了你,竟然能讲得如此精确!” 霍宁达说到这儿却有意岔开话茬,把话题引到刚才的谈话上:“奥先生,不说这些啦,还是说说你有什么困难啊?” 奥希杰把枪放回口袋,淡然一笑说:“其实,做我们这一行的,你说还有什么能难倒我们的?不过,要说困难嘛也就是一个困难啦……”奥希杰说到这儿停住了,只是意味深长地望了望霍宁达。 霍宁达回过神来,知道奥希杰已经考虑好了决定同意最后的合作,看来他心中那道障碍物已经消失,于是展颜一笑道:“好,先生是直性子人,我霍某也不会让您失望的。”说罢,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国际JSB信用卡,说,“先生给我办的几件事都很漂亮,这里面是六十万美金,以前方东给你那部分欧元不算在内,这也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请奥先生笑纳!” 奥希杰笑了笑:“霍总果真是豪爽之人,爽快爽快!不过我还是想要英镑!” 霍宁达笑道:“可以嘛,相差不了多少,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嘛。”说着又摸出一张信用卡说,“奥先生,不过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美金和欧元,所以又给你多准备了一份。” 奥希杰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他伸出手想去接,霍宁达的手缩了回去: “奥先生,别这么心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暴风骤雨的前兆 人性泯灭的灵魂(3) 奥希杰尴尬地说:“我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需要钱,不过我这人从来没有嫌钱多过,这点爱好怕和你差不多。” 霍宁达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女人的照片:“其实您考虑那么久,现在我决定不对姓童的打主意,这个决定有些意外吧?” 奥希杰沉默片刻道:“事已至此,你改不改主意我都无所谓,我现在就认钱!” 霍宁达微笑地开了一瓶XO,倒了两大杯,递给奥希杰一杯,自己回身端起另一杯,笑道:“不过,我这点心意还要附加一个小小的条件。” 奥希杰看了看霍宁达调侃道:“除了让我去违心地玩女人,其他的忙只要霍总开口,我都愿意帮!” 霍宁达连连说好,把杯子举起来和奥希杰碰了碰说:“那就先干了这杯酒!” 奥希杰神情不悦地说:“你和陈方东一样总是因为合作而要强人所难!” 霍宁达“呵呵”一笑:“那当然要干杯啦,看你能干杯就能说明你的态度是诚恳的嘛!”说罢一饮而尽,奥希杰只是象征性地意思了一下,霍宁达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怎么,奥先生怕我在酒里下了毒药?” 奥希杰这才干了杯中酒,霍宁达走到办公桌边,又找出一张女人的照片,然后走到奥希杰身旁一本正经地说:“奥先生,还有一个女人,我希望你在临走前能去看看她,然后让她出了事以后能提醒她的老公,让他小心谨慎地做事!” 奥希杰看了霍宁达一眼,很不情愿地问:“你让我怎么做?”指了指办公桌上那把猎枪:“你不会让我用它来提醒吧!” 霍宁达调侃似的用嘴巴对着枪管吹了吹几口气,摇摇头:“当然不会,这是我专门用作打猎的,我可不想引火烧身!” 奥希杰深沉地望着正前方问:“让我结果了她们俩?还是只是吓唬吓唬她们?” 霍宁达说:“当然杀啦,我说过:杀一个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我看吓唬吓唬不一定有什么好的效果,所以你要做干净些,因为只有她彻底消失才能让我按照计划行事,我才能在下一场斗争占主动地位!” 暴风骤雨的前兆 人性泯灭的灵魂(4) 奥希杰忙问:“为什么?这不是您董事长的性格呀?我看您以前做事没有这般果断嘛!” 霍宁达淡淡地道:“这你就别问啦,行就收下这些信用卡,不行,我就另请高明!” 奥希杰脸上阴云密布:“如果不是女人我是不会问的,我看这两个女人都很面善,所以想知道一点她们的背景。” 霍宁达皱了皱眉问:“那你猜猜会是谁呢?” 奥希杰却问:“她人在不在凌州?” 霍宁达坐回沙发摇摇头,奥希杰看着霍宁达半晌后,用低沉的语气道:“我知道了,在凌州能让霍总伤脑筋的怕也只有公安局长了,那么这个女人一定是他的夫人!” 霍宁达惊诧地看了看奥希杰不知说什么才好,奥希杰笑笑:“不用这么紧张嘛,我来凌州之前已经了解了不少有关凌州市公安局内部情况,这个局长童利国可不是一般的人,听说他是刀枪不入,一身正气,想干违法犯罪事的人都不敢轻易跟他较量,我想您也不能是个例外的人吧!” 霍宁达感叹道:“先生真乃聪明过人,照片上这个女人正是童利国的老婆,你真不愧是老江湖啊!”霍宁达说着欠了欠身,爽朗地笑着问:“先生是不是有点怕啦?” 奥希杰哈哈一笑:“你看看我像是那种对‘怕’字敏感的人吗?”说完又指着另一张照片问:“这一张呢?这一张我怎么觉得十分面熟?” 霍宁达摆摆手说:“你就别问这人是谁啦。”说罢,略一沉思,提醒道,“不过,你同时做这两个人可不能用同一种手法哟!” 奥希杰听了这话,脸上马上露出不快的神色:“既然霍总信不过我,那就另请高明吧。” 霍宁达微微一笑又斟上酒递过来,奥希杰并没有去接,只是问:“那请霍总您安排好时间吧,我想在最快的时间里离开凌州,李总已经吩咐过我,让我尽快回香港代她处理公司的事务,您不想看着我被李总炒了鱿鱼吧!” 霍宁达气定神闲地道:“好,我会马上做好安排,即刻让人给你定下后天的返程机票,保证不误了李总交代你办的事!” 奥希杰微微地点头,沉思一会儿说:“那您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下班?今晚下班的路线,还有其他更为详细的情况。” 霍宁达侧身俯首小声说了大概的细节,奥希杰听罢点点头,站起身子语气干脆地道:“那你给我准备一辆没有牌照的摩托车,最好是一辆没有毛病的车子!” 霍宁达内心有些紧张,但表面仍然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好好好,我立刻让人去办,一定要办好此事!” 奥希杰露出一副沉着镇定的神态说:“这事可要办好,办稳妥,别到时因为摩托车坏了您的大事啊!” 霍宁达站起身来,奥希杰又说:“另外给我订机票也要注意保密,我不想在临走时出了什么岔子!” “好好,我一定照办!我一定照办!”霍宁达满脸堆笑,说完眉峰耸了耸,沉思片刻问,“那姓叶的小子办得如何?是不是达到万无一失的效果?” 奥希杰自信地说:“霍总难道对我的能力产生怀疑吗?” 霍宁达连忙说:“哪会,哪会,我只是问问,奥先生的能力我能乱怀疑吗?” 说罢端起酒杯:“来,先生,为你的成功和将要取得的成功我们干杯!” 奥希杰双手遮挡了说:“我看这酒还是等我顺利拿下目标再喝也不迟!” 霍宁达欣然应允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暴风骤雨的前兆 暗算(1) 暗算 南汇新村是个位于凌州市郊北新建起的高档小区,因为是深夜,除几栋靠路的楼闪着稀落的灯光外,其他的楼房一片漆黑。 汤仲安环顾四周后问徐宗民:“你太太呢?” 徐宗民把厚重的窗帘拉紧:“在另外那个家里。” 汤仲安脸上的肌肉略微一颤动:“噢,你小子可以嘛,有两个家?是不是平时都跑到这儿享乐来着?” “我哪还有时间享乐呀,我的汤局啊!”徐宗民不好意思却又神秘兮兮地道,“狡兔三窟、狡兔三窟,我只是属鸡的,就是两个窟算得了什么!” 汤仲安低声地“哼”了一声道:“你小子的所作所为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据说在你的辖区有不下几十个娱乐场所接受你的关照,他们每月给你的分红不下几十万吧!” 徐宗民连忙辩解说:“你可别听别人乱嚼舌头啊,没有那么严重,要说分红也没那么多,也就大富豪、南斯拉歌艺厅、迷你按摩城这几个吧,那些只是有我的一点点股份,最多也就几万块。” 汤仲安摆摆手说:“大家都不容易,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弄点外快我不反对,不过你可不能张扬,特别是这个时候,弄不好让纪委的人给盯上喽,到时调查调查你,那时你可就出大麻烦啦!” 徐宗民忙说:“汤局你看我是那种张扬的人吗,我平时生活很低调,你放心好啦!” 汤仲安说:“低调生活可免去很多的麻烦,现在那些有钱人生活都很低调的,像浙江有一个集团的老总现在戴的手表才花了几十元,还有一个集团董事长一家人至今仍住在公司的仓库里,有人问他为什么,他说:‘吃饭是为了填肚子,睡觉是为了补充精力。在这点上,穷人和富翁都一样。’你看看,他们多精明,不张扬就是大智若愚啊!” 徐宗民感叹道:“汤局讲的可真是入情入理啊,我今后一定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言行。” 暴风骤雨的前兆 暗算(2) 汤仲安装作很善解人意的样子又说:“我觉得现在是非常时期,非常时期要有非常镇定的情绪啊,不良情绪对一个人影响太大了。你好好想想,情绪不对会让人对你产生怀疑。” 徐宗民吃惊地问:“有人怀疑那两个上访家伙的死因吗?” 汤仲安神色黯然地说:“现在我也吃不准,我总觉得童利国对这件事产生了怀疑,不过,他现在被接二连三的大案弄得焦头烂额了,他要是腾出手来查这件事,对你产生怀疑,怕你心理素质不过硬会被看出破绽啊!” 徐宗民心里直哆嗦,但嘴上平静地说:“我怕什么?人又不是我弄死的,是狗日柳朝晖干的,就真的露了马脚,我只不过负个领导责任,大不了不干这个破警察。” 汤仲安吃惊地问:“怎么?是柳朝晖干的?你小子有两下子啊!” 徐宗民得意地说:“柳朝晖这家伙想接我的班都快想疯了,现在我让他朝东他不敢往西,我抓住他刑讯逼供的把柄,我说你小子就这一条就违反了刑法,他们要是告你的话至少也得判个三年五年的,他一害怕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把他们吊死了,还弄出个一起自杀的假象,这小子啊,就是沉不住气。” 汤仲安笑呵呵地说:“很好嘛,这样做太好了,出了事让这小子都扛着,你我就都相安无事啦!” 汤仲安说罢眼睛里的阴郁霎时全无,喜色渐显。他高兴地把带来的一个大塑料袋子拎到桌子上,说:“这里是五十万人民币,霍宁达说你很会办事,现在他不好出面,这点钱算是先犒劳犒劳你和其他那几个弟兄。” 徐宗民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汤仲安看出来了,他笑了笑说:“你呀,你是不是误会了?霍宁达不是那意思,他让我转告你,他以前答应过你的数还是一个子儿不少,这点是让你把他们的嘴都给堵牢喽,别到时坏了大事,记住,不管是硬的还是软的办法,反正让他们铁了心地把这事扛好了,实在不行嘛……”汤仲安说到这儿停住了,沉思片刻,笑呵呵地说:“老徐,话我就不挑明啦,你是个聪明人,何去何从你自己知道怎么办!” 暴风骤雨的前兆 暗算(3) 徐宗民点点头,却说:“汤局,你也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嘛,我看不会出什么差错,你放心就是了,我说过,即使出了岔子,我还录了像,那可是监控的资料,平时我们是不录像的,但那次我特意留了一手,悄悄地把录像带放上去了。” 汤仲安眼睛一亮,忙说:“好好,快让我看看,录像带在吗?” 徐宗民说:“当然在,我已经刻了光盘,被我放到最安全的地方。” 汤仲安说:“出了岔子可不能拿出光盘,否则你这是知情不报……” 徐宗民诡谲一笑:“我的汤局,我看你对我的智商和魄力是越来越怀疑啦!” 说着,起身进了卧室,汤仲安提醒说:“先把这钱收好了哟!” 徐宗民这才拎起袋子进了里屋,汤仲安跟着他一起进去了。只见房间里有一张宽大的床,心想这小子在这张床上一定弄出了不少的风流韵事。再看床头有一个很大的保险柜,柜上方放着一台手提电脑,电脑旁边有一个老式的铜质台灯。徐宗民弯腰开保险柜,里面露出一捆一捆百元钞票。汤仲安说:“你小子的小金库还颇丰厚着呢!够你养不少小三吧?” 徐宗民说:“你不是让我低调吗,哪敢养小三啊,还有我有钱也不敢存入银行呀!” 汤仲安试探地说:“那赶紧抽时间让你老婆把它存到境外银行去!” 徐宗民撇撇嘴说:“我哪儿有那么多的钱,现在手头上现金也不到一百万,还不够来回路费折腾呢!”汤仲安知道他城区房产就十几套,还向辖区企业放了不少高利贷,他想讲却还忍住了。徐宗民哭罢穷,探下身子取出一张光盘,接着打开电脑,将光盘放入光驱。因为没椅子坐,只好坐到床沿上操作电脑。 汤仲安兴奋地忘记了坐,站在一边一口气看完光盘,高兴地说:“宗民啊,你小子可立了大功啦,看霍宁达怎么奖励你!你这资料一弄下来,那个柳朝晖想赖都赖不掉啊!” 徐宗民喜形于色地说:“汤局,先不说霍宁达如何奖励,快说你怎么奖励我啊!” 汤仲安知道这小子想加官晋爵,便只得装作很真诚地拍了拍徐宗民的肩膀说:“知我者,宗民也。好说,好说,你说吧,除了我这个位子,说,想去哪儿?” 暴风骤雨的前兆 暗算(4) 徐宗民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还能想要什么,要是这次风平浪静了,我想换个地方,我这块地盘虽说是个肥缺,但总窝在这红灯区也怕有个闪失啊!” 汤仲安想了想,说:“也是,都怪我粗心,没想到这一层,让我好好想想把你放到哪儿最合适,不过,现在有童利国在,你哥哥我说话不响啊!” 提起童利国,徐宗民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骂道:“妈的,这个姓童的就是和我们过不去,我看只要他在台上,就没有我们哥俩好日子过!” 汤仲安“嗯”了一声却并没有说什么,徐宗民目露凶光:“汤局,听说他收了别人的八万欧元,上面想‘双规’他都没规成,是不是他的后台很硬啊?这次要是扳不倒他,以后就更难啦!” 汤仲安不愠不火地说:“其实这个家伙的屁股是太干净了,除非你能找出其他的问题,否则的话,你就永远扳不倒,你扳不倒他,我们还得在人家手下受气呀!” 徐宗民想了想说:“那汤局你说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这样一直忍受着吧!” 汤仲安阴着脸说:“那你不受怎么办,要么你不在公安队伍里混,要么就等童利国下了台,可我看,现在陆孝民和路德善都护着他,等他下台,我们都得等白了头发,他下台了,我们也退休啦!” 徐宗民愤愤不平地说:“那怎么行,总不能让这狗日的拦了我们的道吧,汤局,我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您说怎么办,我就去怎么办!” 汤仲安沉默不语,许久才低沉地说:“除非让童利国从人间蒸发了,否则咱们就得一直平庸下去。” 徐宗民激动地说:“那我看就来个干脆点,让他早一点人间蒸发!” 汤仲安装作很生气地说:“你小子,怎么能有这狠毒的想法呢,咱们好歹也是共产党员,怎么能对自己队伍里的同志下黑手呢!” 徐宗民低声地说:“汤局,您就别在这个问题上教育我啦,我们不是看不出来,你那么有才华,可您就甘心情愿地给他打下手、受他气吗?” 汤仲安故作心平气和地说:“我们都要顾全大局地干事业啊,尽管受气,可我们还得好好地把本职工作做好啊!当然,你如果想干大事,汤哥我甘愿为你当人梯!” 徐宗民心头一热,忙说:“汤局,您别说啦,这件事您什么也别说,其实您也没说,我只是要告诉您的是,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这次就看我的吧,只要有机会,我会为您搬开您面前的这块绊脚石!” 汤仲安故作激动的样子,他努力地让自己的眼圈发红,连连用手抹了抹眼角说:“好兄弟,好兄弟,今后咱们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遇到什么阻力都要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啊!”说罢双手紧紧握住徐宗民的手久久不放。 暴风骤雨的前兆 浪漫之旅(1) 浪漫之旅 难眠的夏威夷之夜之后,坐在头等舱里的藏斋羰、银德杰、李婧以及藏斋羰的秘书卢卫生一行四人飞往美国纽约。这时,飞机已经从夏威夷国际机场起飞,迷人的太平洋群岛渐渐从人们视野中消失,但夏威夷之夜的经历已经永久地镶嵌在藏斋羰和李婧的记忆里,李婧似乎已经成为藏斋羰记忆中一道永不褪色的风景。藏斋羰在一旁闭目养神,他似乎还沉浸于昨晚和李婧的激情中,似乎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飞机飞得很平稳,舱内的旅客差不多都在飞行中进入休息状态。本来银德杰可以很快进入睡眠的,可现在他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想着如何让藏斋羰和李婧开心,如何最后实现自己的设想。可越是想,越是想不出好招来。 这时,飞机已经飞到了纽约上空,银德杰喝了一口空姐送来的果汁,侧身从机舱里俯视这座享誉全球的城市时,发现它的天空似乎是灰色的。 李婧看了看机窗外高兴地说:“现在已经到了纽约的上空啦!” 藏斋羰微笑着说:“纽约是个好地方,它有世界上最大的金融市场,有世界上储存黄金最多的金库,然而,它没有辉煌的外貌。”银德杰一听,觉得藏主任的观点有点偏执,但想插话却最终还是忍了。 说话的工夫,飞机已经停在停机坪上。出了机场,他们乘车很快来到了纽约繁华的商业区,街道两边商店和国内也差不了多少,但很少有大型的综合百货店,大部分是专卖店。李婧说:“这些店里的物品和国内的没法比,更没法和凌州集团商贸城的物品比,这儿的价格太贵嘛。” 银德杰得意地介绍说:“李总,不瞒您说,我估计这儿有不少商品怕都是从凌州过来的,现在凌州的商贸业成为区域经济的主导产业,不比浙江的义乌规模小,而且凌州的小百货市场营业面积一百三十万平方米,经营商位二万余个,汇集了二十个大类十余万种商品,日货物吞吐量近万吨,所以我可以断定纽约的小百货有许多是从我们那儿和浙江义乌过来的最多!” 暴风骤雨的前兆 浪漫之旅(2) 李婧说:“我去年还专门来考察过,小百货在纽约的销量并不高,甚至于比不上华盛顿,购买的人不多,说明消费力不高,在这一点上,他们无法和国内比。而我们国内的商店几乎每天都是人头攒动,购买力日渐上升,每每想到这些,我就不由得产生了自豪感,我想,在金融规律中,流通是主要的,要是流通不畅通,或者流通缓慢,经济发展就缓慢,我敢说,照这个趋势看,凌州经济开发区商贸城是一个大有希望的市场,因为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和中国的消费购买力和发展投资市场相比。” 银德杰听李婧的话里有话,觉得时机已经来了,忙插话说:“李总真是超前思维啊,你的经济学可是学到家了,没想到你看问题比我这个市长看得还深啊!” 李婧谦虚地说:“我没有银市长说得那样厉害,我只是在商海里湿了一下身子,是边学边看而已!” 藏斋羰对李婧的话题来了兴趣,忙问银德杰:“德杰同志,你对凌州的明天有何设想?” 银德杰一听,有些激动了,这正是他一路上苦苦思索的话题,他也正愁着如何让藏斋羰能开口谈到凌州的投资问题上,没想到说来就来,真是女人的作用太大了。他笑呵呵地说:“如今的凌州,市场繁荣,经济发展,社会稳定,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我们下一步正在投入天龙商贸城的二期工程和凌州大型体育中心的工程有关项目,与此同时上马的还有二千三百多亩土地的开发项目,靠南郊的一千七百多亩搞房地产开发,争取建成阳月省乃至全国最大的生态住宅区,剩下的土地,再建一个大型高尔夫球场和南郊国际娱乐城,只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啦!” 藏斋羰“呃”了声问:“还欠什么东风?” 李婧忙说:“银市长是不是土地的事还没批下来?” 银德杰连忙点头说:“正是,正是,省国土资源厅还没有批文呢,所以这个工程就暂时搁浅了。” 藏斋羰怔了一下,说:“土地的事是有点复杂,现在国务院抓得正紧,在风头上,而且我好像听说凌州的老百姓因为土地想告状的人不少嘛,有没有这回事?” 银德杰一愣,心里有些紧张,但嘴上平静地说:“是有几个,只是因为赔偿上有点争议而已,我已经让人处理好了,但这些并不代表老百姓的意愿,大多数的老百姓还是拥护的。” 暴风骤雨的前兆 浪漫之旅(3) 藏斋羰点点头说:“改革嘛,当然就得牵扯到个别人的利益,能处理好了就行,不管怎么说,凌州最近几年的变化是巨大的,你银德杰是功不可没啊,希望你能再接再厉让凌州再上一个新台阶!” 藏斋羰的肯定让银德杰很是激动,他兴奋地说:“凌州之所以有今天的成绩,还是藏主任教导得好啊,没有您的指点,我就是再努力也想不出什么高招啊。” 藏斋羰微微一笑,只是沉思着,并没有说什么,银德杰开始畅谈自己的设想:“下一步,我着重实施农村卫生洁化、道路硬化、路灯亮化、家庭美化、环境优化工程,在新的世纪里,凌州要与时俱进、开拓创新,我准备明年提出凌州今后二十年的奋斗目标:就是三步走,翻三番,争十强,把凌州建设成国际性商贸城市。” 藏斋羰高兴地连连点头:“很好,很好,凌州是大有希望的,下一步我们省委、省政府也要对凌州给予大力支持,在相关政策和款项上也要给予倾斜,在这点上我也一直在思考,前些日子我也和李婧小姐谈到了,也想在另外方面加大投资力度。我们省国际经济贸易开发公司是集商品贸易、技术进出口、合资合作、外资企业服务和出口产品加工等为一体的对外经贸企业,有十五个分公司和二十一个子公司,一直是全省的外贸支柱企业。三年前原本是处于鼎盛时期,记得我刚来阳月工作时,这个公司经营总额达三点五亿元人民币,进出口总额达九千多万美元。可就是好景不长,公司经营急剧下滑,多项经济指标负增长,仅去年公司拖欠银行贷款高达数亿元。这个公司总裁已经涉及到违法犯罪,检察机关已经立了案对这个腐败分子作了查处,但这治标不治本啊,我想明年省里要继续加大投资,李婧小姐,不知你对此项目感兴趣吗?要知道这个公司虽说是外贸厅的下属企业,可总裁也相当于副厅级的干部,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作为人才引进让你来做这个公司总裁。” 李婧兴奋地说:“我怕水平有限,担不起这个重任呀!” 银德杰忙说:“李总的水平和实力都很强,我看是能担起这个重任的。” 暴风骤雨的前兆 浪漫之旅(4) 藏斋羰挥挥手说:“好了,好了,李婧小姐,你的心情我理解,就这样吧,我回去就让他们办好这件事,你香港这边的公司并不影响,这样你可把摊子铺得更大。”藏斋羰说到这儿,停住了脚步,想了想,正视着银德杰又说:“德杰同志,对于你们的设想,我是赞成的,回去我就交代国土资源厅给你们批文,你们也要尽快让工程上马,不必拖到明年开春啦,还有什么困难?” 银德杰胸有成竹地连连说:“好好好,我一会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尽快上马,要说困难嘛,可能也是资金问题上。” 藏斋羰拍了拍银德杰的肩头说:“这个不成问题,实话说吧,你们凌州年初上报省里的这两个大型项目,已经列为省重点工程,这次省财政厅先拨你们十五个亿,这笔资金已经在常委会上提过了,并通过了有关专家的预算,十五个亿够了吧!” 银德杰高兴地呆住了,愣愣地看着藏斋羰不作声,好长时间才连连说:“够了,够了!” 李婧在一旁笑笑说:“银市长,你现在可是什么都齐了,什么都不缺了吧!” 银德杰一听,马上明白李婧这话里有话,忙说:“是啊,是啊,什么都齐了,只差李总和我们签字合作啦!” 藏斋羰听罢很满意地摆摆手:“这些项目你们尽快上马吧,我等待你们好消息!”正说着,卢卫生的手机响了,他赶忙接听后,走到藏斋羰的身边小声地说:“藏主任,纽约市的政要已经到我们下榻的酒店来看我们啦,我们回去吧!” 藏斋羰点点头,往回走的时候,他像是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了,突然对银德杰和卢卫生说:“这次你们凌州这两个大项工程应该三方出资,所以,总指挥也是三个,有关情况回头小卢你好好筹备一下,德杰同志,凌州商贸主要负责基建,设备的引进考察则由李婧和你们凌州的一些同志负责,这次,我们能利用在美国的考察机会也顺便看一看,能确定签字的也可以考虑嘛!” 藏斋羰的话一下让银德杰愣在那儿,但他还是嘴上连连说好。 藏斋羰在前面缓缓地走着,李婧走到银德杰的身旁开玩笑似的低声说:“银市长,你这下子如愿以偿了,怎么感谢我们呀?” 暴风骤雨的前兆 柳暗花明(1) 柳暗花明 夜幕降临,凌州市的街灯通明。繁华大街上行人熙攘,一片热闹景象。凌州市公安局指挥中心的会议室内气氛热烈,童利国草草地吃了晚饭就继续和专案组一起研究分析案情。 童利国神情严肃地说:“近几年来,我们公安局尽管攻克了不少大要恶性案件,但又不得不清醒地看到,这些战绩的取得,更多的则是局部的、阶段性的,既不能代表刑侦工作的所有方面,也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最近一个时期来凌州发生的系列大案要案,我们一直未破,这说明我们刑侦基础工作不牢,业务方面欠账太多,工作的扎实程度和侦破的技术上都尚需努力提高。另外,我们的侦察技巧是囿于传统侦查观念的束缚和影响,不少刑警,乃至一些刑侦指挥人员的思想观念和工作方式方法明显滞后于形势的发展,在工作中存在很多问题和薄弱环节,从我们最近侦破这些大案要案时暴露出的问题看,我们在把握刑事犯罪态势、分析刑事犯罪规律特点、提出工作对策等理性和主动权方面,显得层次过低,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的侦破水平是落后于新形势下对付刑事犯罪的要求的!” 童利国说这些话显然是针对汤仲安的,汤仲安是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他主抓业务,童利国刚来凌州时,对刑侦工作不满时也只私下里和汤仲安沟通。而今晚,童利国却一针见血地指出,甚至于一点情面都不留,这些,令汤仲安觉得有些意外。他双手一摆说:“童局批评我们刑侦工作我是虚心接受,但这也是诸多客观原因造成的。” 汤仲安的解释令童利国有些尴尬,他语气更加严肃地说:“仲安同志,我说这些可能你觉得面子挂不住,可我们不能光听赞歌啊,凌州发生这一系列大案要案,我负领导责任,你也不能脱了干系呀。你自己想想看,这系列大案是偶然性还是必然性,我想大家都不得而知,这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犯罪分子在和我们叫板、向我们挑战呀!” 童利国说到这儿有些激动,他顿了顿平静一下心情又说:“昨天,季宏同志从北京打来电话,公安部刑侦局的有关专家已经对现场留下的痕迹作出了鉴定,对卓尚平一家三口被杀害的‘11·8’大案现场留下的脚印分析,已经有了一点线索,从这点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刑侦技术是存在薄弱环节和不足的,我也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找出一点线索?” 汤仲安一怔,怒形于色:“童局,那就是说我这个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不称职啦,那您可以换了我嘛!” 暴风骤雨的前兆 柳暗花明(2) 童利国叹息一声说:“仲安同志,你不要意气说话,更不能耍性子啦,我们是分析案情,这当中免不了要找找失误和以往破案存在的漏洞。我说那些也不是全针对你个人,也不是针对其他同志,我是想就事论事,从我们刑侦工作的疏漏之处分析。我觉得主要存在的不足之处是多方面的,但主要还是思想认识滞后,理性思维不多,侦查观念存有障碍,旧的工作模式仍在惯性动作,习惯于就案论案,搞粗放式作战。往往是一个案件上手几个回合破不了就搁在一边,‘3·26’、‘8·15’和‘11·8’大案就是这样,在破案中诸多民警摸排搜集到的大量信息资料也随之丢弃在一边。这次,季宏把些看似没用的资料一起带到北京,经公安部刑侦局的专家分析却看出不少有价值的线索,虽然在现场没有因果上的联系,但从整个案情上来看作案手段是能找出大致相像之处的,所以我们一定要认识到这些不足啊。” 童利国这番话让汤仲安沉默了,童利国又说:“有人说我们公安机关是铁肩担道义,是啊,没过硬的业务技术怎么能担起此重任啊!所以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建立一支高素质的刑侦队伍和高水平、高效率的刑侦工作体制和机制。高素质刑侦队伍和高水平、高效率的刑侦工作的一个标志,就是能够积极适应侦查工作的需要创造性地开展工作,善于调动和发挥整个队伍以及每个侦察员的优势和潜力,能够充分发挥现有体制、机制的优势和潜力,并以此克服经验的束缚和传统侦查模式的限制,争取从多角度、多方位、多层次看待和分析问题。” 童利国说到这儿话题一转说:“刚才我说了点题外话,算是给大家鼓劲吧。下面我们继续分析卓尚平一家被害案。另外,今晚我宣布,按省厅的要求,从现在起,我们专案组的同志都不准使用手机了,请把手机都交出来,等下我让通信处的同志来为你们保管!” 在座的同志都把手机关了,放到童利国面前的桌上。 随后,专案组成员都从不同角度谈了各自的看法。省厅经济犯罪侦查总队长景定生最后一个分析发言,他说:“从季宏同志反馈回来的专家鉴定信息以及我个人从现场分析情况看,这里有许多让我注意的地方,我根据案情做了这样的假设:根据现场看,案犯应是戴着手套、用高技术手段直接打开门锁,潜入卓尚平家的,等候卓尚平一家人进入睡梦后关闭了南墙上的电源开关,才作案的。作案的细节我们可以想象,也可以推断,但最主要的是说明此人不是一般专门为了盗窃或其他原因来实施犯罪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此人有较为专业的心理素质,是职业杀手!” 暴风骤雨的前兆 柳暗花明(3) 景定生的话让在座的同志都吃了一惊。汤仲安忙说:“如果真像景处长说的那样,那我们马上缩小范围,在凌州展开调查。” 景定生摆摆手说:“那倒不用,其实这个杀手不在凌州活动,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凌州甚至不是阳月省的人!” 汤仲安问:“有什么根据可以下这样的结论?” 景定生说:“根据现场遗留的鞋印,这并不是一双普通的旅游鞋鞋印,公安部专家分析说,这是欧美国家用于专业篮球比赛的鞋子,一般杀手或普通作案者是没有机会购买到的,而这个杀手却因一个小小的疏漏恰恰成了我们锁定目标的重要线索!” 汤仲安吃惊地问:“那按照景处长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可以破案啦?” 景定生并没有直接回答,却转入另一个话题:“我想我们现在先撇开这些,再分析一下,如果我的假设成立,那么我们不妨提出这样一个疑问:这个杀手是什么人请来的?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急于杀死卓尚平?还有,这个人肯定要有一定经济实力和广泛的外界接触能力!我们把这些疑点弄清了,我想案件就有了眉目。” 童利国高兴地说:“景处长,你的分析让我思路大开,案子本来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呀,我看是柳暗花明啦!真不愧为刑侦专家啊!” 景定生谦虚地笑了笑,接着又换了另一个角度继续分析案情:“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可以按照同样的思路来推断‘3·26’大案,那么是什么人杀死凌北区解放路花苑小区8号楼6单元202室一家五口的?但这样推断就无法推断下去,为什么?从案发现场和作案手段来看,却和卓尚平全家被害现场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必然联系,因为‘3·26’案发现场和这次的案发现场是有着截然不同的结果,因此我们可以断定这不是同一人所为,那么为什么却出现了相同案发结果?这就像童局上面提到的那样:整个案件的指导思想相同,即,一定杀人灭口!所以我们顺着这个思路推敲下去,我们会不会在卓尚平一家被害案中找到一个接合点?” 童利国摆摆手打断了景定生的话:“对,对,就按照景处长这个思路推断‘11·8’大案,但我们不能急于求成,更不能打草惊蛇,我们公安机关重要的是拿出证据,没有证据我们不能随便抓人,所以我们要按照这个思路尽快找证据,找线索。好了,今晚就分析到这里吧,大家按照原先的分工分头行动吧!” 汤仲安匆匆忙忙正想往外走,童利国叫住了他,等众人散去,童利国关好会议室的门,坐到了汤仲安身边的位子上,和声和气地说:“仲安同志,咱们一个班子里搭了这么多年的伙计,相处是愉快的,刚才我说的那些真不是针对你的,希望你能理解,我也是因为案子破不了而表现得太急躁了。” 暴风骤雨的前兆 柳暗花明(4) 汤仲安忙笑道:“没关系,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不要说同事在工作上有什么磕磕碰碰,就是夫妻之间在生活上也有吵架的时候啊!” 童利国高兴地说:“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啦,我是怕你误解,误解我不给你面子。” 汤仲安打着哈哈说:“哪里会呢,别人不了解我,难道童局你还不了解我?” 童利国拍了拍汤仲安的手:“仲安同志,说真的,都怪我这个老班长平时对你的关心不够啊,我们也没时间坐下来好好沟通,希望你能谅解。” 汤仲安笑了:“我说童局,今晚你怎么啦,好像是你对我做了什么违心的事似的。” 童利国感慨地说:“那倒不至于,我童利国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大家的事?” 汤仲安用冷淡的口气道:“那童局用不着这样安慰我啊,你越是这样说越让我反思自己是不是哪儿没做好,或者说是做了对您不尊重的事。” 童利国摆摆手,笑道:“仲安同志,说真的,这个局长你最合适,你精通专业,又是老公安,我只是半路出家,领导你也是有点底气不足。” 汤仲安心里一怔,有些心虚地解释说:“童局,你这么说话,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听到有人传言说我想当这个局长?” 童利国摇摇头,忙说:“没有呀,再说我从不相信那些传言,这都是小人爱搞的鬼把戏嘛,对于小人我早就感触很深,记得年轻刚参加工作时,单位里有一个小人,他自己喜欢单位里的一位姑娘,但他只有一米六的个头人家没答应。可当人家姑娘结婚的时候他给人家未婚夫写信说女孩作风有问题。单位里同事买了双名牌新皮鞋,他没钱买也就算了。可他偏偏四处造谣,说人家的皮鞋是偷来的。” 汤仲安赶紧接过话茬儿:“是啊,这小人太可恶啦,他们常常装出一副好人的面孔,背地里专门和好人过不去:把人家的电话线掐断,把人家晾晒的被子扔到污水沟里,在人家新居门口大便;当上领导的小人什么事都爱管,什么事都想揽,对不听话、不顺从、不投其所好的人采取打击报复或脚下使绊子或无中生有置人于死地……当人家为此而伤心难过、生气发火时,他又装出一副好人的面孔,帮人家骂街。” 童利国叹息道:“所以你我都不能相信谣言,生活就是这样,有点什么传言也正常的。还有,你想进步并不是说你不好,一个人最可怕的就是不思进取,如果到了这一步,这个人就很快堕落啦!”顿了顿又问,“仲安,你如果有什么困难或者说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你可以和我谈,我能帮助你的一定伸手,作为‘班长’,我一定尽力而为给你排忧解难!” 暴风骤雨的前兆 柳暗花明(5) 童利国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让汤仲安的心骤然热了:“童局,说真的,以前我说了不少对您不友好的话,甚至于在桌面上和您过不去,这点,希望您能够谅解!不过,今晚有您这番话,让我醒悟了,我在这儿向您表个态,今后我一定要全心全意地支持您的工作,一句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童利国听了,热情地用手拍了拍汤仲安的肩头,“很好!很好!我再加上一句:团结一致,早日破案!” 汤仲安问:“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和专案组的同志再研究研究案子。” 童利国并没有回答,只是又提醒地说:“仲安同志,这些日子我总觉得你有什么心事,我看你开会时总是分神,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啦?” 汤仲安忙掩饰道:“没有啊,我没有什么事分心呀!” 童利国盯住汤仲安的脸道:“不会,我预感你好像有什么难事,或者是发生了对你个人不利的事。”童利国说到这儿点了一支烟,然后换了另一种口气说,“说实话吧,刚才景处长的分析也是我一直分析的,其实这系列大案并不复杂。还有,徐宗民那个所抓住的那两个人,这里面疑点很多,会不会另有文章?案卷我正让专业人士研究,里面漏洞百出,我想,下一步我们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的,那两个所谓的‘案犯’已经死了,怎么死的,听说是自杀,现在他们的家属到处上访,现在省检察院已经立案,马上要对这件事进行调查,令我更担心的是,结果会令人震惊,我怕可能还会牵涉到我们凌州公安内部的个别同志啊!” 童利国的话让汤仲安倒吸了一口冷气,怔了好半天才故作镇静地说:“不会吧,怎么会涉及我们公安内部的人呢,我还没来得及看案卷,不过听说凭那些笔录就能定案的呀!” 童利国叹了口气说:“但愿如此吧,我也不希望咱们局里内部出了情况,可现实是残酷的啊。我们公安内部就有人已经堕落了,省厅同志现在还在凌州深入调查,据掌握到的材料,听说是令人震惊的啊!” 汤仲安的心跳得厉害,但还是强打精神,蹙眉使劲地品味着童利国刚才的话,最后喃喃自语般说:“那我们得好好整治一下队伍了。” 童利国故作没听见,只是叹息了一声说:“可能不是整治能解决问题的,涉及到刑事的整治能解决吗?要是整治能解决,我也欣慰了,可是情况比这更槽啊!” 汤仲安好像有点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说:“童局,我先去卫生间一趟,回头我们再好好聊。” 暴风骤雨的前兆 柳暗花明(6) 童利国摆摆手说:“好了,我还有事,今天就谈到这儿吧,如果你能掌握到其他情况,一定要向我通个气,好了,就这样吧。” 汤仲安认真地说:“好,好,有情况我一定会向您汇报!” 童利国说着,也站起身来又说:“主要是我失职啊,我负有领导责任,现在看来,权力越大就越容易出问题,樊书记提醒我说,现在我们凌州有些权力大的派出所都变成独立王国了,我这不是没根据的胡思乱想,这是有根有据的真实情况啊,据说有的派出所腐败问题相当严重,你我都不能小视,要引起高度重视,是不是呀,仲安同志?” 汤仲安连连点头什么也没说拉开门走了出去。 童利国回到办公室抽起烟,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这时,他的门被推开了,樊敏跃走进来,随手把门带上,急切地说:“童局,你的分析很准,今晚你这一招真管用,你说公安内部出了内奸一点都不假,这个人估计就是汤仲安啊!” 童利国瞪大眼看着樊敏跃,几乎不敢相信樊敏跃说的话。 樊敏跃继续说:“利国同志,汤仲安刚才出了门就匆匆忙忙往外走,边走边掏出手机打电话,最后上了辆出租车,我派景定生跟上,发现他直接去了霍宁达的红坊大酒店,他一定是去通风报信了。” 童利国叹了一口气道:“樊书记,如果我们分析没错的话,这个汤仲安一定知道这系列大案的内情,他会不会参与进去了呢?” 樊敏跃沉思着,难得地抽起了烟。许久才缓缓地说:“利国同志,我有预感,预感这个汤仲安是彻底烂完了,但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查清汤仲安的问题,很有可能关系到能否尽快侦破这一系列大案要案。也许从汤仲安身上我们能揭开凌州班子的腐败大案,从某种意义上说,凌州腐败相当严重,而绝非我们想象的一般严重。” 童利国沉默着,樊敏跃又说:“利国同志,记得我们以前曾经分析过,凌州的案子会不会出现和重庆市一样严重的黑社会?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地说:一定有,而且这种黑社会性质的犯罪是相当严重!可能比重庆还要严重几倍啊!” 暴风骤雨的前兆 柳暗花明(7) 童利国点点头说:“樊书记,你的话有道理,我一直认为是我们凌州公安内部有腐败问题,但现在看来,凌州个别领导腐败可能是凌州黑恶势力的冰山一角啊!”童利国说到这儿果断地掐灭了手上的烟,问:“樊书记,要不要马上对汤仲安采取措施?” 樊敏跃长长叹了口气,继续抽着手上的烟。许久,他才说:“这事你我暂时定不了,我看还是先请示陆书记,听听他的意见吧!” 童利国点了点头,沉默片刻道:“从目前情况看,只能先对汤仲安实施‘双规’,可履行这个手续要通过项汉波,我觉得只有请示陆书记让他做决定了!” 樊敏跃把烟头摁到烟灰缸里说:“也许‘双规’汤仲安解决不了大问题,弄不好还真打草惊蛇了。” 童利国急切地问:“那怎么办?” 樊敏跃目光悠悠地说:“那只有用缓兵之计了。还有,专案组也要争取时间,我想只要尽快破案,这样才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童利国沉思一会儿,正想开口,这时有人敲门,童利国问:“哪位?” “童局,我是麻远生。”门外的人说着就急切地推开门,童利国一看是市局干部处处长麻远生,忙问:“麻处长有事吗?” 麻远生面色沉重地说:“童局,不好了,刚才凌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急救中心来了电话,说是您的夫人被一辆小车给撞伤了,情况非常紧急,您得马上过去!” 童利国和樊敏跃都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童利国一时呆在那儿,许久说不出一话来。 暴风骤雨的前兆 最后的疯狂(1) 最后的疯狂 陈方东端起一大杯五粮液灌了一大口,霍宁达在一旁劝阻道:“方东,少喝点吧,等下好好休息,我还要跟你商量个事呢!” 奥希杰端起酒杯微微一笑说:“陈先生,来,这杯酒我是借花献佛为你接风洗尘。” 陈方东什么也不说,只是点点头一仰脖子干了杯中的酒,放下酒杯哭丧着脸对霍宁达说:“姐夫,都怪我粗心,没把你交代的事办好,你按照规矩处罚我吧!” 霍宁达摆摆手:“算了,谁让你是我小舅子呢,要是换了王大民他们,只怕早就要人间蒸发了!” 陈方东喃喃道:“王大民这小子到最后还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他可最冤啦!” 奥希杰安慰说:“不说这些啦,方东老弟你也别想那么多,算啦算啦,胜败乃兵家常事,以后做事小心就是啦!” 陈方东骂道:“都是黑龙这王八,这家伙办什么事都是自作聪明!” 霍宁达叹了一口气说:“其实这事没做成也好,否则又要多了那么多的冤魂,你去泰国后,我可是天天晚上都在做噩梦啊!” 奥希杰阴沉着脸说:“霍哥,做大事可不能心太软呀,否则成就不了大事!” 霍宁达语气有些伤感:“也不是我心太软,但我总觉得在凌州这几年做的事漏洞太多了,怕有一天有人找我算总账啊!” 陈方东忙问:“不会吧姐夫,我们每次还算利落的嘛,什么时候出现漏洞啦?” 霍宁达并没有回答,只是沉思片刻问奥希杰:“奥先生,这次你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吧,没人发现你吧!” 奥希杰自信地说:“绝对没问题,当时行人很少,我一加油门就向那个女人冲过去了,根本没有一个行人目击到。” 霍宁达又问:“人怎么样,解决彻底吗?” 奥希杰想了想说:“可能下手重了一点,造成车子打了一下滑,我感觉撞击力可能会分散一点,不过这是鸡蛋撞石头的事,应该彻底吧!” 霍宁达面部表情刹那间有了变化,目光一时显得有些呆滞,但还是努力作出自然的样子说:“彻底就好,这次我要把童利国的精神彻底击垮!” 奥希杰想起一件事,忙说:“恐吓电话我忘记打了,要不要现在打一个?” 暴风骤雨的前兆 最后的疯狂(2) 霍宁达摇摇头:“算了,你电话打得够多了,弄不好要露出马脚来,我看他应该会明白这一层的。” 奥希杰说:“那就不打了,呆会我把那个GSM、CDMA卡扔到抽水马桶吧!” 霍宁达忙说:“现在就扔了吧,别到时又忘记了,留下把柄。” 奥希杰点点头,起身去了卫生间。陈方东提醒霍宁达说:“听说凌州公安局一个姓叶的跑到乞丐中卧底,想了解此事,这个姓叶的还在调查吗?” 霍宁达“哼”了一声说:“是呀,卧底又能怎么样,凡是和我霍某过不去的人,我都要他没有好下场!” 陈方东说:“姐夫,那就交给我处理吧,这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霍宁达得意地笑了笑:“你姐夫我早让奥希杰处理好了,这种人多留下一天都要坏我大事!” 陈方东高兴地举起杯子说:“还是姐夫做事干脆,来,姐夫,我敬你一杯!” 霍宁达端起杯子抿了一点,说:“方东,今后你要好好跟奥先生学学,人家做事可真是干净利落啊!” 陈方东忙说:“是啊,人家可是职业杀手,跑遍全球啦,干过不少大事的嘛!” 霍宁达摆摆手,小声地说:“什么职业?还不是半路出家,他的老底子我查到了,他原先是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察右中旗中南部人,二十年前是公安部A级通缉令通缉的杀人逃犯,原名叫呼拉贝良。” 陈方东惊讶地说:“难怪我感觉到此人是只认钱不认人!” 霍宁达突然又问:“这次情况如何?货出手了吗?” 陈方东点点头:“只是黑龙这王八说过关有难度,又多要了几十万,我答应他了。” 霍宁达脸上露出不快的神情:“这小子看来想金盆洗手了,你当初就应该当机立断……” 陈方东看着霍宁达果断地挥了一下手,脸带难色。霍宁达叹了一口气说:“我这也是舍卒保车啊,黑龙毕竟是一直跟着我们闯天下的,我也是于心不忍,也不想这样做,可不这样也没办法啊!” 暴风骤雨的前兆 最后的疯狂(3) 陈方东说:“姐夫,我知道该如何作出决断,你放心好了,一旦情况突变,我会按照你的吩咐办事的!” 霍宁达赞许地点了点头,他马上转移了话题说:“现在凌州情况不妙,你明天就动身离开凌州,有重要的事要你去办!” 陈方东惊诧地问:“怎么啦姐夫?发生什么事情啦?” 霍宁达嘴角抽动了一下:“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现在跟你一句两句是说不清的!” 这时,奥希杰已经从卫生间回到餐桌旁。霍宁达端起酒杯笑道:“奥先生,来,来,咱们接着喝酒,喝酒!” 奥希杰举起酒杯和霍宁达碰了碰,问:“霍总,您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我明天是不是可以离开凌州了?” 霍宁达笑笑说:“先生,放心吧,我说过不会让你耽误了李总的大事,你说,想什么时候离开凌州?” 奥希杰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罢才说:“那我想今晚就走,怎么样霍总,有没有问题?可以吗?” 霍宁达不动声色地问:“可以呀,先生你是不是直接回香港?” 奥希杰点点头。霍宁达幽幽地道:“为什么不回内蒙古乌兰察布市老家去看看?呼拉贝良先生?” 奥希杰惊诧地望了望霍宁达,问:“我不明白霍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内蒙古乌兰察布市老家?谁的老家?哪个叫呼拉贝良啊?” 霍宁达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照片说:“呼拉贝良先生,我想给你看一张照片。”霍宁达神情里隐含着悲凉,“也许这张照片能唤起你往日的记忆!” 奥希杰接过照片一时呆在那儿。霍宁达故作关切地问:“怎么,先生对这张照片还不熟悉?” 奥希杰颤动了一下,他许久才缓缓地说:“霍总,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霍宁达并没有回答,他微笑着说:“呼拉贝良先生,我没有其他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了给你找这张照片,费了我不少工夫。我没有别的意思,为了安全嘛!不过,我这次收获很大,所以我不能枉费这么多宝贵的时间,最少,我希望先生能和我霍某做个至交,不知呼拉贝良先生能否赏个脸?” 奥希杰并没有回答,霍宁达一仰脖子干了杯中的酒,说:“请先生千万别误解我的意思,我是真诚的,只希望你能做我的知心朋友,然后再帮我做点事!” 暴风骤雨的前兆 最后的疯狂(4) 奥希杰听罢,暗中松了口气,泪水竟不知不觉地从两腮滑落。霍宁达见状忙递过一张纸巾说:“呼拉贝良先生,我霍某是真诚的,我是真的很欣赏您的胆识和魄力。” 奥希杰擦拭一把泪水后端起面前的一杯酒倒在嘴里,嘴角抽动了一下:“霍总既然能看得起我,有什么事尽管说吧!不过我要提醒您的是,您以后还得称我奥希杰先生,如何?” 霍宁达微微一笑:“对对对!当然还是叫奥希杰先生!”霍宁达说罢让陈方东倒上酒,然后端起酒杯道:“奥先生,来,为了今后更好地合作,请干了这杯!” 奥希杰摆摆手:“霍先生请不要绕弯子啦,有什么吩咐只管讲!” 霍宁达干脆地说:“说真的呼拉贝良先生,不,不,奥希杰先生,要说事嘛,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只是觉得先生能成大事,只想在危难之时请您帮助而已!” 奥希杰谦虚地说:“我只是收别人的钱替别人办点事而已,我也是从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是苟且偷生而已,我真的怕误了您霍总的大事啊!” 霍宁达黯然道:“人在江湖总是身不由己,我霍某走到今天真是骑虎难下呀!到了这个时候,当然想到的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这个计策,我只是希望先生能在最快的时间里给我办个加拿大的护照!” 奥希杰已经使自己平静了下来,他惊讶地问道:“霍总为什么要办加拿大的护照?” 霍宁达心情复杂,却声音平和:“我说过我是为了给自己找点退路,怎么,先生不肯帮这点忙?” 奥希杰笑呵呵地说:“哪里哪里,我只是问问而已,我觉得奇怪,为什么您一定要加拿大的护照?” 霍宁达坦言道:“有一天我无意翻阅报纸时看到一篇关于沿海某省一位领导的报道,他动用自己手中的现金去做期货,结果赔了八千多万,但这位领导却早在案发前办理了加拿大的合法移民,跑到加拿大躲避起来,由于我国没有与加拿大签订有关刑事犯罪引渡的司法协定,所以我国的司法机关对躲藏在加拿大的这位领导也没有办法。”霍宁达说到这儿,想了想又说:“好像赖昌星也是这样跑到加拿大去的。” 奥希杰为难地说:“说实在的霍总,不是我不想帮您这个忙,如果您要东南亚国家的护照,我一点也不费劲,可我就是加拿大没有业务,也不太熟悉,所以真是没有底。” 霍宁达说:“没关系,您抽点时间,我让方东和您一起去加拿大,我相信您的能力,相信也只有您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做成这件事!” 奥希杰勉强地点了点头,霍宁达说:“那好,我明天就定去加拿大的机票,让方东和你一起去!” 暴风骤雨的前兆 最后的疯狂(5) 奥希杰说:“那好,霍总你可抓紧时间啊,我一刻都不想在凌州呆下去啦!” 霍宁达连连说:“好好好!你先早点回去休息,我这边尽快安排,争取让你马上离开凌州。” 奥希杰说:“那好,就到这儿吧,我这两天也太累,要好好睡个觉。” 送走了奥希杰,霍宁达关好了房门对陈方东说:“方东,这次你可不能再把事办砸了,你马上准备一下,让这个奥希杰把加拿大的护照办了,然后……” 霍宁达说到这儿停住了,他的嘴角又抽动了一下:“这个家伙知道我们的事太多啦,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办好这件事!” 陈方东端起酒杯把剩下的大半杯五粮液灌下肚子,低声地劝道:“姐夫,我觉得没有必要这么做吧,这样做也太不……” 霍宁达摆摆手打断了:“方东,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有时事情没做成就是因为心太软造成的?” 陈方东感触颇深地说道:“姐夫,不是我不想按您的意思做,我觉得如果这样做了,是不是太不合情理了,有句话叫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说,姐夫,我们这样做也忒绝了吧!” 霍宁达有些生气地说:“方东,让我怎么说你呢,你这样可要坏了你姐和我多年苦心经营的家业啊!我不是跟你说过,这叫覆水难收啊,事情到了这步也是你我都不愿意的,可开弓哪有回头箭呀,所以我们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陈方东沉默不语,霍宁达又说:“方东,这次我叔叔和省人大藏主任一起去美国考察,听说是非常顺利,藏斋羰已经做通了咱们集团的大项工程。他让我马上筹备工程开工,越快越好,听说藏斋羰答应从省财政拨款十五个亿,而且是通过了专家的预算,估计就在近期会到我们的账户上。这事咱们得盯紧喽,钱到手就好办。我在凌州也呆得有些烦了……” 陈方东不解地问:“姐夫,怎么啦?” “生意太难做,总有人捣乱。所以,我们要抓住这个机遇,等钱到账上,我让你姐姐把这笔巨额资金转到境外,咱们一起过没人干扰的天堂一般好日子!” 霍宁达叹了一口气道:“我是不希望钟明股份股价涨幅太大的,可是藏斋羰大公子太贪婪,这几天股价翻了一番,几天前我就让他们开始出货,出了大半时,钟明董事会却突然宣布放弃和我们重组计划,结果股价直线下跌,现在可好,已经连续两个跌停,今天下午,证监会要钟明集团对股票交易异常作出说明!” 陈方东吃惊地道:“这说明证监会已经对钟明股票交易异常立案了!” 暴风骤雨的前兆 最后的疯狂(6) 霍宁达闻此言冷笑道:“如果这样,那咱们行贿、洗钱、内幕交易、操纵股价洗钱、骗贷、偷税的事也将要暴露啦!” 陈方东心情沉重地说:“姐夫,我也一直提醒你,金钱也是毁灭一切的毒药,可您就是听不进去。再说啦,你要这么多钱干吗?其实,你和姐姐的钱够多啦,现在你们手上的钱也够花几辈子啦!” 霍宁达不悦地道:“方东,其实金钱也能解决一切嘛,你也不用教育我了,你就听我这次吧,等十五个亿一到位,再加上已经抛出的钱全转移之后,你呢,再把事情办稳妥,然后咱们就一起离开凌州!” 陈方东问:“要不要等钟明股份复牌抛完再走?” 霍宁达摇头头说:“即使等到钟明股份复牌,咱们也是先把手上的钟明账户全部倒手,尤其是几大自然人流通股全部清仓,一定要想办法不能留下内幕交易痕迹。” 陈方东问:“藏大公子全出来了吗?” 霍宁达摇头叹道:“他是全仓堵在里面,上次咱们公司的股票他也在里面搞鬼,结果股价大跌,自己损失不少。这小子就这样,太狂!他这次不会像上次那么幸运,只怕要深套进去!咱管不了他啦,眼下先把自己的事弄好!” 陈方东提醒:“姐夫,要不让我进京做证监会的工作,上次为平息咱们股价异动和这次为借壳上市,咱们没少向那些官员身上少花钱,感情基础总还有的嘛!” 霍宁达悲观地摇头叹息:“晚啦,估计时间来不及,再说现在也顾不上这茬啦!” 陈方东忧虑地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全搞到一块了,我这次在泰国失手就预感情况不妙,还有那个丐帮的老大,他从云南溜了,我怕这家伙坏了我们的事啊!” 霍宁达阴沉着脸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所以呀,我也预感我们在凌州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尽快实施我们的计划,知道吗?就算姐夫我最后一次求你了!” 陈方东不再说话,沉默许久才点点头。这时,霍宁达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汤仲安的,霍宁达赶紧接听。汤仲安开门见山地问:“霍总,您在哪儿?” 霍宁达用冷静得近乎于冷酷的语气说:“我在锦都,有什么急事?” 汤仲安喘着粗气说:“霍总,不好啦,我有重要情况跟您说,电话里不方便说,我马上过来!” 汤仲安说完就挂了电话,霍宁达心里突地一沉,他预感出事了,霍宁达太了解汤仲安了,他能听出汤仲安近乎反常的声音,想到此,他惨然地叹了一声道:“方东,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看来事情全来啦,要是这样,咱们即使现在出手怕也是迟了一步!” 暴风骤雨的前兆 谈话(1) 谈话 市委书记陆孝民接到省长葡萍的电话就匆匆忙忙地让秘书季小林备车往省城赶。坐在车上,陆孝民越想越觉得葡省长找他谈话有些蹊跷。这位未来阳月省的“一把手”今天要和他谈什么?该不是有人又告了凌州班子或其他常委的黑状了吧?还是有人告了自己的黑状?就在几天前,葡省长找他了解银德杰的情况,说是有几名妇女组成的告状团到她这儿告状。那些人全是银德杰以前最信任的情妇,她们揭发银德杰利用手中职权,专门霸占有夫之妇,并纵容“娘子军”非法聚敛钱财,特别是和电视台一位主持人还给国家造成上亿元的巨大损失。葡萍找他了解银德杰的私生活情况,可他又能谈什么呢?他所了解的也只是道听途说,但宁可相信这不是空穴来风。近年来落马的官员中,私生活有问题的确实是不在少数。目前党内监督情况来说,还存在着“上级监督太远,下级监督太险,同级监督太难,纪委监督太软,组织监督太短,法律监督太晚”等尴尬局面。不少地方对官员“生活作风”问题很少过问,有的还以保护官员个人“隐私”为由,放松对官员“私生活”的监督,甚至将官员“私生活”置于真空状态,以至隐私权成为不少官员的腐败盾牌。坐在小车里的陆孝民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中,是啊,监督权高位重官员的私生活实在太难啦!他甚至还突发奇想,在当前党内监督对官员私生活鞭长莫及的情况之下,如果能在民间尝试建立专门监督官员私生活的“狗仔队”,并配合以报纸、网站等新闻媒体的监督,也是具有一定的可行性的。“狗仔队”对官员的私生活的监督可以达到无所不在,无孔不入的程度,使官员时刻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谁包二奶了、谁养情人了、谁送礼了、谁受贿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明天就在新闻媒体上曝光。试问在这样的监督之下,官员想要隐秘地生活糜烂、贪污受贿是不是要困难的多! 陆孝民一路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到了省政府大院。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陆孝民下了车子,季小林把包递给他,问:“陆书记,你难得回一趟省城,可以回家看看,我先联系一下住的地方?” 暴风骤雨的前兆 谈话(2) 陆孝民想了一下,摆摆手说:“先不要联系,还不知道葡省长找我有什么事,你就在车子里等我吧!”然后又交代司机把车子停到不容易看到的地方,季小林会意地说:“陆书记,这事您就甭操心了。” 陆孝民头也不回地向省政府机关办公大楼的电梯口走去。这时,电梯门开了,陆孝民看到电梯内有几个是熟人,陆孝民先没在意,等他恍恍惚惚地进了电梯后突然想起这些是中纪委的工作人员,他当省委组织部长时曾见过他们。他意识到葡省长找他谈话有点不妙,是不是有人对他下手了,还是凌州班子出现了其他事情?如果对他下手,可他又能有什么事会让人动得手?他心存疑虑地进了葡省长的办公室。看到陆孝民的到来,葡萍让秘书和工作人员退出,等门一关上,葡萍的脸阴了下来,开门见山地说:“孝民同志,刚才中纪委的同志来向我了解情况,我这么晚找你,是想尽快了解一下凌州班子的情况。” 陆孝民知道凌州市的班子出了问题。忙问:“葡省长,有什么问题,只要我知道,我一定如实地向您汇报!” 葡萍神情疲惫地说:“对你们凌州情况,中央纪委专门成立了专案组,刚才专案组的同志找我谈了整整一个下午,我其实对你们凌州并不太了解,特别是深层次的情况!” 陆孝民能听出这位女省长的话里有话,但他也不好就此多说,只是直截了当地谈起了凌州班子的大概情况。刚谈了一半,葡萍打断他的话问:“事关其他同志的事先不要谈了,等以后再好好和专案组的同志谈吧,你现在主要就和我谈一谈市长银德杰的一些情况,近日中央纪委相关领导要来,到时我总得有情况汇报嘛!” 陆孝民有些为难地说:“葡省长,我觉得说银德杰同志什么都不妥当,我们一起搭班子的,说多了,您还以为我是背后议论班子里的其他同志呢!” 葡萍不满地说:“就像上次我找你谈银德杰的作风问题,你竟然能说这可能是有人想制造事端。现在我要告诉你,这个‘情妇告状团’的情况基本属实!省纪委的同志已经对那些材料进行了初核。” 暴风骤雨的前兆 谈话(3) 陆孝民吃了一惊,葡萍盯着他继续说:“我听了省纪委初核的汇报情况给他归纳了一下,这个人腐化主要有三个特点,一是厚颜无耻。他竟然在一次市长办公会上炫耀,说《水浒传》里高衙内霸占人妻,受到后世唾弃,你们哪里知道,占有别人的漂亮妻子真是别有滋味啊。第二就是买色有术。银德杰发现,要想稳住庞大的情妇团队,没有钱绝对不行。如何赚大钱?当然只有变现手中的权力。再一个就是夫唱妇随。银德杰在凌州可以说是权倾一时,他的妻子是又喜又气。喜的是她可以利用‘市长夫人’的身份赚钱,气的是自己的妻子名分让那帮情妇们取代了。去年她得知丈夫将凌云山旅游开发工程这块肥肉悉数割舍给情妇后,气愤难当。还跑到工程指挥部指着那帮女人破口大骂,并扬言要向上级领导控告银德杰。而银德杰只好‘现场办公’解决矛盾!” 陆孝民接过话茬:“葡省长,我还想补充银德杰作风腐化的又一特点,只不过是我道听途说的。” 葡萍说:“有些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陆孝民点点头:“这些传言一直在市机关大院里流传,说他作风不好最大特点是吃窝边草,我听说许多腐败官员都喜欢包养妙龄少女,可人家银德杰却只青睐身边的有夫之妇,遍尝窝边美色。好像是前年吧,凌州市干部大轮岗,找银德杰送礼说情的络绎不绝。他的电视台那个自称是首席情妇竟然先放出风声:银市长有的是钱,对送礼不感兴趣,他婚姻生活不太和谐,最喜欢找个红颜知己……为了得到提拔,或是惧怕打击报复,一些担心官位不保的官员都按照‘要求’让自己的妻子与市长‘谈话’。一时间,凌州市的干部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舍不得媳妇套不着狼。’” 葡萍赞许地说:“对对,就是机关里的同志道听途说有关银德杰的情况也可以谈谈嘛!” 陆孝民讷讷道:“这不是我陆孝民的性格,我总觉得在背后谈论一起共事的同志不道德。” 暴风骤雨的前兆 谈话(4) 葡萍神情不悦地道:“孝民同志,你今天怎么是这个觉悟啊,这能叫背后议论吗?虽说背后议论七嘴八舌,褒贬臧否,那不见得都是坏事呀,就如社会上的‘背后议论’的事实与观点,不见得都对,但至少是‘未经过滤的原汁原味’的民情嘛,是人心所向,是社情的良好参照系,是国人关心社会的一种方式。当政者可以从中听到大量真实声音,淘选采撷到大量宝贵的金石。你能说这样的背后议论不好吗?但有时‘背后议论’无疑是个坏东西!当面不说,背后乱说,长舌头,钩钩嘴,是非婆,流言家!播是弄非,飞短流长,自由主义,邪气歪风……为什么不能对面鼓当面锣,襟怀坦白,光明磊落,开诚布公,真心相见呢?” 陆孝民尴尬地道:“葡省长您完全误解我了,我理解你想说的话,我从事组织工作时就深知这‘背后议论’好的作用,考核一个干部,评价一位领导,不光要听当面议论,如果当事人在场,常以表扬、肯定、鼓励甚至颂歌谀词为多,所以也要听听人们的背后评价。背后评价有最不真实的一面,也有最准确的本色真实。唯有不怕‘背后议论’的坦荡胸怀,才可能成为真正的‘公仆’;唯有经得起‘背后议论’的人,才是真正过得硬的角色!” 葡萍摆摆手语气凝重地说:“不说这些啦,今天叫你来说实话吧,孝民同志,今天特意找你谈话还要通知你,银德杰出事了!他们出国考察期间因路过澳门赌博被国家安全局的同志秘密监控到了。本来这件事也不会那么快动银德杰的,还有一件更令人吃惊的事,你们凌州市财政局局长卓尚平向中央纪委反映银德杰有关腐败情况的材料正好也刚刚收到,听公安厅栾厅长介绍说,这是卓尚平被害前一天寄出的。现在中央纪委领导对此感到十分震惊,并迅速作了重要批示,要求尽快立案查处!” 陆孝民吃惊地问:“情况是不是相当严重?” 葡萍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看了看时间,竭力地镇定着情绪说:“当然严重,令人震惊啊!中央纪委专案的同志已经到了,估计中央纪委相关领导明后天就到,我今晚还得向省纪委的同志布置一下配合专案组到凌州调查银德杰的有关事项!” 陆孝民叹了一口气,这才一一详细向葡萍汇报有关银德杰、班子其他成员及涉及的有关部门情况,末了才道:“葡省长,其实凌州的情况相当复杂,我上次也向您汇报过了,特别是近一个时期凌州发生的系列大案要案,我也觉得太骇人听闻了。据公安部门近期侦破反馈情况看,很可能涉及到凌州班子的腐败问题!” 暴风骤雨的前兆 谈话(5) 陆孝民说到这儿便想到了卓尚平,又说:“你刚刚提到的这个财政局局长卓尚平同志,就在前不久全家惨遭杀害,现在公安部门也正在侦破,有关资料已送至公安部作鉴定,我也一直在想啊,这可不是偶然,从某种程度上说,可能银德杰的腐败案子要涉及到凌州的黑恶势力啊!” 葡萍不满地看了陆孝民一眼:“孝民同志,你怎么到现在才向我说这些啊,问题相当严重啊,你是不是觉得我葡萍没用,还是因为我是个女省长啊?” 陆孝民闻此言无声地低下了头,他不知道如何说,有藏斋羰在,他能向这个女省长汇报吗?他当然想汇报,只是需要时机,需要时间啊!陆孝民把张开的嘴又闭上了,他觉得一个成熟的政治领导就是要能受得了委屈,沉得住气! 葡萍想想,改变语气询问道:“案子有进展吗?” 陆孝民看着葡萍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葡萍忙问:“这么说,你都知道案子侦破的有关情况了?” 陆孝民说:“我也只是知道一点皮毛,因为在侦破期间,银德杰一直百般阻碍公安部门的工作,并且还想设法换掉公安局局长童利国同志!” 亚梅说:“这些我也曾有耳闻,听说这个童利国是顶着压力在办案,真不简单!” 陆孝民叹了口气,想开口,葡萍摆手打断了,她和气地批评说:“孝民同志,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好像是越来越没有自己的个性了,亏你还曾经是组织部部长呢,我看你,分明是在明哲保身啊,是凌州的政治氛围改变了你?还是凌州黑恶势力左右了你?” 陆孝民苦笑了一下说:“我不否认我有一点个人的想法,可能这两点都有吧!我有预感,凌州的黑恶势力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它可能涉及案件多、组织成员复杂、犯罪交叉多、作案时间跨度大啊!” 葡萍叹息道:“陆孝民同志,你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那就是凌州班子的腐败,作为一班之长,你也有责任啊!当然你会说你有自己的无奈,这些我都清楚,可这不是理由,你明哲保身说明你是在退缩啊!” 陆孝民委屈地说:“葡省长,您这么说我,我也能接受,可我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我觉得无论如何,无论什么情况,我都没有丧失一名共产党人最起码的标准,我在这里向您保证,更希望葡省长相信我!” 暴风骤雨的前兆 谈话(6) 葡萍看看陆孝民激动的表情,语气轻柔地说:“陆孝民同志,我清楚你现在的处境,说实在的,我们的处境都差不多,这点我理解,但你我都不能挑明,可我们不能因此而影响到党的事业,影响到人民的重托啊!” 陆孝民苦笑着问:“这么说,葡省长您都知道凌州班子的情况了?您也知道我在凌州的处境喽?” 葡萍并没有回答,只是感慨地说:“是啊,如今的不正之风和腐败实在是太普遍太复杂了,它盘根错节,深入于中国的大地,蔓延于各个方面,是现代中国肌体上的一个毒瘤。有人针对腐败情况说,不反腐败要亡国,反了腐败要亡党,所以,反腐始终是一个执政党,一个国家治理时期不可避免的话题,我们别无选择!” 陆孝民面带难色地说:“可我们的阻力太大呀!而且我们凌州的腐败不是一般的腐败,是一个涉黑的腐败。” 葡萍叹道:“再复杂的腐败也要反,再艰难的涉黑毒瘤也要除,就我分析,与重庆比,目前你们凌州的黑社会性质组织发展层次还算不上最高,但是基本成型,而且高、中、低各种发展级别很齐全,这与凌州在全国的经济发展水平相对应。这种黑社会性质组织的发展是市场经济的伴生物,因此不能指望一次性消灭,只能控制其发展速度和规模。做到这点,咱们就得态度坚决、出手快!” 陆孝民点点头:“那就反腐与除黑同步,这个网就抓紧撒!” 葡萍表情凝重地道:“按照公安部的‘打黑’规定,判断是否具有涉黑性质有几个要素,首先是企业内有至少五人以上实施过犯罪活动,而且领导层是集体;其次要有五件以上以公司名义实施的刑事案件;此外,团伙除了首要分子外,还需要有骨干成员和一般参与者。另外,因为与经济的天然联系,在打击黑社会势力的同时,肯定也会对经济的发展产生一定的短期影响。所以,在涉黑判定方面,既要防止将涉黑犯罪作为一般刑事犯罪或者社会治安案件来对待,又不能扩大打击面,要相当谨慎。” 陆孝民面带难色:“我估计凌州的黑恶势力会涉及到上面这个层级,咱们怕力单势薄,遇到的困难也是无法预料!” 葡萍面色严峻:“凌州的黑恶势力牵涉面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据我现在了解的情况是,凌州商贸集团还利用重组钟明股份大搞洗钱,国家外汇管理局、人民银行反洗钱监测中心已经正式向公安部经侦局报案。” 暴风骤雨的前兆 谈话(7) 陆孝民吃惊地问:“有这种事?” 葡萍点点头:“昨晚,人民银行、证监会等一些官员也正在接受中央纪委的调查。” 陆孝民马上说:“那这样的话,我们凌州是不是马上可以对霍宁达他们采取措施?” 葡萍沉吟了片刻道:“省里还没接到命令,我想应该快了,你们嘛一定要盯紧霍宁达他们!”说到这儿又补充一句,“就在不久前,我听说咱们省人民银行行长郭项平已经被带走了,听说和霍宁达一笔巨额贷款有关!” 陆孝民怔了一下道:“那说明凌州的情况十分复杂啊!” 葡萍皱了皱眉头说:“是啊,我们可以从中得到判断,不仅复杂而且今后遇到的阻力也是很大,但在这里我可以肯定地说,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我们党这么做,不管什么样的势力,他都不可能和人民、和组织、和正义来抗衡!因为我们只要依法、依照党和人民的利益,人民肯定是完全拥护我们的,所以我们还担心什么呢,还怕什么呢?再说,涉及到上面这个层级我们不是有省委和党中央的坚强领导?” 葡萍的话让陆孝民有些激动,但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说:“葡省长,您的话让我思路大开,至少在这个问题上,在凌州扫黑打恶这件事关凌州经济发展和人民长治久安的大事上,我的信心更加坚定了,我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也更加坚定了!” 葡萍高兴地笑了:“有你这些话我就放心了,你回去后尽快安排人对凌州的这股黑恶势力展开调查。在这里,我先和你通个气,省纪委、中央纪委专案组的同志马上就要到凌州,你们要积极地和他们配合。”说着,她看了看表:“你没吃晚饭吧,我也不留你了,我这边还要接着按照中纪委领导的指示召集省纪委和省检察院的同志开个碰头会,再广泛听听其他同志的意见,我们只能暂时谈到这儿了。” 陆孝民如释重负,站起来忙说:“不用了葡省长,我还是尽快回凌州安排一下吧!那我就走了。谢谢您对我的关心和支持,您的指示我一定记住,不管得罪多少腐败干部,决不能愧对人民,愧对党!” 葡萍高兴地握着陆孝民的手,说:“那好,那我就不留你了啊,你路上要注意安全!” 暴风骤雨的前兆 谈话(8) 就在这时,陆孝民的手机响了,他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葡省长,你看我,今天真是越忙越糊涂了,和领导谈话竟忘了关手机!”一看号码是人大主任路德善的,听到手机执著地响着,陆孝民有些犹豫不决,而葡萍却柔声和气地说:“没关系,你接电话吧,我们已经谈完啦。” 陆孝民这才接了电话,路德善在电话中告诉他:童利国的妻子郑艾萍被人撞成重伤,还未度过危险期,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陆孝民吃惊地问:“怎么回事?伤势严重吗?” 路德善心情沉重地说:“经过交警现场勘查,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车祸!” 陆孝民忙问:“人没问题吧?现在在哪儿抢救?” 路德善说:“郑艾萍的伤势十分严重,还在凌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 陆孝民忙说:“我现在在省城,马上往回赶,你让他们盯住不放,找到可疑点!”说罢挂了电话。 葡萍从陆孝民那里了解到这一情况,很是感慨地说:“陆孝民同志啊,对这样的事情你们一定要好好地查,看看是不是和这系列大案要案有关?是不是和凌州黑恶势力有关?看看,凌州的情况形势逼人,是已经到了黑云压城的地步,再不果断出手恐怕还会出现更多的意外情况!”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大风起兮(1) 大风起兮 从市第一人民医院出来,陆孝民和路德善都默默无言。一座流光溢彩的属于2010年的崭新都市在车轮的沙沙转动声中展现着不夜城的辉煌,然而,坐在车内的两位前任和现任的城市最高领导者却没有丝毫欣赏这美丽景色的兴趣。小车载着他们汇入城市晚归的嘈杂人群中。两位城市最高领导者都陷入了深深的伤感之中,他们感慨万千:一个挺直脊梁,与黑恶势力作斗争的公安局局长夫人无辜遭此暗算,被歹徒蓄意撞倒在这座辉煌城市的大街上! 陆孝民想打破这沉默的氛围,便扯开话题和路德善叙起了多年前的旧事,一时间,让路德善有了点恍然若梦的感觉。光阴过得也真是快,这一转眼,几年就忙忙碌碌过去了,马上到了自己离休的年龄,甚至连咀嚼回味的时间都没有。路德善一路上半眯着眼,听着陆孝民的述说,令他感慨良多。陆孝民的话题全在凌州近年来的变化上,路德善边听边点头,许久叹息一声打断陆孝民的话说:“孝民同志,你说这人的欲望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生成的啊?” 陆孝民不解老书记的话,疑惑地看了看路德善,风趣地回答道:“老书记,我看这个问题嘛,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差不多!” 路德善皱了皱眉头:“你这是等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嘛!其实这个问题复杂着哩,这欲望嘛是与生俱来的,人人皆有。世人如何不心安,只因放纵了欲望。另一个角度说,人类,由于胃的狭小而限制了对食物的欲望,但是对财富的追求似乎没有限度。你看看贪官的人和贪财的人都有共同之处:财越多越贪,官越大越贪。历朝历代,许多仅次于帝王的官,谋反篡位,结果身败名裂。从权贵到狱中囚犯,刀下之鬼,皆因一个‘贪’字。没有做过大官的人很难理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还不满足?满足了,宦海也就风平浪静、清清白白了。” 陆孝民点点头:“是啊是啊,所以,知足使人平静、安详、超脱;不足使人骚动、搏击、奋斗,进取。知足智在知不可行而不行,不知足慧在可行而必行之。若知不行而勉为其难,势必劳而无功;若知可行而不行,则是对人生的懈怠。这两者之间实际上有一个‘度’的问题。记得寓言《渔夫与金鱼》的那个老太婆欲壑难填,可最终还是一贫如洗,就是没有把好知足这个‘度’。”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大风起兮(2) 路德善感叹道:“我一生官场生涯感受最深的就是知足是一种幸福、是一种大度更是一种宽容。” 陆孝民赞叹道:“老书记讲话越来越像诗人啦!” 路德善摆摆手:“我可不喜欢你给我戴高帽子,我说实话嘛,我的意思幸福是指知足的人总是微笑着面对生活,在他们眼里,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更没有趟不过的河,他们会为自己寻找合适的台阶,而绝不庸人自扰。大度嘛,在知足者眼里,一切的纷争和索取都显得多余,在他们的天平上,没有什么比知足更容易求得心理平衡了。而宽容的人。他能对他人和社会宽容,才会求得一个相对密切配合的生活环境,才会求得一个相对宽松的生活环境,幸福与快乐随之而来,‘知足者常乐’此之谓也!” 陆孝民明白了老书记说这些话的含义,他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老书记,我有时真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财富那么丰厚,可他们却还不知足!” 路德善似乎也听懂了陆孝民话中的“他们”,但他并没有接过他的话茬,话题却还在“欲望”上:“先哲们关于欲望,有种种精妙的论说,笛卡儿说:欲望的激情是一种灵魂的躁动,这种躁动是由促使灵魂对将来那些看来令人惬意的东西抱希望的心理状态促成的。而莎士比亚说得更透彻:欲望是无穷的,行为却受制于种种限制!我记得二十年前,当时已成为单位的小头头的一位朋友跟我谈起欲望,他说:必须占有权力,也就是占有社会财富的分配权,才能打破对追求欲望的种种限制,才可以占有一切。于是,他全身心地投入到权力的侵占中,一点一滴也不放过。在他那个单位,从经费开支、车辆使用到人事安排、政治决策,他把所有的权力都死死地攥在手心里。即使买盒大头针,也必须要他的签字才能报账。这不叫利欲熏心吗?不叫权欲吗?你看看,生活中每一个人对欲望的理解是不相同的啊!” 陆孝民赞许地道:“老书记您这番话倒让我一下想起这样一个寓言。一次有一个国王出巡,看见农田里有一个青年农民在烈日下耕作,非常辛苦。他说,如果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老书记您猜猜看,那个青年会怎么回答?” 路德善眯着眼睛笑道:“青年肯定会说,他想当国王!” 陆孝民惊讶地说:“老书记您怎么知道他会这样说?你一定看过这个寓言。” 路德善摇摇头,只是微微一笑:“因为皇宫里不用晒太阳嘛,这个青年农民一定是饱尝了烈日的苦痛啊!” 陆孝民叹道:“老书记真是把世理都看透彻了!”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大风起兮(3) 路德善指点着陆孝民呵呵直笑:“你这家伙,又给我戴高帽子了,快说,后来国王是怎么说的?” 陆孝民笑了笑讲道:“国王想了想,对青年农民说,皇宫里是可以不晒太阳,但是你的清贫还是比我的富有好。因为,当天灾人祸降临的时候,你顶多是饿肚子,而我有时是要掉脑袋的。” 路德善沉默着,边听边“嗯”,他始终眯缝着眼认真地听着。 陆孝民话题一转,说起了凌州市的情况:“老书记,您是最清楚的,凌州这二十多年的改革开放,造就了一大批适应改革局面的好干部,这是大实话,也是我们干部队伍的主流。可这话说回来,不太好的干部、腐败的干部也不在少数,有的甚至涉及了个别领导干部,而且这种腐败的严重程度,也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老百姓意见很大。这种腐败干部哪里都有,重要岗位上有,一般岗位上也有,好像只要有半点机会都想腐败似的,你说是不是?” 路德善沉吟片刻道:“这我不否认,你在省委组织部工作时不是不知道,我在凌州当书记的几年里就处理了不少这样的坏干部,二十个副处以上的干部判了刑,撤职、开除党籍的还有十几个。我记得有一个偏僻的乡,民风相当淳朴,新中国成立以来,从没有发生一起刑事案件,可就是这个乡的乡长和书记,他们上台后一直苦于没有工程可搞,两人一合计,居然打起了乡政府门前草坪的主意,先是做成水泥地,不久又把水泥地挖了铺上草皮,他们两个翻了一下地皮就各从中捞了两万多块钱好处费,你看看这种腐败之风还了得?对这些腐败干部,我的原则一直是,发现一个处理一个,决不姑息!所以,这个原则你要坚持发扬下去,在这个问题上,你一定要旗帜鲜明地支持童利国和专案组的同志……” 陆孝民听出了路德善这句话中的含意,马上用肯定的语气回答:“只要真是反腐败、真扫黑除恶,而不是别有用心打着反腐除恶的旗号而做否定凌州的文章,我嘛,一定支持!坚决支持!全力支持!” 路德善苦笑着摇摇头:“孝民同志,现在在这种复杂局面下我和你谈这个问题,你总不会怀疑我做你的文章吧?啊?” 陆孝民淡然道:“那倒不会,你做我的文章对你有什么好处,再者,别人不了解你这个老班长,我还不了解你吗,要知道,我从大学毕业分配到组织部门一直到领导岗位,算起来也是做了近二十多年的组织工作,对全省的干部还是了如指掌的。我记得我刚来凌州工作时,我们交接时我就跟你说过的,凌州的事,你这个老班长不支持我,那么凌州的好坏都有你一份。”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大风起兮(4) 陆孝民的这番话让路德善有些不平静,他连连感叹道:“凌州二十多年改革发展以来,不管是在我手上,还是后来交到你手上,她的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综合实力明显增强,成为沿海比较发达的地区城市之一。事实证明,你我都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块使的。” 陆孝民苦笑道:“这个整体思路出发点是好的,可出了‘歪嘴和尚’就把经给念歪了啊!有人却打着招商引资的旗号为自己谋取个人的私利……” 一路说着,001号奥迪车在不知不觉中驶进了灯火通明的凌州城市的中心,车子上了市中心的立交桥,凌州经济开发区商贸城展览中心大厦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路德善透过车窗目视着绚丽的景色,叹息似的轻声问陆孝民:“孝民同志,你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吗?” 陆孝民目视车窗外许久才回过神来:“唉,我知道老书记您现在是想着凌州商贸城的发展大计吧!” 路德善指着车窗外的那座耸入夜空的大厦,神情肃穆地道:“真不知道这是算作凌州市象征性的建筑还是算作……” 路德善说到这儿顿住了,陆孝民沉默了。路德善把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语气竟有些特别,他近乎是用一种讥讽的口气说:“看来这一笔将是浓重的一笔啊!” 陆孝民点点头,也没有把话题挑明,“这些建筑倒让我想起‘官不畏死’这个成语来。《老子》有语:‘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意谓严刑峻法不能使人民屈服,用死来恐吓更是无济于事。然而时至今日,这句话在民间却有了新的翻版:官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路德善叹息道:“说的好啊,我有时在夜深人静时想到凌州目前的复杂局面时,不禁想问:如今贪官是何以不顾死活地铤而走险呢?我想其中恐怕另有原因。其一,便是侥幸心理。在贪官们看来,权钱交易是有惊无险的买卖,‘查出枪毙的只是少数,逍遥法外的才是多数’,‘你贪我不贪等于白吃亏,你贪我也贪谁也别说谁’。” 陆孝民接过话题:“这其二嘛,是凌州官员之间的上行下效,为贪官们壮了‘贼胆’。腐败者的权位越高,社会影响面就越大,效仿其行为或因畏惧其权势而陷入其中的人就越多。” 路德善赞许地点点头:“这第三,就是失去制约的权力必然导致腐败。‘官不畏死’的主要原因还在于监督机制上的有‘缝’可钻。这‘缝隙’既来自监督主体,又来自监督客体,主体方面出于监督部门隶属同级政府领导,不仅物权、财权要看人脸色,就连人事权也掌握在被监督者手中。试想一下,这种管头式的监督,又会对手握行政权的官吏们,起到多大的制约作用呢?”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大风起兮(5) 陆孝民神色凝重道:“再一个就是,目前的监督机制重下轻上,越是官位高的,就越难以监督,这点我感受很深,到了咱们这个层面监督起来就不太容易,特别是在一些当权者以权代法、以权压法的情况下,党风、群众监督方式更难逃被‘强奸’的厄运。老书记,我说的这一点您可别以为是拿咱们这一级说事,这种情况真的很值得监督机构好好探索。” 路德善叹道:“何止咱们这一级,向下向上这些大权在握的领导干部监督真是一个大问题,这说明特权是官吏腐败的重要原因,虽然我国的经济体制改革已进行了多年,但是官吏们手中的权力,却至今还有着‘呼风唤雨’的功用,他们一边是以权谋钱,一边是以钱谋权,双方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官吏中甘愿上钩者自然大有人在。” 陆孝民点点头:“‘官不畏死’为我们敲响的是加强领导干部,特别是高级领导干部监督的警钟。但也使我们看到,仅靠‘杀一儆百’是难以奏效的,要惩治官吏腐败,还需在政治、经济体制改革这条‘根’上多想想办法!” 路德善深有同感地道:“从某种意义上说,凌州当前的局面,咱们俩都要为真理而斗争啊!甚至还要作最坏的打算,哪怕是流血和牺牲!” 陆孝民看了看路德善,一声长叹,语气有些悲壮地道:“是啊,从童利国的处境,我已经作好了这样的准备!” 路德善无言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时沉默了,这时,陆孝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秘书季小林打来的。 陆孝民问:“小季,有事吗?” 季小林语气急切地道:“陆书记,市第一人民医院对郑艾萍同志的抢救手术很成功,现在总算保住性命。令人遗憾的是,她的脑组织严重损伤,现代医学已经无力回天,她恐怕再也无法恢复知觉了。院领导想连夜从上海请两名著名脑外科专家赶赴凌州主持第二次手术,您看有没有必要?” 陆孝民忙说:“当然要按照院方的计划,一定要想方设法全力抢救!”他进一步指示说:“另外,不但在我市,还要连夜通知邻县市区全力协查肇事者!”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大风起兮(6) 挂断手机,路德善提醒陆孝民,让他还要请省公安厅和武警部队在全省范围内的各交通要道突击检查过往车辆! 陆孝民连忙拿起手机接通市委值班室的电话,刚刚对值班员吩咐完毕,省纪委副书记吕小北打来了电话。 吕小北语气近乎急切地说:“陆孝民同志,你在哪儿?边上有人吗?” 陆孝民说:“我和路德善同志在车上。” 吕小北“噢”了一声,说:“我们接到中央纪委有关领导的电话指示,明天上午想找凌州经济开发区商贸城工程常务副总指挥鲁韦昌同志了解有关情况,你连夜通知他本人,记住:要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通知!” 陆孝民不禁一怔:中央纪委找鲁韦昌?连夜通知?绝对保密?陆孝民一时醒不过神来,他不明白纪委的同志找鲁韦昌做什么? 陆孝民迟疑间,吕小北似乎感觉到了,直言不讳道:“孝民同志,凌州国际商贸城工程牵扯到严重的腐败问题,鲁韦昌是关键人之一。所以,你一定要高度重视这件事,要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连夜通知鲁韦昌。” 陆孝民醒过神来:“吕书记,我明白了,我会稳妥地办好这件事,明天一早派人直接把鲁韦昌送到您那儿。” 吕小北话里有话,说:“孝民同志,这件事就先不要惊动凌州纪委了,他们正和省纪委工作组调查其他事情,你辛苦一下吧。” 陆孝民已经听出吕小北的话里话,他已经敏感地察觉到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项汉波已经失去了省纪委的信任。 他连连点头说:“好的,我一定办好,一定办稳妥!” 挂了手机,车已经到了市机关办公大院。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大风起兮(7) 回到办公室,陆孝民马上打电话找来秘书季小林,说:“小季,你马上用我的车把鲁韦昌接过来,我要亲自和他谈一次话。” 季小林走出办公室,陆孝民一个人坐在靠背椅上想着凌州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声把他吓了一跳,看看来电显示是家里的号码,便拿起话筒有些生气地问:“什么事?” 夫人祝郦勤笑着说:“我可不是查你的岗,难道关心一下你都不行吗?” 陆孝民语气软了下来,说:“好啦,别给我添乱好吗?我现在有事要急着办。”祝郦勤还想和他聊几句,被他打断了:“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有空我再给你打电话。” 搁下话筒,陆孝民心乱如麻,他陷入了沉思:凌州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他太头痛了,就在几天前,他到省委参加一个会议时,省长葡萍再次找他谈话,要他有回省里工作的准备,是平调还是提升,葡省长没有讲明,而是用官场那种蒙太奇的手法,让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凌州将要来临一场风暴,而这场风暴可能要涉及一批省市官员。现在看来,这场风暴真的就要来啦,具体发展到什么程度现在还真难以预料。 陆孝民正想着心事,这时季小林已经回来了,他近乎是跑步回来的,额头上还渗出细细的汗珠。陆孝民见他一个人进来,刚想开口问鲁韦昌怎么没来?季小林心急火燎地说:“陆书记,不好啦,鲁韦昌疯啦!从前天下午起突然间就精神失常了,他的家人已经把他送到了市四院去了。” 陆孝民知道市四院其实就是精神病医院,他吃了一惊,忙问:“鲁韦昌是怎么会疯掉的?你有没有作进一步的了解?” 季小林摇摇头,说:“没有,我刚才去他家里,他的爱人哭哭啼啼告诉我说,她刚刚从精神病医院回来。还说,近段时间鲁韦昌经常睡不着觉,睡着了就做噩梦,前天一大早起床就有点不对劲,下床衣服也没换,穿着睡衣就想拿公文包去上班,她想阻止被他打了一巴掌。然后骂她,骂别人,接着又咒骂一些平日看不惯的人和事,后来,他把包放下了就盘腿坐回床上,整整坐了一个上午,什么话也不说。午饭吃完就一会哭一会笑,平静下来又盘腿坐回床上,念念有词,样子很可怕,后来睡了一会,起床后脾气变得很坏。然后开始砸家里的东西,他爱人这才打110报了警,在民警的帮助下总算才把他送到了四院。” 陆孝民听着季小林的讲述,情绪已比较平静了,他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我知道了,你回办公室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等季小林走出他的办公室,他赶紧拿起桌子上的保密电话接通了省纪委副书记吕小北的电话。 暴风骤雨的前兆 生死时刻(1) 生死时刻 凌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急救室,处于深度昏迷中的郑艾萍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病房里静悄悄的,只听到氧气瓶里咕咚咚的气泡声和那些仪器的电流声。医生护士站在郑艾萍的病床前,童利国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省厅纪委书记樊敏跃也赶来了。副局长汤仲安也站在抢救室里,他还带来了处理这场交通事故的两名交警。 医生告诉他们说,郑艾萍的腰椎被撞折了,会不会造成高位截瘫,现在还很难说。她的头部撞在水泥地上使后脑受了重创,从CT看,颅内有瘀血,为了保住她的生命,必须尽快做开颅手术。医生又向几个护士交代,要她们做好一切准备,说是外地专家凌晨就能到凌州,等专家一到医院,即刻做手术。 樊敏跃又向医生询问了手术的准备情况,等医生和护士都走了,又向汤仲安询问事故发生时的一些情况,汤仲安说自己也不太清楚,樊敏跃问:“汤局,交警队也是你分管的吧?” 汤仲安点点头,樊敏跃语气严肃地说:“那你马上组织精兵强将给我找到交通肇事者!” 童利国看了看樊敏跃欲言又止,汤仲安忙说:“我一定尽快找到肇事者,向童局和您有个交代。” 樊敏跃挥了挥手说:“好了,汤局,你们去忙吧,要早日破案。” 汤仲安连连点头,小声地对童利国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带着两名交警退出了急救室。 樊敏跃关了急救室的门,房间里一片寂静。樊敏跃见童利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知道他此时心情很复杂,便想说些体己的话。正想开口时,童利国的手机突然响了。 电话是市局刑侦大队大队长季宏打来的,季宏声音有些急切:“童局,我是季宏,有要事向您报告。” 童利国语气平静地说:“说,什么事?” 季宏说:“今天上午临江区公安分局接到群众报案说是有两个民工在临江郊区一人工湖畔附近发现碎尸块。” 童利国心里一沉,还未等季宏说完,忙问:“确定死者的身份了吗?” 暴风骤雨的前兆 生死时刻(2) 季宏迟疑了一下,说:“我接到临江分局刑警大队的报告后迅速带人赶到现场,在现场了解到,尸块是两个民工在临江东郊拾到的。警犬在湖边搜查了一圈之后,对着湖面不停地咆哮,警犬驯导员报告湖里可能有情况。临江分局请来几个民工打捞,从湖里捞到三个纸箱,里面有三十七块用黑色塑料布包得很好的碎块,但没有找到死者的头颅。” 童利国又问:“有没有进一步了解到其他线索?” 季宏哽咽了:“童局……我……” 童利国一听有些生气了,忙问:“季宏同志,怎么啦?” 季宏声音里带着哭腔说:“童局,我们把碎尸拼了一下也没有发现什么,只是我在一块手臂肌肉上发现一块熟悉的胎痣,我记得好像叶忠浩的左手臂处也有这样一块痣,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任何信息了,会不会他被人……” 季宏说不下去了,童利国心一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樊敏跃,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又问季宏:“这只是你的推测对吧?其他人知道吗?” 季宏回答:“是的,我只是隐约感觉到忠浩凶多吉少,还没肯定,我没有把这些推测向任何人提起。” 童利国问:“你现在在哪儿?” 季宏说:“我在临江区公安分局,和刑侦技术人员一起研究尸块。” 童利国忙说:“我一会赶过来。”说罢就挂了手机。樊敏跃见状忍不住地问 “童局,发生了什么事?” 童利国把季宏的分析简要地讲述了一遍,樊敏跃表情严肃地问:“叶忠浩没有音讯大概有多长时间啦?” 童利国想了想:“这些天事情太多,都怪我太粗心大意了,我估计有十多天了吧。” 樊敏跃说:“看来季宏的推测是有可能的,叶忠浩同志惨遭不测也难说啊!” 童利国一听这话,他的泪水如开了闸便无声无息地从脸颊上滑落了下来,樊敏跃许久才说:“叶忠浩要真的遭到了毒手,看来凌州黑恶势力是要作垂死挣扎了!” 童利国马上给司机小向打电话,让他到医院来接他。童利国又给医生说:“医生同志,我还有事要忙,这里就托付给你们了,辛苦你们了!” 说完转身对樊敏跃说:“樊书记,天这么晚了,你也应该休息去了,我和艾萍一起谢谢您了!” 樊敏跃挥挥手说:“那我就不陪你一起去了,那让汤局安排两名警力在这看着艾萍同志。” 暴风骤雨的前兆 生死时刻(3) 两人握别后,童利国上了车子对小方说:“去临江分局。” 车子到达临江公安分局时,已经是深夜十一时了,局长傅伟和三个副局长已经等在那儿了。傅伟看到童利国的车子一到,赶忙跑上前给他开车门。傅伟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技侦高材生,他是去年公开竞聘时从下面云龙县公安局副局长位子上竞聘到临江区公安分局任局长的。 童利国下了车子,和傅伟及其他几个副局长一一握过手。说话间,已经到了分局的会议室,季宏和刑侦技术人员正在研究案情。看来他们都不知道童利国的夫人郑艾萍遭遇车祸的事。看到童利国的到来,季宏首先简要地向他汇报碎尸案的有关情况。季宏汇报完毕,傅伟补充道:“虽然缺少死者的头颅,但我们通过死者的躯干、皮肤以及死者的骨盆呈上大下小的漏斗状、骶骨呈等腰三角形、耻骨联合夹角呈V形,约七十五度角等综合判断,已经鉴定死者为男性。” 童利国心里一沉,尽管他不愿意看到这个惨案的发生,但他仍然在内心深处希望这是一具女尸,他心情沉重地问傅伟:“能确定是男尸吗?” 傅伟坚定地点点头:“我们在最快的时间里请来了阳月医科大学法医学专家秦教授协助侦破此案。”说完,他向童利国介绍会议桌边另一位秃顶男子,那男子起身走过来,童利国见他五十岁左右,戴着一副厚若瓶底的近视眼镜,一看就是那种学者型的,便侧过身子热情地和他握握手说:“你好秦教授,辛苦你啦。” 秦教授用手扶了扶眼镜,说:“完全可以确定是男尸,我们对无名尸体的年龄经过多指标综合推算,死者年龄在四十五至五十五岁之间。” 童利国问:“能确切推断出具体年龄吗?” 秦教授说:“对无名尸体的具体年龄只有下一步通过骨化中心与骨骺愈合、耻骨联合、锁骨、胸骨、肋骨及颅骨等多种方法来进行推断,可以精确到与真实年龄相差五岁左右,我认为没有必要在这个方面浪费时间,确定死者的身份是有多种方法的。” 暴风骤雨的前兆 生死时刻(4) 童利国的心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了,凭着职业的敏感,他认为季宏的推断是有可能的,他尽量平静自己渐渐激动的心情:“秦教授,您看如何能进一步确定死者的真实身份?” “头颅,找到头颅!”秦教授用肯定的语气说,“如果死者的头颅在,只需把每块尸骨按解剖学方位排列后,测得全套骨骼的总高度,再加上5厘米的软组织和椎间盘厚度,即可知死者的生前身高。但现在只能用计算的方法来推测身高了。死者的足长285厘米,也就是说,他生前穿大约四十码的鞋,其身高约168~178米。碎尸的重量是55千克,再加上3千克脑颅的重量。估计死者的体重为55~60千克,从这个意义上推断死者比较瘦。另外,尸体被劈得十分粗糙,骨头已有多处被劈坏,不难看出,罪犯下手十分笨拙,并非行家所为。” “是的,一看那刀口就知道,这活儿不是一个有人体解剖学常识的人干的。”站在秦教授边上的一个年轻人在一旁附和道,“秦教授的看法是准确的。另外,尸块上没有出血等生物反应,说明是死后分尸。” 傅伟向童利国介绍说:“这位是秦教授的助手,小雷,阳月医科大学法医学系最年轻的博士。” 童利国点头示意,看了看季宏和傅伟说:“秦教授的分析和推断很有科学根据,我觉得咱们刑侦技术人员应当进一步拓宽视野,我们不能按照以往对凶杀、分尸等案例的惯例来思考,我们要在找到第一案发现场前,就要预定好侦查方向。并不是说现在就确定侦查方向太早,要用第一物证来引导侦查方向才对,按正确的犯罪第一现场处理及收集物证方法,先全盘观察现场,而非仅仅采集某些具体的物证如指纹、血迹而已。”童利国说到这儿顿住了,他回过头问秦教授:“秦教授,你认为死者的死亡原因是什么呢?” 秦教授沉思了一会,说:“碎尸案件的死因判定,往往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尸块上没有明显的打击痕迹,也就是说,死者的损伤可能是在头部。由于没有头颅,所以目前暂时无法判断是钝器伤还是锐器伤,是机械性窒息还是枪击伤。” 童利国又问:“你估计碎尸工具是什么呢?” 秦教授说:“从尸块的切面看,估计是一种刀面较宽且较厚重的刀,我想很可能是砍猪骨头的那一类砍刀。” 童利国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继续和秦教授聊:“哎,秦教授,那你看死者的死亡时间呢?” 秦教授若有所思沉吟片刻说:“这个——这个很难推断。” 暴风骤雨的前兆 生死时刻(5) 童利国用手摸口袋想找烟,却什么也没掏出来,傅伟眼疾手快掏出一包烟,递给童利国一支,给他点上火,接着把烟递给身后的一位副局长让他分发。童利国沉默片刻又提醒秦教授:“我的意思不是按照我们破案的思维方式来推断,而是让你从一般医学角度来思考尸体表层情况。” 秦教授眼睛一亮,说:“根据民工发现尸块的时间,以及我们分析尸体的腐败程度,再结合目前天气的温度、湿度、风力等综合判断,估计死者死于数天前,这个时间已经超出了四十八个小时。” 秦教授说到这儿停住了,童利国心里一紧忙说:“接着讲。” 秦教授说:“死者的脊椎弯曲度比同龄人明显增大,这种变形是一种自然的生理性的退行性病变,一般发生在四十岁左右,并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不断地发展。我估计死者生前有一点驼背。” 童利国吃惊地看着秦教授,又问:“秦教授,你能肯定此人一定有点驼背吗?” 秦教授点点头,童利国心如刀割:叶忠浩不正是有一点驼背吗?他竭力掩饰内心深处的情感,用命令口气对傅伟说:“你们临江分局要积极配合秦教授马上取下死者的指纹、掌纹以及血型等法医物证,以便今后进行对比,认定死者!”傅伟连连说是,童利国回过头望了秦教授一眼说:“秦教授你俩辛苦点,争取早日确定死者的身份,协助我们公安机关尽快破案。”说罢,走出了会议室,大家都跟在他身后,童利国摆摆手对傅伟说:“我到你办公室坐一会,季队你来一下,其他同志各忙各的吧。” 进了傅伟的办公室,童利国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傅伟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童利国喝了口水,许久才说话:“同志们,你们怎么看这个碎尸案?” 季宏抬起头面色沉重地望着童利国,刚想开口,童利国却说:“傅局,你先谈谈看,你是破案高手,有一定的基层破案经验。” 傅伟强忍着一个喷嚏道:“根据经验判断,鉴于死者是男子,这也许是一个因为财产或债权引起的凶杀案件,我觉得马上用寻人启事的方法寻找死者的知情人。” 童利国对傅伟的这种回答并不满意,他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许久叹道:“傅伟同志,我们公安侦破这种手段极其残忍的案件要有一个认识过程,就像作为一局之长,我对你们也有一个认识过程的道理一样!” 暴风骤雨的前兆 生死时刻(6) 傅伟一怔,疑惑地看着童利国,童利国摆摆手,心情沉重地说:“你可别误解我这句话,我的意思是分析复杂的案件必须要多几种设想,就是既要有一定的职业敏感,又要用一种意想不到的假设来分析案情。” 童利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季宏似乎心里啥都明白了,他已经能从童利国的语气中看出他的心情是沉痛的,从某种意义说,童利国已经认同了他当初在电话中的推断。季宏婉转地说:“童局,傅局分析得有些道理,我看先让秦教授他们进一步分析尸块,我们刑侦技术人员集中力量进行案情的进一步分析。” 傅伟提醒道:“另外,办案刑警从人工湖东侧草丛中找到一大堆碎骨,这些小骨头,最大的一块也不过2厘米长、25厘米宽,一共有三十四块。后来秦教授和他的助手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才使这场拼搭七巧板的游戏一点点地趋于完成。真是巧了,居然有三块骨头与死者手部的腕骨断痕完全配套,还有四块与死者腿部的胫骨断痕完全配套。” 童利国点点头,傅伟继续分析案情,他分析得不轻松,听分析的童利国也不轻松。傅伟谈到后来,童利国眼圈都红了,叶忠浩的音容笑貌在脑子里清晰浮现,他实在不愿意把一堆碎尸体块和他的最得力的一员干将联系在一起! 季宏朝傅伟递了个眼色,傅伟没有再说下去,童利国一支接一支抽着烟,许久才缓缓起身叹息道:“‘乞丐失踪案’、‘3·26’、‘8·15’和市财政局局长卓尚平一家被害‘11·8’大案、明晶宾馆408号房凶杀案,一个又一个案子等着我们去攻克,可在这节骨眼上,又出了碎尸案,同志们哪,我们凌州再也不能出事了,我们再破不了这些案子,怎么向党和人民交代?这分明是犯罪分子向我们发出挑战呀!”童利国说到这儿,情绪有点激动起来,他又向傅伟要烟,季宏劝阻道:“童局,您今晚抽的烟太多啦,不能再抽了。”童利国坚持要一支,傅伟只好给他一支并点上火。 童利国把一支烟抽了一大半,等情绪平静下来后开始向傅伟谈自己对这起碎尸案的看法,末了说:“傅伟同志,我认为季宏的直觉判断是有可能的,面对这么残酷的现实,我们不必回避,假如叶忠浩真的遭到不测了,我们只能化悲痛为力量,争取早日破案,所以我要求你们分局,眼下当务之急,第一,尽快取样送省厅做DNA鉴定,看看是不是叶忠浩遭到不测了,记住,结果没出来之前,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们的先期分析;第二,季宏同志,你们配合省厅专案组进一步深挖细查,我个人的意见是重点做好串并案工作,这是我以前的观点,将发生在凌州的这几起系列大案的有关材料调集起来,进行综合分析,‘3·26’和‘8·15’及市财政局局长卓尚平一家被害‘11·8’大案,这几起案件不仅作案手法相似,作案时间相似,危害结果相似,从公安部刑侦局专家反馈的信息看,这两起案件从现场提取的毛发所作的DNA鉴定中,尽管没有发现案件中的毛发DNA图谱相同的地方,但我们也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 暴风骤雨的前兆 生死时刻(7) 正说着,童利国的手机响了,他看看号码心里一紧,是市委书记陆孝民打来的,陆书记这么晚了打来电话一定有重要的事。果然,陆孝民告诉他:鲁韦昌突然精神失常了! 童利国一时没明白陆孝民的话,他甚至对鲁韦昌很陌生,他只是以前听说过有关凌州经济开发区商贸城工程上的事,有人传言说鲁韦昌是银德杰找来专门为他的这项工程背“黑锅”的。陆孝民问:“童局,你在哪儿?在医院?” 童利国如实说:“不是,我在临江公安分局,这儿发生了一起碎尸案件。” 陆孝民吃惊地问:“又是一起凶杀案件?” 童利国点点头,语气沉重了下去:“是的,从目前案情分析看,这不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案件,有关情况还得等到进一步调查再看了。” 陆孝民忧心忡忡地问:“这么说,这个案子已经有点眉目了?” 童利国强忍心中的悲痛,道:“我们也只是根据现场情况的分析,现在还不能下任何结论。” 陆孝民说:“那你们集中力量争取早日破案吧。”说到这儿,又用低沉而严肃的口气说:“童局,按省有关领导指示,请你马上派专人重点保护鲁韦昌,这一切不要惊动任何人,一定要找可靠的人,绝对保密。” 童利国已经从陆孝民的话语中领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想进一步询问有关情况,陆孝民没容他开口,又补充说:“你明天一大早派两个民警到市第四医院,把鲁韦昌直接送至省精神病医院,一定要遵守保密工作纪律,要保证鲁韦昌的人身安全,另外,不能让外界知道鲁韦昌的下落!这是纪律!” 接完电话,童利国愣怔着,好半天没说一句话。 暴风骤雨的前兆 最后一搏(1) 最后一搏 霍宁达赶到红坊大酒店,刚进酒店的大厅,汤仲安疾步走上前小声地说:“霍哥,不好啦,我有重要情况跟您说。” 霍宁达心里突地一沉,但表面装作没事似的摆了摆手生气地说:“瞧你这德性,急什么?难怪你当不了公安局的‘一把手’。” 汤仲安尴尬地说:“霍哥,我不急不行呀,这事也太突然了,突然得让我们都措手不及!” 霍宁达环顾四周,又看了看汤仲安难看的脸色,安慰道:“天塌下来我顶着,别急,到房间里说话。” 进了总经理办公室,霍宁达坐到沙发上对服务员说:“不准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服务员倒好了茶水后,退出去带上了房门,霍宁达并没有急着问汤仲安发生了什么事,他强作镇静地掏出一包软中华,自己叼了一根又分给汤仲安一根,汤仲安赶紧给霍宁达点上火,霍宁达狠狠吸了几口后,淡然地说:“说吧,什么鸡巴事?” 汤仲安长叹一声:“大事不妙,出大事喽!” 霍宁达手中的烟差点掉下来,忙问:“你说谁?谁出事啦?” 汤仲安哭丧着脸在霍宁达身旁的一只沙发上坐下来:“咱们这批货出事了。” 霍宁达神情呆滞地像一具木偶,汤仲安沮丧地说:“送货过程中有一人因胃溃疡引起胃酸增多,藏在体内的货包装在胃酸的作用下破裂,货在胃肠内吸收,继而出现急性吗啡类药物中毒,刚好在云南边境被发现了。” 霍宁达吃惊地问:“消息可靠吗?” 汤仲安肯定地点点头:“千真万确,这个消息是公安部专门干缉毒工作的一哥们反馈来的,绝对准确!” 霍宁达想了想,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电话,拨打陈方东的手机,却听到话务提示音说对方已关机。霍宁达从包里找另外一部手机拨打黑龙的手机,得到信息也是关机,连续拨打了好几遍得到的是同样的结果。 暴风骤雨的前兆 最后一搏(2) 汤仲安在一旁劝阻道:“霍哥,非常时期最好不要给他们打电话,现在公安高科技设备多得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别给咱们弄点麻烦出来。” 霍宁达停止拨打手机,惨然地叹了一声道:“仲安,看来咱们这次要遇大麻烦了!” 汤仲安安慰道:“霍哥,先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坏,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断线,只要断了黑龙这条线,再让方东早点出境,那样你我都平安无事,谁想动咱们比登天还难!” 霍宁达难过地说:“都怪我太大意了,没把这件事当成大事办,现在因为这点小事失手了,可真要误了我的大事。昨天我还和老叔通过电话,他说藏主任已经点头答应工程的事,我正想着手工程上的事呢,关键时刻咱们不能在这件事上弄出麻烦!” 汤仲安想了想建议道:“以我之见,我们要果断行事,想办法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断了黑龙这根线,只是这批货太可惜了!” 霍宁达看了看汤仲安说:“仲安兄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次你要出马啦,你让你那哥们想办法吧,我看这次他这人也麻烦,毕竟我们这么多年进出的货他多少都有点份!” 说到这儿,他的眼睛一亮:“现在我们不能因为这点事坏了我工程上的即将到手的资金大事,我们现在必须出他这张牌!” 汤仲安摇摇头说:“我看那人不是那么好弄的,他能出面吗?只怕他为自己找后路做准备呢!” 霍宁达恼怒地说:“我这么多年来供着他,平时没给他添什么麻烦,就连我自己生意上的事都没找过他,现在他不帮我,别怪我霍某不讲情义!” 汤仲安说:“霍哥,都怪咱们这次太粗心了,本来跑了一个乞丐我们就应该放手了,更不应该再冒这么大的风险!” 霍宁达摆摆手说:“这天下就没有后悔药可吃,当初这馊主意还不是你出的,说什么这一招棋可是一石三鸟。”说罢又叹了一口气,“不说这些提不起劲来的话啦,要怪也只能怪你我判断失误。” 汤仲安尴尬地低下了头,霍宁达语气平和了下来,他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眼下,咱们得抓紧用三十六计中的第三计——借刀杀人!” 汤仲安惊喜地赞叹:“我以前说霍哥您肚子里装着一部《资治通鉴》,看来我是低估您了。” 霍宁达并不理会汤仲安的赞扬,继续说:“历史上的借刀杀人者中曹操算是高手,他要杀祢衡,假手于刘表;杀杨修借扰惑军心的罪名。杀得干手净脚,堂堂皇皇,就是假得合情合理。” 暴风骤雨的前兆 最后一搏(3) 汤仲安似乎已经从霍宁达的话语里得到了锦囊妙计,说:“对对对!依霍哥的高见,咱们就不会有事,只要这次没事,谁也别想把咱们怎么样,霍总您还是可以继续着手你那些工程!” 霍宁达坐回沙发里又点了一支烟,沉思良久才说:“你明天上午通报你那哥们,说我上次走私那批半成品原油的分成款子,我已经打到了他的卡上,然后再转达我的意思,不能留下黑龙的活口,只有他有机会,毕竟他掌握咱们的情况也太多了,所以,这事只有拜托他啦!” 汤仲安点点头,霍宁达又问:“最近情况如何,听说公安部刑侦局的专家也来参与侦破凌州系列案件?” 汤仲安说:“是的,还有省厅的刑侦专家也都参与进来了,他们住在阳月,具体住哪儿连我也搞不清楚,估计童利国也怀疑上我了,这次开会他同我讲话总让我感到话里有话。” 霍宁达惊讶地问:“你真不清楚?你可是凌州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啊!” 汤仲安无可奈何地叹息道:“唉,霍哥,凌州公安局哪有我汤仲安说话的份,只要他童利国不倒,就没我的日子过。” 霍宁达抽了几口烟,思索良久才缓缓地开了口:“仲安,不是我说你,你真是做事缺乏经验,太不老到,也没有手段,你知道吗?为了让童利国能钻进我们设置的圈套,我可是花了钱花了精力呀,本来我们已经把童利国装到口袋里去了,就因为咱们手段不够狠啊!” 汤仲安不解地问:“我们是哪儿出了问题?” 霍宁达叹息一声道:“你想想看,咱们当初是先从童利国的老婆身上打开缺口的,女人都爱钱,没想到这个女人也够狡猾的,还差点将了咱们的军。不过,女人就是女人,只要咱们手段狠,就没有斗不过的。” 汤仲安无奈地说:“不过,现在这个女人要是大难不死呢?” 霍宁达摇摇头:“不可能,这个女人已经在我的掌控之内了。” 汤仲安吃惊地望着霍宁达,霍宁达并没有把话讲白:“仲安兄弟,你知道,只有让这个郑艾萍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咱们才能彻底把童利国打垮!” 汤仲安还是没有听懂他的话,霍宁达有些生气地说:“仲安,不是我说你,你这点智商,我怕让你接了童利国的位子都难干下去啊!” 汤仲安尴尬地说:“霍哥,我真不明白咱们怎么做才能打垮童利国?” 暴风骤雨的前兆 最后一搏(4) 霍宁达态度坚决地说:“没什么好办法,只有先让这个女人彻底消失!” 汤仲安为难地说:“难啊,现在重症室有民警二十四小时看护,想下手都难!这警力全是我安排的,早知道我就安排自己的人了。” 霍宁达摆摆手道:“这事就不要你操心啦,你派的警力,如果真在看护上出了问题你还不暴露啦!” 汤仲安不解地问:“这个女人消失对咱们有啥好处?” 霍宁达道:“你想想看,这个郑艾萍只要消失了,咱们还可继续做这八万欧元的文章。据项汉波向我透露,上次纪委找童利国谈话时,并没有做任何记录,只是象征性地了解了一点情况,这次我们计划成功了,童利国什么时候下,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汤仲安担心地说:“郑艾萍说是把钱交到她的单位了,而单位那边应该对此事有记录啊,真要这样,我看这事还是难办。” 霍宁达冷笑一声问:“这就是天意了,你看来还想不到吧,郑艾萍把钱交给谁了?” 汤仲安忙问:“交给谁了?” 霍宁达仰起头,哈哈一笑:“教委主任黎星祥,可她没有想到,黎星祥与童利国有仇呐。” 汤仲安愣住了,霍宁达继续说:“你还记得前年咱们市那次声势浩大的扫黄打非专项整治战役吗?” 汤仲安点点头:“当时我和另外两个副局长任整治领导小组副组长,童利国任组长。” 霍宁达说:“黎星祥的公子黎峻在这次整治中因嫖娼被整治了,要知道这个黎峻可是黎家的三代单传。据说,当时黎星祥曾找过童利国想网开一面,没想童利国不仅让他碰钉子,而且拘了他的公子半个月不说,还处以五千元的罚款,弄得黎峻被单位开除,黎星祥的八十岁老父亲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一下子中了风成了植物人,现在还瘫痪在床上呢,我估摸着,直到今天黎星祥还恨得牙根痛啊!” 汤仲安问:“霍哥,利用这个矛盾是很好,不过,黎星祥如何能帮助咱们?” 霍宁达不高兴地说:“我说仲安同志,你以后遇事多开动脑筋好不好啊,怎么这么不开窍!” 汤仲安还是没有开窍,霍宁达说:“你想想看,咱们不是让郑艾萍彻底消失吗,现在只有黎星祥能帮助咱们啦!” 暴风骤雨的前兆 最后一搏(5) 汤仲安想了想,突然间豁然开朗了,他竖起了大拇指:“对了,我怎么忘记了黎星祥的妻子武美芬是第一人民医院重症室的护士长呢,霍哥真是高人啊!” 霍宁达得意地说道:“这下你才像个公安局的领导。我已经找黎星祥本人谈了,我说只要你把这事做了,那十万块钱就归你个人所有,他说郑艾萍交给他的卡上只有十万元的人民币,他说为十万块去冒那么大的险不值得。我又给他加了十万,开导他说,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再说出了事全由我顶着,他信不过。我说你看这些年发生在手上的案子,哪一件不是黑白颠倒没人敢管啊,你好好想想,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结果他想了半天才说去试试做做老婆的工作看。” 汤仲安仍有所顾虑地说:“我担心他老婆不会冒这个险。” 霍宁达正想开口,手机响了,赶紧接听:“我是霍宁达,哪位?” 那人说:“霍总,你好,我是黎星祥。” 霍宁达用手捂住听筒,冲汤仲安笑了笑小声地说:“怎么样,我说过女人天生就爱钱,看看吧,黎星祥肯定同意了啦。”说完对着话筒又说,“你好,黎主任,有什么事吗?” 黎星祥低声说:“按照您的吩咐,您交办的事已经办好了,另外,那笔钱什么时候能打到我的账上?” 霍宁达高兴地又笑了,他竭力掩饰自己渐渐激动的情绪,说:“明天吧,再说我要确定事情真办好了才行,你说呢,我的黎主任?” 黎星祥连忙说:“那好,霍总您可别耍我啊,要知道,没有你提出的那些条件,我才不会冒这么大险呢!” 霍宁达摆摆手说:“我的黎大主任,你放一百个心吧,不就是十万块钱吗?只是我还有个条件。” 黎星祥问:“什么条件?” 霍宁达淡然一笑道:“你得证明你们教委确实没有收到郑艾萍的信用卡,不做到这点,我就不能兑现曾经答应过的条件。” 黎星祥沉默了片刻才说:“那好,我答应。” 合上手机,霍宁达意味深长地对汤仲安说:“这下,你的对手被我彻底地打垮了,我想他姓童的恐怕最近这一段时间没有心思再想工作上的事啦!” 汤仲安心中不禁一阵黯然:这个童利国也真够倒霉的,看来他这次可真要家破人亡了! 暴风骤雨的前兆 遇到了咒中咒(1) 遇到了咒中咒 凌州系列大案侦破指挥部自从成立以来,一直马不停蹄地投入紧张的工作。很快,一张“3·26”“8·15”“11·8”和刚刚发生的“12·24”碎尸案等系列案件发案示意图在侦破指挥部办公室里悬挂了起来,每起案件的发案时间、发案地点都清晰地标在了示意图上,每起案件的有关卷宗材料也一一集中在了指挥部领导的案头。在侦破指挥部的统一指挥下,从全省各地公安机关抽调精兵强将,对每起案件的案发现场进行逐一查看,根据犯罪分子在每个发案现场留下的痕迹,组织刑侦专家集中进行去粗存精、去伪存真的分析和筛选,力求弄清犯罪嫌疑人的真实目的和作案动机。 公安部刑侦局专家、三级警监周英杰手拿“3·26”案件的卷宗,正在与童利国、景定生对“3·26”“8·15”“11·8”案件进行分析,他们对发案现场提取的指纹,进行了深入细致的研究,定出了指纹提取的方案。同时对“8·15”纵火案的材料进行逐一分析研究,发现了当时法医程维先写的尸表记录。 周英杰翻阅了几页尸表记录突然惊喜地说:“怎么样,果然是我料想到的,法医在尸表记录中就有记录,这充分证明死者符合被打死后焚尸的特征。” 童利国和景定生仔细看了看法医程维先的记录报告,周英杰感慨道:“看来,你这个法医是颇有心计的人,他之所以这么记录一笔,说明他良知未泯啊!” 景定生分析说:“程维先之所以这么记录,我看他另有隐情,由此可见,当时刑警们是想进行尸体解剖的,但有人阻止了,但这个程维先却不敢得罪此人,只好在尸表解剖中真实记录了这一笔。” 童利国果断地挥了挥手说:“马上对程维先进行秘密调查。”说着,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安排,这时手机却突然响了,是季宏打来的,他的声音听进来很急切,“童局,我是季宏,向您报告案情。” 童利国心里一紧,忙说:“请说,是哪个案子?” 季宏开门见山地说:“市长银德杰的妻子洪玫丽在南汇花园的家中被害,死亡大约有两三天了,听说是凌州商贸总裁霍宁达的爱人陈方芳发现的。据她说,前几天她们一直在一起的,只是这两天她有事没去看她,今天一大早她打手机,发现关机了,打家里电话也没有人接,只好到她家里去找,打开门发现人已经断气了。” 童利国惊诧地问:“现场勘查了吗?” 暴风骤雨的前兆 遇到了咒中咒(2) 季宏说:“我带着刑警还在勘查,您要不要过来?” 童利国说:“我马上过来。”说罢合上手机,回头对景定生说:“景处长,凌州又发生了凶杀案,我过去看看,调查汤仲安的事,你看能否让专案组的人直接找他谈话?” 景定生想了想:“我看先不用让其他人去,还是我亲自和他侧面接触,然后再进一步了解。”接着又问:“又发生了凶杀案?” 童利国如实回答:“银德杰的爱人在家中被害,这下使我们凌州的局势变得更为复杂了啊!” 景定生和周英杰都吃了一惊,童利国说:“老周,景处长,我去现场看看。”说罢起身出了房间。 童利国赶到现场时,季宏先向他作了简单的汇报。 季宏汇报说:“我们首先巡查了整个现场,银德杰这栋房屋是四层别墅,一楼后的阳台可以直通到厨房。从前门穿过客厅是一条长走廊,厨房隔着走廊与客厅相对,里面十分零乱。走廊的墙壁上有许多血迹,洪玫丽的尸体就在走廊上,面朝上,眼睛仍然睁开着,脚朝着厨房,头朝着客厅,厨房水槽的水龙头开着,水从厨房流出,流过她的尸体下方,再沿着走廊流向地下室。” 童利国问:“现场其他几个房间都勘查过了吗?” 季宏点点头继续汇报:“走廊左边的第一间是客厅,第二间是卧房,卧房靠门的走道上躺着洪玫丽的尸体。走廊右边是浴室,另一个是她家里的保姆,她的尸体在浴缸内,洗脸盆和浴缸的水龙头也开着,水从浴室流出,经走廊流向地下室。经过法医对这个小保姆进行尸检,发现她死前被强奸过。走廊最末端是往地下室去的楼梯,地下室都浸在水里,这些水都是从厨房和浴室的水龙头流出。二楼有两间寝室,大部分东西都没有被搬动过的迹象,但是衣柜被翻过,一些贵重的首饰和洪玫丽的皮包都不见了。三楼是书房和小保姆的卧室,犯罪分子并没有上去过。” 暴风骤雨的前兆 遇到了咒中咒(3) 童利国心里乱极了,接连不断的案件让他感到像压了一座大山一样,啥叫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这次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问:“从现场勘查情况看,你感觉犯罪嫌疑人的犯罪动机是什么?” 季宏看了看童利国难看的脸色,低声说:“从表面上看,犯罪分子对女性实施了强奸,并翻动房间,像是为了劫财杀人,不过从我们对现场整体的了解及展开地毯式的物证搜查后分析,不仅仅是为了强奸、劫财杀人。首先大门上并没有任何强力入室的毁损痕迹,这表明犯案者可能在敲门后,由受害者主动开门,或者嫌犯经由窗户或其他途径进入。我们发现后阳台上有五扇窗户,发现第三扇窗户有被触动过的迹象,也确定这扇窗户可能是嫌犯入室的途径。再用三秒胶法显现寻找指纹,果然从窗户上采到了一个手印,而这个手印和临江区发生的碎尸案件留下的手印有相似的地方。” 童利国心如刀割,他感到呼吸困难,赶紧从口袋里取出速效救心丸吞服了几粒,季宏问:“童局,没事吧?” 童利国摆摆手:“继续说,继续说。” 季宏取出勘查记录本,翻开看了看说:“在厨房,我们发现墙上有很多种不同的血迹:有弹跳型,溅出型,转移型等等。还发现房间里多处血迹是低速滴血,餐桌上的桌布也有血印,但是转移型的擦抹式血印。墙上的钟和电话机都有血迹,血迹形状是中速的挥舞型血迹,很可能是被害者抵抗打斗时留下的血迹。客厅与厨房形成鲜明的对比。厨房凌乱不堪,有打斗的迹象,客厅却十分整齐。我们在杂志和报纸上提取到的犯罪分子的血印,表明此人在作案后还停留了一段时间,这种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犯罪分子所具有的。” 童利国打断了季宏的汇报问:“有没有发现其他痕迹,如果有,马上请痕迹学专家来提取。” 季宏点点头说:“另外,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个鞋印,但并不清楚,不过可以看出是一只约三十九码的球鞋。再经过电脑影像处理,使印纹变得更清晰,可能要花几天时间,不过,我直觉判断,这个鞋印和卓尚平一家被害的‘11·8’大案中留下的鞋印除尺寸不同外,受力情况、印迹等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童利国心口又隐隐约约疼痛起来,他皱起眉头说:“马上让痕迹专家分析,以确定和其他案件的相同之处,另外,凶器是凶杀案件的重要证据,找到凶器了吗?” “经过对比两位死者的伤口,我们认为他们都是被同一把刀刺死的。凶器大概是八寸长的单刃长刀。但是,我们在屋内现场及附近多次搜寻,都没有找到这把刀。” 童利国听完,什么话也没说,他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许久才缓缓地自言自语说:“不可能,不可能!” 季宏疑惑地问:“童局,什么不可能?” 暴风骤雨的前兆 遇到了咒中咒(4) 童利国并没有回答,却反问:“从现场勘查情况看,你觉得这个案子和卓尚平一家被害及临江区刚刚发生的案件比较,有没有相似之处?” 季宏坦言道:“这个问题我早已经想了许多遍了,从作案动机看,是找不出一丝相同点,可从作案手法上却发现了许多巧合的地方,如果存在因果关系,那么这个凶手作案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童利国摆摆手说:“我说过,我们在破案中不能按照正常思维,要用跳跃式思维来分析,就是在现场重建或串并案件时,也要有此思维方式。” 季宏点点头,童利国又问:“那个奥希杰有没有突破?” 季宏摇摇头,童利国态度坚决地说:“此人有重大嫌疑,我们一方面要加大审讯的力度,另一方面要做好重点保护,别到时我们又被人钻了空子,让咱们变得被动啊!” 季宏担心地说:“童局,我看咱们还是对这个奥希杰进行异地关押,凌州太复杂了,我担心咱们内部有人做手脚。” 童利国思索了片刻说:“我也很担心这样的事发生,不过这要请示省厅后再作决定,以确定放在哪儿关押最为安全。” 正说着,路德善打来了电话:“利国同志,你在哪儿?” 童利国马上回答:“我在银德杰市长的家里,他的爱人和保姆在家中被害,我和大家正在进行现场勘查。” 路德善吃了一惊:“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童利国忧心忡忡地说:“是啊,可事情却真实地发生了,我们也觉得太蹊跷了,这真是小说和电影里才有的情节啊。” 路德善叹息道:“利国同志,现在凌州怎么啦,真怕是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了!” 童利国问:“老书记,有事吗?” 路德善这才说起了正题:“现在有群众来市机关上访,大院里到处挤满了人,传达室的铁门都被挤坏了,我担心事情闹得太大,到时酿出流血事件,你带些人到现场维护一下。” 童利国连连说好,合上手机对季宏交代了一番,便带上几个刑警匆匆地赶到了市机关大院。大院里挤满了人,根本无法进去。童利国让随行的刑警把持着大门,以避免发生意外,接着又掏出手机给市局值班室打电话增派警力。等增援的警察赶到,童利国用话筒喊话,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群众仍然没有散去。这时路德善挤了过来,童利国问:“德善同志,怎么办?群众现在可能情绪很激动,怕一时散不了。” 暴风骤雨的前兆 遇到了咒中咒(5) 路德善气喘吁吁地说:“是啊,这些群众的土地都被凌州商贸低价征用了,现在,凌州商贸又以高价出租商贸城的摊位,他们饭都没得吃了能不造反嘛!” 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这种危险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逐步增大。路德善担心地说:“从早上八点钟到现在,几个小时过去了,机关大院的群众非但没有离去,反而越聚越多。” 童利国焦急地问:“老书记,群众来的目的是什么?” 路德善叹了一口气,说:“是让政府降低摊位租金,刚才群众代表说,不见市长、书记他们是不走的。” 童利国问:“报告陆书记了吗?” 路德善点点头:“陆书记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估计快到了。” 童利国无奈地说:“要是这样,咱们还是先到车子里等一下吧,我感觉神经一直绷得这么紧,真怕绷断了。” 两人上了一辆警车,童利国靠在座位上又掏出了速效救心丸吞服了几粒,驾驶座上的司机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童利国无力地摆了摆手。 路德善看了看他苍白的脸忙问:“没事吧,利国同志。” 童利国低声地叹息道:“没事,没事,这几天太累了,案子一件件地发生,只怕我这个局长快顶不住啦。” 正说着话,童利国的手机响了,是政治部主任陶林忠打来的:“童局,我是陶林忠,你还在市机关大院吗?” 童利国“嗯”了一声,问:“有事吗?” 陶林忠语气急切地说:“童局,是这样的,您的夫人郑艾萍同志手术后病情出现恶化,您必须马上到医院来。” 童利国头脑一片空白,他竭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严重吗?” 陶林忠语气沉重地说:“是的,童局,您马上过来吧。” 童利国的手机差点儿掉下来,路德善似乎已经听到了陶林忠的声音,他预感到情况不妙,说:“怎么,艾萍同志的手术怎么啦?” 童利国此时已经从陶林忠的声音里猜测到郑艾萍是凶多吉少,他强打起精神说:“老书记,这儿你辛苦点,我去看一下就回来。” 路德善劝慰道:“利国同志,你放心去医院照顾艾萍吧,陆书记马上到了。” 童利国想下车换乘自己的小车,路德善抢先下来吩咐司机说:“快去市第一人民医院,利国同志,你就坐这辆去吧,别换车了。” 司机发动了车子,飞也似的向凌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疾驰。 暴风骤雨的前兆 算账(1) 算账 陆孝民赶到省长葡萍的办公室时,就感觉气氛有些紧张,他刚刚坐在沙发上,省委副书记、省纪委副书记吕小北随后也赶到了。 陆孝民站起身让座,吕小北摆摆手问:“孝民同志,凌州最近发生的几起血案有没有进展?凶手有没有线索?” 陆孝民当着葡省长的面立即作了汇报:“葡省长、吕书记,这些天我和公安部、省公安厅参加侦破工作的同志都碰了下头,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几起案件串并,案件表面找不到相似之处,但经过技术侦察,已经找到了可疑点。” 吕小北语气沉重地说:“凌州最近发生的这几起大案太蹊跷了,真是令人震惊啊!” 葡萍问吕小北:“吕书记,南方市委书记卢宏漳经济案件办得顺利吗?” 吕小北点点头说:“看来卢宏漳的案子还相当复杂,从案件的进展看要牵涉不少人,正好陆书记也在这儿,这事还要请陆书记配合调查。” 陆孝民一怔,忙问:“我全力支持,只是我想知道具体牵涉到谁?” 吕小北靠着陆孝民身边坐了下来,他拍了拍陆孝民的手背说:“专案组的同志还在进一步调查当中,所以,现在我还不好说牵涉到的具体点和面,但其中一宗土地征用案件是卢宏漳任省国土资源厅厅长时,由他出面协调在凌州开发的一块土地。” 陆孝民马上问:“是不是凌州市经济开发区沿江路二号地块?土地面积是六百二十五亩。” 吕小北吃惊地问:“是的,孝民同志,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记得当时你还没到凌州工作嘛。” 陆孝民说:“是的,不过后来我到任后,不少凌州的群众反映过这件事,我在市委常委会上提出时,银德杰市长让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索令环来处理此事,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暴风骤雨的前兆 算账(2) 吕小北用鼻孔“哼”了一声说:“这块地就是索令环具体操办的,他当时分管开发区土地开发工作,交给他处理还不是中了他的下怀。”吕小北思索着,又说:“由于这个地块是当时凌州土地拍卖流拍的,它的出让有明显的让利性质,你们凌州市政府经过会议研究提出‘土地不得转让,也不允许私人资本参与开发,否则就收回土地。’但在卢宏漳的周旋下,在索令环等人帮助下,这块地公然违反不得转让的约定,先后将此地块转让给了凌州商贸集团,凌州商贸集团从中赚取一部分差价后又转让给南方市一房地产开发商袁某,而这个袁某正是卢宏漳的表弟。后来,袁某又将此地转让给了上海一家房地产开发商。卢宏漳并没有满足这点小利,他到南方市任市委书记后,紧接着又出面协调把南方市区东郊一处面积一千二百一十亩地块进行大规模开发。这个项目的完成,预计利润额可以达到六亿元人民币,卢宏漳得到的回报是多少,现在我们还在进一步调查确定,据初步调查,这其中还牵涉到凌州商贸集团。” 葡萍神情凝重起来,陆孝民又补充说:“据我所知,凌州商贸集团在我来凌州任市委书记之前,在凌州圈了二千三百多亩地,其中市区南郊的一千七百多亩加上南方市东郊这块一千二百一十亩,想搞房地产开发,说是争取建成阳月省乃至全国最大的生态住宅区,剩下的土地,再建一个大型高尔夫球场和什么凌州国际娱乐城,真是拿国家土地来糟蹋啊!” 陆孝民的话让葡萍和吕小北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吕小北叹道:“这个凌州商贸的能量真是不得了哇!” 陆孝民用讥讽的口吻说:“要知道近两年以来,凌州商贸集团在凌州建设史上留下了一笔笔所谓浓墨重彩的神话:一是修建了凌州数百里环城公路;二是建成百里环城水上带状公园;三是投巨资扩大花都温泉山庄的开发;四是承包了凌州国际商贸城经营权,此后,又进一步加大凌州城建力度和规模,完成了包括交通主干道、立交桥、广场、草坪在内的一大批项目,为凌州市市容增添不少亮点。为此,银德杰同志曾成为全国的舆论关注焦点,并于今年还荣获了联合国颁发的人居奖呢!” 葡萍“哦”了一声,说:“从某种程度上说,造成土地流失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是我们的农村土地价值观不强,另一方面是历史遗留的问题。解决农村不重视土地,这一点,宁阳省比我们阳月省头脑要清醒,他们已经注意到了最新农业政策带来的一系列变化。从几年前就宣布取消农业税和特产税,农民种粮能赚到钱了,对土地就不会轻易放弃了。我当时看到宁阳省的现状也曾经提出这方案,可是……” 暴风骤雨的前兆 算账(3) 葡萍说到这儿停住了,她一句话触到了省委班子最敏感的核心部分。吕小北似乎也感觉到了,他转移了话题感叹道:“历史遗留的问题最棘手的就是团结问题,在一个地方,哪个地方的班子不团结,哪个地方就要出问题。” 葡萍说:“是啊,团结就是力量嘛!”接着转入了正题,说:“孝民同志,这次把你请来,主要是向你通报一个重要的情况:昨天我们接到中纪委的通报,银德杰等人现在正在接受调查。当前,凌州形势十分复杂,你作为‘一把手’,一定要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 陆孝民吃了一惊,吕小北点着头插话道:“南方市委书记卢宏漳经济问题许多还牵涉到银德杰,看来他是不可能回到凌州市市长的位子上了。” 葡萍继续说:“孝民同志,你的责任太重大了,凌州是一个经济高度发达的大市,你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葡萍说到这儿,语气低沉了下去:“就在不久前,也就是藏主任带领考察团去国外考察前,他召开了常委会,决定把你调离凌州到南方任市委书记。这不,还未来得及宣布,事情有了新变化,凌州暂时离不了你,另外,藏主任……” 葡萍说到这儿停住了,陆孝民一下怔住了:是不是藏斋羰也出事了?他知道银德杰就是藏斋羰带出去的考察团成员。过了好一会儿,陆孝民才说:“葡省长,您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安心在凌州工作,特别在凌州的非常时期,我一定要从稳定凌州出发,一个就是全力支持公安部门尽早破案,另一个就是……” 吕小北摆手打断陆孝民的话,说:“陆书记,当前凌州的情况是我们难以想象到的,特别是随着反腐败斗争的深入,我们要继续在严厉惩处领导干部以权谋私行为的同时,重视研究解决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比如权力‘期权’现象。” 葡萍不解地问:“期权?什么期权?” 吕小北解释说:“所谓权力期权现象,就是指少数领导干部在任职期间,利用手中的权力、地位和影响,为某些企业谋取非法利益,但不要求马上有直接回报,主要是为日后退休离职或‘下海’以后到那里高薪任职、谋取更大的利益奠定基础。这些现象,在凌州、南方的党政干部中十分普遍啊!” 暴风骤雨的前兆 算账(4) 吕小北的这番话让葡萍感慨起来:“是啊,吕书记分析得很准确啊,其实这种现象不仅在下面,就是我们省级机关在一定程度上也存在。” 葡萍说到这儿想起了不久前省纪委按照中央纪委领导指示正在查办卢宏漳案件的相关情况,问:“小北书记,卢宏漳腐败案初步确定牵涉到多少位领导干部?” 吕小北想了想说:“初步确定牵涉到国土、建设、林业、国税等三个正厅、七个副厅,我们纪委刚刚开过常委会确定立案,另外,凌州一宗土地开发还牵涉到了省委副秘书长贺保林,目前正在查办之中。据办案人员初步分析,贺保林牵涉面有点复杂,其中最多的是藏斋羰和银德杰。” 吕小北说到这儿看了看陆孝民,停住了,但陆孝民已经敏感地感觉到:贺保林是藏斋羰早年当副省长时的秘书,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揭开贺保林的贪腐的盖子,那么肯定涉及到藏斋羰。这时,葡省长的秘书马红叶敲门走了进来,走到葡萍的身边小声地说:“葡省长,公安厅栾厅长要见您。” 葡萍连忙点点头说:“好,我正想找他呢,快请他进来。” 省公安厅厅长栾明鑫雷厉风行的作风在全省是出了名的,他走进了葡萍的办公室里也没有客套和寒暄,坐在葡萍对面的沙发上单刀直入地请求说:“葡省长,凌州系列大案已经有了阶段性的突破,有关案件惊动了中央,所以今天我是特意来向省领导汇报有关情况的,我先向您汇报,回头再向藏主任他们汇报可以吗?” 吕小北纠正道:“栾厅长,您不必向藏斋羰汇报了。” 陆孝民和栾明鑫都吃了一惊,吕小北继续说:“我们昨天接到中央纪委的通报,藏斋羰同志因带领考察团在澳门赌博已经停职正接受调查,据说涉赌金额较大,中央今天上午决定现在由葡省长临时主持省人大工作,明天中组部和中央纪委的领导来阳月,到时这事要在会议上通报的。” 大家默然了,过了好一会儿,葡萍问栾明鑫:“凌州的系列案件能限期破案吗?” 栾明鑫点点头说:“其中‘9·17’乞丐失踪案已经告破,这是省缉毒总队接到一条线索后,派人赶赴云南查获的。这十九名乞丐除一人下落不明外,其他十八名乞丐原来是被人利用进行人体贩毒。当我们查获时,有一名乞丐在云南边境因胃溃疡引起的胃酸增多,结果藏在体内的毒品包装在胃酸的作用下破裂,毒品在胃肠内吸收,继而出现急性中毒而致死,经过法医对尸体解剖发现,这名死者的体内有四十六个装有海洛因毒品的避孕套,每个避孕套内装有十克左右的海洛因,其中一个避孕套已经破裂,从而导致急性吗啡类药物中毒死亡。后来公安人员对另外十七名乞丐检查发现,他们和这名死者一样,体内都有毒品,组织这些乞丐的人就是凌州商贸集团总裁霍宁达以前的贴身保镖黑龙,据他交代,这十八名乞丐采用体内藏毒的方式从缅甸入境贩运毒品海洛因九千八百余克,而且准备把他们偷渡后,送到泰国再卖给贩卖人体器官的大贩子,赚取高额利润。这是我省自建国以来查获的最大一宗利用人体贩毒并贩人的案件。初步分析这伙人还不是第一次,组织严密几乎是天衣无缝,而且隐藏的手段也很狡猾!” 暴风骤雨的前兆 算账(5) 葡萍一时间震惊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吕小北问:“案件进展情况如何?” 栾明鑫语气沉重起来:“我们已经把涉案人员押解回阳月,人还没到阳月,公安部缉毒总局就有领导打电话询问案情,我还接到有关领导的电话,要把案件移交给他们,我定不了,这不,我过来想请省领导定夺。” 葡萍沉默了半晌才说:“先不要移交,等中央纪委领导来了,我将此事汇报一下,听听中央纪委相关领导的意见。” 吕小北问:“栾厅长,你们行动的消息怎么这么快让外界知道了?” 栾明鑫说:“我敢肯定,我们公安内部有内奸,如果深挖下去,这背后怕还有更大的隐情!” 吕小北平静地问:“你说说看。” 栾明鑫说:“我说我们公安内部有内奸不是空穴来风,在侦破凌州系列案件中,我们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我们分析,这个层面还在领导层中,所以,早在几个月前,我们就派省厅纪委的同志在凌州进行了艰苦细致的调查,从调查情况看,凌州商贸城已经形成了以总裁霍宁达为首的一股对社会危害极大的黑恶势力,而且牵涉面很广,牵涉的人员有政府要员,也有我们公安内部人员,案情相当复杂。我们在对‘3·26’、‘8·15’和‘11·8’等系列大案进行综合分析时发现,这些案件,不仅作案手法相似,作案时间相似,危害结果相似,而且从现场提取的毛发所作的DNA鉴定中,还发现了有几起案件中的毛发DNA图谱相同。特别是对凌州市财政局局长卓尚平一家被害案件的分析中,我们已经作出鉴定,固定了遗留在现场毛发的DNA图谱,并确定这些毛发为一男子所留,而这个人就是二十年前公安部A级通缉令通缉的杀人逃犯奥希杰,此人原名叫呼拉贝良,是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察右中旗中南部人,就在童利国的爱人郑艾萍出事的那几天,此人还在凌州活动,据我们调查,他为一个叫李婧的港商做私人保镖。” “李婧?”吕小北惊讶地问,“这个名字我怎么觉得这么耳熟?” 陆孝民提醒道:“她就是不久前和银德杰一起陪同藏斋羰出国考察的那个港商。” 吕小北豁然开朗:“对对,就是这个李婧,和银德杰一起搞房地产开发赚了不少钱,还帮助银德杰拿了什么联合国的人居奖,听说这个女人能量很大。” 葡萍仍在深深的震惊之中,讷讷道:“凌州市怎么这么复杂,这可是小说和电视剧中才有的情节啊!” 吕小北意味深长地说:“葡省长,还有我们更没想到的呢!” 暴风骤雨的前兆 算账(6) 葡萍忙问:“还有什么没有想到?” 吕小北微微一笑:“那个被阳月人民称作‘杰出企业家’的霍宁达却是凌州市市长银德杰的侄子。” 陆孝民感慨道:“我只是听说过,但不相信,因为现在做生意的人都会扯虎皮拉大旗嘛,没想到他真和银德杰有这么一层关系,这个银德杰隐藏得可真深啊!” 吕小北抬起了头问陆孝民:“还有更精彩的呢!陆书记还记得我让你送到省精神病医院的鲁韦昌吧?” 陆孝民点点头,吕小北说:“这个鲁韦昌根本没有疯,头脑清醒得很,现在交代了如何被霍宁达利用和拉下水的内幕。这个人很聪明,据他说,他之所以这样装疯卖傻做了一回孙膑,就是因为他从卓尚平一家被害后,怕自己也遭遇不测而出此计策,我看这个情节比小说和电视剧更精彩啊!” 陆孝民吃惊地问:“鲁韦昌为什么要这样做?” 吕小北神情严肃地说:“从这次鲁韦昌交代的情况看,主要是凌州商贸城工程的问题,他毕竟掌握了不少工程内部的黑幕,同时还被迫拿了不少好处,我分析他是怕有人对他下毒手啊!” 陆孝民问:“我听说鲁韦昌这个人是个正直的干部,能那么容易被人拉下水?” 吕小北叹息一声道:“霍宁达能量很大,糖衣炮弹不好使,他们还可以用其他办法,要知道在凌州、在阳月,对凌州商贸集团来说,原本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陆孝民生气地说:“那也不能做杀人越货的事啊!” 葡萍感慨地说:“这叫做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说完又问栾明鑫:“那个公安部的通缉犯抓住了吗?” 栾明鑫点头回答:“抓到了,幸好童利国行动迅速布下天罗地网把他堵在了机场,否则让他溜了就麻烦了。只不过一切还在保密之中,目前还不能让霍宁达他们知道。” 葡萍高兴地说:“请你们尽快进一步侦破凌州系列大案,要把每个案子都办成铁案。” 吕小北请示葡萍道:“葡省长,我们是不是也马上收网啊?” 葡萍神情凝重起来,她沉思片刻才说:“先把索令环‘请’到阳月来吧,正好陆书记也在。陆书记,这是你手下的人,你同意吗?” 陆孝民点头说:“我双手赞成!” 暴风骤雨的前兆 算账(7) 葡萍想了想继续对吕小北说:“据我所知,最近凌州驻省城办事处报上来的关于大酒店工程扩建项目,一个不起眼的项目却要投资近亿元。你让省建设厅通知办事处主任鲍仁福,说是商量工程扩建项目审定,有些资料不全,就让他明天上午来,到时你在建设厅的会议室等他,像他这一层级的干部交给凌州纪委查办就行了,但我分析情况复杂,只好辛苦你们啦,不就是多开个房间增加几名看护员嘛!” 吕小北点点头说:“涉及这么多的大案,交给我们办也是应该的。不过,我看就不要通知他本人了,明早我派人去‘请’,直接送到案点,以免出现节外生枝的情况!” 陆孝民吃了一惊,他想了想提醒道:“索令环为该项工程还曾向我专门汇报过,我记得银德杰在市长办公会上批准说是一个重新装修工程呀,怎么却变成了扩建工程?” 吕小北“哼”了一声,他的话语中带着嘲弄的意味:“他们把这么个小工程的泡泡吹得也太大啦!” 葡萍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了:“凌州最近一个时期每个工程都把泡泡吹得太大了。藏斋羰出国前就作出了决定,以招商引资的名义,让财政厅向美国威风公司驻香港威乐公司注入十亿元资金,当时的常委会还破例地让威风公司首席执行官布尔特列席了会议。就在他出国不久,还打电话指示财政厅再做一个十五亿元工程预案,说是为了凌州国际商贸城的一个工程,这个泡泡要不是出现意外,怕还真要吹起来呢!” 房间里顿时沉寂。葡萍缓了一下语气道:“明天中央纪委领导一来,结果很快出来,看来不仅凌州,就怕整个阳月要地震了。”说着,冲陆孝民道:“陆书记,你也是省委常委,从目前调查情况看,银德杰的问题是不容乐观的,可以肯定地说,他的问题将会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干部,他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 吕小北痛心疾首地说:“凌州这次将要面临一次大的考验。” 葡萍说着说着,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她站起身来想去办公桌上端茶杯。这时,秘书马红叶走了进来,到葡萍的身边低声地说:“葡省长,凌州市领导找陆书记,说是有急事汇报。” 陆孝民一怔,马上站了起来:“什么事?谁找我?打我手机不就得啦?”话出口才意识到他刚才进了省长的办公室里就已经关了手机,他赶紧拿出手机尴尬地说:“关机了,我怕有人打扰我们的谈话。” 陆孝民的手机打开才一会儿,市人大常委会主任路德善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陆孝民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葡萍和吕小北,葡萍担心地手一挥说:“快接吧,不知凌州又发生了什么事。” 陆孝民打开机盖便听到了路德善急切的声音:“陆书记,你还在省城?” 陆孝民说:“是,葡省长找我谈话,还在谈。” 路德善谨慎地问:“方便吗?” 陆孝民干脆地说:“说吧,没关系。” 路德善这才如实地说:“现在咱们凌州市机关大院里挤满了上访的群众。” 陆孝民吃惊地问:“什么事情?” 暴风骤雨的前兆 算账(8) 路德善生气地说:“还不是凌州经济开发区商贸城的事,群众说商贸城的摊位招租费用太高,而且里面消防等安全设施还存在明显安全隐患,群众要求政府马上解决三个问题:一是降低摊位租金;二是必须排除商贸城的安全隐患;三是坚决查处商贸城工程的严重腐败问题。” 路德善心情沉重地说:“我已经让利国同志派公安局的同志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局势已得到了初步控制,只是还有相当一部分群众不肯离去,说是一定要见你。” 陆孝民回头看了看葡萍说:“如果这些群众一定要见我,那就先让他们耐心地等待一会,葡省长这边和我谈话结束,我即刻动身赶回去。” 路德善松了一口气,说:“那好,那好,我们先稳定好群众等你回来。另外,据公安部门报告,市长银德杰的爱人洪玫丽在家中被害,现场已经勘查完毕,这件事要不要向省里报告。” 陆孝民一时木在那儿,他合上手机,马上向葡萍一一作了汇报,葡萍叹了一口气:“陆孝民同志,凌州不能再出什么事情了,这种关键时刻真不能出啥大事啊!” 葡萍踱到窗前,又从窗前回转身,看了看陆孝民说:“陆孝民同志,今天咱们谈话就到这儿吧,凌州的群众还在等着你呢。” 陆孝民站起身来,吕小北和栾明鑫也站了起来,吕小北握住陆孝民的手语气坚定地说:“陆孝民同志,该说的话葡省长和我都说了,凌州当前形势不容乐观,我们的意见是,当前你们首要的任务是保持稳定。你回凌州后要先拿出个意见来,你们权限范围内的事,你们自己着力处理,不要老想着把问题和矛盾往上交。我再强调一下,在原则问题上,绝对不能做老好人,我们不得罪那些腐败干部,就要得罪党,得罪人民。陆孝民同志,你要记住,反腐败问题是个很慎重的问题,我们一方面要有事实根据,另一方面做到铁面无私,绝不能姑息迁就!在证据没有完全掌握之前,一定要注意保密工作。” 栾明鑫等吕小北讲完便插上了一句:“孝民书记,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 陆孝民忙说:“您说,栾厅长。” 栾明鑫神情凝重地说:“据我们省厅调查的情况看,凌州公安局副局长汤仲安有严重涉黑腐败,你们对他做好密切监视,必要时可以随时采取果断措施!” 陆孝民坚定地看着栾明鑫说:“栾厅长,您放心,我们早已经对汤仲安密切监视了,而且还掌握到了他不少违法犯罪事实呢。” 葡萍提醒道:“做好密切监视非常有必要,但不能打草惊蛇,等统一部署完毕一起收网!” 陆孝民连连点头道:“葡省长,您提醒得很及时,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去做,同时,对凌州一些严重的问题我一定注意……” 葡萍摆摆手,不让他再说下去了。这场通气谈话就在简短和平静的氛围里结束了,可让陆孝民感到,这次谈话结束得却并不那么平静,里面多少带有严肃和悲壮的味道。 暴风骤雨的前兆 谈判(1) 谈判 陆孝民下车一看,吓了一大跳:机关大院里黑压压聚着一大群人,有些人手里还端着碗,有的手持木棍、竹竿等物,大院传达室的铁门被挤掉了一扇,门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陆孝民赶忙掏出手机给路德善打电话,路德善一边接电话,一边说:“陆书记,我在这儿。” 陆孝民从人群边上看到了路德善,赶紧走了过来,这时路德善拿起话筒大声喊道:“同志们,你们不是要见陆书记吗?他现在来了,有什么话,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说吧,但我有一个要求,你们派代表来谈,不要都挤在这儿,好吗?” 前面的群众听到了路德善的声音,见他身边真是电视中见到的市委书记,就停止了叫嚷,一齐向他们围了过来。 陆孝民站在大院正中花坛的矮墙上大声地喊道:“父老乡亲们,我十分理解你们此时的心情,其实,对于你们的问题,省委和市委都很重视,凌州商贸城的问题很多,远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所以你们不要轻信一些人的谣传。你们这样举行大规模的集会只会把事情搞得更加复杂了,所以希望你们要保持冷静……” 这时一个壮汉子冲到前面气呼呼打断了他的话:“凌州商贸城低价征用了我们活命的土地,造好了商贸城却把租金提高到了三万块一年,这些还不算,在商贸城建造之初,他们还收了我们每个摊位一万块的风险抵押金,你知道商贸城一共有多少个摊位?九千八百个,光这一项,凌州商贸城这笔巨款存在银行里利息是多少?现在都两年了,商贸城至今也只是形式上搞了个开张典礼。听说,那个霍宁达是拿了我们风险抵押金搞的,一下就花了上千万,真是败家子呀,你要我们冷静?我们今天想问问:到底要冷静到什么时候?还让我们继续等待吗?还要让我们等待多久?” 陆孝民大声喊道:“这种等待快要结束了,我是这个市的当家人,请你们相信我的话,当然这么个大问题也不是说解决就解决的,你们起码要给我一个时间……” 突然,有一个人打断他的话问:“到底多长时间?啊?到底要等待多长时间?你们当官的说话总是这句话,我们不信了!” 台下一阵骚动,有人还挥舞着棍子喊:“别相信这些狗官,他们拿着老百姓的血汗钱,不会给老百姓办事的。这年头,当官的是越来越黑了,他们是官官相护,他们专门串通一气来骗咱们老百姓!” 暴风骤雨的前兆 谈判(2) 陆孝民面对这个纷乱的局面,又爬上了花坛中间的假山,挥着手喊道:“父老乡亲们,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请你们选几个代表,到我的办公室好好谈,好吗?说实在的,我是不愿意看到现在这种局面的。” 陆孝民这番话让群众都安静了下来,他说:“说实在的,我现在比你们都急,可你们这么闹也不是办法啊,解决问题不是靠闹的,闹的结果只会把问题搞复杂化,请你们要相信我这个市委书记说的话!” 这时,一个留着八字胡的汉子大声说道:“陆书记,我们不是跟您过不去,我们要活命,我们要吃饭哪,当初凌州商贸城征用我们的土地说得多好听,给我们描绘的致富蓝图多美好啊!可是到后来情况又是如何,我们把那么好的土地低价给他们了,他们造的是什么商贸城,工程质量存在严重安全隐患不说,里面的消防设施也是让人提心吊胆啊!就是我们低价租了摊位,可如果出事怎么办,生命不是儿戏呀!” “陆书记,凌州商贸城这是在犯罪,我们不找政府解决找谁解决啊!我们只有找政府解决这条路了,我们不能再等了,我们现在等你给个确切时间,如果不解决,我们就踏平市政府大院,然后再到省里,到中央上访!” 陆孝民的汗流了下来,他一边看了看那个汉子,一边用手抹了抹汗水,语气沉重地说:“这位老兄,我们大家都要冷静,好不好!先别意气说话,踏平市政府?你们这么做是犯罪知道吗?我们并没有放手不管,我刚才说过,凌州的情况很复杂,已经引起了中央、省里的高度重视,我想凌州商贸城乃至牵涉到的凌州相关领导腐败问题马上要大白于天下,你们很快就会看到结果的。” 陆孝民的脚由于站在假山上时间过长,有些麻木了,他一边说,一边从假山上下来,“父老乡亲们,我理解你们,可你们也要理解我们呀,互相理解好吗?” 陆孝民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一位老者挤到他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陆孝民吃惊地上前拉住他的手,老汉不肯起来,陆孝民低声地问:“老人家,什么事,你起来说好吗?” 路德善走过来和陆孝民一起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老人拉起来,老人老泪纵横:“青天大老爷,你们要为我们小民做主呀!” 路德善用手指了指陆孝民劝慰道:“老人家,有什么事你慢慢说,我是前任市委书记路德善,这一位是现任市委书记陆孝民同志,只要是事关你们利益的事,我们会想办法帮助解决的。” 暴风骤雨的前兆 谈判(3) 老人看了看路德善,惊喜地说:“是啊,是啊,我以前见过您的路书记,就在七年前,我们村支书私自卖地并贪污卖地款子,正好那天您接访,是我带头告状告到您这儿的,后来在您的过问下才把村支书抓了,您真是一个为咱老百姓作主的好官呐!” 路德善认真地看了看老人道:“是啊,我说见您老怎么那么眼熟呢,老人家,今天又有什么困难啊?” 老人叹息道:“唉,我叫李百向,我儿子李庆用因为商贸城征用家里的土地经常到省里、北京上访,谁知却被公安人员抓起来后关了起来,不久又说已经自杀了。我不相信啊,我了解我自己的儿子,他是个硬汉子,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是不会走这条绝路的,他这么一走,家就塌了哇……” 李百向说到伤心处,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老泪流个不停,陆孝民掏出一包面巾纸递给老人让他擦眼泪,并安慰老人道:“老人家,别太伤心,这件事我们还在查呢,你放心好了,我们会给你一个结果的!” 李百向抬起头来看着陆孝民:“我就是不相信他会自杀,您一定要为我们全家申冤啊!” 陆孝民耐心地听着老人的叙述,心里难过极了,他沉默片刻马上掏出手机给童利国打电话,把这一情况向他通报并要求公安局迅速查清李庆用的死因。 路德善在一旁安慰老人:“老人家,你也听到了,陆书记正在给公安局长打电话,我相信就在近几天就会给你们全家一个说法,真像你说的那样要是你儿子被人害死的,你放心,那样不法分子一定会得到严厉惩处!你要是信得过我们,就先回去吧!” 李百向看到陆孝民当面给公安局长打电话,连连点头说:“信得过哩,信得过哩!”说罢转身走了,人们给他让出一条道,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闹事和请愿的工人看到老书记及现任书记这样诚恳和平易近人,而且陆书记又告诉大家很快就会有结果,才慢慢散去。路德善和陆孝民目送上访的人潮慢慢离去,陆孝民叹道:“在一个法制不健全的时代,在一个靠人治而不是法治的国度里,老百姓只能盼清官在世,这就是包青天总是被一些老人挂在嘴上的道理。现在是人治与法治并存,有时候法治的力量还不如人治,所以还有人给老包烧香。中国的老百姓,可怜呀,还没有走出盼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的误区。” 暴风骤雨的前兆 谈判(4) 陆孝民说到这儿思索着,颇为不安地又问:“老书记,凌州这场正义的风暴是不是就要来了?” 路德善沉默片刻喃喃地说:“是要来了啊,是要来了啊!我们都做好准备等待这场风暴来临吧!”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大院里走,就在这时,一声声刺耳的消防警报响了起来,路德善和陆孝民都怔在那儿,路德善问:“不会是哪儿发生火灾了吧?”过了一会儿就感到整个大楼都跟着动了一下,陆孝民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路德善说:“不会是地震吧,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事了?”两人正疑惑时,市委副书记翟永恒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见到陆孝民和路德善,急急忙忙说:“陆书记,路主任,不好啦,商贸城出事了,服饰区一幢大楼发生火灾,情况十分危急!” 陆孝民和路德善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下,陆孝民挥挥手连说:“马上到现场看看,翟书记你回市委值班室值班,先了解现场的具体情况,然后根据情况启动市委、市政府定的紧急救灾方案!” 翟永恒连连说是,这时车已到,陆孝民和路德善上了车,车子飞快地向商贸城开去。 半路上,陆孝民紧张得汗流满面,路德善对司机说:“把空调开开。” 司机小声地说:“已经开啦!” 陆孝民透过车窗远远望见商贸城的上空浓烟四起,火光冲天。他叫了一声:“不好!”就赶紧掏出手机给翟永恒打手机,手机通了,他吼道:“翟永恒同志,即刻通知凌州武警消防支队,让他们调集全市的消防中队全员出动到商贸城救火,还有,市委、市政府所有值班电话、电传,都要开着,有专人看守,专人记录。好了,我们马上到现场了。” 翟永恒问:“陆书记,要不要报告省委?” 陆孝民沉思片刻,说:“先不要报告,等我到现场看完再报吧,到时我会电话通知你!”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1)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陈方东欠了欠身子从放在脚旁的公文箱里抽出几张合同书,双手递到霍宁达的面前:“姐夫,这是威风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布尔特让我带给你的合同副本,作为公司备案,还有一些单据,回头交给我姐吧……” 霍宁达摆了摆手,打断了陈方东的话:“别给你姐了,免得她又啰嗦。” 陈方东疑惑地看看霍宁达:“怎么啦姐夫?这事你没和她通气?” 霍宁达叹了一口气说:“不是我不想说,我觉得生意上的事让她少知道为好,万一咱们出了事,这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啊。” 陈方东默然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姐夫,咱们这三百万美金能得到多少回报?” 霍宁达挥了挥手,神色黯然地说:“顺利的话最少十多个亿,出了意外的话就打了水漂,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 陈方东吃惊地看着霍宁达沉默了,霍宁达专注地翻着合同书问:“方东,上次商贸城那批JPS工程塑料和钢材的预付款剩余的八十多万,布尔特什么时候打过来?” 陈方东低下了头,窘迫地搓着双手:“姐夫,咱们被布尔特骗了,这次我本来想提醒你从这三百万美金里扣除的,可是……” 霍宁达火了:“我的脾气你应该知道,一口唾沫砸一个坑!就算布尔特骗我,我也不能从这三百万美金里扣除,这不是一码子的事。你说说看,这个黑鬼是怎么骗了我?” 陈方东骂道:“这个黑鬼是空手套白狼,他让香港成吉公司承办,而成吉公司又转包给了深圳南亚集团,后来南亚给咱们的建筑材料都是劣质的,弄不好要砸了咱们的牌子啊!” 霍宁达摇了摇头:“算了,别提这事,为这事我是天天夜里做噩梦啊,要真是工程出了问题,咱们凌州是呆不下去了。” 陈方东茫然地看着霍宁达:“那咱们去哪儿?” 霍宁达冷笑一声却问:“护照都拿到了吗?幸好我是几手准备,没把希望全寄托在奥希杰身上,这小子手机打通了吗?” 陈方东摇摇头:“他离开后便像人间蒸发一样,到现在没有一个电话!”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2) 霍宁达忙问:“汤仲安那边有没有了解到什么,特别是关于专案组的活动情况?” 陈方东又摇摇头,霍宁达满脸狐疑:“奥希杰是不是出了事,这小子向来办事太自信,我估计是不是被……” 陈方东没有吭声,霍宁达皱巴巴的眉头抖了抖:“那你今后千万不要打他手机,就是打千万不能疏忽了,一定得用没有登记过和没有启用过的手机来打。” 陈方东点点头:“这点我知道,但我想,最好不要拨打他电话。”说罢,打开公文箱,找出几本护照:“都在这儿。” 霍宁达看了陈方东一眼,没有说话。陈方东把那几本护照递了过去,霍宁达摆摆手,面无表情,脑子在飞快地思索着。许久他点了点头:“现在咱们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等我老叔消息一到,咱们就远走高飞。”稍后,他又问:“那十五个亿的工程款到了吗?听老叔说省财政厅已经让人给弄好了,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陈方东双眉紧皱问:“姐夫,这美国威风公司真是藏斋羰的大公子的吗?真是这样,我看他会不会来个狸猫换太子?” 霍宁达点了一支烟,表情严肃地说:“管他是不是,权当这就是咱们的资金中转站吧。” 陈方东清了清嗓子:“姐夫,听说鸿海集团正上马一个造价九百万的基建项目,我粗略给他们算过,一般情况下他们可获利润二百六十多万,如果咱们按照以往的惯例拿下工程的建材项目,可从中抽取一百二十多万,只是这个鸿海现在不那么听话了,姐夫,这到手的肥肉要不要再弄?” 霍宁达沉思着,不停地吸烟,最后吐出一串串烟圈,摆摆手:“算啦,咱们没弄清人家为什么不听话了,谁知道他们又靠上谁了,如果搞不清情况就插手,到时弄不好要因小失大,算啦,算啦,不要为这点小钱伤脑筋啦!” 陈方东想了想说:“香港威乐公司那笔二千一百万工程款的事,非得您出面解决不可了,要不商贸城二期工程就快停工了。凌州财政局欠的那笔工程款一直不给,我姐去要过,他们回答说让去找卓尚平。卓尚平不是已经见马克思去了嘛,您看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 陈方东等霍宁达表态,但他一言不发,陈方东只好继续说:“现在工人们说什么的都有。几家承包工程的公司也很有意见,工程款再这样拖下去,工程的质量和进度很难保证啊。”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3) 霍宁达思索着,喃喃地说:“这笔钱我看还是先停下再说,这工程质量问题绝不能含糊,第一期工程我们太大意了,让威风公司钻了空子,我至今还为商贸城的工程质量问题担心呢。这次工程可不能这么搞了,我们宁愿先停工,要不再突击一个劣质工程的话,弄不好我们躺在坟墓里还要挨后人骂呢。”顿了顿,霍宁达又吩咐道:“城南郊那块一千七百亩搞房地产开发的一个亿土地出让金暂时缓一缓再交,我老叔已经和市国土局讲好了,你先把这笔资金再加上商贸城摊位九千八百万元的押金一并打到我在境外新开户的几家银行账户上吧,以防不测。我看目前形势对咱们是越来越不利了,最近我的右眼皮老在跳。” 陈方东吃惊地看了霍宁达一眼问:“姐夫,听我姐姐说黑龙带的那批货出事了,是真的吗?” 霍宁达叹息道:“是啊,事情变得很棘手,听说连公安缉毒总局的人都没摆平,现在人和货全被省厅缉毒总队给扣下了。” 陈方东震惊道:“那这下不全完啦,只是黑龙这小子和咱们不是一条心,发这批货时,他又多诈了那么多钱,这下他还会为咱们扛吗?” 霍宁达苦笑着摇摇头叹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办法啊,先等等看,等我老叔回来让他请藏主任出面吧。另外,我安排内部的人想灭了黑龙这条线,估计也难实现……” 正说着,陈方芳进来了,陈方东说:“姐,你跑哪去啦,我回来怎么一直没见着你?” 陈方芳不愠不火地说:“还能到哪儿去,被公安传唤了,差点没回得来呢!” 陈方东吃惊地问:“怎么啦?姐,发生了什么事?” 陈方芳怪嗔说:“问你姐夫吧,你好好问问他都干了些什么事?” 霍宁达苦笑着摇摇头:“我能干什么?还不都是生意上的事。我所做这些难道不都为了凌州商贸城有更大的发展?” 陈方芳看了霍宁达一眼冷笑说:“宁达,我早提醒过你了,你们做事千万别那么绝,别那么膨胀,别那么疯狂,可你们怎么就听不进去呢?我问你,咱婶的事你知道吗?” 霍宁达惊愕地望着陈方芳沉默了,陈方芳生气地说:“我不是傻瓜,别以为你做的事我不知道,告诉你吧,这次公安找我询问情况,许多事我都如实讲了。我告诉警察说你是银德杰的侄子,还有我和咱婶在三姑庙被盗的七十万块钱的事也说了,现在不说,免得到后来……” “好了,够了!”霍宁达扔了烟头吼道,“你以为你说这些能替你日后开脱吗?真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陈方芳沉默了,霍宁达继续说:“凌州商贸城能有今天的大发展,能取得这来之不易的成绩,不全是我霍宁达干出来的吗?我是方方面面都不敢掉以轻心啊!可你这么一说实话弄不好就得出一场大乱子!”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4) 霍宁达在房间里焦急地踱起了步,许久转身生气地又问陈方芳:“你干吗说那七十万块钱被盗的事?你怎么能这么没有脑子,这可要给老叔惹祸啦!” 陈方东被霍宁达的表情吓住了,他从来没有看到霍宁达发那么大的火,他在一边小声地劝道:“姐夫,先别发火,想想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 陈方芳低声哭泣道:“我跟你天天提心吊胆,这过的什么日子啊!” 霍宁达叹息道:“我跟你说多少回了,外面应付的事你让我出面,可你就是不听,你发现咱婶死了,干吗不先给我打电话?” 陈方芳说:“人家都被吓死啦,当时脑袋一片空白,哪还有时间考虑打你电话?”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什么,“宁达,你为什么这几天一直不让我去找咱婶,也不让我给她打电话?告诉我实话,你知道咱婶是谁杀的对吧?” 霍宁达惊诧地望着陈方芳严肃地说:“你可别乱说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说这话可要负掉脑袋的责任啊!” 陈方东劝陈方芳道:“姐啊,快上楼休息一会儿吧,没事的,不就是如实向警察反映情况嘛。” 正说着,霍宁达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按了拒接键,可手机过了一会儿又执著地响个不停,霍宁达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陈方东提醒说:“姐夫还是接吧,弄不好是生意上的大事。” 霍宁达只得接听:“哪位?我是霍宁达。” 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宁达,怎么啦,不接我电话?” 霍宁达舒了口气,惊喜地说:“噢,是兄弟啊,我看号码不熟悉就没接,这年头,骚扰电话太多啦。” 电话中那人低声地说:“我不敢用你熟悉的号码给你打啊,非常时期,再说你那批货现在又出了事,我是竭尽全力地帮你办了。我也找了不少人,也找过我的老岳父,他是个彻底的布尔什维克,骂得我是狗血喷头啊,你说这种事他能出面吗?不是石油、汽车什么的,这种事就是碰高压线啊。我想,不是老头子不肯出面,而是老头子现在不在台上了,他讲话怕也没什么人听,再说又是这种东西,他更不会了。所以,我给你打电话解释一下:一是希望你振作精神不要心痛那一点钱,放弃吧。二是希望你下次做事小心谨慎点,别打无准备之仗嘛!三是……” 霍宁达并不接这个话题,却问:“我给你打到账户上那笔钱收到了吗?” 那人爽朗一笑:“宁达,这个嘛,说实在话我真的很感激,你够哥们,感谢你啦!” 霍宁达说:“谢就不用了,眼下我遇到了麻烦,你家老爷子说不上话我不怪他,不过你可得帮我忙啊,一定要给我想办法。我的一个兄弟也被弄进去了,你知道嘛,我这个人最讲感情,他曾经和我出生入死跟我混到今天,再说了,我们之间一起做的那些事他多少都知道些啊。他进去了,我们怎么也得想办法救他出来嘛!”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5) 那人听到这里,禁不住冷笑起来:“这事仲安早已和我讲过,也想把人捞到我们手上,可是难啊,现在想插手都难啊!你我现在都要清醒,不能干丢车保卒的蠢事啊!” 霍宁达听此话心里更加着急,他哪里知道自己是想断了黑龙这条线啊,霍宁达正想开口解释为何非要捞黑龙,谁知那人不等他开口便打断他的话问道:“宁达,你那边情况如何,没事吧?” 霍宁达直言道:“估计是凶多吉少,我也怕出事,如果出事,咱们那些事……” 那人闻此言在电话里发起了火:“霍宁达,我想问你,你跟我说这话到底是何居心啊?做人要讲良心!我们一起能有什么事?我只不过在你生意遇到麻烦时帮助你摆平了,你具体做什么生意我也是一点不知道啊。再说了,就是知道,你有证据吗?” 霍宁达一听这话就沉默了,那人语气缓和了一下:“眼下咱们都不要意气说话,今天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向你透露一个重要信息的,要知道我冒险向你透露这条重要信息事关你的生死,为你赢得脱身宝贵时间,我不希望你落入别人布下的大网,更不是跟你讨论救谁的问题。” 霍宁达心里一紧,忙说:“那请兄弟快讲,什么重要信息?” 那人缓和了一下刚才激动的情绪叹道:“你老叔出事了,估计你还蒙在鼓里吧?” 霍宁达听到此话,脑袋一片空白,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道:“出了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 那人冷冷道:“不知道那好,我现在告诉你的消息是千真万确,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你别卖了我啊!” 霍宁达喃喃道:“那当然……谢谢……我说最近这几天没有他的消息,他……他的手机一直关机……” 那边半晌没作声,随后声音一下低了八度:“他在澳门赌博时被安全局的人监控到了,现在被秘密隔离接受调查,可能被‘双规’了,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我只打探到一点,所以先向你通报。我们是兄弟一场嘛,怎么也得让你早做准备,我估计,下一步就会有人对你下手了……我知道你做人豪爽,也最讲义气,所以,我最后提醒你,万一你脱不开身,你能扛就得全扛,只有你扛住了,兄弟我才能救你!” 霍宁达呆若木鸡,许久才问:“兄弟,这消息可靠吗?” 那人肯定地说:“当然可靠,据说人现在北方某省,你难道不了解我,我向你透露的什么信息是假的?所以啊,你不要抱什么幻想,要马上准备,早点消失,越远越好。具体去哪儿,我想你这么聪明,也不用我提醒你!你不走,关键是你自己扛得住扛不住。你扛得住,难受一阵子;扛不住,难受一辈子,弄不好还……” 那人没把更严重的话说下去,但霍宁达明白了,他知道如果老叔真是他所说那样,自己面临的处境可以预料到。就在霍宁达沉默的片刻,那人叹了一口气:“兄弟,我在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也是相当危险的,我不想眼看着你掉进万丈深渊啊!”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6) 霍宁达想了想道:“如果我老叔真出事了,他手上不是还有藏主任这个后台吗?” 那人听到此话冷笑一声,沉默了一会才说:“兄弟,我不瞒你了,这次藏也遇到麻烦了,中纪委正在调查他,如果他真能过了这关,只要他不倒,你老叔抱紧他的大腿,他也倒不了。就是你老叔倒了,他也会把他拉起来。不过,我听说藏怕是过不了这一关,所以才让你早点准备离开凌州的。我们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这个时候你会有一定的压力,可能还会忍辱负重,但关键时刻你不能不作出抉择啊!” 霍宁达难过地说:“我现在能为我老叔做点什么,你能否告诉我他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那人说:“我也搞不清楚,听说是中纪委一个临时办案点,其实你也不用去救他了,根本不可能的事。现在有好几个省部级都进去了,谁能救得了他们呀,我看你现在的精力不要放在这个上面,更不要犹豫啦,早走早好!” 霍宁达悲观地问:“我估计也走不了啦,兄弟你帮我分析一下他们什么时候对我下手?” 那人的声音依然很小:“我也搞不清楚,可能你现在周围已经全是公安的人,不过,你听我的,如果能马上离开凌州就断然离开,越快越好!” 霍宁达连连说好,那人又吩咐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电话联络了,我打你的这个手机卡马上也扔了,新号码你没必要知道了。记住,无论出了什么事,可别扯上我,先一个人扛下来再说,好啦,就这样吧!” 那人说完便果断地挂断了电话,霍宁达举着手机在那儿发呆,陈方东看到霍宁达的神色不对劲,小声地问:“姐夫,出了什么事?对咱们很不利吧?” 霍宁达看了看陈方芳欲言又止:“方东,先把你姐送楼上休息片刻……” 陈方芳知道他是有事想避开她,就生气地说:“我就是不上楼,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了,你甭想再隐瞒我!” 陈方东低声劝阻道:“姐,别给姐夫添乱好不好!” 霍宁达神情恍惚地痛苦地叹道:“真像是一场暴风骤雨,它如今说来就来啦……” 陈方东悄声地问:“姐夫,是不是银市长出事了?” 霍宁达见瞒不住了,只好点点头说:“方东,看来咱们今天就得要离开凌州了。”说罢,叹了一口气难过地对陈方芳说,“芳芳,别生气啦,不是我什么事都想瞒你,我这是爱你呀,如果我真出事了,你不能耍小孩子脾气,要好好活着,现在你肚子里有了我的骨肉……” 霍宁达说不下去了,陈方芳扑过去抱住霍宁达大哭:“宁达,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告诉我,咱婶死的真相你是知道的,对吧?” 霍宁达没好气:“你别管这事了,以后你都会明白的。”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7) 陈方芳纠缠住霍宁达一定要让他说出事情的真相,霍宁达急切地说:“芳芳,别闹啦好不好,收拾一下,光拿值钱的金银首饰,随身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即可,越快越好,否则来不及啦!” 陈方芳看到霍宁达紧张的神情这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和紧迫性,她放开霍宁达快步上楼去了。霍宁达抽出一支烟,手紧张地有些发抖,却找不到打火机,陈方东给他点上火,霍宁达抽了几口,先是冷静地理了理纷乱的思绪,用果断的口气道:“方东,马上电话订龙江机场的机票,然后再把地下车库那辆没有启用的奔驰跑车加满油,咱们绕道去龙江登机。” 陈方东面带难色摇摇头:“到龙江还有六百多公里,来不及吧……” 霍宁达果断地挥挥手:“没办法,从龙江走安全系数大点,即使被警察给盯上咱们也好有时间甩开!” 陈方东点点头没吭声,霍宁达说罢找出车钥匙递了过来,陈方东接过来转身想用家里电话订票,霍宁达摆手阻止道:“不能用家里的电话,搞不好早被监听啦!” 陈方东问:“那怎么办?” 霍宁达想了想道:“直接到民航售票窗口订,谨慎点!” 陈方东说好,正想往外走,霍宁达又交代说:“一定注意看看身后有没有尾巴。另外,我上次从境外带来的几把手枪可以从地窖里挖出来啦,好好擦拭一下,这东西用得着。” 陈方东在门口回过头:“姐夫,我看这枪就不要带了,上飞机安检太危险,再说路上带着弄不好被发现了。” 霍宁达想了想果断地说:“不带枪可以,但就得带上几枚手雷吧,放在你我座位旁边,我就是怕在去龙江这段路上出问题,实在不行就和他们鱼死网破。” 陈方东点点头走了出去,霍宁达沉默片刻点燃一根烟深吸几口,然后起身打开窗户透透气,目送陈方东开着宝马远去,开始发呆。许久,他正想回过身子离开,却看到一辆警车开了过来,在他的别墅门前停了下来。霍宁达心里一紧,却发现车子里走出的是汤仲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霍宁达见汤仲安连门也没敲,口气严厉地说:“汤仲安,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青天白日地开着警车过来?” 汤仲安显然没想到霍宁达会对他发这么大的火,低声道:“不是我反常,是情况太紧急,我的私车也没停在单位,所以,管不了那么多啦!”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8) 霍宁达看到汤仲安满头汗水,不做声了。汤仲安苦着脸语气急切地说:“霍哥,出事了,商贸城那个摊位引发了大火,我是接到报告去现场的路上,我本来想用手机给你打电话的,但我感觉到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是不用电话联系为好,所以绕道路过你这儿,向你报告的。” 霍宁达吃惊地问:“现在情况如何?怎么引起的?” 汤仲安如实通报说:“从我掌握的情况看还不算严重,但大火还没扑灭,到底发展到哪一步还很难说,有人说大火是消防设施不到位引起的……” 霍宁达摆手打断了汤仲安的话:“放他娘的屁,谁说是消防设施不到位?公安和消防部门都签过字的嘛,手续都是齐全的对不对?” 汤仲安哭丧着脸:“霍哥,你甭提签字的事,现在出了事,要是光查这一项,我们好几个都要搭进去呀!” 霍宁达听了这话口气多少缓和了些:“仲安,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好好,我不提签字的事,怎么弄得巧妙些,还要你多费心思啊。” 汤仲安为难地说:“楼加新,还有我们局消防处那帮弟兄的嘴巴都要给他们堵牢呀!” 霍宁达这才明白了,他什么也没说,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大纸包,递给汤仲安:“仲安,我手上就这三十万现金,你先拿去应应急,不够的话过后我再补,好不好?” 汤仲安有些生气地推却道:“霍哥,你误会我啦,我过来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霍宁达沉着脸,一把拉过汤仲安把纸包硬塞到他手中:“好啦,你也别跟我客气啦,都什么时候了,你快去现场,能补救的一定要想办法给我补救!要真是有事,这些钱你也可应应急嘛。” 汤仲安闻此言不再推却,他收好钱拎着纸包正想往外走,霍宁达皱着眉头低声地说:“这段时间我不找你,你千万别来,商贸城出事了,我怕还会牵涉出其他什么事,你放心,只要过了风声就会有转机的。就是作最坏的打算,不管怎样你都不能扯上我,有些事你能扛住就先扛着,还是以前那句话,过了这一关就是坦途啦!” 汤仲安看着霍宁达难看的脸色,估计事情不妙,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霍宁达见状安慰道:“别紧张,我这边有什么事我会扛着的,关键时期你可要沉住气!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就是死也千万不能开口,记住,坦白从宽牢底坐穿!要知道,咱们手上的任何一件事不是坐牢那么简单,都可以让咱们全部完蛋!” 汤仲安许久没有吭声,霍宁达又低声地说:“仲安,你是搞公安出身的,我想许多事不需要我提醒你,你想想看,光咱们手上的人命就有好几条,沉不住气,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汤仲安抹着头上的冷汗,连连点头:“霍哥,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你尽管放心好啦!” 霍宁达强打精神露出笑脸,故作激动地拍了拍汤仲安的肩膀:“我相信,这么多弟兄中就你能靠得住,只有你做的事我最放心!” 汤仲安感动得泪差点掉了下来,霍宁达手一摆说:“快去现场,这件事一定要办稳妥,可不能在这件事上坏了咱们的大事!”末了,又交代道:“记住我的话,这段时间我不找你,你千万别来找我或同我联系!” 汤仲安走过来主动握住霍宁达的手道:“霍哥,你放心咱们能过了这一关!” 霍宁达表情复杂地道:“但愿上帝保佑咱们度过这一关!”汤仲安松开手,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大爱无言(1) 大爱无言 童利国赶到医院时,郑艾萍还在重症室里抢救,凌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党委书记齐运山对前来汇报的抢救专家指示,要他们不惜代价全力抢救。 院长鲁新斗一头大汗从手术室出来,悄悄向童利国作了汇报,说是除非出现奇迹,从目前情况看情况还未度过危险期,可以说是情况十分危急。 这结果让童利国万分痛心,也十分吃惊。政治部主任陶林忠把鲁新斗拉到一边忧心忡忡地询问病情:“你认为是手术原因还是其他原因?” 鲁新斗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竭力控制自己紧张的心情,许久才声调平缓地说:“郑艾萍同志这类情况,能抢救过来的概率是千分之一。”陶林忠回头看了看在旁边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童利国,然后摆摆手,制止鲁新斗再说下去。随即他在院长的引导下来到拐角处的特护病房,看到了浑身插满管子的郑艾萍。抢救的专家和医护人员看到他们进来,默默地伫立在旁边,陶林忠看到郑艾萍此时脸色煞白得没有了一丝生气,平静地躺在床上。院长鲁新斗低声地说:“其实,郑艾萍同志的呼吸早已没了,心跳也极为微弱,标志她的肉体只是暂时还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也许还有奇迹……” 陶林忠摆摆手:“请先别通知我们童局,等他情绪稳定一些再说吧。” 此时局里的一些同志都来了,局纪委书记翁边防、干部处处长麻远生各自拿着一个花篮。童利国睁开眼睛,强打精神站起来,心情复杂地从翁边防的手里接过散发着清香的花篮,轻轻地走进特护病房,放在郑艾萍床头,弯腰把花篮简单进行了整理,然后向身后看去。陶林忠、翁边防等人马上会意,悄悄退出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童利国一个人,他望着病床上的郑艾萍心如刀割。他和郑艾萍相濡以沫二十多年,就是眼前病床上这个无声无息的女人用温情和柔情营造了一个给他依靠的家。当年的他为了寻找自己的价值,寻找开拓事业的快乐,天天早出晚归,而她任劳任怨、默默无闻地为他抚育和培养着孩子。在那个曾经令他骄傲而满足的家,有她亲手缝制的窗帘,自己制作的风景画框和灯罩。特别是他走上公安战线,因为工作繁忙整日不回家还得罪许多人,妻子还要背负许多压力和伤害。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大爱无言(2) 可是让童利国没有想到的是,他曾经挚爱着的这个女人却不仅背着他收受他人八万欧元巨额贿赂,并且自作主张上交了,还私自做主把儿子送出国读书。他心里清楚,虽然这一切都是霍宁达设下的圈套,但把自己卷入一场惊心动魄的争斗中,造成这一切后果已不可挽回了。想到这些,童利国的内心乱极了,他感到极度的困倦,躺在沙发椅上很快睡着了。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郑艾萍和银德杰的妻子洪玫丽、霍宁达的女人陈方芳一块在海里游泳。他奋力地追着、喊着郑艾萍的名字,郑艾萍游在前面并潜入水中,他怎么也找不到,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大声喊:“救命!”回过头却发现郑艾萍在海滩拼命跑着,洪玫丽和陈方芳每人手持一把刀追着。他游上岸时,郑艾萍再次跃入大海,他拼命阻拦洪玫丽和陈方芳却怎么也拦不住,他追到海里却找不到郑艾萍。他大声地喊道:“艾萍!”却听见郑艾萍的哭声从海里传出,他潜入水里什么也看不见…… 童利国想张嘴呼喊却惊醒了,但因为这段时间太疲劳了,他闭上眼又重新回到睡梦中,睡得很沉,像死去一样,以至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房间里灯光暗淡,许多亲朋好友都围坐在他床前,个个悲痛哀切。 局里的几位同志也在,局纪委书记翁边防低声地说:“童局,您别难过,艾萍同志去了。” 童利国一时震惊了,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起了床,走出卧室。 岳父岳母和他的父母亲都在客厅,他们的脸上泪痕未干。靠墙摆放的那个老式条案中央,陈设着郑艾萍的遗像。遗像装在一个紫檀木的镜框里,衬托着郑艾萍那清纯而可爱的面容,越发的令人惋惜和伤感。 童利国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了下来,他缓步走到岳父岳母面前,跪下,悲痛地说:“爸,妈,是我没有照顾好艾萍啊。” 童利国的母亲闻言站起身,红肿着眼睛走过来,拉着亲家的手,又心疼又着急地劝道:“亲家,你们别太难过,身子要紧啊!”童利国的岳母默默地摇了摇头,眼泪又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童利国哽咽地对岳父说:“爸爸,都是我不好,您打我骂我吧!”老岳父也默默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气息低微地说道:“你这孩子说的啥话,这能怪你吗?你什么错都没有,我们都知道了,你做得对!”老人说着,眼圈又红了。霎时间,在场的人眼圈都红了。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大爱无言(3) 岳母这才缓缓地开了口:“利国啊,你爸他说的也不错,都怪艾萍这孩子,她不收人家那些钱能摊上这事吗?” 听了这话,童利国拉住岳母的手竭力地控制自己的情感,要知道艾萍是他们的独生女,他怕老人在孤独中顶不住这猛然的打击,一时想不通,会再有什么闪失。谁都没想到,在这最悲痛的时刻,他们竟然还在安慰自己——他侧过身,默默地注视着镜框里的妻子,眼泪无声地流淌。突然,一阵猛烈的抽泣从心底涌出,他忍不住呜咽着哭出了声。 这时,季宏从外面走了进来,翁边防忙问:“季队,有线索吗?” 季宏点点头缓步走到童利国的跟前小声地劝道:“童局,您别太难过,我现在有事向您汇报。” 童利国止住了声,抬起头看了看季宏。老父亲递给他一条毛巾,他接过来擦了擦,站起身来走进书房。季宏关上房门,翁边防又问:“季宏,艾萍嫂子是不是被人谋杀的?现在连群众也都推测说艾萍嫂子是遇到暗算。” 季宏沉痛地点点头,童利国震惊地问:“是谁?我童利国招谁惹谁了,和我这么大的仇恨?” 季宏说:“只能说找到了最大的嫌疑人,现在还在进一步调查。” 童利国吃惊地挥挥手让他继续讲下去,季宏接着讲道:“艾萍嫂子出事,为她做手术的专家都感到蹊跷,因为手术是成功的。后来我们建议对死者的血液进行分析,法医提取了血液,并进行了血液的生化检测,测定结果是艾萍嫂子的全血钾为95毫摩尔每升,比正常人高40至60毫摩尔每升。很显然,艾萍嫂子就是死于高血钾所致的心跳停搏,而并非是术后并发症!” 翁边防忙问:“能确切证实这个推断吗?” 季宏肯定地点点头:“为了证明这个推断,我们在有关人员协助下,法医用原子光度法对病房垃圾桶里的50毫升注射器,以重蒸馏水冲刷测定,结果证实针筒里的确残留大量氯化钾。从这点我们断定,艾萍嫂子不是因为术后并发症引起心脏病急骤发作而死,而是被他人用氯化钾谋害致死!” 翁边防急切地问:“有没有马上排查嫌疑人?”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大爱无言(4) 季宏说:“我们马上对数小时内进出病房的人员进行排查,一共有十三名医护人员进出过,其他人进来时都有人在场作证,而只有医院重症室的护士长武美芬是单独在房间里面呆过,时间也就一分钟的样子。她自己解释说是来看病人情况的,但因她说话时神色有些慌张,我们感觉到她有重大作案嫌疑:第一,能采取这种手段的只有精通医术的人;第二,特护病房属于急诊室管理,而作为重症室护士长的武美芬是应该知道的,这不是一般人想来就来的,她平时是很少来特护病房的,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关心郑艾萍呢?而当我们对她进行调查时,她的回答漏洞百出,许多地方不能自圆其说。” 翁边防吃惊地问:“这个武美芬是不是市教委主任黎星祥的妻子?” 季宏点点头,翁边防想了想问童利国:“童局,你还记得前年凌州市那次声势浩大的扫黄打非专项整治吗?” 童利国认真地想了想,皱着眉头说:“怎么不记得,当时我任组长,汤仲安和另外两个副局长任整治领导小组副组长,在这场专项整治斗争中打击了不少违法的人和事。” 翁边防提醒道:“童局,我好像记得当时黎星祥的公子黎峻在这次整治中因嫖娼被整治了。据说,当时黎星祥曾找过我们想网开一面,可你不仅没给他面子而且还让他碰了钉子。” 童利国愣怔了许久才说:“我还从重处罚了,不仅罚了他五千块钱,黎峻还被单位开除了公职,他的老父亲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子的事情后,一下子中风成了植物人,至今还躺在床上,难道黎星祥这样是想报这一箭之仇?” 季宏一声叹息:“童局,我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任何一个医护人员都知道氯化钾不能静脉推注,她这样做就是想把艾萍嫂子置于死地,为了这么一件事她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值得一试,这种推理能说得过去吗?” 翁边防吃惊地说:“要是这样的话,那么武美芬的背后还有更大隐情。”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大爱无言(5) 季宏摇摇头:“我也感觉到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所以我们想马上控制武美芬,现在来向童局请示一下,如果可行的话,我们再进一步突击审讯,一定要挖出背后的真凶!” 童利国表情凝重淡然道:“对于这件事我得回避,你们按照程序办吧!”接着岔开话题又询问另外几起案件侦破的进度情况,季宏简单作了介绍,没容季宏说完,童利国打断他的话:“等我和你们一块儿回去,咱们抓紧时间拿下这个大案,看来收网的时候到了,我们一定要抢在犯罪分子的前面!” 季宏阻止道:“童局,你就别管了,家里都这样了,你还是……” 童利国摆摆手对翁边防说:“边防同志,你让麻远生从干部处抽两位同志辛苦一下,帮我把家里的事料理一下,等会咱们一块过去,我还有事找你研究。” 正说着,汤仲安给翁边防打来了电话,他已经知道郑艾萍去世的消息:“翁书记,你在童局家吗?” 翁边防说:“是的,汤局,有事吗?” 汤仲安说:“我不给童局打电话了,我知道他现在不好受,你代我向他表示慰问,让他节哀!” 翁边防连连点头说:“我会的,我一定转达!” 汤仲安直言道:“凌州商贸城发生了火灾,并导致一幢大楼坍塌,幸好是一座新建的大楼,伤亡不大。现在大火扑灭了,要不要向向童局报告一下?由于事发突然,加上童局的夫人出了意外,我就没向他报告。你请童局放宽心,我们一定会按照市委、市政府的指示,坚决完成任务!” 翁边防听到这个情况,吃惊地问:“大火是怎么引起的查清楚了吗?” 汤仲安淡然地说:“目前还正在调查,估计是民工用火不当引起的吧,我这边还有许多事需要协调,就说到这儿吧。”说罢便干脆地挂了电话。 翁边防合上手机马上向童利国作了汇报,童利国没听完便神情严肃地说:“快,边防同志,咱们还是一起先到商贸城吧!另外,你要提醒季队啊,对那个武美芬不要实施异地关押,这样也可以防止途中押解出现意外,你让季队他们就在今天晚上连夜突审,看看和这些大案要案有没有牵连,要争取有重大突破!”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大火里的勾当(1) 大火里的勾当 陆孝民和路德善赶到现场时,商贸城正哭天抢地地乱成一片。他们刚刚下了车子,又有几辆闪着警灯、一路鸣叫着的消防车开了进来,消防队员正在灭火。就在这时,凌州市消防支队支队长楼加新的车到了,他跑下车,跌跌撞撞走过来,喷着酒气问一名正在现场指挥的武警少校:“梅科长,怎么回事,是什么原因引起火灾的?” 少校看了看后面站着的陆孝民和路德善小声地说:“楼队,我还没弄清呢,不过,明眼一看就是消防设施不配套。我们上次来检查时就向您提出来了,可您就是不听,而且还让弄虚作假隐瞒公安局消防处的同志说过关啦……” 楼加新一听这话,马上破口大骂道:“梅必成你他娘的竟光天化日之下血口喷人啊,放你娘的狗臭屁!你的意思今天这场大火全是因为我烧起来的啦?” 叫梅必成的少校不敢吭声了,陆孝民和路德善走了过来,楼加新一见陆孝民,忙说:“陆书记,路主任,你们都来啦?” 陆孝民严肃地说:“楼队长,你先别这么骂人,责任到底在谁身上,你想摆脱也是不能摆脱的,最后还是让鉴定结果说话!” 路德善生气地说:“你目前首要的任务是先救火救人,其他问题以后再说。” 正说着,汤仲安带着几辆警车也到了。汤仲安气喘吁吁跑到陆孝民的面前问这问那,陆孝民闭着眼什么也没说,路德善没好气地命令道:“汤局长,你还是先救人吧,看看下面压了多少人,要把损失减少到最低点。” 汤仲安这才回过头对刚刚下车的几名干警大声地吼道:“你们要抓紧救人,一个间一个间地找,特别是倒塌的废墟里要仔细找,只要有气的,要全力抢救,人员不够,马上通知各县市区公安局和分局。要快,要快!” 楼加新回过神来,上前大声道:“汤局长,商贸城的地形我比较熟悉,我给你们带路!” 汤仲安一看楼加新马上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地说:“楼加新啊,你个狗日的,今天的祸全他娘的是你闯的你知道吗?” 楼加新一听脸色都变了,他惊恐不安地小声说:“汤局……这可是人命关天呐,你怎么能这么说……” 汤仲安声音带着哭腔:“万发化工批发商铺是通过你开的吧?” 楼加新点点头:“这也是你帮忙才找银市长批下来的,这个商铺的老板只是我老家一个亲戚,你当时说问题不大,批发点又不是工厂的嘛……” 暴风骤雨的前兆 大火里的勾当(2) 汤仲安骂道:“你个狗日的要好汉做事好汉当,当初你找我说是老婆没工作想搞个商铺,我心一软就帮你找了市长给你弄了一个,现在出事了你说什么不能扯上我啊!” 楼加新也不让步:“当初消防设施不配套我就提出来了,可你们软硬兼施做我工作,非让我签字……” 汤仲安打断楼加新的话:“现在不是你我扯皮的时候,你呢也不用怕,咱们一块能压先压着,把事故真实情况给隐瞒下来,这样事情处理就不会被动啦!” 楼加新点点头不再辩解。于是,公安干警和武警官兵、商城保安队员等在汤仲安的带领下,分成三个小队,开始抢救压在废墟下面的群众。 先来的几辆消防车开始灭火,随后消防指挥人员又调来四台大型泡沫灭火车。不一会儿,火势控制住了。紧接着凌州市急救中心和凌州市各大医院都派来了救护车,纷纷加入到了救援的队伍。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紧张战斗,大火被扑灭,伤员被送到医院,救助工作基本告一段落。 发生火灾的是凌州经济开发商贸城的十三号服饰城和四号日用品批发商铺,因为靠在外围,所以没有引发更大的火灾。但临近四号日用品批发商铺的两栋七层职工生活区的房子塌了,大火发生不久又引燃职工食堂里的煤气管道,煤气大火使一台正在工作的锅炉因高温发生了爆炸,幸运的是因为是上班时间,职工大都还商城里,除两名锅炉工当场炸死外,还有十一名职工不同程度受伤,其中重伤五人。现在压在废墟下的群众还有十多名。 陆孝民和路德善走到已经灭了火的废墟边指挥救人。这时,开来了几部吊车,准备用吊车将抬不动的混凝土块搬开。公安民警、武警和消防官兵小心翼翼地将钢缆套在钢筋混凝土上,陆孝民仍不放心,让汤仲安仔细地检查每一条钢缆线。然而,当吊车起吊后又出现了新的问题,混凝土块和柱子虽然坍塌了,但里面的钢筋还连着,吊车也奈何不了。 陆孝民对一旁的楼加新说:“快让懂技术的武警用氧气切割。” 楼加新命令道:“快拿切割机和电锯来!” 几名武警马上从消防车上抬过切割机和电锯,迅速切断了钢筋,混凝土一块接一块被吊开了。 一个小时后,十二名群众从废墟里救了出来,其中一名死亡,一名重伤,其他群众轻伤。 听到这个结果,陆孝民长长出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给市委副书记翟永恒打电话,让他们将火灾的情况及伤亡人数及时上报省委。这时汤仲安暗示他,陆孝民看也不看他一眼交代了一番。挂了手机,汤仲安小声地说:“陆书记,又没太大的伤亡,我看还是缓一缓再说。” 陆孝民有些生气地说:“你当书记,还是我当书记,你说得轻巧,这么大动静,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这么大的影响,追究下来,你能担当得起这个责任吗?”说罢,不再搭理他,向事故现场走去。 暴风骤雨的前兆 重大突破(1) 重大突破 公安部刑侦局专家、三级警监周英杰放下有关奥希杰资料的卷宗,沉思良久后问省公安厅经济犯罪侦查总队长景定生:“景处长,这个奥希杰其实原名叫呼拉贝良,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察右中旗中南部人,二十年前因为杀死了自己的女朋友才走上了逃亡之路。他可是公安部A级通缉令通缉的杀人逃犯,这么一条大鱼十八年后才浮出水面,我越来越觉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就是真理!” 景定生喝了一口水,疑惑地看了看周英杰说:“这家伙也忒狡猾了,我们几次对他DNA测试怎么找不出他杀人的直接证据,后来我们重点围绕银德杰的老婆洪玫丽尸体进行了鉴定,特别是我们对洪玫丽的死亡现场勘查中发现了死者右手紧握拳头,掰开拳头后,发现死者中指甲缝里夹有一根毛发,我们对这根毛发进行了仔细检查,发现洪玫丽头发的血型是B型,而指甲缝里的这根毛发却是O型。说明这根毛发是他人的,再仔细检查又发现这根毛发带有毛囊,很可能是在与凶手搏斗时拔下来的。我们为此专门对呼拉贝良的头发进行了鉴定,却发现不是他本人的。真是这样的话,那只能排除是他作案的嫌疑。” 周英杰笑而不答,却在徘徊踱步中,信手抓起刚从资料室借来的报纸,其中一份英文报纸的大标题引起了景定生的注意:《加拿大一医师强奸犯干扰DNA测试》。文中介绍了加拿大一名迷奸女病人的医生,以他人的血注入自己血管,干扰DNA测试,但终究没能逃脱法律的惩处。文章尽管写得有些外行,但这有名有姓的报道,绝不像是小道消息。 景定生惊讶地一拍大脑叹道:“真不愧为公安部的刑侦专家,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不过我觉得太奇怪了,既然呼拉贝良是霍宁达请来的杀手,那么他为什么要去杀银德杰的老婆,要知道她可是霍宁达的婶婶。还有,呼拉贝良的心可真细,居然还在死者的指甲缝隙里弄了根别人的毛发。” 周英杰挥了挥手笑了笑:“景处长,所以我们破这系列案子一定要有逆向思维的能力,而且还要向纵深处思考。”随后他“哼”了一声,神情严肃地又说,“这就是犯罪分子的高明之处,不过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 景定生说:“这么说这个案件牵涉面一定很深、很大!” 暴风骤雨的前兆 重大突破(2) 周英杰没有吭声,景定生道:“我们对呼拉贝良进行DNA测试没测试出来,说明这家伙就在落网前向自己体内输入了他人的血液,这家伙作案手段真是专业呀,可是,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周英杰笑着打哈哈说:“这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吗?我们可以采头发做DNA检测呀!” 景定生还是没有明白,周英杰进一步解释说:“我们进行头发DNA测试,再把检测报告与物证内裤精斑检测的基因图进行比对,如果相同,完全可以证实呼拉贝良奸杀了洪玫丽!” 景定生不解地问:“周老,我就不明白了,呼拉贝良还是很帅气的啊,他为什么要强奸这么个半老徐娘?” 周英杰摆摆手:“这就叫欲盖弥彰,他伪造强奸、劫财杀人现场是想转移我们的视线,所以我们侦破案件时不能被表面现象迷惑呀!” 景定生思考着案件的相关细节,周英杰忧心忡忡地说:“不过,从这个案子情况看可能还会牵涉不少咱们公安内部人员啊!” 景定生吃惊地问:“周老,其实您这种担心也是没办法,从目前看已经牵涉不少了,明晶宾馆408房间凶杀案件马上水落石出了,而且还牵涉到凌州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汤仲安,这个汤仲安还有什么严重的问题,我想很快就有结论了。” 周英杰吃惊地又问:“听说凌州城区分局城南一个派出所所长和副所长还受人指使杀了那名上访的群众也和汤仲安有关?” 景定生点点头:“是城南派出所所长徐宗民和副所长柳朝晖及另外的民警,现在专案组对这个案子侦查工作已经结束,牵涉了不少事情。” 周英杰又担心地问:“关于‘8·15’那场纵火案的法医做出虚假鉴定的事,听说那个姓程的法医已经承认了,是汤仲安指使他这么做的,看来,这个汤仲安也是一条大鱼啊!” 景定生说:“这个汤仲安的问题很多,看来也是对汤仲安采取措施的时候了。” 暴风骤雨的前兆 重大突破(3) 周英杰摆摆手:“这个嘛咱们不用操心了,凌州方面已经做好准备收网了,眼下,咱们先谈谈如何尽快突破呼拉贝良。” 景定生说:“那就按照您刚才想出的高招,对呼拉贝良的头发进行DNA检测,具体怎么操作,还请周老您明示。” 周英杰沉思片刻道:“我看还是采用分子遗传学技术,加样在凝胶上,通过电泳、银染,让基因图纹显现在凝胶片上。” 景定生惊讶道:“这种方法可以?” 周英杰点点头:“当然可以,由于个人的基因图纹不可能呈两种及两种以上,而人类迄今为止未发现两个人的基因图形完全相同,所以,呼拉贝良头发与物证精斑的基因图形在检测中完全相同,便可认定强奸犯罪嫌疑人就是他!” 景定生叹道:“呼拉贝良真是个高智商的杀手!” 周英杰道:“那是,作为医生出身的呼拉贝良,不仅具有很高医学专业水平,而且还深知基因图形和基因检测多方面的知识,所以在采血检测前他已经对自己输入了他人血液,致使检测出来的结果因掺有另外的基因图形,而与精斑的基因图形不完全相同。所以,我们这次检测他的头发应该是可以确定他的基因图形。” 景定生感慨地说:“这样做即使能确定他杀了洪玫丽,但这家伙嘴巴很严,攻克其他大案怕还有难度啊!” 周英杰微微一笑:“我不是说过嘛,咱们招数可比他猜测的多得多呀!” 景定生一下子明白了:“周老您说的是用测谎仪技术对吧?” 景定生担心地说:“我们用过几次虽然在几个大案要案中取得了突破,但我仍然担心对呼拉贝良不管用,要知道这一招不行,我们的工作就陷入被动了。” 周英杰笑着摆摆手道:“不会的,这就看咱们使用的方法啦。” 暴风骤雨的前兆 重大突破(4) 景定生眼睛专注地望着周英杰道:“请周老指点迷津。” 周英杰沉思片刻道:“这个嘛,主要是因为测谎仪主要记录受测者回答问题时心理连接生理反应。许多的科学研究都显示,如果他在撒谎时需要较多的大脑活动,因而产生异常的心理压力。这些大脑活动和心理压力会引发某些生理反应,如呼吸速度与深度、心跳频率、血压,还有因出汗而改变的皮肤电阻等等,这些都是自主神经系统的作用,无法以意志力量来控制。尽管测谎器并不能测定他说话内容的真伪,而是测量受测者的生理变化。这些生理变化非常细微,往往要用先进的电子技术才能侦测出来,再用曲线图或数字的方式记录下来。” 景定生点点头:“对对,我想起来啦,您说的常用的测谎器是不是有两种:一种为多线测谎仪,检测并记录受测者呼吸、心跳、血压和皮肤电阻等生理变化;另一种为声析型测谎仪,检验并记录受测者说话时声带肌肉颤动的次声波变化。” 周英杰微微一笑道:“是的,测谎是以问答方式进行。咱们对呼拉贝良问话要采用简单的问句,只需让他回答‘是’或‘否’。”说到这儿周英杰顿住了,“当然测试的问题模式非常重要,测谎的询问方法包括区域比对法、紧张高点法、对照问题询问法等。每种方法我们要问三组问题,即案件有关问题、无关问题及他个人思想控制问题。” 景定生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他高兴地道:“周老,那咱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对呼拉贝良进行测试嘛!” 周英杰点点头:“那好,咱们现在就提审呼拉贝良。” 暴风骤雨的前兆 布局(1) 布局 省长葡萍和省委常委、公安厅厅长栾明鑫等领导接到凌州市商贸城发生大火的报告,就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当听到市委书记陆孝民汇报说:被压的十多名群众全部从废墟里救了出来,只有三名抢救无效死亡外,五名重伤,其他群众只是轻伤时,葡萍这才松了一口气。 陆孝民和路德善陪同省领导一起上了面包车,车子缓缓驶离商贸城,陆孝民心中如一团乱麻,想一想几个亿的工程说出事就出了事,这造成的社会影响是多么大呀!省长葡萍心情也是异常沉痛,她难过地叹道:“陆孝民同志,这场大火带来的负面影响就像是发生了十二级地震啊,凌州和阳月现在可都成了全国的焦点。” 陆孝民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开了口:“葡省长,我作为凌州的‘一把手’,当然对凌州商贸城特大火灾事故负有领导责任,实在不行,我可以引咎辞职……” 陆孝民说不下去了,葡萍摆摆手叹息一声神情极其严肃地道:“现在还不是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凌州目前形势非常严峻。中组部、中纪委的领导刚刚离开阳月,对阳月及凌州有关领导的问题进行了明确指示,咱们这里又出了事。” 陆孝民和路德善都没有吭声,车上的气氛愈发沉闷。 葡萍依然很严肃,正视着陆孝民:“咱们面临的挑战是一样巨大的,所以我们在这个时候一定要保持清醒头脑,一定在大局保持稳定的前提下开展工作。” 葡萍语气沉重地说:“就在昨天,中纪委的领导已经向我通报了,银德杰已经交代了不少经济问题。可是有一个问题耐人寻味啊:两年前,银德杰为了压缩凌州商贸城信贷规模,减少固定资产投资,据他交代,他让霍宁达分两次,每次调用人民币五千万,以信汇自带的方式存入美国威风公司户头。第一笔五千万,是索令环副市长批条,让市财政局局长卓尚平从计划外资金中拨出的。第二笔是从凌州市五金化工集团那里借用的。第一笔五千万存入两个月后,霍宁达除了还清威风公司的一笔工程款之外,给了威风公司的后台老板一千八百万元的高额回报,其中五千万随五百万的本息,打到银德杰指定的账号上。” 暴风骤雨的前兆 布局(2) 陆孝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有这种事?!” 葡萍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是的,这笔钱据银德杰交代最终转回到市财政局的账上,暂时先补上了二千五百万的支出,还赚了二百万,索令环副市长对此表示满意。但其中五百多万落入了银德杰的腰包,霍宁达是派专人把现金送到银德杰的手里的。” 路德善问:“这些是银德杰主动交待的?” 葡萍点点头:“据银德杰交代,他给了藏主任的秘书卢卫生六十万元,感谢卢卫生的帮忙;给了索令环副市长三十万元,因为是索令环副市长批的条子;给了市财政局局长卓尚平十万元,可是卓尚平没敢要这笔钱,把这笔钱还给了索令环。令他没想到的是,卓尚平就此埋下了祸根,因为是卓局长经办的,你不能和他们同流合污,后果可想而知。另外,余下的这笔巨款被银德杰存到银行里,也挥霍了不少。” 路德善冷笑道:“银德杰真是个赚钱的高手!” 葡萍道:“还有呐,第二笔从市洪峰水泥厂借用的三千万元,存入凌州商贸公司户头的两个月后,银德杰又回报了八百一十万元,直接汇到威风公司的账号上是二千二百万元,另外八百万又进入银德杰的腰包。他还交代,除此之外他还给了咱们阳月省委‘第一秘书’卢卫生五十万元表示感谢;给了香港维思娜公司总裁兼董事长李婧四百万元,用这四百万给威风公司拉回四千三百万巨额工程,而这位威风公司的后台老板不费吹灰之力净拿一千多万巨额回报!而这些仅仅只是九牛一毛。” 路德善忙问:“银德杰的腐败一定牵涉不少人。” 葡萍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陆孝民痛惜地说:“孝民同志,我听说银德杰还提到你爱人祝郦勤还为广电集团到霍宁达那儿拉过一千万赞助?” 陆孝民一怔,显然十分意外:“不太可能吧?这件事我上次出国回来时郦勤和我讲过的,我当时还提醒过她的。” 葡萍的话让在场的领导都感到异常震惊,陆孝民不解地问:“葡省长,我一直不明白,这个威风公司的后台老板到底是谁?” 葡萍情不自禁地“哦”了一声:“如果不是她主动上门拉赞助就没关系,银德杰他们想栽赃也无法得逞。”说罢又回到刚才的话题,“威风公司的后台老板不费吹灰之力净拿一千多万巨额回报,你们大家分析一下,这个后台老板会是谁啊?” 暴风骤雨的前兆 布局(3) 路德善冷笑一声:“还不是藏斋羰的大公子,听说此人还参与霍宁达钟明股份内幕交易洗钱……”葡萍摆了摆手,没容他说下去,又说了起来:“路主任,我今天提到银德杰是想提醒大家的是,这件事嘛暂时还不能公开,因为这里的许多事情还涉及到凌州及省里不少人,所以,我们暂时还是不谈论这些为好!” 葡萍正说着,车子已经到了凌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大家见医院里一片忙碌,医务人员在施行紧急抢救。 面包车在医院大院停了下来,几位领导先后下了车,医院领导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领导,一时有些惊慌。院长鲁新斗、院党委书记齐运山赶过来向葡省长汇报抢救群众的情况,葡萍得知送来的十二名群众还有一人伤势过重在抢救,其他因抢救及时,都已脱离了危险,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要求医院要竭尽全力抢救另外伤势较重的群众,不惜一切代价使伤员们全部脱离危险。汇报之后,院领导又把她带到了病房。陆孝民等领导陪同葡萍省长代表省委、省政府对这些惊魂未定的群众一一表示了慰问,并问他们有什么要求,一位伤员声泪俱下道:“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和医院这么关心我们,这么抢救我们,我们从心底里感激你们,感谢党!可是我们太痛心了,政府花了那么多钱,这商贸城才刚刚投入使用,说垮就垮了。” 葡萍心里一震,大声地说道:“你们安心养伤,凌州商贸城的事故事关重大,中央和省里都很重视,中央和省里专门成立专案组正在着手调查,事情的真相很快会调查清楚的,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葡萍又说了些安慰的话,看完受伤的群众,大家往外走的时候,院长鲁新斗拉住陆孝民的手低声说:“陆书记,有件事向您报告!” 陆孝民见他神情紧张,知道没什么好事,忙问:“什么事,你说。” 鲁新斗语气沉痛地道:“陆书记,公安局童局长的爱人我们没能保护好,我们辜负了你们领导的嘱托!” 陆孝民吃惊地问:“是手术不成功?还是其他原因?” 鲁新斗难过地说:“手术是成功的,只是遭到了小人的暗算!”接着,鲁新斗把郑艾萍被害的情况简要地作了汇报。末了,鲁新斗痛心地表示道,“这件事我负领导责任,一切听凭组织的处理。” 陆孝民和鲁新斗说话的工夫,葡省长他们都已经上了面包车,他只好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现在还不是讨论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你们院方在反思自己问题的同时,还要做好相关善后工作,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好就这样吧!” 暴风骤雨的前兆 现形(1) 现形 呼拉贝良被带进审讯室,周英杰和景定生看他已经没有了逮捕前作为维思娜公司总工程师兼总经理助理的风采了,由于连续长时间的审讯,呼拉贝良看上去一下老了许多,他白净的面容看上去苍白而憔悴,脸上架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也没有了知识分子风度。 景定生冷冷地问:“呼拉贝良,怎么样,想好了吗?是自己主动说还是我们想办法让你说?” 呼拉贝良傲慢地说:“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是个生意人,除了二十年前杀过我的女友外,我从未再杀过人。我说过,凌州的案子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周英杰冷笑一声:“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那还是让科学来对你作出准确的鉴定吧!” 景定生提醒道:“呼拉贝良,你自己可要想好了,如果你自己主动讲的话,那咱们就不用麻烦了,如果非要迫使我们用测谎仪对你鉴定,后果你可要好好想想。” 呼拉贝良并不慌张,却满不在乎地说:“我是清白的,我说过凌州的案子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你们一定要对我鉴定,那我自愿接受测谎。” 景定生挥挥手,民警押他走出了审讯室。 呼拉贝良神态自如地走入了测谎室,室内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面上放着一台多线测谎仪,测谎专家让呼拉贝良坐在桌子右边,自己坐在他对面。测谎专家先开始询问一些无关问题和背景问题,再触及控制行为等关键问题:“你最近有没有杀过人?” 测谎专家问并同时拿出几张死者的照片。 呼拉贝良看了看:“没有!” 测谎专家又问:“真的没有?你不觉得这些人有些面熟?” 呼拉贝良神情自若地以肯定的语气回答:“真没有见过这些人,我来凌州也没有多长时间,我怎么会认识这么多的人?” 测谎专家又拿出霍宁达、陈方东等人的照片问:“这些人应该认识吧?他们可是你的好朋友!” 呼拉贝良表情有了轻微的变化,但马上又镇静自若了:“何止见过,我和我们李总来凌州参加商贸城开业典礼时,就是霍总他们接待我们的嘛!” 测谎专家突然问:“霍宁达有没有让你做过生意之外的一些事情?” 呼拉贝良心里一紧:“有,噢,没有,没有!” 测谎专家步步紧逼:“你一会儿说有,一会儿又说没有,说明你心里有鬼!” 暴风骤雨的前兆 现形(2) 呼拉贝良竭力平静自己的心情:“我说有,那是因为他确实找我帮他做过事。” 测谎专家声音严厉地问:“什么事?是不是他让你杀了什么人?” 呼拉贝良有些不高兴了:“你们不能血口喷人,他从来没有让我杀过人。” 测谎专家用平和的语气问:“那你说做什么事?” 呼拉贝良解释说:“他让我为他办理几张假护照,说是生意上用的,我已经通过电话给他办好了,不过还没来得及拿到手。” 周英杰和景定生对视一笑,景定生突然问:“是哪儿的护照?” 呼拉贝良说:“几本是加拿大的,还有几本是泰国、缅甸的。” 测谎专家又问:“霍宁达既然就这么一点事让你做,那他为什么还给你那么多的钱?” 呼拉贝良解释说:“那不是他送我的,是他和我们公司生意上的资金,是李总的钱。具体是什么钱,我也不太清楚!” 测谎专家问:“那些信用卡是奥希杰的名字你怎么解释?” 呼拉贝良一时语塞,测谎专家又问:“信用卡的密码也是你设置的,这又怎么解释?” 呼拉贝良有些紧张地说:“那些钱……那些钱确实是霍宁达给我们……我们公司的,具体是做什么,这些我的确不知道。” 测谎专家转移话题又问:“霍宁达干吗让你杀那么多人?你知道内情吗?你被他利用了你知道吗?” 呼拉贝良沉默了,周英杰在一旁感叹道:“呼拉贝良先生,我十分欣赏你的才能,你的确是个人才,只是可惜呀!” 测谎专家提示道:“你知不知道凌州乞丐失踪案的情况?” “不知道!”呼拉贝良反应迅速。 测谎专家突然改变到另一个案件上,大声地问:“凌州市南湖区建国路花苑小区8栋6单元202室一家人全部被害你应该知道吧?” 呼拉贝良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惊得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子:“不,不知道,我说过,我从没杀过人!我是清白的!” 景定生提醒道:“呼拉贝良先生,我听说你为人非常豪爽,也很有哥们义气,可今天你的表现和你的这些性格不符嘛!” 暴风骤雨的前兆 现形(3) 呼拉贝良沉默了,测谎专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问题测试…… 测谎仪上记录笔忽快忽慢地上下移动,记录纸画出了一条条犹如心电图的曲线。测谎人员每问一个问题,眼睛都盯着上下颤动着的记录笔,记录这些反应。测谎经过四个多小时总算结束。 疲惫不堪的呼拉贝良被带离后,等候已久的周英杰和景定生迫不及待地问测谎人员:“这家伙有没有说谎的迹象?” 专家指着记录纸上的曲线用肯定的语气道:“不论是主、次要相关问题,他都有说谎的迹象!” “这表示他是在说实话吗?”景定生问道。 “有这个可能,这种测谎反应是属于‘过度正常’的表现结果,他在每一个敏感的问题上思考时都异常细致,有时表现出了紧张。”测谎专家认真看了看最后几页测试纸又分析说,“在他回答的每个问题里,越到最后越表明他的思维非常吃力,这表明为了不说漏嘴,他的大脑很疲劳了,这是为了证明他没有说谎的结果。” 周英杰兴奋地说:“看来,我们这次测试的预期效果是达到了。” 景定生叹息一声:“周老,这么说突击审讯呼拉贝良的时间到了,咱们不能让他有喘气的机会,连夜突审,跟他打疲劳战!” 周英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不过,眼下咱们的任务相当艰巨,从呼拉贝良刚才透露的信息看,霍宁达是个关键的人物,虽说没来得及拿到呼拉贝良弄的护照,我估计他有能力从其他途径搞到,这叫狡兔有三窟嘛,如果他听到什么风声,随时都有可能出逃!” 景定生讥讽道:“这个老狐狸不会又抢在咱们前面吧?” 周英杰连忙喊道:“景处长,快通知童利国同志,让他马上派人控制汤仲安。” “从呼拉贝良嘴巴里漏出的这些信息,汤仲安应该知道不少,另外,这个汤仲安手上有好几条人命,昨天我们公安刑侦局的鉴定专家结果也出来了,灵灵的死、王大民被公然击毙、凌州近期发生系列纵火、凶杀大案,特别是霍宁达小舅子陈方东为垄断凌州的猪肉市场而制造的一起杀死汪印堂妻子女儿岳父岳母一家四口的惨案均和汤仲安有关,真是耸人听闻呐!” 景定生道:“我听栾厅长说,他已经通知凌州市委了,准备先控制汤仲安,可在这节骨眼上,凌州的商贸城突发大火,引发一幢大楼坍塌。与此同时,童利国同志的夫人在手术后被人暗害了,现在凌州市的领导都还在救灾呢。” 周英杰听完震惊了,许久他摇摇头:“据我了解,汤仲安已经感觉到了我们什么事都隐瞒他,所以,我们早作准备不为过。这事你抓紧向栾厅长汇报,要知道,咱们现在在外省,不在凌州,也不在阳月,想到了就抓紧时间向领导汇报,要马上控制这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景定生连连点头,掏出手机给栾明鑫打电话。手机接通,栾厅长向他通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霍宁达已经甩开了监控,一时间像是人间蒸发了! 暴风骤雨的前兆 揭露真相(1) 揭露真相 上了车子,陆孝民马上将此事向葡萍、栾明鑫作了汇报,栾明鑫难过得一下子情绪激动起来,说:“凌州现在可是共产党领导下的凌州啊,你看看葡省长,现在却成什么了?今天暗杀这个,明天除去那个,有点白色恐怖的味道啊,这个毒瘤不除能行吗?” 葡萍的心情也不好受,她摆摆手,不让栾明鑫再说下去了,回过头对陆孝民说:“陆孝民同志,咱们先去童利国同志家里看看?” 陆孝民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只是难过地默默点点头。路德善见状赶紧掏出手机给童利国打电话,手机响了半晌童利国才接,路德善语气沉重地说:“利国,我是路德善,艾萍同志的事我知道了,葡省长、栾厅长等领导现都在凌州,我们在去你家的路上,你要节哀,要保重!” 童利国声音沙哑地说:“老书记,你们就不用过来了,我现在也不在家。” 路德善忙问:“你不在家那在哪儿?” 童利国咳嗽了几声语气低沉地说:“我在商贸城,你们刚刚离开现场我就赶到了,我正准备给你们打电话汇报呢。其实,现场情况不是你们看到的真实情况,伤亡情况让汤仲安在那儿给压着啦,他们想隐瞒事实真相,我深入现场一了解,结果发现,大楼的废墟里还压着二十多人,就马上组织人员抢救,现在除两人失踪外,其余的人已经被挖出来了,抢救无效死亡总数增至十八人,重伤九人,问题相当严重,影响极坏!” 路德善吃惊地连连说:“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童利国生气地说:“还有更加严重的情况,这场大火我看汤仲安也是始作俑者啊!” 路德善忙问:“怎么回事?” 童利国叹息一声道:“我也只是听说的,说这次大火是万发化工批发商铺里面的聚酯漆被静电产生火花引燃发生爆炸的,你知道这个商铺主人是谁的吗?” 路德善问:“是谁的?” 童利国说:“是汤仲安出面协调批给楼加新的,楼加新违规就开了这么个化工批发商铺,里面全是二甲基硅油、纺织助剂、玻璃陶瓷助剂(五彩水)、甘油等化工原料,这等于在商贸城里安装了个定时炸弹嘛!” 暴风骤雨的前兆 揭露真相(2) 路德善痛苦地摇了摇头:“这种人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能平民愤啊!” 合上手机,路德善即刻将情况向各位领导作了汇报,葡萍生气地说:“这真是天方夜谭,他们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搞违法犯罪啊!”说罢挥挥手道,“走,咱们得快去事故现场!” 面包车调了头直奔商贸城,车到事故现场时天渐渐黑了,葡萍等下了车,童利国似乎没有发现,他正在现场和一个胖乎乎满脸流淌着汗水的中年男子交谈。 那个人浑身在颤抖,打着哆嗦说:“这里已全部断了电,我们的施救队只能头顶着备用灯开挖了,可只怕不小心挖着下面的人,这样就达不到施救的效果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救人的麻烦就大了。” 童利国大声地说:“下面还有两人,所以为赢得最宝贵的时间,我们不能用挖掘机了,要手工挖,要把伤亡人数减少到最低。” 那人点点头,童利国又问:“刚才不是说听到里面有呼救声音嘛,说明人就在这个区域,所以我们要把重点放在这块区域,要注意不能在挖掘时再造成新的塌陷。我想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先想办法给里面送风,然后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清理这些塌石。好吧,你带着党员突击队救人,一定要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完成!” 那汉子连说:“好的,好的!”就带着一帮人忙去救人了。童利国回过头来这才发现省、市等领导都站在他的身后,葡萍走上前伸出手:“利国同志,辛苦你了!” 童利国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葡省长好,各位领导好,我手上净是灰土。” 葡萍还是握住了童利国满是灰尘的手:“利国同志,你夫人的事我多少听说了一点,我现在代表省委、省政府向你表示慰问,请节哀!” 童利国连连说:“谢谢葡省长,谢谢各位领导。” 陆孝民在一旁不好意思地说:“看来我还是太官僚了,在现场让他们给骗了。” 说罢马上打电话给凌州军分区的领导求助。 葡萍仔细询问事故的具体情况。她神情凝重说:“同志们,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千方百计抢救两名被压的群众,要想办法往被堵塞的废墟里送风,时间长了那可会使人窒息的。” 暴风骤雨的前兆 揭露真相(3) 童利国忙说:“我已经组织公安民警和武警官兵采取两套施救方案,第一组人员开挖通道,当然,这是在注意安全的前提下进行的;第二组人员从正面施救,先让鼓风机往里输入空气,钢管他们已经架设好了,只是投入的人手不多,时间不等人啊!” 正说着,又来了一辆小车带着几辆军用卡车,跳下一群身着迷彩服的军人,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校走到陆孝民面前:“陆书记,我们工作没做到家,如果刚才细致一些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陆孝民说:“张司令,这事要怪就怪我,我不是也在现场嘛。” 葡萍摆摆手:“现在救人要紧。” 张司令员见葡省长也在面前,不好意思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葡省长,凌州军分区舟桥旅的二百三十五名指战员前来报到!” 葡萍迎上去和张司令员紧紧握手,说:“谢谢了同志们,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里把压在废墟下的群众抢救出来!另外,你命令官兵在附近区域寻找,看看还有没有漏掉的,不能让刚才的事情再发生!” 张司令员马上指挥人员在现场搜寻。葡萍看看表,陆孝民沉着脸问童利国:“汤仲安哪去了?” 童利国板着面孔:“我让他带领民警在现场施救。” 栾明鑫神情严肃地说:“算啦,现在让他停止工作吧,今晚就……” 葡萍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现在救人要紧,还是先救人吧!”说罢,她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利国同志,凌州商贸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凌州商贸城的老总霍宁达啊!” 栾明鑫忙说:“葡省长,霍宁达似乎一下子突然从人间蒸发了!” 葡萍吃惊地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栾明鑫道:“专案组一直派人监视他,可他还是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溜了,他带着他的妻子陈方芳、小舅子陈方东在龙海市登的机,直接去了加拿大!” 葡萍不高兴了:“栾明鑫同志,就这样让霍宁达跑了,咱们的工作很被动啊!要知道中纪委专案组还等我们把霍宁达送过去呢,他是阳月有关领导腐败大案的关键人物啊!” 栾明鑫叹了一口气:“葡省长,我知道,问题是他既然能从我们眼皮底下溜了,说明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了,说明我们专案组里有内奸!” 暴风骤雨的前兆 揭露真相(4) 葡萍摇了摇头:“同志们,你们知道吗?继远华集团赖昌星逃往加拿大后,西安达尔曼实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许宗林,又卷款一千万美元逃往了加拿大,一个名叫高山的中国银行支行的行长带了六亿人民币逃往加拿大。当然,媒体报道有名有姓的携巨款逃往加拿大的腐败贪污案还有不少……” 陆孝民生气地说:“加拿大似乎成了中国腐败分子的藏身之地,成了中国腐败分子事实上的‘保护伞’,成了中国腐败分子的‘安乐窝’。” 路德善摆手:“自改革开放以来,大约有四千名腐败官员逃往国外,带走了大约五百多亿美元的资金。显然这些腐败分子卷走的巨额财产,都是人民的血汗钱,不把这些人追回绳之以法,我们的政府将如何面对人民群众?” 栾明鑫点点头说:“是的,这次我们不能对霍宁达无动于衷,我已经向公安部相关领导作了汇报。公安部已经和国际刑警组织取得了联系,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我们一定要把霍宁达引渡回国,不然的话,我们无法向党和人民交代!” 正说着话,这时现场有人喊道:“人被救出来了!” 不一会儿,汤仲安跑了过来向童利国报告:“童局,被压在废墟里的两名群众已经全部救了出来,一人重伤生命垂危,另一人无生命危险。” 童利国点点头继续命令:“汤局,我们要对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高度负责,再也不能干瞒报、压报的事了。” 汤仲安连连点头,他看了看眼前这么多领导都在,声音都变了:“好的,童局,我一定要吸取这次事故的教训,好好反思,把善后工作做好,做细致,绝对不会再出一点差错。” 汤仲安正说着,童利国的手机突然响了,童利国来不及看号码就赶紧接起了手机:“对,是我,我是童利国,你是谁啊?” 电话里响起了季宏的声音“童局,我是季宏。” 童利国心里一紧,他知道妻子郑艾萍被害的案情有结果了,心里一紧,忙问:“情况如何?” 季宏低声地说:“童局,经过我们进一步分析和侦查,已经确定艾萍嫂子是被人暗害的。我突击审查了武美芬,她已经承认了是她向艾萍嫂子下了毒手,是她用一支早已准备好的注射器,支开值班护士,将高浓度氯化钾液迅速推入仅剩小半瓶的补液中……” 暴风骤雨的前兆 揭露真相(5) 童利国听不下去了,他心里难过极了,感觉胸口像是塞了一大块棉花,连呼吸都困难了,这些天他实在太累了。他迟疑了一下,用手捂住胸口艰难地问:“武美芬是受谁的指使?” 季宏说:“她的丈夫黎星祥。我们已经把黎星祥抓捕归案了,我们审问他,几乎没费什么劲,他已经招了,是霍宁达花了十万块让他做的。霍宁达目的是想让他曾经送给艾萍嫂子的八万欧元死无对证,他想……” 童利国一时间震惊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天哪,霍宁达还在设计八万欧元的圈套,而且似乎是把绳套拉得越来越紧……他一时悲愤交加,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在脸上肆意流着:“季队,别……别说了,这事我知道了。” 路德善看出了童利国异样的神情,忙从童利国的手里要过手机,向季宏详细地了解案情。 路德善听完,合上手机心情难过地想把手机还给童利国,就在这一刻,童利国猝然倒地,路德善大喊一声:“利国同志,你怎么啦?” 路德善声如洪钟,现场一下子被震翻了天。 陆孝民在众人极度震惊之中第一个反应过来,俯下身子去扶童利国。葡萍、栾明鑫等所有领导同志也俯下身子呼唤童利国的名字,然而,所有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他们再也没有唤醒童利国睁开眼睛…… 暴风骤雨的前兆 罪有应得(1) 罪有应得 凌州市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索令环和凌州市公安局副局长汤仲安,涉及凌州市黑恶势力从“双规”、“两指”转为正式逮捕后,凌州市市长银德杰是第三个被正式批捕的。经中央纪委和省纪委联合组成的专案组的调查证明,银德杰犯罪事实确凿,仅在澳门就输掉了六千二百多万元公款。专案组还对香港维思娜公司总裁兼董事长李婧提供的转账单据中,也逐一进行了查实,另外一笔巨额转账资金……这就是藏斋羰指示省财政厅下拨的十五亿工程款。证据面前,银德杰对自己的经济问题无法抵赖,也许他已知道自己死罪难逃。当他得知他的后台老板藏斋羰也因他牵连经中央批准,被中央纪委停职检查时,反而不存幻想,益发强硬起来,基本上持不合作态度。尤其对涉黑问题,忌讳尤深,不承认凌州有黑势力,更不承认自己和黑势力有什么来往。 这一天,面对突然从凌州赶来的市委书记陆孝民,银德杰神情自若,侃侃而谈:“孝民同志……哦,对不起,过去喊习惯了,现在我还喊你名字而不称你陆书记你不会觉得别扭吧。” 眼前的银德杰头发灰白,面色憔悴。陆孝民沉默片刻说:“党内都称同志,你这样称呼我觉得很正常嘛!” 银德杰笑了:“可我不这么看,要知道,我在凌州可没有人敢这么称呼我的,更没有敢当面叫我名字,你除外。”说罢突然又直呼陆孝民其名问,“陆孝民,怎么着,你终于看到了这一天,这是你一直期待的对吧。是啊,我反正死定了,怎么着都免不了一死。这个结果我早想到了,也就想开了。从本质上说,我们的躯壳都是借来的,我现在死了,只不过是早一点把躯壳还给老天爷罢了,你说是不是?” 陆孝民意味深长地说:“你这话有一定的道理。是啊,人活百年总也免不了一死,大自然的规律不可抗拒嘛!你我都抗拒不了。不过,除了躯壳,还有个灵魂,银德杰,你就不怕自己的灵魂下地狱吗?这一点你就从没有想过?” 银德杰哈哈大笑起来,许久才说:“这一点从我到凌州当市长的那一天就想过了。不过,我这个人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信有什么灵魂,照你这么说,你相信有灵魂存在对吗?” 暴风骤雨的前兆 罪有应得(2) 陆孝民缓缓道:“你是不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我不知道,也不想再知道了。我只说我自己,我陆孝民是选择了共产主义信仰,就是选择了唯物主义和辩证法。我说的灵魂就是指信仰,一个执政党党员的信仰,一个社会主义国家领导干部的良知。银德杰,你有这种起码的信仰和良知吗?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你曾加入过的这个党吗?对得起用血汗养活你的老百姓吗?” 陆孝民一连串的发问让银德杰哑然了,陆孝民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可是事实证明,你披着共产党员的外衣干尽了坏事,党内外一些同志一个个都是被你一步步拉下水的,在你的庇护下,你的内侄霍宁达的黑恶势力丧尽天良,拉拢腐蚀了一批又一批党员干部,除了中央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还有藏斋羰、卢卫生、索令环、项汉波、汤仲安……目前,已经发现省部级两人,厅局级五人,处级干部就有二十八人,仅凌州市公安系统中的科级干部就有六十三名跟你一起倒下了。” 银德杰不想让陆孝民继续往下说,他摆手想打断。然而,陆孝民内心的激烈情绪是压抑不住的,他声音反而更响了:“拒绝进你圈子里的人,像卓尚平、鲁韦昌……还有一个叫灵灵的三陪女为了向你索要几十万块钱青春损失费,你就痛下杀手,授意霍宁达让他们在这个世上消失。还有,在你的纵容下,有多少善良和富有正义感的人落入你们用罪恶的手编制的圈套!童利国的妻子郑艾萍被你们活活夺去生命;为了让你们的罪行不被暴露,霍宁达还找人把叶忠浩给杀了。银德杰,你好好想想看,在你手上直接和间接的有多少条生命被你……” 银德杰马上接话道:“陆孝民,我提醒你,这些不是我的指使,许多事是霍宁达擅作主张,你不要全推到我身上好不好!” 陆孝民叹息道:“是不是你的指使,法律会有一个公断!还有,为了让我能成为你的‘傀儡’,你让霍宁达找到我爱人祝郦勤并说服了她,一下子给广电集团捐了一千万人民币,这项大型文丛和音像制品的发行工作的计划是解决了,可是却造成了广电集团集体领导违纪,包括我爱人在内四名厅级领导也被停职。到目前要被‘双规’‘两指’的具体人数现在还很难说,这些难道不是你授意霍宁达干的嘛?能说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嘛?” 银德杰低下头沉默了。陆孝民一字一顿道:“而且,你连你自己的老婆都不放过,你为了和电视台一位主持人达到结婚的目的,竟然让霍宁达把你的老婆洪玫丽杀害了,现场真是惨不忍睹。” 暴风骤雨的前兆 罪有应得(3) 银德杰抬头惊诧地望着陆孝民道:“这事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那骚狐狸,她逼我太紧!” 陆孝民意味深长地说:“怕不是那么简单吧,你知道吗?你那个情人,现在什么都交代了,光她手上掌握你的罪证就可以让你死几次。她手上有一个笔记本,那上面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你老婆烧香拜佛失窃的七十万,现在这个案子也破了。还有你让霍宁达以凌州市政府的名义,到日本西部株式会社,就凌州商贸集成材料厂购进的集成材料设备由补偿贸易改为一次性付款问题进行谈判,转至凌州商贸集团是近二百万美金,还有你明知霍宁达借壳钟明股份是违法你不阻止,光这一项就给国家造成十多亿的损失……这一个个例子,哪一个不能让你死几次?” 银德杰的脸痛苦地扭曲着,陆孝民又气愤地问:“有一点我一直不明白,你做这些,就从来没有怕遭到报应吗?” 银德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这……这我承认,我……不是人,我对不起党和人民……可是有些事并不是我做的……是霍宁达,我……我也有责任,没有去阻止他……” 银德杰的话让陆孝民敏锐地发现了与他对话的可能性,他进一步向他提示道:“银德杰,你是对不起党和人民啊,凌州系列大案中,虽然主观上有的可能不全是你的过错,可客观原因你是无法逃脱干系的!” 银德杰沉默了,陆孝民严肃地说:“德杰啊,别以为霍宁达能跑得无影无踪,今天我过来就是想当面告诉你,霍宁达已经被国际刑警组织控制住了,省公安厅今天已经派人去了加拿大,我想他马上就要被引渡回国了。另外,霍宁达请的那个奥希杰的杀手已经什么都交代了,霍宁达亲手制造的大案就涉及了十七条鲜活的生命,这些你可能还不知道。是啊,你和霍宁达死个十次、一百次也无法平民愤,这些你都知道吗?” 银德杰缓缓地抬起头:“知道,我是知道的,如果不是我的纵容,霍宁达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多罪恶的事情,也不可能给国家和人民造成这么大的经济损失!” 陆孝民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说:“当然,造成这一切恶劣后果也不是你一个人全部的责任,因为你有后台老板,就是因为这个后台你变得有恃无恐、为所欲为。不瞒你说,凌州的系列大案一发生,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和凌州商贸集团有关,我多次也在不同的会议上暗示过你,可你却视作和你过不去。现在,我可以这么说,你有今天的下场是你的权力不受监督,被滥用了,出问题是必然的,不出问题反倒奇怪了!你说是不是?” 暴风骤雨的前兆 罪有应得(4) 银德杰又沉默了,许久他摇了摇头:“孝民,说真心话,你作为省委常委,其实你是对我有偏见,你对藏斋羰耿耿于怀,你把来凌州视作被藏斋羰整了,因此,你看我所做的一切都不顺眼,时间一长,你的偏见和成见都太深了,就酿成了咱们之间的私人矛盾不断升级……” 陆孝民抬起了手:“哦,打断一下,我想问问你,在你的心里咱们到底谁是凌州的‘一把手’。是啊,我是省委的常委,可你银德杰做的哪一件大事是经过市委常委会研究的?许多大事,你直接通过老书记藏斋羰,由他亲自出马来凌州督办,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这样的情况?” 银德杰不吭声了,陆孝民情绪激动地说:“你银德杰所有言行曾经让我这个‘一把手’伤透了脑筋,我至今对一些事还不明白,今天你能不能向我透露一下,你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钱,把市委、市政府和这么多的形象工程搞起来的?” 银德杰警觉地白了陆孝民一眼:“这不是我们今天对话的内容,再者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谈完的。” 陆孝民叹息一声:“是啊,你和我谈不合适,那我就希望你早日能和中纪委、省纪委的联合专案组的同志谈,这样对你有好处。” 银德杰有些生气地说:“我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是如何了,我从没有幻想过还有什么好处!” 陆孝民默然了,许久他摇摇头:“德杰,我和你共事也就是一年多的时间,可从你带出来的一批干部素质看,我给你和他们总结了一下,今天就坦率地告诉你,我把它归纳了六种现象:一是不读书,不看报,不思考问题,不做实际工作,没有进取心,虚度光阴,碌碌无为。二是作风飘浮,好大喜功,急功近利,心浮气躁,追逐名利。习惯于做表面文章,热衷于搞‘政绩工程’。三是随心所欲,自搞一套,对上级路线方针政策大打折扣,不仅损害国家利益,而且侵犯群众利益。四是弄虚作假,欺上瞒下。问题面前摆摆手,遇到矛盾绕着走,报喜不报忧,评功不摆过。五是不搞阳谋搞阴谋,热衷于挑拨离间,传播小道消息,目的就是要把领导关系搞散,把干事的人搞臭,把党和人民的事业搞黄。六是以权谋私,与民争利,干任何事情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得失。贪图享受,铺张浪费,业余活动、生活圈子乌七八糟,工作目的就是鼓自己的钱袋子。而且对群众感情淡漠,看到群众冷冰冰,嫌贫爱富,个别的甚至欺压百姓,以一训二骂三关押的粗暴手段对待群众。” 银德杰呵呵笑了起来:“哎,怎么,我的陆书记,这是你对我的腐败大案定的性,还是专案组给我下的结论?” 陆孝民笑笑:“不,不,完全是一种责任感,也是我最后能劝导你的,我希望我的这番肺腑之言能让你醒悟,你能接受吗?” 暴风骤雨的前兆 罪有应得(5) 银德杰再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陆孝民叹息道:“凌州的腐败问题不是一天两天就形成的,记得有一次常委会上我当着你的面发了一次火,那是因为解决凌州商贸城征集土地的事情,上千亩的良田你打着省委有关领导的旗号说征就征了,群众生活一下子没有了保障,我对此感到十分揪心。就在那几天,我看到了一份市公安局通报后更加坐不住了。” 银德杰摆手打断了陆孝民的话:“什么通报?” 陆孝民说:“据这份通报说,按照省厅的统一部署,童利国搞了一次扫黄打非活动,检查了路山城里的九十多家歌厅和洗浴中心,在当场抓获的三十多对卖淫嫖娼人员中,被征用土地百姓家的女孩竟有二十六人。经过进一步调查发现,在数以百计千计的坐台小姐里,40%以上是这些百姓家的女人。与此同时,城南派出所民警发现,在长途汽车站附近经常有几十名三十至四十多岁甚至五十岁的女人和附近私人旅社的老板勾结,利用白天时间勾引过路旅客和当地一些单身男人、退休老人。他们性交易价格十分便宜,一般只要十元至二十元,大部分是在上班时间进行,因为卖淫后她们还要赶回家给孩子和丈夫做饭。那份通报我还没看完,眼泪就情不自禁流了下来,是啊,凌州是你的天下,包括这些卖淫嫖娼的场所,也是你一手抓的‘红灯区’,你亲自出马让汤仲安掌管着凌州公安局的实权,这个集刑侦、治安、常务于一身的副局长,这也怕在全国公安系统创造了拥有实权第一的副局长。这些,你还不满意,还想就此换了童利国……” 陆孝民说到这儿想到已经累倒在工作一线的童利国,他动情地流下了悲伤的泪水:“利国同志是活活给累死的啊!” 银德杰那颗麻木的心被深深震撼了,他双手捂住脸哽咽道:“我也不知道事情会搞到今天这地步……” 陆孝民擦拭一把泪水继续说:“人生中选择的前提是放弃,得失、成败、荣辱都来自于它。放弃的哲学是付出的哲学、奉献的哲学,体现着放弃者的精神境界与人格修养。放弃邪恶得到善良,放弃庸俗得到高尚,放弃污秽得到纯洁;放弃浮躁得到沉静;放弃贪婪得到廉洁;放弃虚伪得到真诚;放弃浅薄得到笃实;放弃色欲得到健康。乐于放弃者聪明,勇于放弃者精明,善于放弃者高明。然而人格与信念,道德与尊严则永远不能放弃。可你呢?你是一心一意为索取,全心全意为敛财呀!” 银德杰终于放声痛哭起来:“陆书记,你就别说了,我知道我所做的那些有多浑呀!我这是罪恶滔天、罪大恶极、罪有应得、罪不容诛啊……” 暴风骤雨的前兆 罪有应得(6) 这时,陆孝民的手机响了,是省纪委副书记吕小北打来的:“孝民同志,你在哪儿?” 陆孝民走到一边平静下心情才说:“吕书记你好,我在华江省江城市第一看守所,银德杰向专案组提出要求,想和我见个面,本来不可以见面的,但经过有关领导的批准,只给我十多分钟的时间,我们还在交谈呢!” 吕小北“噢”了一声说:“你谈完后直接从华江回凌州吧,省领导现在都在凌州,你回来直接到市委会议室!” 陆孝民心里一紧,不知道凌州又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好细问,嘴上连连说好,合上手机,陆孝民朝银德杰摆摆手:“德杰,今天咱们只能谈到这儿了,但愿我刚才没有白费口舌,你要好好地想一想,好好地反省,然后积极配合专案组继续坦白你的罪行吧,还是我刚才的话,这样对你有好处!” 银德杰只是点点头,许久才缓缓地说:“我会配合专案组的审查,我会交代我的罪行!”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向陆孝民提出一个要求:“陆书记,你给看守的警官说说好吗,能否给我几包香烟抽抽?” 陆孝民这才想起来,来之前专案组的同志告诉他,银德杰自从被正式逮捕后,情绪变得异常不稳定,有时脾气相当暴躁,为了一点小事,就与关押在同一监舍的在押人员吵架,有时又变得沉默寡言,半天不与别人说一句话。陆孝民从包里取出两条凌江牌香烟道:“我差点忘记这件事了,来时专案组的同志提醒了我,他们答应给你凌州产的香烟,这也是对你破例了。我经过他们的同意给你带来两条,你节省着抽吧,先好好交代问题和写悔过书。” 银德杰接过香烟放到鼻子上深深地闻了又闻:“陆书记,你可别笑话我,我好长时间没抽烟啦,要是在以前,这种烟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陆孝民瞧他这副狼狈样,心里觉得堵得慌,银德杰看了看他又嘟囔道:“人不能这样做,在台上时就把你夸成一朵花,出了事就把你说成豆腐渣!” 陆孝民不知道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只是沉默地看着银德杰,过了一会,银德杰才解释道:“我说的意思是有些关于我的报道不负责任,不实事求是。媒体可以批我,我的确犯了罪,给党和人民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可是也不能胡编乱造,也不能把我骂得一无是处,我对凌州应该是有贡献的嘛!至少在我当市长期间,城市建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在凌州做了不少有益的事。现在把我妖魔化,难道就能对党员干部起到教育警示作用?” 暴风骤雨的前兆 尾声:并非结局(1) 尾声:并非结局 车子终于在市委办公大楼前门厅停了下来,陆孝民下了车直奔市委的小会议室。在家的常委翟永恒、路德善、孙复科等几位同志已经到齐。秘书季小林已经把陆孝民的公文包放在桌子一边。他刚刚落座,省长葡萍,省纪委副书记吕小北和省公安厅厅长栾明鑫随后赶到了。 令陆孝民感到意外的是华江省委副书记向任虎也随同一起到场,这时葡萍打断陆孝民思绪问:“陆书记,够快嘛,从华江到凌州三百多公里路呢,真是神速!怎么样?还没吃饭吧?我们都没来得及吃,我们刚刚送走中央有关领导直接从机场赶来的,坚持一会儿,等会咱们一块吃宵夜,你请客如何?” 陆孝民笑道:“好啊,葡省长这次一定要尝尝凌州的特色小吃。” 从葡萍不错的情绪中,陆孝民觉得没有哪里不对头,他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葡萍摆摆手,看了陆孝民一眼,和气地批评道:“孝民同志,你这个省委常委离开阳月也不请假啊,我现在对你提出严厉的批评。” 陆孝民笑着说:“当时时间太紧了,我专门叮嘱过专案组的同志让他们向您汇报过的,怎么?他们没汇报?” 葡萍笑了却不说话,向任虎接过话茬说:“葡省长,噢,是葡书记,咱们可以开会了吗?” 葡萍点点头,接着冲陆孝民笑了笑解释道:“孝民同志,我来介绍一下,中央决定,任虎同志现任咱们省委副书记,省委副书记、省纪委书记杨继业到华江省任副书记。”介绍完毕对向任虎说,“向书记,可以开会了!” 暴风骤雨的前兆 尾声:并非结局(2) 向任虎取出一个笔记本,摊开来看了看,说:“今天就开个短会,咱们尽量长话短说,今天我们来凌州主要是向大家通报几个事情:一是中央已经决定由葡萍同志为代理省委书记;二是中央同时决定对省委班子进行了个别调整,陆孝民同志担任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栾明鑫兼任政法委书记。三是,中央决定免去郑卫嘉省委副书记和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长钱玉量两人职务,因他们涉嫌违纪正接受组织调查!” 由于向任虎宣布太突然,陆孝民一时呆在那儿。葡萍看了陆孝民一眼打断向任虎的话说:“在凌州市委新书记、新市长未到任之前,孝民同志你仍暂时兼任凌州市委书记,并临时主持全面工作。” 陆孝民一时怔在那儿沉默着,向任虎又说:“鉴于凌州市公安局局长童利国同志因公殉职,当前凌州公安系统十分复杂,省委已经征求了省公安厅党组、凌州市委的意见,决定任命省厅纪委副书记贺志训同志为凌州市委常委、市公安局局长。” 陆孝民想脱口问“为什么不让樊敏跃任公安局局长?”但还是忍住没开口,这时,葡萍似乎看出陆孝民的心思有意插话道:“樊敏跃被霍宁达、汤仲安拉下了水,目前专案组已经初步查明樊敏跃接受霍宁达、汤仲安等人的色情和金钱贿赂,他已被正式‘双规’!” 向任虎接着讲道:“当前凌州形势复杂,这是省委慎之又慎后作出决定的,下一步凌州扫黑除恶和反腐败工作任务相当艰巨,所以大家一定要维护大局为凌州全面稳定工作出力献策,下面请陆书记讲话。” 由于任命很突然,陆孝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从包里找出平时参加重要会议的记录本和一份材料,面色严肃,正襟危坐,许久,平静了激动的心情才开了口:“葡书记,各位领导,说句实在话,对有关我的这个任命,说真的,我感到很突然,也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我觉得对我的任命不合适,我对纪检监察业务不太熟……凌州发生了这么多大案要案,市长银德杰也正式批捕,作为凌州的‘一班之长’,我对银德杰的犯罪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这是我的检查。” 暴风骤雨的前兆 尾声:并非结局(3) 陆孝民说罢站起身来,把检查递到了葡萍的面前,坐回原位又说:“我在凌州工作才一年多时间,在我的任期内,有这么多重要岗位上的领导干部出了问题,使我感到很痛心,也很内疚。由于我的失察,没有及时帮助这些同志纠正错误,以致越陷越深,触犯党纪国法。所以,我认为现在又让我接任更重的担子很不合适,在此,我对于省委各位领导、同志们对我的信任及工作上的关心、支持和帮助,表示感谢……” 陆孝民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他说不下去了,葡萍摆摆手:“陆孝民同志,你就别推却了,这不仅是省委的慎重考虑,我们也是请示过中央有关领导同志的。是的,你在凌州任职期间的确发生了不少大案要案,给党和人民造成无可估量的经济损失,这些你理应负领导责任,可是这一切,客观上不是你造成的,当前的任命是因为凌州乃至全省情况相当复杂,反腐败斗争形势相当严峻。” 葡萍说到这儿语气有些低缓了,她叹了一口气:“同志们,这次凌州腐败及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系列大案牵涉面之广、之大,是建国以来阳月极为罕见的,震惊全国啊!仅霍宁达牵涉的黑恶势力而落入法网的就有二百四十多人,而且这不是确切的数字,深挖下去,可能要达到数百名,现在主犯霍宁达虽然已经被引渡回国了,但这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远远还没有结束,而由此引发的这场政治风暴仅仅是一个开端。另外,凌州商贸城这场大火一下子死了这么多的人,下一步的善后工作要紧张有序地进行,千万不能再由此引发群体性事件。所以,省委在这种情势之下任命可见是慎之又慎的,我们不希望看到又一批干部重蹈覆辙啊!” 葡萍说到这儿,语气缓和了一下:“当然,这个非常时期,可能有畏难情绪,像陆书记你这样推辞说不敢接此重任,可能就有这样的心理,是不是?” 陆孝民忙回答:“葡书记,你误解我了,我不是推辞,也不是……” 葡萍摆摆手打断了:“是啊,这种非常时期,怕出事、怕冒泡是正常的嘛,说实在的,我也怕,说起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最近一个时期以来,我每天晚上睡觉都得靠安眠药,可是,对于这个‘怕’字,曾有领导说过:‘共产党员谨小慎微不好,胆子太大了也不好。一怕党,二怕群众,三怕民主党派,总是好一些。’这话真是耐人寻味、发人深省呀!” 陆孝民沉默了,葡萍说到这儿似乎动了情:“这说明‘怕’是人们常有的一种心理,人生在世,多多少少离不开这个‘怕’字,即使贵为皇帝也有怕的时候。记得我曾在一本史书上看到,唐太宗喜爱鹞鹰,一日在宫外把玩,刚巧遇到谏议大夫魏征,惊慌之余,忙将鹞鹰藏于袖中,结果此鸟因窒息而死去,唐太宗也是敢怒不敢言。 暴风骤雨的前兆 尾声:并非结局(4) 而唐太宗之所以怕谏官魏征,是因为他想到这样一句话:‘不自重者致辱,不自畏者招祸。’再讲一个例子,记得有位领导在一次在向党外人士征求意见时谈道:‘天下大事,成于惧而败于忽。’其意是说天下之事往往成功于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谨慎忧惧之中,败于疏忽大意、骄傲自满、放纵怠慢之下。同志们,这些话是千真万确、饱含哲理啊,所以说,我们凌州的同志在这个非常时期,遇事一定要多想想领导同志所讲的‘怕’和‘惧’,牢记使命,加强修养,严格要求自己,一定会渡过难关的!” 葡萍说到这儿激动得竟然沉默了,少顷,她语气一转又接着说:“当前凌州的腐败不仅仅发生在党政干部中,也发生在公安系统里,从目前案件侦破情况看,凌州这些大案里面也涉及到了更高一些领导干部的腐败问题,这项工作远远没有结束。当然腐败问题不是凌州普遍存在的,也不是改革开放必然要产生的问题,更不是我们共产党的专利。这是任何国家,任何地方都可能产生的问题,日本、韩国,还有意大利,不是都刮过廉政风暴吗?!” 葡萍说到这儿呷了一口茶水道:“总书记在中央纪委十七届五次全会上的重要讲话,从党和国家事业发展全局和战略的高度,全面分析了当前反腐倡廉形势,明确提出了深入推进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的总体要求和主要任务,着重阐述了加强反腐倡廉制度建设的重要性、紧迫性和基本要求,强调要以建立健全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各项制度为重点,以制约和监督权力为核心,以提高制度执行力为抓手,逐步建成科学严密完备管用的反腐倡廉制度体系,切实提高制度执行力、增强制度实效。因此,我们一定要深刻领会,并着力在增强思想教育的针对性和实效性上下功夫,着力在提高制度执行力上下功夫,着力在解决人民群众反映强烈的突出执法问题上下功夫,着力在抓好领导机关、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上下功夫,坚持不懈、持之以恒地把我省党风廉政建设、反腐败斗争和扫黑除恶战斗推向深入!” 葡萍说到这儿联系到当前重中之重工作,又进一步明确道:“最近一个时期,我省‘打黑’和兄弟省市相比可能没那么有影响,但也可以说震动全国,效果彰显啊!所以,咱们能不能学习借鉴兄弟省市成功‘打黑’的经验,像‘打黑’那样反腐呢?特别是要在侦破凌州系列大案要案这一契机上,在全省掀起一股强劲的反腐败斗争的浪潮,我们既要查清问题,对那些贪官污吏坚决绳之以法;又不能以偏概全,否定凌州近年取得的成就。这是一个原则,在这一点上,我和省委其他同志的态度是一致的,也是一贯的。最后我要谈谈我个人今后的工作态度,只讲四句话:第一,市委要服从省委的工作安排;第二,在当前复杂形势下一定尽职尽责做好本职工作;第三,要无条件积极配合中纪委、省纪委的联合专案组深入细致开展工作,要让这些腐败分子在这场阳月省建国以来声势最大的正义风暴中,一个也不能漏网;第四,请大家今后支持和监督我的工作。我的讲话完了,谢谢大家!” 暴风骤雨的前兆 尾声:并非结局(5) 葡萍发言完毕,向任虎又进行了总结发言,他语气低沉地道:“本来这个会按照惯例要放在省委召开的,郑卫嘉、钱玉量两位也要来的,不过,他们已经被免职了。因为形势逼人,这次省委班子变动也很大,我们在此之前已经在全省范围内发了通报,后来,葡书记提议,临时决定在凌州先召开这个短会,也算是为咱们凌州下一步的反腐败斗争鼓劲加油吧,等反腐败斗争和打黑除恶战斗取得了彻底性胜利之时,我们再好好地在全委会上总结一下。刚才葡书记的讲话很重要,给了我们不少启示,我们大家一定要认真领会和学习。反腐败、打黑除恶斗争和坚持改革开放并不矛盾嘛,而且,只有坚持反腐败,抓好打黑除恶,才能更好地促进全省的改革开放,巩固全省经济发展成果!” 陆孝民听着向任虎的话看着窗外的夜色,陷入了深思。向任虎又问:“在座各位,你们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路德善站了起来:“葡书记、向书记及各位领导,我有几句话要说!” 葡萍以为路德善想发牢骚,怔了一下,鼓励他说:“路主任,我早想听您的意见了,您说,您说。” 路德善听葡萍这么说,倒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他讷讷地说:“说真的,这些日子我很难过,我痛心呀,我难过和痛心的是党和人民培养出来的好局长童利国同志就这么走了,我这心里一直堵得慌啊!另外,公安局重案大队队长叶忠浩同志已经确定被霍宁达找人给杀害了,应该早一点批准他为革命烈士,并上报公安部追授为一级英模。” 路德善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 栾明鑫接过话茬说:“这事怪我不够细致,主要是凌州系列大案要案还没结,老书记,这些您就不用操心啦,我会马上专门安排人把这件事办好的。” 过了一会儿,陆孝民低沉地说:“葡书记,其实,在此之前为童利国和叶忠浩两位同志的事,老书记专门和我商量过,他有个建议,想打破惯例陈规,由我们凌州四套班子集体出面,精心准备一下,搞个简朴而隆重的向童利国、叶忠浩同志遗体告别仪式。想组织凌州全市处以上的党政干部都来参加,来向利国和忠浩同志告别,不准请假!让同志们都好好看一看这两位同志,好好学习一下他们的这种廉洁奉公,不怕牺牲、执法为民的公仆精神,真正把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落实到每位党员干部的心里!本来,我想今天向省里汇报的,正好各位领导都来了……” 陆孝民说了一半便也哽咽了,葡萍心情沉重地说:“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利国同志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局长,尽管在此之前凌州商贸城用八万欧元设计了一个圈套,都没有把他击垮,他却累倒在抢险救灾的第一线;忠浩同志更是个出色的侦察员,他深入一线寻找线索最后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听说这位同志一生淡泊名利,克己奉公、不计个人得失、一心扑在公安事业上。” 暴风骤雨的前兆 尾声:并非结局(6) 栾明鑫忙插话道:“是的,忠浩同志的爱人是个下岗工人,靠给别人当保姆谋生,儿子刚刚上中学,他的父母都年老体弱,家里困难不少。我们省厅也在考虑如何开展为这个家庭送温暖活动,像忠浩这样的同志还有不少啊,这项工作我已经安排厅机关工委和政治部的同志具体操作了,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再流泪了!” 葡萍激动地说:“很好,很好,公安厅一定要扎实搞好这项活动,不能流于形式,最好能形成一种制度。另外,关于这两位同志的事迹,有机会我一定要在适当的时候向中央有关领导作个汇报,确实很感人啊,我想相关职能部门下一步要对这两位同志先在全省作个全面宣传,然后再按程序上报中宣部!” 向任虎点点头:“这件事我负责抓好落实。”随后,他又进一步建议道:“陆书记,路书记,你们考虑一下,是不是可以把童利国和叶忠浩两位同志的事迹事先整理出来,在遗体告别仪式上发一下?也可以先在省市报纸上发一下如何?” 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孙复科马上汇报说:“向书记,利国同志的事迹我们已经整理好了,正想送省委宣传部审定,忠浩同志的事迹还正着手整理呢!” 葡萍摆摆手却问陆孝民:“你们凌州给这两位同志准备的遗体告别仪式打算什么时候举行?” 陆孝民回答:“原定是在明天上午举行的。” 葡萍说:“明天?来得及吗?”葡萍说到这儿略一沉思点点头又说,“好,那就这样定吧,全省各媒体先播发童利国和叶忠浩两位同志的先进事迹,你们看看还有什么意见?” 凌州市委副书记翟永恒赶紧提醒道:“葡书记、向书记、陆书记,有个情况我得反映一下。从昨天下午开始,已经有不少市民把电话打到我们市委、市政府来了,纷纷打听什么时候给利国同志开追悼会。另外,他家门口的巷子里,花圈和花篮也摆满了。要知道,利国同志和他的妻子是几乎在同一时间走了,他的儿子还在国外读书,在凌州震动之大,如果四套班子搞这么大规模的告别仪式,恐怕也要考虑到市民群众……” 葡萍手一挥,动情地说:“市民群众凡自愿参加遗体告别活动的,一概不要阻拦!我们就是要让广大凌州老百姓知道,尽管凌州发生了性质严重的大案要案,市长银德杰等人也去了他应该去的地方。但是,大批像童利国、叶忠浩同志这样的好党员、好干部还在努力奉献着,在为他们的正义事业,为他们的今天和明天拼命奋斗!” 葡萍的评价公道客观、真挚感人,陆孝民和路德善等在座的领导的泪水一下子盈满了眼眶。许久,葡萍动情地对向任虎等领导说:“我们今晚也不要回去了,明天一块儿给童利国、叶忠浩同志送行吧!” 暴风骤雨的前兆 尾声:并非结局(7) 向任虎连连点头说:“好,好,我们一定好好为利国及他的夫人、忠浩同志送个行!” 大家一听这话心情难过得竟然沉默了。许久,葡萍站起身来打破室内的沉寂问陆孝民:“陆书记,走吧,请我们吃宵夜去吧,我们的肚子可都闹‘空城计’呢!” 陆孝民和在座的同志都站起身来,这时,几枚亮丽的礼花弹打到了市委大楼上空,金花绽开,银雨飘逸。葡萍看了看窗外的绚丽礼花疑惑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陆孝民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想了想回答道:“葡书记,好像腊月二十四,是家家户户的‘扫尘日’啊!” 葡萍望“噢”一声道:“对对,今儿个是腊月二十四,我记得《五经异义》上说,官府在二十三日祭灶,民间在二十四日,基于这本主张官府二十三日祭灶的书,亦指出官府是选择在二十三日‘阴阳’交介的时间送神。这是一个好日子,对我省反腐败、打黑除恶斗争咱们是送‘瘟神’,对利国和忠浩他们,我们是送英雄!” 葡萍看着窗外五彩缤纷的夜空不禁又感叹道:“同志们啊,看到窗外绚丽多姿的景色,我想说这是一个何等强烈的对比啊!最优秀的同志在我们党内,最无耻的败类也在我们党内,可是,我们不能回避这样一个现实,这就是我党在市场经济和法制社会过程中表现出来的现状。所以说,深入开展反腐败和扫黑除恶斗争,是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十分严肃的政治问题,迫切要求我们每位同志要上下探索,研究对策,从人们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改造,从防范机制、法制建设诸多方面作出条分缕析的答复,才能在全省掀起这股更高的反腐败和打黑除恶潮流中,见到令人欣喜的曙光!” 说话间,一枚礼花把市政府上空照得如同白昼,葡萍禁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刚刚开始啊!” 葡萍的这番话,让大家都情不自禁地向窗外望去,仿佛像置身于天堂之中,既璀璨又迷离:那阵阵散开的一朵朵礼花给心灵以震撼和感动,城市中所有的繁华与沧桑匍匐在大家的脚下,那绽放的烟花,翻滚,升腾,载着人们无尽的希望,看上去像是春意浓郁,如千枝绽绿,飞花点翠,把凌州的夜空装点得一片绚丽和生机盎然。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一汀烟雨】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